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这是最深沉的黑暗。
光芒在这里已经变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黑暗中, 暗流涌动。
静悄悄的, 无声又无息。
最深处,有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那抹红光瞬间成为黑暗中最起眼的存在。
“嗯?”三日月宗近注视着黑暗中的暗流, 那是他力量的化身。
暗流的运转出现了变化, 其中有一股脱离了他所掌控的轨迹,欲冲出这片黑暗,流向不知名的所在。
三日月宗近眯起眼睛,红色的光芒也随之收敛。
他轻笑一声,笑声里似有洞察,亦有悲哀, 更似无情。
三日月宗近没有出手阻止, 他放任那股堪称毁灭的力量冲破阻碍,顺应召唤去往另一处。
早先布下的一招废棋终究生了变故, 这大概就是所谓宿命吧,难以抵抗, 也更难去更改。而所有想要逆天改命之物,都会被击的斗志全无。
天道有眼, 可它保护的, 维护的,始终不是他们, 那这天道亦是敌人了。
三日月宗近不再去关注异动,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黑暗之中的最后一抹光源消失了。
借着那抹黯淡的光源, 依稀可以看见,三日月宗近面前,凌霄静静的躺在那里,声息全无。
这并不代表凌霄死亡,一个剑灵,本就不该以人类的标准去判断。
但是,他离死亡,也不远了。
这回三日月宗近没有夺去他的本体,凌霄剑就在他身侧放着,触手可及。
可是,与世间一切阴暗肮脏为敌的凌霄剑已经沉寂了,它连反抗的光芒都亮不起来了,那些光是它最后的防御手段。
若是有人能够见到凌霄剑此时的样子,恐怕不会想到,这会是昔日威震三界的凌霄神剑。
凌霄剑暗淡无光,其上锈迹斑斑,剑鞘上精致华美的花纹早就被腐蚀的看不出原样,剑柄腐朽的似乎一碰就断。
现在的它,只不过是一柄乞丐都不屑去捡的破烂而已。
不过比起凌霄剑,凌霄的情况要好多了。身为凌霄剑的剑灵,他的身上没有因本体变化而映照出的伤口,人形尚且完整。
只是,他如今也只剩下这具驱壳了。
三日月宗近在吸收蚕食凌霄剑的力量,他在剑灵身上种下的黑手帮助他能够顺利将力量夺过来。
不得不,凌霄剑多年来的积累实在富蕴到了极点,就算凌霄一直在注意减少壮大自身的行为,可凌霄剑根脚不凡,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力量反而在逐渐增长。
三日月宗近仿佛一个见到了山珍海味的饕餮巨兽,他吞噬力量的动作堪称狼吞虎咽,只要能吞下的,先一股脑的吞下去,别的之后再。
也正因为他这番举动,凌霄剑才消耗的这么快。
三日月宗近终于放缓了吞噬的动作,他在吸收着吞噬来的力量,将凌霄剑的力量转化为己用。
而和他本身那狂暴又毫无理智可言的力量相比,凌霄剑的力量可以的上是柔和了。就算有那么不听话的,也被他略施手段安抚了下来,乖乖的为他所用。
甚至,这力量对他有种亲近之感。
亲缘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啊。三日月宗近不禁感叹。
明明凌霄醒来会毫不犹豫的与他为敌,偏偏这力量只因为他与其父身处同源就乖巧的不反抗,接纳他后更是对他亲近有佳,根本不会伤害他。
那他发现这种情况会不会愧疚呢?为他对凌霄的所作所为。
完全不会。三日月宗近笃定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刀,亦如是!
……他不是凌霄的真正父亲,不是!
现在三日月宗近所作的一切他都不会后悔,哪怕最终迎来的是消亡那也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
至于对错,他自己心知肚明便好,无需他人质疑!
从黑暗中分流出去的这股力量被引领着,召唤着,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本丸主屋里,在高杉与术部职员惊骇万分的目光下,三日月宗近浑身上下突兀的冒出浓重的黑气,那是令他们无比恐惧的强大力量。
那高朗之月重新堕化,红眸中,是赤果果的杀意,与即将宣泄满腔怒火的兴奋!
