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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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冷啊……

    冰冷的感觉渗入五脏六腑, 四肢都仿佛要冻僵了。

    眼皮好像被胶水黏住了, 想睁也睁不开。

    喉咙里似乎被堵住了, 想出声求救也无法出声。

    真冷啊……

    意识渐渐在模糊,茫然无助的感觉将他完全笼罩,血液的流动在逐渐消失, 身体变得僵硬……

    我大概快要死了, 那缕残存的意识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死……是啊, 这样就是死亡了吧……死!!

    陡然惊醒般,仿若一道霹雳乍现,将那开始混沌的意识唤醒。

    不,我不能死, 现在我不能死!

    恍然大悟的凌霄开始挣扎, 想从这茫茫中挣脱出来。

    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能在这里停下来, 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凌霄喘着粗气睁开眼睛,眼前是木制的天花板,光线有些暗, 天花板上出现了许多阴影。

    “你醒了。”有人在不远处悠悠道,凌霄呼吸急促起来, 他努力伸着脖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血眸长发的三日月宗近安然的坐在那里,阳光透过幛子门洒进来, 为他妆点了几分神圣之感, 光芒氤氲之下, 连他那双血眸也不大起眼了。

    凌霄瞳孔猛地一缩, 下意识的就要坐起来,可身体却异样的沉重,伸出的手臂蓦地一软,重重的摔了下去。

    后脑勺磕在地板上的声音很是响亮,凌霄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接着是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三日月宗近在靠近他。

    这个事实让凌霄的动作愈发急促起来,他不顾失去的视觉,不断的尝试坐起来,可软弱无力的双臂与身体让他根本无法做到。

    三日月宗近轻叹了一声,俯身将凌霄扶起,而凌霄自身是无法支撑住身体的,所以三日月宗近就坐到了他身后,让他半倚着自己。

    “你……你!”凌霄喘息粗重,刚才挣扎间他碰到了凌霄剑,凌霄剑的异样与身体的异样让他完全明了了。

    三日月宗近将他的力量夺走了。

    “乖孩子,不要乱动。”三日月宗近强硬的握住凌霄的双手,将凌霄搂在怀中。而后他低下头,爱怜的看着他无神的眼睛。

    “你会伤害到自己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凌霄怒声质问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力量,正因如此,他对此刻的三日月宗近很恐惧。

    他不是在害怕自身的安危,而是担心三日月宗近即将的所作所为。

    三日月宗近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对凌霄的天真又爱又恨。

    “当然是做我想做的事。”三日月宗近理所当然的道,“你应当知晓,我被困在这里多年不得解脱,而今我强大了,自然要报复那些罪魁祸首。”

    “你谎!”凌霄眼前一片黑暗,他看不见三日月宗近的脸,只听得到对方的声音。这一点没给他带来困扰,反而让他能够仔细分辨出对方所言的真假。

    三日月宗近的前科太多了,那张脸也太犯规了,纵使凌霄内心清楚他们不是同一人。更何况三日月宗近惯会演戏,轻而易举的就能将凌霄哄骗。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值得三日月宗近哄骗的东西了。

    凌霄心中黯然,从头到尾,三日月宗近觊觎的就是他自身的力量,现在力量被夺走了,三日月宗近又何须来骗他呢?

    “不用再欺骗我了,我身上,已经没有值得的东西了。”

    “怎么会呢?”三日月宗近凑到他耳边,轻笑一声,“为父所言,句句为真,无半点虚假。”

    “你什么!”凌霄顿惊,他慌张的神情逗笑了三日月宗近,低着嗓子在凌霄耳边笑,气息在凌霄的耳朵上,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红晕。

    凌霄却怒道:“别开玩笑!”

    “我的父亲才不是你!”

    “哦?”三日月宗近拉长声音,“若我是呢?”

    “你待如何?”

    “我……”凌霄身体一松,颓然无力的跌进三日月宗近张开的怀抱里。

    我什么都做不到了……

    三日月宗近将他紧紧抱住,将一切娓娓道来。

    “都到了现在,我也不用继续隐瞒了。你所谓的父亲,是我的分、身。”

    “亦可称为傀儡。”

    “他是去过你的世界,亦造就了你,可他也是我。凌霄吾儿,你可明白?”

    “他才不是你!”凌霄反驳,三日月宗近也不生气,欣然应道:“他当然不是我。”

    “我创造他时,是想尝试一条退路,可事实证明,我已无退路可走,不管我用什么办法,我的结局,只有暗堕,绝无其他。”

    “这实在太伤我的心了,所以我就把他抛弃了。”

    “……”凌霄无神的双眼紧紧盯着自认为的三日月宗近的脸,“倘若成功了,你就会将他换回来,换取自己脱身?!”

    “哈哈哈,没错,我最初也是一直的目的,就是这个。”三日月宗近话锋一转,惋惜道:“可是失败了,我就改了。”

    “与其永远在黑暗中不得解脱,不如拼一把。”

    “不定我就会成功呢,你是吧?吾儿。”

    “我才不是你的儿子!”

    凌霄的反驳被三日月宗近一笑带过,在他眼中,这只是属于孩子的叛逆,不值得生气。况且这孩子一直被他欺骗,现在接受不了也是应该的。

    “没关系,你不承认我承认就好。”三日月宗近满不在乎的道,他是真的不在意,凌霄已是他囊中之物,凌霄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

    “你!无耻!”凌霄愤然,下一秒他却紧张起来了。

    “你做什么!”

