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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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是有限度的, 但它发生。简嘉在回头的一刹, 认出周涤非,她必须把灵魂劈成两半, 用一半监视着另一半千万不要胆怯逃避。

    陈清焰抬腕匆匆看时间,他没想到, 周涤非意外地提前出来,并且会喊住简嘉。他没有心虚,但不希望简嘉受到伤害,还没来得及出口, 听周涤非问:

    “你是陈清焰的前妻简嘉?”

    她没有敌意, 瞳仁定住,非常安静忧伤地看着简嘉,简嘉知道她没认出自己,是的,自己无关紧要, 对于周、陈二人来, 是一样的。

    “是。”简嘉站在台阶下, 她还是想跑,眼前的这两个人, 让她觉得整个空间都是被撕裂的。

    照常理, 这是一对狗男女,简嘉骂不出这种话, 甚至想到了, 都只让她自己更难堪。

    陈清焰一直留心她神情, 他发现,简嘉应该认识周涤非,那一刻,她眼睛里闪过逃避、碎裂、和那么一点点的强装。

    这不对,一个正常的女人见到自己婚姻的破坏者,会愤怒,也许脾气暴烈者,上来揪头发抓脸拿高跟鞋尖狠狠踢人……

    但简嘉没有,她只是像蜗牛要缩进壳里但被某种力量固定了柔软而僵硬的四肢。

    周涤非慢慢走向她,大脑苍白,想确定眼前是真人还是幻影她不信陈清焰会爱上别人。

    陈清焰忽然大步跨过来,拦下她,护住了简嘉:

    “你不能伤害她。”

    他浓眉压抑,周涤非第一次看到他对自己张开的防范,锋利如刀。这让她忽然露出讽刺的笑,对着陈清焰,“你既然爱她,为什么还要跟我上床?一次又一次?”

    她即使在一团污泥里,精神岌岌可危,也能卡住陈清焰的神经点。

    简嘉听得脑子要炸掉,这是真相,但她从来不允许自己去想象陈清焰的身体在另个女人的身体里进出,那太堕落、肮脏,像污秽匕首。

    “你一定要这样吗?是,我爱她,我犯下太多错,你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我不许你伤害程程。”陈清焰压着火,周涤非自杀式的挑衅他太熟悉了,完,要把浑身乱颤的简嘉带走。

    “走开!”简嘉把他胳臂掉,她身子晃了下,两人像烂泥一样缠着腿,她无比恐惧,踉跄下楼,但周涤非忽然冲她轻飘飘问道:

    “程程?你也叫程程?”

    其实没有产生任何关联,事已至此,都没有认出当年的那个学生,只是觉得疑惑。

    简嘉一下哭了出来,她不敢停留,陈清焰几步追上去,拉她入怀:“程程,别害怕,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你这样跑出去我很担心。”

    他揉着她肩膀,想安抚,但简嘉用力把他搡开:“你和她好好在一起,行吗?你为什么总缠着我!滚!”

    两人的阴影可以杀人,他和她,完全可以用年龄的优势杀死她的青涩。

    “因为我爱你,程程,没有别的原因。”陈清焰眉头拧成海啸,“就算我没有机会了,但我得告诉你,我爱你,我爱的人不是别人是你。”

    “你不要脸!”简嘉气的发抖,“你爱了她那么多年,你过不爱我,现在爱我?陈清焰,你真虚伪,你是伪君子!你要点脸行吗?”

