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九科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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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十天你怎么可能够啊?还要上课,还有作业,那些卷子你都没做过,光靠看不管用的,尤其是文科的,看着好像都懂,其实得下笔才行,你不睡觉啦?”唐果像个知心大姐姐似的,以为林夏遥刚转学过来,为了第一次大考紧张呢,还劝她,“你别太紧张,月考放轻松点,你基础那么扎实,只要心态好,成绩不会差的。还有平时你也别太来者不拒了,还是自己学习要紧。”

    这是唐果自己掏心掏肺的真话。很多学生以为习题卷子,对着正确答案,看着都懂,看就行了,速度还快。其实合上书,拿起笔,才知道,不是做不出来,就是做得太慢,两个时根本不够用。

    “我不紧张,我真不紧张。”林夏遥无措地摸摸书包肩带,面对着唐果的好意,便有点不好意思地了实话,“我就是看原逍那样子不顺眼,想准备充分点,月考把他踩下去……”

    “是吧!是吧!真的是看不顺眼对吧!”唐果一下子找到了共鸣,拿着手上的地理图册,用力啪地拍了一下教学楼走廊的金属栏杆,而后目光灼灼地望着林夏遥,仿佛找到了革命的战友,“林同志,你有把握吗!我天,你要是有把握,下次月考哪怕我跌到第三第四,我都开心!”

    林夏遥歪着脑袋估量了一下,感觉不好把话得太满,便道:“总分没问题,单科不一定,尤其是文科,不过数学至少也是并列第一吧。”

    “真的?”唐果本是同仇敌忾地在谴责原逍,可是林夏遥如此自信,她又不由得产生了一点怀疑。实在是十五次大考,原逍从来是班级兼年级双料第一,无可动摇。而且她觉得这个转学生妹妹可能对原逍的实力不够深入了解。

    别看唐果平时似个老鹰一般在班上到处护崽子,面对原逍像个一点就着的炸藥包,有些地方却很有十几岁少女的细腻心思。

    她为林夏遥此刻放大话有可能失败招来的脸而忧心忡忡,叮嘱林夏遥:“不不不,你可得低调点,不要去挑衅原逍,万一失败了到时候你就会和当初高一的我一样。哎呀我去,后来他每次一问谁第二,我都能悔死。你别老听我骂他,我只是不想称赞他……哎,我天,这话是我的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知道原逍是中考状元吗?他这种祸害就不该来实验高中,去一中奥赛班才对,要不是……”

    唐果差点嘴上没把门的,把任海珣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全溜了出来,赶紧一脚踩了个急刹车,找补道:“要不是实验高中离家近呢。一中和我们这儿隔着两个行政区呢,太远了。”

    林夏遥压根没听出来这脚急刹车。这话没毛病啊,实验高中不接受寄宿,全是走读,班上同学都住得不远。选个离家近的省重点高中,师资也差不到哪里去,学习主要靠自己嘛,很正常啊,她就是这么想的啊。

    听着唐果嘀嘀咕咕地劝自己,甚至连她高一时考前看不顺眼挑战原逍结果失败其实现在也很后悔这样的心理活动都了出来,林夏遥突然有点后知后觉地反应到,唐果这是拿她当朋友了吗?可唐果平时人缘就很好,也许同学都算是她朋友呢?

    可她来找唐果借卷子,那如果唐果事后才知道,她瞒着她,没自己是少年班回来读高中的,是不是会生气?

    林夏遥是两年前才发现自己于人际关系一事上,总是有点迟钝的。

    可她不是极左就是极右,又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矫枉过正圣母过头不懂拒绝,实在是找不着那个和人相处的度,到底应该在哪儿。恨不得凡事应当有个刻度尺,行事准则人际交往最好都像道数学题,代入算一算,最后只有一个标准答案就好了。

    林夏遥在心中琢磨了一下,她只是不想大张旗鼓,但也没必要刻意隐瞒,便有点不好意思地左右看了看走廊,悄悄凑到唐果旁边,眨了眨眼:“中考状元怎么啦?不就是个中考状元吗,我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每年那么多状元呢。其实我是少年班大学退学回来读高中的,这些东西我都学过啦,嘘,你别告诉原逍,我们先麻痹一下敌人。”

    唐果瞪大了双眼,一溜串从看过听过的新闻报道八卦轶事在她脑袋里此起彼伏,最后汇聚成了副班长嘴里感情充沛的一个不文明用字:“靠!”

    而后她兴高采烈地蹦起来,拽着林夏遥的手往楼下冲:“走走走,我家不远,你坐我自行车后座就行,五分钟车程,试卷册太多了放家里呢。每次考完了都是我和任海珣去抱卷子誊分数写后黑板排名榜,嘿,看我这次不气死原逍我不姓唐!女子报仇,一年不晚!”

