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只觉得一场大梦，醒来什么也不记得，就像是美美地睡了一觉，现在，她却能够看着在那场梦中没有记忆的自己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一个她在梦醒了什么也不记得了，而另一个她却始终清醒着，像是看电影一样将那一幕幕尽收眼底，刻进心里，再难忘记。

    第一世，毓无忧为三皇子，她是他的未婚妻；

    第二世，毓无忧为侯府庶子，她是他的嫡姐；

    第三世，毓无忧为状元郎，她是他的糟糠妻；

    无论是什么关系，或者姐弟，或者夫妻，每一世他们总是能够相知相遇，平安喜乐，相伴一生。时间还在继续流淌，那个她还在重复着曾经的经历，苏盈袖却只觉得心中的迷雾像是突然之间被阳光拨开，散了个干净，沉沉压在心底的东西消失不见。

    所以她一直在彷徨不知所措的是什么呢？她现在竟然想不起来了。原来，他们已经相知相守这么多场轮回，姐弟或者夫妻又有什么关系，何必执着拘泥于这些？原来早在那时候，她的本心就已经帮她做出了决定。

    而有些感情，从一开始就有了端倪，只是当时没有发现。

    不，罗睺应当是发现了的，所以他才会在最后笑着对苏盈袖。

    “一切随心，就算你想要嫁给你这弟弟师尊也不拦你。“

    而毓无忧，怕是比她要早想起这些吧，才会在那段时间反常地多了一些凡人的爱好，比如泡茶。又比如那日，苏盈袖见他在研究阵法，一边研究一边露出若有所思的额表情，便问了几句，毓无忧道，他在研究一个有趣的阵法，能够让人在里面经历不同人生，像是轮回转世，又能够让人在出阵的时候将这些经历忘个干净，就像是三千红尘梦，醒过就放下。

    她那时听完毓无忧介绍，问这个阵法有什么用处，反正出阵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不是浪费时间吗？

    那时候，毓无忧想了一会儿才：“或者是试验人心？又或者，是恶作剧吧。”

    想到这里，苏盈袖突然之间笑了，笑得很是肆意畅快，郁结散去，胸中开阔，灵气不知从筋脉的哪个角落涌出，开始滋养起千疮百孔的身体，她的脑海之中原本没有了下文的通天心法，突然之间金光闪烁，闪烁之后，古朴文字一行行出现，内容看似与上文无关，却又带着若有似无的联系，一脉相承。

    心中若有所感，苏盈袖便跟着一字一句读了出来。从一开始的生涩磕绊，到后来越来越流畅自在，她像是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不用她刻意，身体中的灵力流转的路线发生了些微变化，一个周天之后，新的线路已经成为了本能，灵力滋养拓宽着筋脉，每过一圈灵力就增长一些，增长的速度竟比原来快上了几倍。

    通天心法果然神奇，每一次心法出现新的内容，灵力增长速度都是翻倍地往上增加，甚至翻一倍不止。

    其他人修炼都是每过一个境界就会变慢，因为灵力增长速度的增长比不上跨入一个新境界所需的灵力增长。就像打怪升级，从练气一层到二层需要十点经验值，从练气二层到三层需要二十点经验值，而升级前打一个怪，经验值增长十点，升级后打一个怪，经验值增长十一点。这样一来，就显得越是到后面，升级越是困难。同理，修为越高，修为精进越是缓慢。

    可是修炼通天心法的苏盈袖不一样，她的修炼速度一开始还只是比旁人快一点，现在却越来越快，进阶速度是别人的几倍，堪称可怕。

    随着灵力遍布全身，流转顺畅自然，苏盈袖身后碎裂开来的长剑也一点点被修补，或者是重新炼制，碎裂的地方被金蓝两色光芒溶解黏合，光芒闪过，拂去了上面的粗糙，变得精致凝固，正待变化就要停止的时候，却突然之间，本来只剩下一点缝隙的长剑，又从裂痕之中迸发出亮眼的银光，像是要将那一丝狭的缝隙挤开。

    原本紧闭双眼运功的苏盈袖再次睁开了眼，她的瞳孔银白，双目似有神，又似放空，像是在看什么东西，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

