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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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黏浆裹的太厚了,火把烧了一会, 突然传来炸裂声, 并隐隐出现了明火。好在萧景铎没有在火把上涂太多黏浆, 再加上水池就在旁边, 几个瞬息后火把就栽倒在地, 火花也随即被浇灭, 并没有惹出不可收拾的后果。

    就是其他人被吓了个够呛。

    秋菊吓得脸都白了,弱弱地叫唤:“大郎君, 你还要试验吗?”

    “不用了。”还没等秋菊松口气, 就听到萧景铎又, “下次可以换个条件好些的地方, 这次太仓促了。”

    其他人沉默了。

    萧景铎抬头瞅了眼天色, 道:“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方才动静这么大,还折腾出这么多烟雾,一会引来人就麻烦了。”

    萧景铎等人掩盖好痕迹, 又装作踏青的样子回城。马车驶入官府, 一个衙役看到后殷勤地走来牵马:“萧县丞, 你回来了?”

    “嗯。”萧景铎正要询问这一日县衙的情况, 突然听到西南方传来一声巨大的爆裂声。

    他立刻回头, 只能看到西南方隐隐有烟雾飘起。萧景铎问:“刚才怎么了?”

    “那是仙师在修炼仙法,化炼丹药, 县丞你待久了就习惯了。”

    “炼丹?”萧景铎又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

    “萧县丞, 主簿和县尉商议好过几日给陈县令做法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萧景铎暗暗道了句愚昧,奈何现在他手中没有证据,只能由着太离教欺骗世人。他正要一口回绝,话到口中,却又突然改了主意。

    “现在主簿和县尉等人都在商谈法事的事情?”

    “对,他们都聚在原来陈县令的院子里,现在正准备布置法事场地呢。”

    “这样啊。”萧景铎点了点头,然后侧过脸对萧林,“你送秋菊她们先回去,我去找主簿等人。”

    “是。”萧林应下。

    陈县令的院子里果然非常热闹,除了主簿、县尉这两个官,其他许多吏也挤在这里。见到萧景铎进来,他们纷纷走上来问好。

    “萧县丞,你回来了!”

    萧景铎一一点头,然后走到主簿身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主簿忙碌。

    “过几日就要在这里做法事?”

    “对的。”主簿回头见是萧景铎,热情地给萧景铎介绍,“仙师,在身亡之地施法效果更好,陈县令也能早早脱离苦海,投胎转世。”

    若是看到齐陵光明正大地来县衙作福作威,恐怕才是陈县令真正的苦海吧。萧景铎在外面站了一站,就道:“你们先忙,我去屋子里送县令最后一程。”

    陈县令的屋子和几日前并无不同,东屋依旧清静幽雅,西屋的摆设也没怎么变动,唯有床榻上的被褥换了新的。萧景铎在西屋转了一圈,就去书房了。

    东屋靠墙处摆了一个高大的书架,上面堆满了书卷。因为许久无人翻动,已经积了许多灰尘。

    萧景铎随手拿起一卷书,紧接着就被荡起来的尘埃呛得咳嗽了两声。他挥手散开尘土,等呼吸顺畅了,这才缓缓拉开书卷。

    这是一卷诗集,想来是陈县令闲暇时誊抄的,萧景铎大致浏览了一遍,就又卷起来放回原处。

    这回他挑了卷灰少的书卷,才刚拉开一半,就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萧景铎蹲下身,将掉在地上的白纸展开,他虽然面色平静,但是看完之后却悄悄将纸条收了起来。

    将第二卷书恢复原位后,萧景铎没有再待下去,而是立刻出门告辞。主簿不明白为什么萧景铎刚来就又要走,招呼道:“好,这里交给我们就行,萧县丞你先回去吧!”

    马上就到散衙的时候,县衙里人来人往,非常纷杂。萧景铎出了陈县令的院子就往东走,一路疾行,似乎想快些回去。但是此时正是散衙的时候,路上来往的衙吏非常多,偏偏每个人都要跑过来和萧景铎问好,所以萧景铎只能一次次停下,和路上人寒暄。

    等萧景铎终于摆脱了其他人,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时,已经颇过了一段时间。萧景铎似乎长长松了口气,立刻快步往院子里走。

    他跨过门槛,随意地走了两步就转入到一个外面看不到的角度上,这时他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冷变淡,停住身朝后面望了一眼。

    院外的人亲眼看到萧景铎进去,又等了一会后,确定没有变故,就悄悄地离开了。

    当日入夜,县衙后街,两个披着黑斗篷的人附耳私语:“他今日又去陈县令的屋子了,好像还拿到了什么东西。”

    另一个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仙师一直没有找到陈县令暗藏的证据,莫非……”

    “今日我在陈县令的屋子里拿到了一些东西。”同一时间,萧景铎也对萧林,“现在,我要你替我做些事情。”

    天亮之后,萧景铎照常处理公务,翻看历年的卷宗,看起来和寻常无异。然而等散衙后,萧景铎却避开众人,偷偷去找冯屠户。

    这回萧景铎没有去冯屠户家里,而是直接去市集摊子上找人。冯屠户正在给人割猪肉,一眯眼却看到萧景铎站在街对面,他心里了然,笑呵呵地招呼众人:“我家里还有要事,今天的买卖就先做到这里,若是乡亲们哪位需要猪肉,麻烦明日再来,明天几位的零头都免了!”

