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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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清焰看到了对方, 直觉告诉他, 轮椅上的人是周涤非所嫁的台商。

    没有尴尬, 没有心虚,陈清焰像平日里一样淡漠,在他眼里,这件事, 无褒义也无贬义, 骨子里的倨傲,让陈清焰不屑否认或者耍任何花招。

    人群被拨开,台商显然也不会做任何没脑子的事,但舆论, 却是最好的发酵剂,杀伤力巨大,代价很,毕竟, 他占理,周涤非作为陆配在没有离婚的情况下和**通.奸,又被当事人亲自捉奸, 怎么看, 都是可以闹出满城风雨的丑闻。

    周涤非从不愿处理俗世一切的纷扰, 即使离婚,这些天, 是许远帮她在理, 她忽然像蔓生的植物一样, 舒展开身体,看男人们的战争一触即发。

    “我做错的事情,可以走法律程序解决,但如果,你通过这些手段,想用来威胁我或者是威胁陈家什么,我也可以明确告诉你,门都没有。”陈清焰没回避,他有种霜凛的坦荡,是坦荡,不乏傲慢,尽管他情史丰富堪称花花公子做派,但又偏偏自律到严苛有种不能忍受自己在某一方面的不洁,比如,撒谎,推卸责任。

    台商笑了,他看着眼前线条明净,一脸薄寒英俊到过分的年轻男人:

    “陈先生,你很傲慢,不是一个受道德律令辖制的人。”

    在大陆呆久了,台湾腔有点往下沉,但措辞,一针见血。

    陈清焰无所谓,大院子弟多多少少都有非常散漫嚣张的特质,但不代表,他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和担当。

    “你是商人,你没有祖国,金钱和市场就是你的祖国,”陈清焰这话时,并无轻视,只是叙述事实,“你想要什么,直接。”

    台商点点头:“陈先生,你是聪明人,我想,也许我们能做朋友。”

    一席话,让一众捉奸的,都把下巴惊扔在地上,这什么情况?

    台商在南城郊区合资建工厂,想借助陈家,在政策里剥削出更多红利,胃口十分大,要电商和互联网的执照。

    过去,为了吸引投资,地方zf确实做出巨大让步。但,现在这是南城。

    “我想和陈先生的祖父谈。”

    陈清焰忽然笑了,薄薄的。他在没有回答台商这句话时,从电梯那,突然冲出来一堆警察,场面再度陷入混乱。

    他想到周涤非,怕这种场面吓到她,或者,伤害到她,但意外的是等他回神去找她,周涤非不见了。

    陈清焰往前走几步,躲开人群,掏出手机身后被人拍了下肩头:

    “清焰,怎么样?”

    他转头,认出是张副局长,心里了然,他跟对方客气地礼节性问候:“是我姑姑?”

    陈清焰唯一的姑姑,在公安部,他静静听张局简单几句后,问:

    “酒店报的警?这阵仗不。”

    张局掩饰不住,也没必要,这里头弯弯曲曲的门道其实笔直。

    “大家都很关心你。”张局实在找不到话了,陈清焰这点事,无人不知,固然从来不是影响一个家族的关键因素,但不能再往大里闹。

    “别为难那位台湾商人,我想,他只是想当个条件来谈。”陈清焰。

    “相机都缴获了,他们今天的行为本来也违法,你放心,这件事我来处理。”

    但台商这边,却不急不躁,商人心里清楚即使是在南城,也要**理,他就吃准一点,占理,所以非常配合警方,:

    “警察同志,”台商的称呼立刻本土化,“我被戴绿帽,难免生气过头,这是人之常情对不对?我想,这一点两岸没区别的吧?这些线索,我不知情,是一位姓许的姐提供,至于,她怎么跟踪的陈先生,抱歉,我不知情。”

    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

    陈清焰顾不上眼前,他周涤非的电话,无人接听,直到七八分钟后,拨回来,但是男声:

    “陈医生?”

