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意外同居
混着酒意与困意,林夏遥睡得很是香甜, 即使是歪倒在沙发的抱枕堆里, 即使睡前抱着手机刷的右手臂还被侧压着。
可程冬舍不得让她真的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整晚, 睡也睡不平整, 估计起来她会浑身疼不, 还怕她感冒。
反正他可是问过了,是遥遥自己不醒的,那也就不送她回她那个目前尚且还乱糟糟的新家了。
程冬站起来,前倾弯下腰, 挪开沙发上那些包围着林夏遥的游戏周边抱枕,手臂从她单薄的肩胛骨后方绕过去, 又伸手揽了揽她睡得毫无知觉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胸口,才腾出另一只手去,绕过腿弯把她横抱了起来。
如果被抱的人不是清醒的,而是脱力昏迷的, 其实是会特别重特别费劲的。当年背着醉鬼林夏遥回家的林重岩就曾经抱怨过, 特别不好使劲儿。
但程冬倒是抱得稳稳的, 觉得自己怀里的睡美人一只, 还嫌弃是不是太轻了太瘦弱了点。
可走去了卧室门口,程冬迟疑片刻,又把林夏遥抱回了沙发上。心血游戏的周边抱枕都丢开,只留下了一个比较的给她当枕头使唤,暂时先让她平躺着。
起身去找遥控器, 把空调也升高了两度,再从卧室衣柜里找出个薄毯子给她盖上。
还饿肚子的程冬尚且没顾上重新热饭吃菜,先进房间,把自己主卧床上的枕套被套床单全卷了起来,统统甩进了书房的沙发上。
实在是他最近一直都不在家,中午回来主要是去买食材填冰箱去了,还没顾上清理卧室。如果是他自己住,那也就算了,将就将就也没事。
可让林夏遥睡这床,程冬突然就十分讲究了起来,从柜子里拿了全套洗干净的床上用品,全都给铺整齐了,空调温度也调好了,才又出去,把林夏遥重新抱了进来。
抱着还有点都不想撒手了,舍不得放下去似的。
这会儿六月底,林夏遥穿着的还是裙子,身上薄薄一件T恤,细白的胳膊和腿此刻都垂得晃晃悠悠的。抱起来时,避免不了的会有肢体接触。夏天,穿得这么少,这肢体接触时缺少了厚衣服遮挡,时不时简直就是肌肤相触。
比如他绕过她肩胛骨的左手手心里,比如他抬住她膝弯的右手臂上。
程冬叹口气,大晚上的啊,在他家啊,她可真是睡得一点戒心都没有。
可人睡着时体温会下降,刚刚客厅里吃晚饭时空调温度设置得又低,哪怕程冬后来拿薄毯给她稍微盖了会呢,也不顶事儿。
手心里的触感光滑又柔软,可明显都有些冰凉了。
程冬还是赶紧把怀里及其特别爱生病的姑娘放到了刚刚铺好的床上,没动手干别的,心替她拉了拉T恤下摆,理了理裙角,深吸气长叹气,把蓬松的被子给她盖上,在肩头捏好。
乌黑的长发铺散了一枕头,有点凌乱,枉顾胃部呐喊的程冬,靠在床边靠视觉弥补遗憾,找了点聊作慰藉的新乐子,给她把脸侧脖颈边散乱的发丝,一点一点捋好。
她中午发了程冬,一个人在家那阵子,大概是洗了头洗了澡的。程冬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个什么系列,之前在厨房时在饭桌上还不觉得,此刻在静谧的卧室里,被睡眠风一吹,裹着她的那股浓郁樱花味弥漫开来,香甜又令人沉醉。
