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
厮将身子压得更低了,上方静默了片刻,这才听到东方御开口。
“来的是谁?”
厮忙恭敬答道。
“是玉衡峰上的前辈。”
他聪明地没有只是上悬仙门的前辈,这些年下来,他们都知道与少爷交好的是上悬仙门玉衡峰上的前辈。
果然,东方御听了之后立刻道:“请他们进来,沏茶用我茶房柜子最上排第三个玉盒里的茶叶。”
厮记得,那玉盒之中的茶叶是少爷前些天在拍卖会上得的玉叶灵茶,其叶如玉,其香浓郁,其色碧翠,加之灵力浓郁,是难得的好茶。
他立刻快步走了出去,将祝酒和任平生迎了进来,丝毫不敢怠慢。
祝酒依旧是一身潇洒狂放剑客模样,任平生也依旧温润大气,虽穿着同样的弟子服,可是却穿出了截然不同的味道来。
“东方先生,东方少爷。”打过招呼,祝酒却是看向了清越,他听闻清越从剑塔之中出来的消息,却因着清越一直在外历练而没能相见,现下见了顿时双目一亮。
“多日不见,还未恭喜清越道友突破元婴。”祝酒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地道,“道友的剑意愈发凝练了,只怕是已经摸到了剑道门槛了吧。”
他语气笃定,双目之中全是熊熊战意。
清越冲他点了点头,言简意赅:“改日一战。”
此言正合他意,祝酒立刻拍桌大喜:“好,清越道友果真痛快!”
厮低着头,放轻脚步进了门,送来茶水,然后又快步退了出去,直到退到了院外这才站住。
少爷不喜有人打扰,故而整个院总共没几个厮,平时也是鲜少进去的,都是在院外待命,等少爷有了吩咐才进门去。
等厮退了出去,任平生这才开口,直接道出了此行目的。
“我将苏师妹和毓师弟的命牌带了出来,不知东方道友可有段能寻到苏师妹和毓师弟?”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东方御的能力比之东方涟稍弱一些,若是有了命牌,寻到苏盈袖的几率就更大了,且虽不可卜算亲人,但是可以算毓无忧啊,两人是一同失踪的,不定现在也在一起,找到毓无忧就等于找到了苏盈袖,即便是不在一起,就看在玉衡峰上的人对他女儿这般上心的份上,他也会寻到毓无忧的。
“正是合用的,多谢道友了。”东方御面上有抑制不住的激动。
东方涟则更是难得露出了一个笑来,毫不遮掩心中欣喜。
只是想到什么,他就开了口,到底是少年心性,憋不出话:“听闻是有人故意将姐姐的行踪透露。”
任平生心道“来了”,本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听到东方涟问起,就起了事情的始末,只是考虑到事关宗门内的事情,又因着东方涟只是一个单纯少年,言语之间有些隐晦。
“是哎,也是我门派不幸,那人竟然是潜伏进来的魔修,在天权峰上一位长老身边当侍女,恰好就叫她听见了,这才起了心思事情查明后宗主大怒,下令彻查,至于那害了苏师妹和毓师弟的侍女,已经震碎筋脉,废去丹田和识海,扔了出去,此生再无修炼可能。”
是侍女,东方御却一下子明白过来,想必这也不是什么普通“侍女”,哪里有普通侍女能够听到这些在宗门内算是隐秘的消息,只怕是那位长老的侍妾吧。
但是他却也没有点名,只是目光微闪,不想魔修们竟然能够这样的段混入上悬仙门,还顺利潜伏在了长老的身旁,可是不该啊,这么好的一枚棋子,却为什么要因为苏盈袖而暴露出来,若是留着,只怕还会有更大的用处才是。
任平生不知东方御的意思,只是见他一直沉默,看着东方御的眼神之中歉意越来越深,言道:“只恨宗主有令,不能将那魔修带来东方家。”
任平生能明白宗主意思,那魔女还不能死,还需用她来钓大鱼。他却有些不赞同宗主想法,他是一个感性的人,这时候只想为苏师妹和毓师弟报仇,钓鱼什么的,他可以自己去寻那罪魁祸首,何须用这样的段。
东方涟却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外表柔弱,其实内心最为冷静坚硬,只一瞬间就分析清楚利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不是放过了那侍女,只是要在姐姐回来之前,彻底清理调纳西而不安分的因素。
“若是能接姐姐回来,希望姐姐能在东方家住一段时日。”等上悬仙门解决好内部问题,再让姐姐回去。东方涟是这么想的,就这么了,只是到底顾虑到这是姐姐所在的门派,没有将后半句出口。
任平生自然是同意的,难得亲人相认,自然是要多和亲人相处一段时间的。
东方御看了一眼沉着脸的东方涟,又问道:“不知可否让我将女和她认下义弟的命牌借我一段时间,我正好要下界去寻人,命牌与我有用。”
不料,任平生竟是摇头:“却是不能的,但是我与阿祝可与你一道去。”
命牌按规定不能带出宗门,现在事情调查清楚,为了补偿苏盈袖和毓无忧因着那位长老遭了无妄之灾,允许他们将命牌带出已经是破例,却是不能再交到东方御上了。
东方御闻言,也理解点头,感激道:“劳烦了。”
门口厮又扣动禁制,等东方御解除禁制后脚步匆匆行来,道:“少爷,少夫人和姐来了。”
东方御面上笑容一点点淡去,他看了一眼瞬间板起脸来的东方涟,垂着眸子不知想了什么,最终还是开口道:“请他们去偏房客厅。”
厮闻言面上无一点异样,应声之后就退了下去,想来是去安排了。