    身后,周涤非不知什么时候,在居高临下俯视他们,简嘉看到她,又看看陈清焰,脑子里这才意识到什么:

    自己像个丑。

    “你们不要都这样看着我!你们没资格!”简嘉终于爆发了,但她控制不住眼泪,为什么,明明犯错的是这两人,践踏了别人,却可以做到安之若素?周涤非让她更痛苦,对方永远不像第三者,好像一个眼神,把自己就丢入到万人唾弃的黑暗中,她的眼睛在话:

    你才是无耻的破坏者。

    楼梯间, 阴冷如长满青苔,简嘉在寒意中逼自己迎上周涤非的目光:

    “我知道,你们是一类人,挺好的,你们真般配,我‘配不上’陈清焰这种恬不知耻的男人,我不要了,但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今天是意外,下一次如果你再主动跟我话,我一定会骂你。”

    她转而看一眼陈清焰:“我过了,你不配,真的,你太脏了,我没高尚到纯洁无暇,至少,我比你们都干净。”

    包掉了,在她用尽全部力气应付眼前中,简嘉完全没一点意识,她转过身,两眼模糊地顺着扶手飞快地下楼。

    陈清焰没迟疑,他捡起简嘉的包也跑下去,怕她出事,第一次丢下周涤非,他宁肯周涤非恨自己,也不肯让简嘉有万分之一出事的几率,他承受不起。况且,那份恨根本不再重要。

    楼梯间,成为荒凉枯萎的陵墓,白幡飘摇。

    陈清焰紧紧跟在简嘉后面,不靠太近,简嘉跑到马路边去拦出租车,这一秒,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包不见了,那种沮丧一下围上来。

    好没用。

    两人隔着几步远,简嘉的失措、脆弱,映在陈清焰的瞳孔里,他知道,自己把她毁了。

    他走上前去,把包递给简嘉,没话。

    之后,替她拦辆车,拽开车门心让人坐进去,简嘉不愿意看他一眼,也不想和他在人前拉扯,任由他做这些。

    当即把门死死关上,对司机:“师傅,去繁华里。”

    她完这句,忽然身子一软,瘫着不动了,外面,阳光透过玻璃窗和树的枝影投射到脸上,迷失如林深处。

    陈清焰在后面车里,一直跟,等到繁华里,他看到简嘉从车上下来,她伏在垃圾桶那吐了。

    吐之前,简嘉在包里试图找个袋子什么的,没有,只有姨妈巾的空包装袋,她把嘴对准了一团粉。

    胃里翻江倒海完了,她再翻包,纸巾也不巧用光,一只穿白衬衫的胳膊忽然伸到嘴边,她愣了下,抬头看到陈清焰克制的脸。

    他拿衣袖给她擦嘴,简嘉条件反射躲开,觉得腌臜,陈清焰知道如果自己递过去手帕,下一秒,手帕会飞到垃圾桶,所以,他选择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我今天只是以朋友身份送她去新方向,对不起,我没有想要伤害你。”他简单解释,多多错,但不,他害怕简嘉误会更深。

    “你本来就是她的,跟我没关系。”简嘉推开他,往单元楼走,陈清焰慢慢跟在后面,要确定她进电梯。

    简嘉当然听出他的脚步声,她回头,愤恨地望着他:

    “你变态吗?你再跟着我,我会报警!”

    “对不起。”他,站在了远处不动。

    简嘉在一分钟后等停在九楼的电梯下来,几秒后,消失在陈清焰的视线里。

    当天,陈清焰只联系周涤非一次,他知道,有人会去找她。许远的疯魔劲,他竟察觉到了。果然,电话是许远接的,陈清焰听到声音的刹那,连话都没就挂了,只要她不自杀,其他的,是事。

    不过,许远赶到前,李木子来电话又一次约周涤非:

    “有时间能见一面吗?我们这边联系了一个金牌律师,你过来吗?”

    她灵肉彻底分离,像死亡本身的一种存在,因此,声音非常飘渺:“赢了又怎么样?人生能重来吗?”

    这件事,李木子本就在积极准备,也会痛,但她有爱人支持,心中重燃斗志,对于周涤非的悲观并无指责,她知道那种绝望。

    “不能,但他应该得到报应,你知道吗?他如今依旧光鲜,也许,”李木子声音里重新涌现恐惧,变了,“在他那里,还有周涤非还有李木子,你想过吗?”