直直的长发在手心里握一握,垂顺又柔滑,冰凉凉的。满手余香。
新换上的枕套是浅灰色的,衬得肤色雪白,唇色嫣红,发色乌黑。只除了看不到灵动清澈又似时时浮着水光的眸子。简直像是针对程冬喜好私人订制的一副睡美人画。
但也不能在床边就这么坐着看一夜啊。程冬按了把自己饿得发疼的胃,最后拿发梢勾了下睡美人的侧脸,看她依然纹丝不动,长叹气,出去给自己热饭吃了。
林夏遥在红酒的助眠效果下,终于勉强快把时差倒过来了。八点多在沙发上睡着,一觉美梦到了凌五点。
醒来时还懵懵的,第一件事,先是四处摸了一圈,都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找不到手机了,才肯勉强睁大眼睛,可什么也看不见。
程冬之前做游戏时,熬通宵熬大夜都是常事,有时候忙完了,大白天回来补眠也正常。因此卧室里遮光窗帘质量特别的优异,一丝缝隙不露,再把卧室门一关,十足的全黑,伸手不见五指。
林夏遥只好往床边摸索,手碰到了床头柜,瞎摸一通,还真摸着了自己的手机。背壳上有金属拉环的。程冬昨晚替她从手指上取了下来,后来就放在了床头柜上,毕竟现在大家都是走哪儿万万缺不了手机。
用手机照明,环视一圈,林夏遥这才意识到,既不是酒店,也不是自己租住的陌生新家,这格局,分明是昨天参观过的程冬卧室。
倒是没有心惊肉跳或者怎么样,那一点红酒更谈不上酗酒,没有丝毫的宿醉头痛,反而睡得挺好的,神清气爽。
就是感觉自己急需刷牙洗脸。
程冬甚至在床头柜上给她放了支没拆封的新牙刷。就在她手机的旁边。
举着手机照了一圈,找到了卧室灯的开关,被刺得眼睛一闭,林夏遥在床上抱着蓬松的软被子又磨叽了两下,才终于舍得起床了。
程冬这房子其实也不是特别大,两室一厅,他自己住倒是足够,但只布置了一个卧室,另一个房间被他当成书房在用。
林夏遥此刻住的就是带卫生间的主卧,牙刷是有了,牙膏借用没问题,可她发愁地在程冬的洗护用品里翻检了一通,只好捏着鼻子用了男士洗面奶和面霜。
这些男士套装还都是她自己在免税店里买给程冬当礼物的呢。估计承包程冬两年的脸都够用了。结果刚拆封的第一天,林夏遥就在自己脸上试用了一通。
倒也没什么特别感受,挺清爽的,就是不够滋润也不够香。尤其林夏遥是个各种香喷喷味道的爱好者。
衣服肯定是得回家换了,但也还不着急,反正她还没去学校报道呢,处于安顿时期。林夏遥拉开卧室的门,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没看到程冬。
再去没关门的书房里瞅了一眼,程冬在里面睡觉呢,他倒是没关门。
客厅那张沙发是待客的正常沙发,如果是林夏遥,昨晚缩在那沙发上,还能伸个懒腰。但要是让程冬在上面睡觉,比较伸展不开,毕竟他比林夏遥高太多了。
而程冬书房里那个沙发是张两用床,摊开来倒是够他自己睡的。铺的盖的还是昨天从自己床上撤下来的那一大团,家里一共就两套,干净的给林夏遥换上了睡着呢,自己就将就了。
林夏遥只是从书房门口悄悄冒头看了一眼,没开灯,毕竟现在才五点多钟,怕闹着程冬了,她也不知道程冬昨晚到底忙到了几点才睡的。
然后她站在客厅里犹豫了一下,就这么悄悄回家,不太对劲。继续在沙发上刷手机看电子书?