东方御对祝酒和任平生歉意点头,伸揉了揉东方涟的头顶,然后大步离去,看他神色,已经完全没有了对待几人的真情流露,反而像是带上了一副面具,显得冷漠疏离。
东方涟一动不动,好似一尊玉人一般,坐在那里,不声不响不动作,半点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他知晓父亲虽然渐渐掌权,但是爷爷那里到底是没有彻底放权,他那继母的娘家也不是省心的,且东方仙儿也是父亲的女儿,不能一点情面不讲。
只是他能够理解,却不能够释怀,这时候更是不愿意去见那一对母女。
祝酒和任平生对视一眼,均是沉默,别人家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妄自议论。只是他们也不觉得东方御这般差别对待太过偏心,实在是东方家的事情他们也是有所耳闻,甚至东方御当年娶了一孤女苏氏的事情在修真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东方御和苏氏在一处集市之中相识,之后相爱,不顾苏氏只是一散修还无家族势力,顶着东方家主的压力娶了她,两人恩爱了足有一百五十年,最终敌不过没有子嗣,敌不过东方家老爷子的段。东方家老爷子竟然不顾颜面地下了药,让东方御和赵家的女儿成了事。
苏氏得知事情晕倒后被查出有了身孕,可是已经无济于事,事情已经发生,东方御被父亲和赵家一起压着纳了赵家女儿。
紧接着,赵家的女儿也被查出有了身孕。
七个月后,苏氏生出了一对龙凤胎,都是健康的婴儿。又过三月,赵氏也生出了一个女儿,却是天生体弱的。
按常理,东方家主怎么都应该偏疼健康的婴儿一些,可是在东方家,却是反着来的,他对赵氏所出孙女疼爱异常,还时常让赵氏抱了东方仙儿来跟前,亲自教养。
因为,东方家的特殊血脉注定不会有健康的身体,故而越是病弱的孩子,则意味着血脉浓度有很大的可能会比旁的孩高,东方仙儿竟是一出生就半觉醒了血脉。
这样一来,苏氏与东方御恩爱,赵氏则有东方家主的支持,开始搭起擂台来,一开始还是势均力敌的,毕竟龙凤胎也是东方家的血脉,东方家主也不是不心疼的,可是等到赵氏所出的东方仙儿在卜算中展现出超高的天赋后,东方家主的心就一点点倾斜了。
一直到两年后,苏氏带着龙凤胎外出却被追杀,苏氏死亡,东方浅失踪,唯一被找回来的东方涟因为过度惊吓大病一场,之后竟然觉醒了血脉,东方家上一个完全觉醒血脉的,已经是七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比东方仙儿的半觉醒要好上太多。
东方家主又开始关心起了东方涟的身体,只是东方仙儿到底是从在他跟前长大的,且资质也好,他也依旧疼爱着,满心期盼着东方家能出两个觉醒血脉的子孙。
只是这时候对于东方涟来,一切也都不那么重要了,东方家主的看重来得太晚,也太势利,全是算计毫无温情,叫东方御和东方涟都寒了心,东方御面上的笑容少了,和东方家主话的时候也恭敬有余亲近不足,东方涟更是鲜少往东方家主面前凑,能避着就避着。
最终赵氏坐上了东方家少夫人的位置,可是东方御却没有正眼看过她,更不曾与她有过多接触,甚至能不见就不见。
这次赵氏带着东方仙儿找来,又恰恰是上悬仙门的人过来的时候,他怕赵氏闹出什么幺蛾子,这才决定来见她。
他走到门口,就看到赵氏正低头喝茶,低垂的眉眼温和,很是恬静的模样,见他进门,立刻露出一个浅浅笑容来,细白的轻轻放下茶杯,拉着女儿快走两步上前来:“夫君,听闻夫君正在会客,倒是我们打扰了,只是”
她笑看了东方仙儿一眼,东方仙儿立刻低下头去,露出女儿娇态来,她这才又道:“只是刚收到信,天泽一月后要来家中作客,事关女儿大事,希望夫君能够在场,特特来一声。”
东方仙儿的脸上飞上两朵红霞,煞是好看,只是却一直害臊地低垂遮掩看自己衣服下摆,似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去看自己的父亲。
东方御看了她一眼,在赵氏期待的目光中开了口:“怕是不行,正好有了浅浅的消息,一月时间怕是不能够回来,等我归来后,再议时间吧。”
东方浅是苏氏为苏盈袖取的名字,他还是习惯喊苏盈袖“浅浅”苏氏还在的时候也喜欢喊她“浅浅”,因为她抓周的时候抓到的是一块上品灵石,苏氏笑她这爱财的性子随了她,叫“灵石”或是“财”都不好听,听闻凡间把货币叫“钱”,倒是有趣。只是女孩子叫“钱”也不太好听,不如取个谐音,就叫“浅”吧。
面对赵氏,东方御不觉得苏盈袖的事情同她什么好解释的,但还是了,是给东方仙儿听的,到底是他的女儿,虽他不甚喜欢,但是也不想她因此伤心,于是多言两句。
只是东方仙儿还是在一瞬间面上红晕尽褪,白了脸色,一直到东方御离开,她也没有一句话,甚至没有抬起头来。
东方御眸中有失望划过,却很快收起,自己还有事,便转身离去。
一直随赵氏回去她们居住的院落,东方仙儿这才抬起头来,泪光盈盈看着赵氏:“怎的又是她,在秘境之中抢我缘,现下父亲又这般偏心怎的偏偏是她啊。”
她的缘,正是那两颗凤凰蛋,她只差一点就能拿到的凤凰蛋。
而她口中这两颗蛋,此时正艰难地在滚着前进======作者有话:我码字慢,这两天都是写到晚上十二点半的,攒了一章肥的发上来,宝宝们不生气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