    尽管他虚弱到这种地步,剑灵与本体的联系还未断掉,断了他也就不存在了。

    他能感觉到三日月宗近拿起了凌霄剑,在三日月宗近接触到凌霄剑的那一刻,凌霄体内涌出了异样之感。

    那是同类相遇时的欣喜,甚至还有亲近的意思。

    本体的异动让剑灵也生出了异样,凌霄难耐的咳嗽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来。

    乌黑的血在暗蓝色的衣料上显不出什么差别,三日月宗近却微微眯上了眼。

    他的手仍然握着凌霄的本体,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凌霄:“看来,我还是看了你。”

    “咳……咳咳……”

    凌霄一手掩唇:“你,放开!”

    凌霄能感觉到,三日月宗近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那目光赤果果的,仿佛要将他的血肉都翻出来看个一清二楚。

    “还给我!”凌霄伸手在空中胡乱的抓,他想要把本体夺回来。三日月宗近没有戏弄他的意思,在凌霄碰到的时候就松手还给了他。

    凌霄如失而复得的一把将本体紧紧搂在怀中,三日月宗近眼神莫名的看着,也不出声,盯着凌霄抱着那把剑鞘破烂却还看不出内里的剑,表情是止不住的安心。

    本丸里有异动,三日月宗近缓缓直起身体,半强硬的搂着凌霄站起来。

    对方是直奔他而来的,很快就到院子里了。

    正巧,三日月宗近也在等他。

    米宓怀里抱着一期一振托给她的脇差,身边紧跟着太鼓钟贞宗,灵力保护结界依然张开着。

    终于,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本丸里的景色如昔,到处都是的春樱开得烂漫,繁复华美,阳光下更是美不胜收。但那阴郁却无处不在,将将踏入周身便泛起了冷意。

    那是很熟悉的气息,米宓之前待在这个本丸的时候就常常会感觉到。

    那时她以为是暗堕的气息,可当她从平安京走了一遭后,她知道了,那是诅咒的气息。

    米宓还看到了,自回到这个本丸后,那九个暗堕付丧神身上就多了一层红光,冰冷诡异的红光。

    米宓看了一圈,不由得紧紧抱住了怀中的脇差,所幸在她的结界内,太鼓钟贞宗与鲶尾藤四郎身上都干干净净的,仿佛结界将诅咒隔离在外了。

    但她又知道,并不是这回事,因为她能感觉到诅咒的气息。

    “一期哥!”骨喰藤四郎惊喜的声音响起,一期一振接住了朝他扑过来的骨喰藤四郎。

    久别重逢,可是再怎么想要和弟弟亲近,一期一振还是推开了骨喰藤四郎:“骨喰,一期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一期哥?”骨喰藤四郎疑惑的抬头仰望他。

    “接下来可能会有点危险,你和鲶尾乖乖待在审神者身边好不好?”

    “那你呢一期哥?!”骨喰藤四郎急急问道。

    “不用担心我,骨喰只要保护好自己一期哥就放心了。”一期一振脸上的笑容很是悲伤,声音却带着异样的蛊惑之意,骨喰藤四郎对他根本不设防,眼神很快就恍惚了。

    “骨喰,回到本体吧。”

    随着一期一振话音落地,懵懵懂懂的骨喰藤四郎形体消散,一把脇差从空中掉了下来,一期一振出手接住,万分不舍的将脇差捧到了米宓面前。

    “……拜托您了。”一期一振低着头,恳求道。

    米宓伸出手,透过结界将脇差拿进来,顺便用灵力将脇差覆盖住,和鲶尾藤四郎一起抱着。

    “好了吧?那就回去吧。”狐丸挥手示意众刀散去,别全聚在粟田口这里。

    没错,狐丸撕开传送口后降落的地点是粟田口部屋,所以骨喰藤四郎才能第一时间赶来。

    “难得有架还这么不尽兴,狐丸,你越活越回去喽!”加州清光略带不满的撇嘴,大和守安定目光放空,不吭一声。

    “不回来有人可等不及了,万一误了大事,加州你负责?”狐丸啧啧叹道。

    加州清光努努嘴:“好吧好吧,大局为重,那我们走了。安定,走啦!”

    加州清光手欠的去撩大和守安定的马尾,大和守安定一秒回神,抓住加州清光的手,加州清光讪讪一笑,改去推着他往前走。

    “弟弟丸,我们也走吧?”髭切扭头,膝丸应了一声,没闹什么幺蛾子,乖乖跟在髭切身后走了。

    “你们,怎么不走啊?”米宓支吾的看向狐丸一期一振与鹤丸国永等人。

    烛台切光忠笑着道:“您先请,审神者院落在这边。”

    “不,还是先等等吧。”狐丸神色忽然凝重起来。

    一期一振侧耳听了听,脸上竟与狐丸截然相反的露出几分轻松之色来:“有其他人来了。”

    随着一个黑色的空间裂缝的出现,裂缝口慢慢扩大,变成能容纳一个成年男子的大。

    一道蓝色的人影优雅淡定的从其中走了出来。

    然后,一群形容狼狈的人从裂缝里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