绕着客厅溜达了一整圈,本来是睡了一晚上口渴,想着正好偷一盒牛奶出来去厨房热,可拉开冰箱瞅了瞅,林夏遥决定投桃报李,给程冬做顿早饭好了。
毕竟他昨天本来是嚷嚷着要吃自己的拿手菜的,结果最后却是林夏遥吃了一顿他的手艺。
程冬其实闹钟设得也没有特别晚,也就是六点半而已。这几年他都几乎没睡过一个懒觉。但从沙发床上坐起来,程冬刚犹豫片刻,自家卫生家在主卧里,而林夏遥睡着呢,就感觉自己仿佛是隐约听到了厨房里有声音。
他昨晚睡觉时记得自己没关书房门的,此刻却虚掩上了。
掀开被子,推开门从书房出去,程冬在客厅里时,就看到了厨房里那点灯光。热粥的香气已经丝丝缕缕地飘了过来。林夏遥怕声音太吵,没开抽油烟机,又不知道程冬算几点起床,就没弄面条一类的食物。
冰箱里省下的食材她挑挑拣拣,林夏遥煮了个香菇虾仁粥,煮了个玉米,都是方便保温的早饭。想着要是程冬觉得不够吃,等他起床了再炸个荷包蛋也挺快的。
程冬倚在厨房门口,起的嗓音里还带着点沙哑地喊她:“遥遥。”
专注地盯着粥锅搅动的林夏遥惊讶回头:“呀,你起这么早吗?今天要上班吗?”她知道程冬之前几乎是全年无休,根本没有周末的,便以为程冬起得早,是为了去上班。
程冬感觉自己大概此刻和那锅香菇虾粥一样,在幸福地冒泡泡。
他答道:“上班,但是以后能灵活点,不是急事的话,带回来做也没事。”啪嗒啪嗒啪嗒,先给自己的未来贴上几个补丁,怕林夏遥有事不喊他。
“那你先去洗漱?粥快好了。加个玉米你够吃吗?要不要荷包蛋?”林夏遥誓要洗刷昨天被驱逐出厨房的败绩,显示自己做饭绝对没问题。
“不要。粥和玉米足够了。”程冬是爱吃炸荷包蛋,但林夏遥不爱吃鸡蛋,还怕油炸,程冬就不要了。
程冬刷牙洗脸如同战斗,速度巨快,林夏遥刚刚把煮好的香菇虾粥分碗装好呢,他就一头滴水地冲回了厨房里,接过了林夏遥手中的勺子,去捞煮的热气蒸腾的玉米。
“遥遥,你早上用的不会是男士洗面奶吧?”程冬问她,注意到了自己洗手台上的东西都被重新按照颜色和高矮大摆放了一遍。
“偷偷用的,还偷了面霜,不介意吧嘿嘿?不过介意也没辙,我用都用啦!”林夏遥去拿玻璃杯倒牛奶,这会儿是夏天,程冬这家伙爱冰的,直接倒进去就成,就不用给他热了。
“会不会不好用?我看你用的味道都特别香……”程冬其实不太弄得明白都是洗脸的擦脸的,分男士的和女士的能有什么天差地别。但味道确实差别很大,比如程冬就完全无法想象,自己用的洗面奶如果是香气弥漫的樱花味,该是个什么场景……
但放在林夏遥身上,他就觉得,香香甜甜的味道,似乎特别美好……
“是吧!是吧!很香吧!”林夏遥得了肯定,高兴地摇了摇自己披散的长发,觉得余香犹存,“我在免税店买的!樱花季系列套装!这个味道的护手霜我就特别喜欢,擦了和香水似的。我还买了蔷薇的,覆盆子的,还有一套椰子的。特好闻!洗完了感觉自己像一只在热带行走的椰子!”
程冬被她逗乐了,完全无法把林夏遥和一只行走的椰子联想起来,问她:“那你用男士套装,是不是很嫌弃?”