    围着要买肉的人自然不乐意,堵在摊前抱怨,可是冯屠户执意收摊,而且还放话明日抹零头,这些人即使不悦也只能忍了。

    冯屠户从摊子上脱身,背着他那硕大的包裹就朝萧景铎跑来:“萧县丞,你怎么来这里了?你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派个人来传话就行,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呢!”

    冯屠户快人快语,喋喋不休,萧景铎却神色淡淡,一句话都没有。等走到僻静处后,萧景铎突然压低了声音,对冯屠户:“你可还记得,我们上次商量的事情?”

    冯屠户被这话吓了一跳,他立刻收起唠家常的架势,也心翼翼地回问:“萧县丞,你是那些人渣畜生?”

    这话的,萧景铎虽然嫌弃,但是没有否认,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对。我拿到陈县令藏起来的证据了。”

    冯屠户愣了好半响,这才反应过来一般,狂喜地道:“萧县丞,你是,你手里有证据了?”

    萧景铎“嗯”了一声,冯屠户却乐得和什么似的,手和脚都管不住了:“这简直太好了,真是苍天有眼啊!”

    晋江县和长安一样,商铺市集都集中在一个坊里,虽然规模远远不能和长安比,但是道路上也有不少人。冯屠户激动地手舞足蹈,一不心就到了过路人,路人立刻怒目而视,冯屠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得意忘形了,连忙合起手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不对,这位大兄弟勿怪。”

    冯屠户这样大块头的人,即使伏低做也非常占地方,路人并不想惹这种煞神,随意了一两句,就快步走开了。

    道歉之后,冯屠户发现坊市里的其他人也奇怪地盯着他,冯屠户大感尴尬,不住地道不是:“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是我想东西太入迷,乡亲们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哈哈哈……”

    冯屠户做这些事时,萧景铎就站在不远处,等冯屠户终于冷静下来后,他才走上前来,毫不留情地泼了盆冷水:“只是拿到了证据罢了,又送不出去,你高兴的太早了。”

    冯屠户脸上的笑僵硬起来:“也对啊……在晋江县内,谁能拿他们怎么样……”

    “也不是没有办法。”萧景铎又话了,“如果把这些证据送到戎州刺史手里,让刺史派兵剿灭逆党,就能一举端掉这些人。”

    “哎呦,萧县丞,你能不能一次把话完……”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冯屠户的心情大起大落,很是被折腾了一通。冯屠户的神色严肃起来,道:“萧县丞,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了,你是不是需要一个人,替你把证据送到刺史手中?”

    总算是听懂了,萧景铎点头:“对。”

    “萧县丞,你对我们冯家的大恩大德,我冯祥无以为报,替你送信这件事,就让我来吧!我娘从就我壮的和熊一样,我们冯家长辈也夸我力气大,天生就是杀猪的料。以我这身板,寻常人奈何不了我,若是路上遇到不过的人,我还能跑,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一定会把证据送到刺史手中!”

    “还不至于如此。”萧景铎摇头笑了笑,“你虽然有蛮力在身,对付寻常人自然不在话下,但若是遇到习武之人,那就是任人宰割的份了。”

    这话冯屠户当然不服,他张开嘴就要反驳,但是接触到萧景铎的视线,冯屠户怏怏闭了嘴,是的,他确实不过萧县丞。

    用眼神威慑住冯屠户,萧景铎继续:“你一个人去送信太过危险,等过几日时机成熟,我和你一同去戎州吧。”

    冯屠户被吓了一跳:“萧县丞,这万万不可!这一路艰险,若是你出了什么闪失……”

    “不必了,我意已决。”萧景铎道,“何况,你一介白身,怎么能见到刺史?还是我亲自去妥当。而且我和你同行,这一路也能相互照应。”

    见再劝无果,冯屠户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刷的一声对萧景铎抱拳道:“萧县丞,我长这么大还没佩服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你放心,路上无论发生什么,我冯祥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一定护你周全。”

    萧景铎没有推辞,但心里却暗暗想,谁护谁周全还不一定呢。

    距离县衙内做法事的日子一天天近了,萧景铎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但暗地里却做了许多准备。

    一日夜里,一道人影推开县衙的后门,悄无声息地牵着一匹马出来了。

    冯屠户早已等候了许久,看到那个牵着马的颀长人影后,立刻跑上去,压低了声音道:“萧县丞,你来了!”

    “声音些,不要惊动任何人,我们现在就走。”

    “我知道衙役巡逻的路线,避开就行了。”

    冯屠户听到这句话后心里无比复杂,萧景铎利索地翻身上马,发现身后没有动静,奇怪地回头:“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此地多云雾,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天上,一时被云雾遮挡,一时又从云层中挣脱出来,地面也因此时明时暗。林间道上泥泞不堪,路中间还积着白日的雨水,黝黑的马蹄哗啦一声踏过水坑,踩碎了一轮明月。

    萧景铎和冯屠户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山林中,远处是密不透风、几乎成了墨绿色的丛林,在这样的夜色中,深林宛如一头蛰伏的野兽,支大了血盆大口,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夜行人。

    作者有话要:老冯:现在宵禁,我们要遵守朝廷的规章制度……

    萧景铎:我知道衙役巡逻的路线,避开就行了。

    老冯内心:……我的天,这就是朝廷分配给我们的二当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