    周涤非一阵 干呕,衰老、臃肿、松弛的意象忽然和台商重合,还有,他的**永远不会疲软永远□□。她想到这个,周围的行人、路边的广告牌,近在咫尺的摩天大楼,就全都成了男人**的形状。

    往她嘴里屠戮,往她所有被称作“洞穴”的地方屠戮。

    但她会在颤栗中体会到没有词汇可以描摹的痛感转化为快感,羞耻又疯狂,青黑的一块寒冰都会化掉。

    在被幻觉逼疯前,许远赶到了,他刚和周涤非的律师见过面,有新进展,台商原来在台北有妻子,新婚姻关系靠办的假证。

    这样一来,事情有了转机,许远为周涤非处理着一地鸡毛,又要顾及许遥,但他还是及时把周涤非带回了许家的别墅。

    同时,他依旧吊着沈秋秋,并让他替自己去看望下许遥,他亲自去,妹妹只会变本加厉胡来,因为许遥深谙人性,知道谁会买她账。

    沈秋秋在答应时,嘴角微翘,心想这个富家大姐应该摔个狗啃屎,更多的,沈秋秋对许遥这种文盲法盲学渣,不屑一顾。

    目前,许遥被行政拘留,按流程走,沈秋秋在可以探视时过来见许遥,一碰面,双方都在心里挖苦彼此,但沈秋秋会不动声色。

    “你真把自己当我嫂子了是不是?”许遥尖酸地笑,她又在拨弄头发,一点不收敛。

    沈秋秋不跟她计较,微笑:“我觉得,你应该替你哥哥想一想,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家有钱认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自己就是权贵了?许遥,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你太天真了。”

    为什么要作死去跟陈家斗呢?沈秋秋在嘲笑的同时,笑话看的很欢乐,不过,她并不想让愚蠢的许遥拉许远的后腿,在自己没找到更好的男人之前。

    许遥居然只是哼哼笑两声,她知道沈秋秋在鄙视她,所以,她阴阳怪气地冲沈秋秋:“你会后悔的,你得罪我了,等着。”

    像一只毒蜘蛛,在酝酿下一波毒气。

    神经病,你是天王老子吗?沈秋秋心里觉得对方可笑到极点,没办法,无知者无畏,她甚至有点可怜许遥,因为对方脑子里从来没有界限一词,应该让她把牢底坐穿,就知道怎么低调做人了。

    但她不是许遥的妈,没义务教育她,不欢而散后,沈秋秋电话告诉许远:

    “你妹妹很好,一点颓废的意思都没有,我真佩服她强大的心理素质,自愧不如。”

    许远一面摸着周涤非的锁骨,一面温和:“多谢,周末有时间吗?一起吃饭?”

    周涤非则把他手机拿开,不让他话,两人再度在床上纠缠起来,她拼命把身体抛出去,最好离灵魂远远的,越远越好,一地的避孕套。

    “你认识陈清焰的前妻吗?简嘉,你知道这个人吗?”两人做完后,周涤非坐起来,她抱着枕头,第一次问许远除了陈清焰以外的人。

    许远心里吃惊。

    因为周涤非对除了陈清焰以外所有人的所有事都漠不关心,哪怕这一刻,自己死在她眼前,许远相信周涤非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他疯了,他就是迷恋这个女人这种不自知的冷酷,那么美丽。

    不抱任何希望地去爱一个人,才能真正地认识这个人。

    “认识,我跟她做过邻居,陈清焰跟她结婚很简单因为程程长的有点像你,当然,她不及你万分之一。”许远认真回答她。

    “她到底叫程程,还是简嘉?”周涤非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迫近大脑,除了陈清焰,和她喜欢做的事比如设计婚纱,其他一切都不值得她动脑子,因此,她理所当然地迟钝了。

    许远眼神有点危险:“名叫程程,她很会勾引男人,陈清焰不过喜欢和她上床而已,所以,抛弃她我早有预料。”

    周涤非忽然神经质地盯住许远:“程程?她姓简?她是不是写字很好看?家里有大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