    她再一次顿悟了，恍惚之间，山石树木变成了半透明的，她能够透过无质无思想的一切，目光自然锁定在了生命体和他们足下缠绕的红线上。

    她再次看到了因果红线。这一次，她低头看清了自己脚下缠绕的红线，有粗有细，有一根最粗的，蜿蜒着朝着天际而去，远远看不到尽头，像是已经突破了这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红线密密麻麻，显得有些沉重，她每走一步，都能够感受到红线的重量。

    忽而，她的中一沉，多了一柄匕首，刀锋锋利。反射着白光，吹毛断发。

    苏盈袖拿着匕首比划了一下，本以为用惯了长剑会不顺，可是这柄匕首像是专门为她打造的一样，拿在中重量合适，又十分灵巧。

    她低头把玩着匕首，忽而看到了足上缠绕着的、像是荆棘一般的红线，心有所悟，恍惚明白了这柄匕首的用处——斩因果。

    匕首在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圆，被苏盈袖一把握住，她看着匕首忽而笑了，掌用力一捏一抛，匕首化作一道银光散去，又像是不死心一般，重新在苏盈袖的脚边凝聚成了一把匕首。

    苏盈袖也不管它，任由它安静躺在自己的脚边，随意盘腿坐下，数起了足上缠着的红线。当她的拂过红线，脑中就会出现红线那一头的人的相貌，以及他们之间的因果故事。

    苏盈袖的心难得这么平静，她像是从疾行的状态停了下来，有了大量的时间，开始整理起红线来。顺心而为，不去想着这是难得的顿悟要抓紧修炼，也不去想什么心魔之类的，只是突然想要做下来休息一下，就坐下了，坐下来看着日出日落，想一想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这一根是百里西，这一根是戎戟，这一根是孙晋明指尖划过红线，一个个许久不曾想起的名字，一段段许久不曾想起的回忆，点点滴滴从不曾细细体会的感情，都在这一刻默默流淌过苏盈袖的心头，那层越来越厚的、将她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的细纱被一层层解开，许久不曾有过波澜的心荡起了涟漪，她像是重新回到了在末世的状态，情感再起波澜。

    她才不要修什么无情道，最初的最初，她拿起武器，就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无情道违背她本心，若是六情不认一个人走这条修仙路，她还不如早早放弃这一身修为，从头再来。

    ******

    魔修不知怎么，处在一种莫名的兴奋状态，在修真界里搅和了不少事情出来，弄得人焦头烂额，清越真人接到传讯，来过玉衡峰一趟，但是苏盈袖却一直在闭关，而且这一闭关，并不如她之前所的那样，传个讯息，她自然就会结束闭关出来。无奈，世界中事情繁忙，清越只能先行回去了。

    任平生和祝酒也开始忙碌起来，一开始还每隔几天就过来看一下苏盈袖这边有无异常，可是见她久久不出来，便改为半月看一次，见她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又改成一月看一次。

    苏盈袖像是一下子变得任性起来，不出来就不出来，任是谁来了也不出来。而且要她出了什么意外，她的洞府之内又风平浪静的，除了灵气汇聚速度快了一点，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异动，就像是真的正儿八经闭关修炼一样。

    只是一想到苏盈袖闭关之前的表现，加上据是魔界流传回来的消息，让苏盈袖洞府前的平静显得不同寻常了起来，就连掌门都忍不住来看了一趟，可是看了半天，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来，看这个灵气的走向，和隐约能够听到的平稳呼吸声，苏盈袖应当是在修炼，若是硬闯进去导致苏盈袖修炼灵气走岔这样不妥，苏盈袖是难得的好苗子，而且据他人评价，她是个作风正派的，灵气走岔轻则叫她受伤，重则毁了一个好苗子。

    还是等等吧。掌门惜才，且事情并未盖棺定论，缓缓也好。

    既然掌门没有下令，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区打扰苏盈袖，只是魔界传回来的消息，让他们心里头有些犯嘀咕

    魔修异动频频，修真界众人感觉事情不同寻常，遂通过各自段联系上届，将情况上报，上届听闻后联系了在魔界的探子，据那边的探子传来消息，魔尊为刚刚寻回来的儿子大摆筵席，十分看重喜爱，可能这让其他候选人充满了危感，急于搞出一些动静来证明自己，提高声望，所以这一次的动静比往次都要大一些，

    而这位新出炉就间接闹得整个修真界人心惶惶的魔界公子，叫毓无忧。

    和苏盈袖那据是闭关修炼的弟弟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