林夏遥皱皱鼻子,嘀咕道:“那怎么办嘛?不洗脸吗?吃完了我就回家啦,衣服也没得换,还是夏天呢!还好有空调。”
程冬心里突然的,就浮现了一连串场景,特想,不如你留一套你爱用的在我这里。而后发现,他还想,不如换洗衣服也留几套。更想,干脆人也留下算了。
叹气,程冬自觉所谓得陇望蜀,得寸进尺,就是自己这个样子的。这才林夏遥回国第二天而已啊,面前还摆着林夏遥亲手做的早饭呢,自己能不能稍微冷静点,步调放稳点。
答案是不能,神思恍惚,一口虾粥下去,差点烫死了。
林夏遥着急地给他递冰牛奶过去:“你没事吧?刚出锅的啊!你怎么直接吃啊?”
一整个玻璃杯的冰牛奶,被程冬一口气灌完了……方才感觉自己冷静了一点。
起得早,程冬又自己不急着上班,两个人慢悠悠地聊着天吃了早饭,又一起收拾了碗筷,程冬才开车把林夏遥送回她自己家里去。
然后风驰电掣地往工作室里赶。
破天荒地迟到了。
好几年以来,都是至少997工作制的程冬,迟到了。所谓997,就是早九对晚九,一周七天不休息。甚至晚上九点都不一定能下班的。留在工作室里熬夜也是常有的事。
主程方昱在工作室里趣道:“程冬啊,你这辈子居然还有迟到的一天啊!我看你和老印这都是放松了啊!懈怠了啊!奋斗永无止境懂吗!不能被大厂用来腐蚀你的资本主义现金迷惑了双眼啊!”
前台妹妹也跟着闹,呛道:“昱昱你这的什么话?我排着队求资本主义来迷惑我都求不到!我也宁愿在家里躺着啊!谁高兴早起啊?”
前台妹妹方盈是个真妹妹,主程方昱的亲妹妹,年仅十九,不爱读书,读完了中专就跑出来上班,这儿工作三个月辞了,浪完了手里那点工资,那儿再工作两天,同事不好相处,不干了,两天工资也不要了。
方昱大她十岁,是个真妹控,成天操心的不得了,索性跳槽过来的时候,就带着妹妹一起过来了,美其名曰方便看着她。
这种型工作室里,大家关系都挺好,又是做游戏的,没什么大规矩,既不是对外营业的场所,一般也没什么客户上门,姑娘还经常穿着cos游戏的衣服就跑来上班了,随手也帮着处理点别的工作室琐事。
程冬把岑波的简历和资料递给了方盈:“下个月入职的数值策划,你联系他帮他处理下入职手续。”
“哟,胖子其貌不扬的,还是个211硕士啊。咦,本科读地质学的?读地质学的来搞什么游戏啊?”被亲哥哥刚揪来这工作室上班不到三个月的方盈心直口快,有什么吐槽都跟活弹幕似的,从不憋着。
工作室里待的年限久一点的人,都笑了起来。
程冬无奈,感觉自己躺了一枪,但也还是解释道:“印铮以前公会认识好多年的朋友,我本科的同学。正好下周就是月初了,又有新人入职,岑波周五就到,下周一过来正式入职,周五晚上我和印铮请大家吃饭,正好算迎新了。”
方盈吐了吐舌头,拿着简历联络胖子去了,顺便沿途撒播喜讯:“同志们,战友们,周五晚上记得空出来啊,老板要放血请客啦!”
周末要“放血”的老板,下午五点半而已,准时就要早退了,带着笔记本电脑,叮嘱大家有急事手机联系,上赶着开车跑去别人家里做“长工”去了。
“移动书架你只买了两个,真的够吗?”程冬又坐在林夏遥家的客厅地板上,对着拼装图纸开始叮叮咣咣了。
“不够是不够,可是这里只租了三个月,先凑合用吧。”林夏遥也没有当甩手大爷,毕竟程冬是帮她在装书架嘛。她跟在程冬旁边当尾巴,一会儿递个螺丝钉,一会儿递个冰矿泉水,好像程冬在干什么艰难工程似的。
对于程冬来,工程不艰难。但“免费长工”装好了第一个移动书架,又罢工了,道:“另一个明天我再过来装吧,肚子饿了,去吃饭吧。”
不给工钱的地主林夏遥没有异议,赶紧掏出钱包跟上了:“出去吃吧!我请你!在家做饭太花功夫了!”