    林夏遥搂着副班长的腰,坐上了风驰电掣的自行车,背回家了整整一百三十五套卷子。

    林重岩同志正系着个花花围裙,给老婆和闺女炖汤呢。结果这天,连最后的炒青菜都出锅放得半凉了,林夏遥才回家。丫头风风火火地冲进屋,直奔书房,身后背着的那个大书包,像是个准备去炸碉堡的炮弹。

    “干嘛呢干嘛呢!一回来就往书房跑,洗手吃饭啦!”林重岩很是不满,抄着汤勺追在后面表功,“我炖了汤没闻到香吗!不饿吗!一个两个的,吃饭还要我催,赶紧过来喝汤!”

    咣当一声,林夏遥气势汹汹地把书包往书桌上一放,表示:“我要考第一!”

    “嚯!她她要考第一!”老林不可置信地望向夏女士,他家林夏遥朋友自从自觉找不到人生的目标,就好像一艘在宇宙里无动力漂浮的船,飘哪儿算哪儿,充满了随波逐流的淡然,此刻居然燃起了学习的熊熊斗志。

    林重岩贱兮兮地冲着从阳台浇花归来的夏女士抬了抬下巴:“你闺女受什么刺激了?”

    “什么我闺女,不是你闺女?”夏女士抬起手中的浇花喷壶,作势欲喷。

    老林赶紧护住头脸,冲闺女嚷嚷:“你什么时候考过第二了?考第一也不能不吃饭!考第一有长个子重要吗!我给你炖了骨头汤!你爹我今天下午难得放假,在厨房里蹲了整整三个时!我跟你,你妈就是欺负我!她今天中午买菜的时候,你长不高都赖我,时候带你那年给你喂多了饼干!”

    “本来就怪你!才多大,图方便天天给女儿喂饼干,营养不好当然长不高!”夏女士对此耿耿于怀。

    林重岩同志对此很是理亏,后来林夏遥就基本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了。但他还是练了一手好厨艺将功补过的,此刻整个屋子里都飘着浓浓的龙骨海带汤的香味。

    对着卷子跃跃欲试的林夏遥被老林提溜走了,吃完饭还整整灌了她两碗骨头汤,才放她回去继续她的学习大业。

    哗哗哗,山一样的卷子堆在林夏遥的右手边,看完一份往左边放一份,不到两时,数理化三科一共45套卷子,在她手里就过完了。

    原逍以为她是“万变不离教科书”派,其实她主要是在复习,毕竟太多问题直接利用高等数学来处理更容易,因此高中理科在她手里,考试最大的要点在于,她必须自我限制解题方法。

    而后就轮到英语。林夏遥把所有的英语作文题目抄下来,算一天练习两篇。她在大学里连四六级都考完了,高中英语最重要的,是缩减作文长度,高考作文没有四六级词数要求多。然后早上再加半时听力保持熟练度也就差不多了。

    啪嗒不到半时,十五套英语卷子就处理完了。

    剩下的高中生物,林夏遥总觉得这个专业在高中更似文科,反而是地理更像理科。她在大学里也没接触生物,直接把剩下的所有科目,统统纳入了重点备考的文科当中。

    在林夏遥眼里,高中理科可比文科容易多了,根本不是所谓的成绩不好去学文。

    理科多么简单明了,你算得是对的,那就是对的。得分点踩踏实了,结果算对了,那没有不得满分的道理。

    真正高手过招,拼的是文科。

    多得是学霸出了考场,对着答案,敢于用自己的项上人头赌,我数学考了150分满分。可她就没见过出了考场,敢拍着胸脯,自己语文这波连带作文能拿满分的。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但是,林夏遥充满感情地拍了拍剩下的这些文科试卷,细心地对着答案开始倒推。她最近上课没闲着,就光翻教科书了,内容都记住了,那剩下的,就是准确捕捉命题老师和阅卷老师的思路。

    林夏遥感叹,实验高中教研组统一出题真是个好习惯,风格真是明显啊。但毕竟才刚高二,和高考其实还有差距,没有上真正的文综和理综混合题,政史地和理化生,那都是分科考的,难度相对低很多。

    之前对同学们前来请教来者不拒的林夏遥同学,突然开始闭关了。有问题?来来来,作业给你,你要抄要看,您自己随意,别来扰我就行。

    原逍看着同桌对着第一次月考如临大敌,紧张备考,语文作文和英语作文都保持一日双练,每天对着语文生物政治历史地理书如同热恋,简直无语,至于吗?他从来不会特地复习的,会的就是会,有什么必要考前突击。

    不过也有好处,那魔音穿耳的解压圆珠笔,终于封存了。自习课两人各安一隅,你做你的数学题,我看我的文科卷。

    到了国庆长假在前方热情相候只等迈过九月月考的时候,实验高中的学生们就愁眉苦脸地开始自己动手布置考场了。月考不至于那么兴师动众地按排名分考场,直接学生们把每个人的课桌反过来,再把同桌拉开形成单人单座,就行了。