    是许远。

    他在得知妹妹又一次不知天高地厚胡乱作死后,快速赶到酒店,在人群中找到一张冻结的脸,把人拽走。

    上车后,周涤非坚持要自己开车,许远同样纵容她,坐在副驾驶上一副随时准备和她同归于尽的表情。这个时刻,非常危险,周涤非的情绪异常差。

    果然,她在开过梧桐北路时,忽然浑身紧绷,毫无意识中一下失去控制,许远反应够快,夺过方向盘一阵猛,车子撞上了一棵香柏。

    惹得行人纷纷躲开老远,不停指点。

    周涤非血流满面,她晕了过去,许远把车扔下,紧急了120。

    他是在安顿好周涤非后,回的电话,没有任何异常:

    “周涤非在我这里,她没事,需要休息一下。”

    陈清焰皱皱眉,忽然问:“程程那组俄罗斯套娃,是不是你送的?”

    许远不否认,但笑容虚伪阴狠,仿佛隔着手机也近在眼前一样鲜活:

    “陈医生,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我警告你,无论是我和周涤非,还是我和程程,这都是我们三个人的事,麻烦你不要自以为是插手,轮不到你。”陈清焰淡淡。

    许远扬了扬眉毛,一句“我想你误会了,陈医生,我并没有兴趣插手你们的人和事。”

    他分毫不让,但态度软和。

    陈清焰离开酒店后,被陈父一个电话召回,司机赶紧掉了个头,朝军属区大院驶去。

    书房里,陈父慢悠悠吸着万宝路,他比同龄人显年轻,身材高大,体型瘦劲。事情都调查的很清楚了,下一步……陈父吐出口烟圈,听陶跑进来:

    “少爷回来了!”

    “陈清焰,你是不是真想把手废了?”陈父等他进门,劈头就骂,格外严厉。

    显然,今天的事挑到了这位部长最后的底线。

    陈清焰给自己斟了杯茶,三、四冲后的茶水,香味甘醇,他润了润口干舌燥的腔壁。

    “您算怎么办?”他摸出一根万宝路,左右看看,陈父拿火机给点上了。

    “这事我了,用不着你插手,我问你,跟周涤非断了没?今天你又跑去酒店作什么死?”陈父问。

    陈清焰懒散陷在沙发里,浑身脱力,他叼着烟,黑眸云一样停在天花板上:

    “我今天是过去跟她把话清楚的。”

    “什么?”陈父嘴角一动。

    “分手。”

    “你他妈在这个女人身上来回折腾这些年,终于知道醒了!”陈父在儿子这件事,很愤怒。

    陈清焰一句话都不想再。

    等从家里出来,发现下雨,北方的天空黑云聚集,压在头顶,陈清焰没让父亲的司机送自己,撑开伞,并不是那把fox,那一把在两人重逢后留给了周涤非。

    城市晦暗,鑫盛灯火通明,简嘉埋头整理材料时,lizyy走过来,丢给她一个u盘:

    “里面一个表格我弄错了,你改下。”

    她上次忘记做开票申请,导致自己被成吨的工作量累到窒息,简嘉抬头看看她。

    没想到,她若无其事继续:“你过会儿是不是要去税务局?我有个快递……”

    “对不起,”简嘉断她的话,u盘一推,“我也很忙。”

    “你弄一下怎么了?”lizzy非常不满,她被拒绝得恼火,“你不是挺熟练的?”

    简嘉重新低头忙自己的:“你以后做错的,请不要来找我,我真的也很忙。”

    对方哼一声:“你还挺能摆谱。”她不动,抱肩等简嘉,“那你待会儿去税务局,帮我拿一下我那送错地儿的快递,公交车就两站路……”

    “对不起,我没这个义务。”简嘉起身,准备走人远离这位英文大姐。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么难话?”对方脸一拉。

    简嘉本来已经非常疲劳,她:“你知道上一回,因为你的错误,我花多少时间和精力修补过来的吗?明明用点心,就可以避免的。”

    lizzy面子上挂不住了,她恼羞成怒:“那又怎么样,简嘉,你觉得有姚丽罩着你,话硬气是吧?”