程冬面不改色地蹭了她一顿晚饭,吃晚饭再把她送回去家,道:“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明晚我请你。”
林夏遥明晚的晚饭就被他又预订了。
可程冬预订了明晚还不算完,还想着带林夏遥给工作室里的同事朋友们认识下,问她:“周五晚上有空吗?岑波过来入职的迎新饭,一起吧,印铮你也认识。”
“啊,可是唐果出差采访正好周五回来,我还想周五请她和本科同学过来吃饭呢。”林夏遥回国还不足三天,天天晚饭都是和程冬一起吃的,一半以上时间都是和程冬待在一起的,除了白天收拾新家安顿,以及去学校报道,还没来得及约自己的本科同窗呢。
虽然不是正经的新家,但室友和同学们闹着,也算是回国加上乔迁嘛,要过来看看。
程冬一听,立刻就给她换了新方案,道:“那你周六周日请她们行吗?我正好也有空过来。”
“唔。那成,我问问唐果,就她的时间不好约,老是跑外面采访。”林夏遥想着程冬和唐果也是高中同学,过来一起吃饭也挺好。
完了电话,唐果周六也行。
林夏遥就周知了一圈好友,改成周六聚了。
程冬回家去,摸出手机行事历,把原本安排在周末的要紧事挪一挪,都赶快提前在工作日处理了,来不及就推后,反正他决定周六要请假,不上班了。
劳逸结合才能更好的工作。奋斗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什么997工作制,见鬼去吧。
程冬心里九九盘算的可明白。如今在B市,他身边的圈子就是工作圈子,林夏遥身边的圈子就是同学圈子,还都是他和林夏遥高考分开之后认识的人,彼此不熟悉。如今林夏遥落地不足一周,被程冬双向一网尽了。
周五那天,二战考研才成功,好不容易擦着重修及格线才拿到硕士学位的岑波,拖着行李吭哧吭哧地北上,也要加入工作室了。当天的晚宴定在了海鲜铁板烧自助餐厅里,工作室里的人来了差不多八成,毕竟是迎新嘛,算是来得挺多了,都先和岑波认识了一番。
程冬倒是没有那么形式化地带着林夏遥到处去认识人,毕竟是工作室聚餐,程冬也还挺忙的,只是叮嘱她别吃生的,反正是点单式自助,不需要人照顾,厨师就围在座位中间呢。
林夏遥就跟着不爱喝酒的方盈一起坐在了角落里,两个人叽叽咕咕的,得很是热闹。毕竟她俩其实年龄差距也不大,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三而已。
岑波身为主角,又是新人,跑去给所有人都挨个敬了杯酒,最后转到角落里,才看到她俩。
林夏遥嘻嘻哈哈地摆手:“我又不是工作室的,不用给我敬酒。我也不喝酒。”
有点喝多了的岑波举着酒杯挤眉弄眼地道:“那是那是,我知道遥遥你不是工作室的,但我更得敬你一杯。今天携带家眷的人不多,不多啊……”
方盈年纪,个子可真是很高,一米七五的个头还爱踩高跟鞋,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把岑波的酒杯一夺,半点没有前台应该给正式员工点面子的认识,喷他:“不要借酒装疯啊!了不喝酒就是不喝酒!喊什么遥遥!女孩子大名不知道吗!”
吓得岑波舌头都大了,结巴道:“不……不是我要喊她遥遥……是我逗……我是开玩笑……”
酒都要醒了,被踩着高跟鞋比他还高的前台妹妹吓得似只胖鹌鹑。
毕竟岑波今天一去工作室,就得罪了对方一次。
当时方盈在帮他办门卡,正好方昱过来,喊她盈盈。
胖子不知道这是人家亲哥哥,办好了门卡,也跟着喊盈盈。被前台妹妹喷了个狗血淋头。喊什么盈盈,刚不是了自己叫方盈吗!一见面就喊女孩子的叠字名,什么毛病!
