窗外，天空黑不见底，星光璀璨的洒在黑色的穹苍里，明明暗暗，像许多发光的水滴。

    客厅里，柯木蓝靠在沙发的一角，捧着本书看。

    他倏然抬眸，正看见椅子里的康聿容，手上缝针走线，缝着他衣服掉下来的扣子。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灯下的女人，薄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思绪飞泻，温情满溢，心犹如一泓碧绿的泉水在天影映波的飘渺中，轻轻荡漾。

    半晌，他看着她，：“聿容，现在时间比较充裕学学英文吧？”

    柯木蓝的没错，现在的时间还真的是挺多的。

    房东太太为了怕女儿挑食和孤单，协商后决定，凯茜的三餐和他们凑到了一块，康聿容自然是求之不得，这让她不知道省了多少事。

    是三餐，其实就是早晚两顿饭，因为凯茜午饭在学校解决了。

    凯茜是个独立性很强的姑娘，起床洗漱、洗澡睡觉……日常生活她总是自己都能独自完成，康聿容就是想帮忙也插不进手。

    饮食方面，柯木蓝的也没错，姑娘不挑食。如果吃什么吃腻了，或者想吃什么了，她会直接提出来，康聿容不会做，姑娘还会和她一起研究。

    一句话，这是个极其好相处的“主人”。

    每天，用过早餐，康聿容会送凯茜上学。学校不算远，骑车也就十几分钟的事儿，可她不会骑车，只能步行，好在凯茜不嫌弃，愿意和她一起走这半个多时的路程。

    一大一手拉手，一会儿英语，一会儿汉语，笑笑好不快活。

    回来后，整理房间，洗洗衣服，扫日常卫生。

    这些事儿，对她老早已就轻驾熟，虽然繁琐，却不算很累人。

    吃过午饭，柯木蓝上班后，她整个下午就都闲置下来。

    柯木蓝她时间充裕倒也不是瞎掰的。

    听了柯木蓝的话，她没抬头，：“我一直在学啊。”

    这不是她瞎，和凯茜混熟后，她跟着姑娘学了不少的单词和句子。

    柯木蓝：“我的学，指的是详细的、具体的、有计划的学。一年后，申请一所学校，接受正规的教育，考出一个公认的文凭。”

    “嘶！”

    针尖刺进了手指肚，一粒鲜红的血滴冒了出来。

    康聿容本能的把手指放到嘴边吸/吮。

    考出一个公认的文凭？她？怎么可能？

    她摇头：“我不行。”

    柯木蓝把手里的书丢掉一边，起身走近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的头顶，还是那句话：“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还是，你心里就想着把这保姆的工作一直做下去。”

    老实，康聿容就是怎么算的。

    在她看来，眼下这种情况是再好不过了。有份不算太累的工作，有份稳定的工资，吃喝拉撒不用愁了，月底还能的存上一点。

    英语她也想学，正因为想，她才会一得空就问凯茜，这个单词怎么念，这个句子怎么读？

    但是，要考入正规的学校，还要拿文凭……

    这些她从来没有想过的，压根也不敢想。

    柯木蓝话音刚落。

    康聿容就猛的偏头，和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用眼神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他也没有话，只是用眼神回她：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康聿容有种被人揭了短儿的惭愧，瞬间又低下了头。

    片时，柯木蓝抿着唇，轻轻沉了口气，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他：“聿容，眼光要放的长远些，不要只盯着眼前这一点的满足。这份保姆的工作现在对你来，或许还不错，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以后？以后一直干下去啊？”

    “你想一直做下去，现实未必会同意。”

    “怎么？”

    “艾伦夫妇是因为要游学一年，带着凯茜不方便，才找了保姆。那一年后呢？艾伦家还需不需要保姆还要两。而且，艾伦太太之所以同意请你，不光是凯茜会简单的汉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能帮忙照顾。

    如果艾伦夫妇不需要你了，到时候你怎么办？还去做杂工？所以，趁现在有时间，辛苦些，多充实自己，多提高自己。等你学业有成，那时不是工作选你，而是你有资本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

    柯木蓝的句句在理，康聿容无言以对。

    她：“我什么都不懂，怎么有计划的学？”

    他：“可以请位老师教你。”

    “请老师？”康聿容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没那么多钱。”