    考场外全是临时抱佛脚的学生,神神叨叨背古文的,嘀嘀咕咕背数学公式的,原逍同学不屑于此,淡定地准时踩点来,利索地提前交卷走。

    上次被他妈妈狠狠地教育了一次,原逍就没再那么“炫技”了,每道题力求最快最简单最粗暴地做完,只走直道,不再像以前,还花心思去搞出各种弯路走法了。

    数学试卷到手,直接翻到最后一题,逆序往前做,65分钟时收工,一眼没再回看,原逍就举手要交卷了。

    监考老师下来,收走了原逍的试卷和答题卡草稿纸。原逍起身的时候,余光扫了一眼周围,前座的任海珣和唐果进度基本一致,他两都喜欢顺序做题,刚做完第三道大题。

    侧头瞥了一眼基本功扎实的同桌,林夏遥正懒懒散散地趴在桌上,左手托着腮,右手在草稿纸上写写划划的,验算。

    原逍挑眉,林夏遥面前的答题卡已经全写满了。她居然做完了。但是完全没有提前交卷的算,就一副誓把考场坐穿的模样,用尽每一分钟检查。

    此后原逍场场提前交卷的时候,都能看见同桌认认真真老老实实地从头到尾,从尾到头,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检查。

    原逍心中吐槽,浪费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提前交卷干点别的。

    他是从来不检查的,会就会,不会就不会,回头改能改出个什么东西来,越改越错。

    任海珣曾经戏称之为:落笔不改,真男人从不回头看试卷。

    九科考完,周末两天老师们加班加点改试卷,周一早自习,一大早,任海珣和唐果就去班主任办公室抱试卷和排名榜了。班上背诵古文的声音稀稀拉拉的,同学们都在心里鼓,等待迎接一会儿的公开处刑。

    两个副班长回来得很快,班上同学都猜测任海珣可能发挥失误了,因为他一脸一言难尽的模样。而唐果应该考得很不错,因为她看起来笑容憋都憋不住,一脸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眼睛灼灼地能放光,仿佛瞳孔里装了大功率的灯泡一样,闪闪发亮,比外面九月末秋老虎的大太阳还耀眼。

    看到唐果这么志得意满的样子,原逍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挑眉,问她:“怎么?保住第二了?”

    唐果可太享受这一刻了。旁边的任海珣都不敢看接下来好哥们那凄惨的一幕了。他刚刚在高老师办公室看到排名榜的时候,嘴都惊得合不拢了。再扭头一看唐果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就猜到了可能会发生什么,本想摸出手机给原逍提个醒的。

    然而他磨蹭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原逍发这条短信而不伤到他惊人的自尊自信,以至于被唐果识破了意图,直接收缴了他的手机。

    憋屈了一整年的唐果,怎么可能让任海珣破坏这一刻。

    她站在讲台上,开始揭面前的试卷,声音甜蜜又动人,慢条斯理地回答了原逍的问题,然而答非所问:“语文第二是你。”

    原逍不为所动,他语文成绩有波动是正常的,尤其是作文,单科排名一到五都是有过的。

    “英语第二也是你。”

    成吧,也能理解。有作文的考试,有浮动都是正常,不过他英语成绩波动比语文,最低排过第三。

    “政治历史地理,第二都是你。”

    原逍微微皱眉,开始觉得唐果这个念法,有点不太对劲了。

    “物理化学生物,第二也都是你。”

    原逍已经面无表情了,心中浮起了某种怀疑,他不认为之前班上有人有实力,能把他挤成八科第二,便不由得微微侧头,扫了仿佛沉浸在中国近现代史中没精采的林夏遥一眼。

    讲台上的唐果居高临下,好好地记录下了这个早自习发生的一切。她恨不能化身电影摄影师,拿最慢速的播放,最高清的镜头,直接怼到原逍脸上去,把接下来的一刻拍下来,方便以后随时随地,拿出来反复欣赏。

    这最后一句台词,她可是琢磨了好久,刻意把数学排名放到了这里,实在是因为,她都很吃惊这个结果,想必也会给原逍造成最大的击。

    唐果特别,特别,特别,温柔地报出了最后一个排名:“原逍,总分第二也是你,数学第二都是你,九科第二全是你,开不开心?”

    班上同学纷纷投来的目光中的含义也来不及理解,耳边传来的窃窃私语声更来不及被听力系统所处理,原逍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他的椅背咣的一声,敲在了第四排的桌子上,发出了木头之间重重碰撞的声音。

    原逍皱着眉,整个脸都沉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台上那一大摞的卷子和边上的排名榜:“我数学怎么可能是第二?”他绝对是150分,他一题都没做错,最多就是数学并列第一,怎么可能是第二?

    唐果耸耸肩,抖了抖手上的试卷:“数学147分,不信你看咯?”

    正对着鸦片战争拓展阅读史料愁云满面的林夏遥,听到原逍数学居然只有147分,第一反应竟然也是不会批错了卷子吧?原逍在数学上粗心大意的可能性不大,解题步骤也一贯完整,只扣三分,也不是做错了选择题填空题啊。

    可要判错了,原逍数学没拿满分,高老师怎么也会把他的试卷单独拿出来看一眼复判的吧?

    不过这么一,林夏遥灵光一闪,觉得自己猜到了这三分是怎么回事。她摸出笔袋里令原逍烦不胜烦的解压圆珠笔,在指尖灵巧地转了个圈,露出了一个的笑容,心:高老太太,您可也有点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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