林夏遥抱着橙汁笑,看这威武的妹妹数落岑波。
程冬其实没喝多少,更谈不上醉了,但是坐回去林夏遥身边时,看她给自己赶紧递东西,还嘀咕着赶紧吃点别伤胃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把林夏遥递的东西都接了过来,好好好,都吃掉了。
反正就是心情很好。
第二天心情也很好。林夏遥请同学和室友,请的是晚饭,毕竟难得周末,好多人都想睡个懒觉,未必想要早起。但是程冬仍旧是一大早就滚去了林夏遥家里,足足待了一整天。
唐果来得也算是早的,下午三点就来了,手里还拎着外食的盐水鸭以及一些别的特产,全是她从出差的地方带回来的。然后抱着林夏遥从免税店里给她带的东西,嘀咕个没完。
晚饭喊得是外卖火锅上门,省得劳神费力,但同学和室友们也是笑,这辈子也没想到林夏遥还能做菜,让她把拿手菜炒出来加餐。
之前大家就在群里提过这事儿,林夏遥也早就把食材买回来了,就两个菜,摆上去是个意思而已,主力还是吃火锅。
可等到林夏遥去厨房了,程冬却跟了进来。
“啊?怎么啦?要什么吗?”林夏遥话音刚落地,手里的锅铲就被程冬拿走了,开火倒油。
林夏遥笑着伸手要回锅铲:“没事的啦。大家也就是想尝尝我做的菜而已啊。”
“嗯,我知道。你先站远点。”程冬倒也不是要拿自己的手艺冒充林夏遥的拿手菜,他只是热了油,爆香了调料,把菜下了进去,才把锅铲交回到林夏遥手里,让她自己炒菜出锅。
不想看她动刀切菜,食材是程冬中午处理的。也不想看她被油星溅到。反正做两道拿手菜而已么,让她自己把握火候把握味道,也算是她自己做的啊。
程冬就这么在林夏遥家里赖了一整个周六,周日早上还又开车去了,是有一家新开的早茶,虾仁汤包做得特别好吃,外卖易冷,最佳是堂食。
林夏遥直接给他开了门,自己还没收拾完,让他在客厅里先等一会。
可程冬却喊住了她,低头盯着她有些红血丝的眼睛看:“你怎么了?”
林夏遥使劲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嘀咕道:“不知道。难道是昨天被辣火锅熏到了吗?但是也不像啊,以前吃火锅都没事啊,也不会熏到啊。”
“别揉了。”程冬抓下来她揉眼睛的手,认真地弯腰,前倾过来,可实在是没法和林夏遥平视,只好心翼翼地用手从下巴到脸颊捧住她的脸,让她把脸再仰高点,“往上看。”
可林夏遥忍不住就是想揉眼睛,结果被程冬一把扣住了手,只好直往后躲:“没事。我再去洗个脸好了。”
“昨晚才开始的吗?”程冬皱着眉头问,其实红血丝不太严重,大概是被她自己难受揉出来的,但程冬看着还是闹心。
“也没有。回来之后就有点了,我以为是那几天倒时差没睡好。”林夏遥眨得眼眶含泪,水光浮动的,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她想抽手再揉揉眼睛,又被程冬摁住了手,这家伙手还大,一个手扣住她两只手腕还有多的,还能腾出来另一只手掰着她的脸检查。可实在是眼睛痒太难受了,她委屈巴巴地看着程冬,看得他心都软了。
“闭着眼睛。”程冬不肯让她伸手揉,只好找了张纸巾盖在她脸上,隔着纸巾和眼皮,轻轻按了按她的眼睛,让她稍微好受点。哪里还顾得上吃什么汤包,拉着她就要去医院。