    “我不想和你吵架,麻烦让开。”简嘉忍着烦。

    这件事,却没完,半时后,简嘉在准备离开公司出去时,旁边女孩神秘兮兮溜过来咬耳朵:

    “哎,别走,丽姐因为你正挨批呢,大佬亲自出马,就那lizzy的舅舅,你怎么得罪她了,她回部门后大哭一场受了你的委屈。”

    果然,十分钟后,姚丽面无表情过来,告诉简嘉:

    “去跟lizzy道歉。”

    然后,吩咐别人去税务局。

    简嘉委屈,但她眼睛发亮,腰背笔直:“为什么?我没做错事,她三番五次要我给她……”

    姚丽冷淡瞥她:“没有理由,去道歉,如果你还想呆鑫盛。”

    简嘉眨了两下眼,明白姚丽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她漂亮的眼睛里开始泛起泪水:

    “我没做错,为什么要我道歉?”

    “那你想滚吗?”姚丽有点不耐烦了,她希望简嘉一点就透,但是,年轻姑娘显然没被生活捶透,还倔着想扳回一局。

    “你自己看着办。”姚丽转身去接电话,笑容满面。

    这成了引爆点,身体最深处藏着的各种隐秘情绪一下喷薄而出,简嘉哭了,她没办法再忍。

    而除了同样是虾米的年轻姑娘们能给她两句没任何用处的安慰,她只能去道歉。

    简嘉从鑫盛出来时,雨势渐大,她迷茫地仰头看看天空,泪水和雨水一起朝脖子里灌。

    她没伞,一个人走在雨幕里,整个人被雨损伤。

    陈清焰是在出租车里看到的她,隔着那么大的雨,他直觉精准,本来,是要回公寓,但下意识让师傅来鑫盛这边绕一圈,没算找她。

    简嘉一边无声哭,一边漫无目的走,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总有噩梦准确无误地过来挤压她,砸得人浑身痛。

    很多时候,她都会突然想要流眼泪,但会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

    这一处痛感按下去,那一处又升起。

    她无助极了。

    陈清焰匆匆从车里下来,几步追上她:“程程?”

    她湿漉漉的眼里,全是泪,但像不认识陈清焰,没话,挣开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简嘉其实没有那么脆弱,但生活带给她的一系列伤害,不断堆积,不断堆积,一点又一点叠加过来,终于撑破灵魂和身体。

    陈清焰把薄外套脱下,往她头上一盖,丢开伞,一手强行搂她入怀,去路边拦出租车,随后,把人弄进去。

    “师傅,103公寓。”他完,发现简嘉湿透,身体开始抖,但她特别沉默一个字都不,又很麻木,没有去骂他,或者让他滚。

    她脸上有种苍白的嫣红,是哭的。

    但嘴唇失色。

    陈清焰沉沉看着她,眸色很深,他觉得心脏跳得想裂开。

    但一路上两人都没话,他又搂着她上楼,进家门后,把新买的棉拖拿出来,给简嘉换上。柜子里,有陈清焰看大提琴后,去商场为她买的内衣、睡衣、秋装,内衣手洗,叠放整齐。在他潜意识里,简嘉似乎随时都会回来,需要换洗,或者假装,她依旧住在这里。他一个人在深夜交接班回来后,洗内衣时,心里会觉得异常宁静。

    “我要回家。”简嘉等他拿浴巾给自己揉起头发,回过神,她烦透了他的趁虚而入。

    而自己稀里糊涂被他带跑偏。

    陈清焰动作不停,下一步,就要脱她湿衣服,简嘉忽然又一次崩溃哭出来,甩给他清脆的一记耳光:“你不要脸,你是不是又只想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