    柯木蓝本想，我有。转念，就她那个犟脾气，死她估计也不会用他一分钱的。

    于是，他笑：“有一位免费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眼。”

    “免费的？”康聿容正想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啊，可一对上他那对笑盈盈的眼睛，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你的是你自己吧？”

    他笑问：“没错是我。请问，我这个免费的老师，合不合你的眼呢？”

    她嘴角微动：“那样，你岂不是太辛苦？”

    他不答反问：“你怕不怕辛苦？”

    她摇头：“不怕。”

    “我也不怕。”

    康聿容微愣，清眸慢慢移动，触上他温柔的眉目，脸一热，目光躲开。

    “那个……我不，我怕我不行。”她话都结巴了。

    柯木蓝真怕她的退缩，往前一凑，两手就伸过去，她的右手就被他下意识的合在手心里。

    他目光沉沉：“我保证，你一定行。”

    这是他的第二次保证。

    音色不重，却如同一股真气注入到她的血脉里，全身蔓延，让她有了顺着他走下去的力量。

    他双手紧握着她的手，他看着她，她回视着他，一室无语胜似有声。

    也许是气氛太过静谧，也许是他的掌心太热，她竟蓦地冒出一个想法，能得到他一生的保证该多好啊。

    一念突起，她赫然一惊。

    康聿容你昏头了，瞎想些什么？

    她心里越发的乱了起来，慌乱之间，她挣脱掉他的手，站起来匆匆撂下一句：“衣服好了，我先回去了。”

    柯木蓝没有追，没有拦，放她走了。

    他不知道她心里的秘密，看她绯红的脸，只以为她是害羞了。看着自己的手，嘴角的笑浪，一圈一圈的，不断的漾开。

    柯木蓝是个行动派，第二天就搬回来了一大摞的书。

    虽然柯木蓝的“我保证”和上次一样的给力，但是，当付诸于行动后，康聿容才知道什么叫寸步难行。

    康聿容一点基础都没有，虽会不少单词和一些句子，但真要认真起来，她的那些发音统统的不准，的稍微快点，结果就是中国人听不懂，英国人也不知道她的是什么玩意儿。

    康聿容一度很沮丧，撂了挑子不干了：“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根本就是不学英语的料。”

    柯木蓝不放弃，耐心的：“学习本来就是循循渐进的事儿，你这才学了几天啊，哪有那么快就出效果的？还有，你太心急了，人一着急起来就容易烦躁，一烦躁反而什么都学不进去了。我们中国人不是常：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所以，别着急，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康聿容信心不足，毫无生气的嘟囔了一句：“但愿吧。”

    柯木蓝笑：“相信我，一定可以的。”他顿了一下，又：“其实，这次不怪你，要怪也该是怪我。”

    康聿容看他：“是我太笨了，关你什么事儿啊？”

    柯木蓝：“不是你笨，是我这个老师做的不合格。我忘了，万事都该从基础做起。就像我们盖房子，就该先把地基实了，再一层一层的往起垒。

    你可以是初次接触英语，没有一点的基础。因为你会一些单词和句子，所以我就忽略了这一点，直接给你讲起了句型句式，你学起来自然费力多了。

    这样，从今天开始我们一步一步的来，就从那二十六个字母开始学，学写学读。”

    康聿容低着头没吭气。

    柯木蓝叫她：“聿容！”

    她看了他一眼：“我感觉这对我来太难了，我……”

    柯木蓝问：“聿容，你有梦想吗？”

    有！

    没结婚时，她的梦想就是，像哥哥弟弟那样走进学校好好学习。

    结婚了，学习的事儿泡汤了，她就一心想着讨好公婆和丈夫，教育好孩子。

    离婚了，孜然一身，温饱刚刚勉强解决，学习的事儿自然不敢想。

    老实，对学习的那种渴望，她一直都有，所以柯木蓝提起的时候，虽然不敢有那样的想法，心里还是热热的。只是英语这座“山”太高了，她想她很难跨过去。

    她的眼睛微眯，嘴角微翘。

    他不懂她的意思，却看出了她的变化。

    柯木蓝没有追着逼问她，而是了个题外话，他：“聿容，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讲故事？”康聿容不解了，我又不是孩子，讲什么故事？

    柯木蓝看着她笑，点着头：“对，给你讲个故事。要不要听？”

    康聿容眨巴眨巴眼睛，点头如捣蒜：“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