“具体哪天?一回来那天就有吗?酒店的时候?”程冬开车时也没闲着,问得可详细。
“唔,酒店那天好像没有,我就是睡不着。”林夏遥被司机监视着不准揉,只好又换了张湿纸巾盖着轻轻按眼睛。
“那第二天住我家那天?”程冬又问道。
“嗯……也没有。睡得挺好的。”林夏遥回忆道,那天简直是一夜到天明。
“回你自己家里开始的?”程冬疑心那出租的房子有问题。林夏遥从就这样,眼睛反而比鼻子嗓子更敏感。熏蚊香抽香烟,她都受不了,可她不咳嗽,反而是流眼泪。
“你是觉得装修有问题吗?不过屋子里倒是没什么味道啊,至少苯类物应该没大问题吧。”可林夏遥想了想,还确实是住进那屋子开始,就开始偶尔难受了。这几天她都是待在家里收拾待的多,昨天更是在家待了一整天,晚饭又被辣火锅熏了好久,睡醒了就觉得特别难受。
“可那房子还是连锁中介租的呢,他们家不是做的挺大的嘛,装修没问题的啊。”林夏遥就是本着对大公司的信赖,才选的这间房子,怕和个人房东交道麻烦。
程冬没话,冷着脸,踩着油门加快车速往医院开。他还有点自责,住的地方多重要呢,每天晚上都要睡,这暑假林夏遥不上课,搞不好是一天二十四时的在室内待着,哪怕等他知道的时候,林夏遥已经都把这短租三个月的房子签下来了,他也该提前过来把个关的。
林夏遥那会儿想提前在B市母校附近租好房子,毕竟一回来就要落脚。可她不想太麻烦唐果,程冬也忙,就隔着时差,全是网络挑房,挑好了才麻烦唐果去拿的钥匙。
她当时没事,自己选的是大公司的整租公寓。可是房屋中介这块,程冬刚毕业时跑来B市滚了好几年,从租房子到搞工作室,知道连锁大公司也不是金字招牌。
医院里挂个急诊,却也查不出来什么。毕竟林夏遥也就住进去三五天而已,哪会那么快有什么身体指标的检验结果反应。只不过她个人的眼睛特别敏感,又是刚搬家,所以这么猜测而已。医生也只是给她开了一堆滴眼睛的药。
程冬把林夏遥从医院送回去,却不让她下车,只是问她拿了钥匙,问她把租房合同都放在哪儿了。
“要做检测吗?”林夏遥闭着眼睛,还盘算着该怎么办呢,“你等我上网搜一搜。”
“不用,我找了人。”程冬知道这些中介交道有多爱扯皮,哪怕是检测结果出来了,扣着已经交了的押金和租金欺负姑娘,都是常有的新闻,“你先别住了,甲醛检测要密闭房屋十二个时以上的。你要紧的东西列一下,我上去帮你拿。”
林夏遥不闭眼了,咻地睁开眼睛反对道:“我自己去拿。”
“不行。”程冬很坚持,“你看看你这眼睛。”
“那也得我自己拿啊!”林夏遥急了,滴着眼药水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程冬,脸都憋红了,却也没明白为什么要自己上去拿。
程冬反应过来了,瞬间耳根都红了。
林夏遥要是不住家里,要拿的随身东西,又不能列出来让他去拿的,这不是废话吗……
但程冬也不肯直接放她回去。先出去药店里买了个口罩给她把大半张脸都扣住了,还恨不得给她挂个墨镜遮挡一下。林夏遥哭笑不得地摆手:“带墨镜我还怎么收拾啊。”
程冬只好带她上楼去自己收拾东西,但也还是自己先拿钥匙开了门,给她把门窗全都开了,才放林夏遥进去。
程冬还催她:“快一点,最多二十分钟。拿要紧的就行。别的缺什么我来给你拿。”
林夏遥从口罩里闷声闷气地回答他:“那你吸进去的就不是甲醛啊?”