三日月宗近抬起握刀的手臂,那被冠以最美之名的刀刃上,黑色的气体将其紧紧包裹,丝毫看不出形状来。
“就先拿你们试刀如何?”三日月宗近面色很白,几乎是透明般的白,而他的嘴唇却是深沉泛着邪气的黑色。
他嘴角勾起了一点弧度,声音诡异的平淡,可高杉两人硬生生听出了蠢蠢欲动之意,仿佛只要他们有什么反应,下一秒就会人头落地。
术部职员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他最常干的,还是在会议室里和同僚因为术法的某些要素争论。或许术部有习惯面对战斗的人,但他绝不是其中之一,他只是个偏科的战五渣而已。
特长纸上谈兵,对于迎敌该用什么术法信手拈来,能得头头是道,可实践就不行了,他只适合做幕后人员。
这次时之政府把他派过来也是没招,因为和其他指挥官来不了放了伊藤来的原因一样,术部许多成员被召去研究神降的方法了。
一起来的同事们能的都在外边面对那些暗堕付丧神,唯一一个战五渣被特意关照进了屋,却没想到屋里更危险——好歹外面一群人群殴七个暗堕付丧神,屋里却是一个暗堕付丧神群殴两个人,这两个人中有一个还是拖油瓶。
高杉浑身都湿透了,与术部职员相比,站在智美前方的高杉是三日月宗近示威的首要目标。
这个三日月宗近绝对不是普通的暗堕付丧神!
高杉心里警报不停,三日月宗近的力量成倍翻涨,这会儿跟他刚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若是三日月宗近刚露出堕化迹象的时候高杉还敢跟他一搏,此时此刻,高杉已提不起去反抗的勇气了,他唯一想做的,就是逃!带着智美逃走!
可是三日月宗近紧紧盯着他,蓄势待发,时刻准备出手。高杉贸然动作就是送死。
“别杀我!别杀我!”
三日月宗近释放的压力全对准了高杉,职员面对的只有那泄露的几丝气息,那其中的危险让他完全失了分寸,受不住的哀哀求饶。
“求求你饶过我!饶过我吧!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若是求饶就能被放过,那这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了。”三日月宗近道。
“闭嘴!”高杉咬牙怒喝,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你也莫急,我不会放过你的。”三日月宗近笑道,他的眼睛里却无半点笑意,那血红之眸直直盯着高杉,看得人胆寒。
可高杉不能怕,纵使他现在怕得要死,面上也不能露出分毫来。
“虽不是我自愿的,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是要帮他们报仇的。”三日月宗近遥遥指着高杉,“现在,你可以辞世之句了。”
刺骨的杀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高杉宛若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
左右都是死,三日月宗近不可能放过他,高杉咬紧牙关:“放马过来吧!”
“你疯了!”术部职员不可置信的尖叫。
“呵,还算有点骨气。”三日月宗近嘲讽了一句,也不见他怎么动作,瞬间就来到了高杉身前,他手中锋利的刀刃已抵在了高杉的颈间,黑气已经张牙舞爪的漫上高杉的身体,只要他再往前走那么一步,他的刀就能将高杉脖子捅穿!
高杉汗毛倒竖,他紧张的连唾液也不敢吞咽,连眼也不敢眨的盯着三日月宗近。
死亡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高杉真的在等死,他心中各种念头电闪而过,好的坏的,悲伤的高兴的,就像走马灯一样,只不过快的令人应接不暇。
三日月宗近仿佛戏弄一般,动作缓缓的将刀尖往前送,刀尖吞吐的锋利之气刺破了高杉的颈间的皮肉,渗出了一点血迹。
那团血迹太,三日月宗近不怎么满意,他将刀再次往前推,这回血流出的多了一些。
高杉全身被束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三日月宗近戏耍他,等待三日月宗近厌烦了给他来个痛快。
“……清吾?”
迷茫的女声响起,令高杉浑身一震,他想转身看看智美,三日月宗近的刀锋却再一次逼近。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智美诧异的站了起来:“是你吗清吾?你怎么在这?”
当她看清眼前这一幕时,她惊道:“三日月?!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先坐下来好好谈,别乱动刀子啊!哎呀,三日月你怎么伤了他!快把刀放下!”智美看到高杉脖子上的血后,立刻劝解道。
“误会?”三日月宗近似笑非笑的看着智美,“误会的人,是你啊。”
他眼中的不祥红光大放,智美被惊得后退了一步,这才反应过来。
“你,你,你暗堕了?”智美大喘了口气,“怎么回事?!好端端的——”
剩下的话,她再也不出来了。
因为她看到了,那满地的殷红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