“……”程冬只好她,“别话了,都吸进去了!”
“不话也会吸进去啊!”林夏遥赶他,“你快出去快出去,你在这儿我怎么收拾?”
程冬瞅了眼林夏遥的衣柜,默默地出去了。
林夏遥还是挺利索的,在欧洲大陆到处跑了好几年的旅游经验没白费,收拾行李只花了十五分钟。她很快就弄好了,守着行李箱,站在过道里,等着程冬进去封闭门窗。
程冬关好门,一回头,瞅着林夏遥在手机app上翻酒店。
“翻酒店干吗?”程冬明知故问。
“啊?”林夏遥抬头,水汪汪的明亮眼睛望着他,“找地方住啊。”
程冬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假装特别自然地道:“住我那儿不就成了,你那天不是睡得挺好的。”
“不是……那也不能让你天天睡沙发啊。”林夏遥没算麻烦同学朋友。B市这地儿寸土寸金,别提房价了,连租金都贵得要命。大家都是自己一间屋一张床,刚刚毕业没几年的年纪,很少有人家里会有空置的卧室。和闺蜜挤一张床什么的,那也太缺乏私人空间了。没必要那么麻烦朋友。
“书房里那个沙发本来就能当床。”程冬定主意是不想放林夏遥去住酒店的,“你又不是没在我家住过。”
住是住过,但那也都是时候的事情了啊。
可程冬不由分地拎跑了她的行李箱,言之凿凿地道:“不就几天而已么。你开学了不是正好要搬青年教师公寓。”
明明此刻六月底才刚过完,程冬嘴里的几天而已,可能和别人的计量单位,不太一致。
程冬还有话:“你买的那些东西,椅子书架什么的,还能搬去酒店不成?”
林夏遥动摇了,道:“要不然我睡沙发好了呀,你那么高,挤着不难受吗?”
“不难受。”程冬不仅不难受,还挺高兴的,吓唬她,“书房那个沙发床够长的。而且来我家借宿的人,岑波啊,印铮啊,都在书房里睡过。你真要睡吗?”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的,程冬放在书房里的两用床,想一想,那可不就是专门用来给别人睡的吗?可程冬这么一强调,林夏遥突然就感觉嫌弃起书房那个沙发床来了,感觉自己确实不想睡那个沙发床了……
完全没想到,那主卧的床让给她睡的话,那不也是程冬天天睡过的床吗。
本来只是算周日早上带林夏遥去吃个早茶的程冬,周日又旷工了。工作室的伙伴们感叹,老板真的变懒了,不仅周六不上班了,就连周日也不上班了!
虽然程冬偷懒不上班了,可其实他真的过了特别忙碌的一天。
一大早的,医院奔波往返一通,程冬此刻回了家,找了个冰袋,又找了块新毛巾,让林夏遥先靠沙发上冰敷眼睛,自己又把主卧的铺盖全卷了。
前两天被主人嫌弃,丢去书房沙发上的铺盖们刚洗干净,晒过来了太阳,就迎来了躺去主卧大床上的待遇。
程冬的书房从来没有这么拥挤过,主卧也从来没有这么空旷过。
他把自己丢在卧室里的东西收拾一番,衣柜里腾出一半来,怕有些贴身衣物她不好意思放,还清空了衣柜下面的一个抽屉给她用,再把卫生间洗手台上挪出一大片空位来腾给林夏遥的瓶瓶罐罐们,最后才把林夏遥的行李箱给她拎进主卧里,让她自己收拾。
滴了医生开的冰凉凉的眼药水,又闭目休息了好长时间,林夏遥终于被程冬允许睁开眼睛了。他捧着她的脸上上下下检查了半天,确认她眼睛里的红血丝褪下去的差不多了,才松开她,让她去主卧里自己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林夏遥蹲在程冬的卧室里,整理着整理着,突然有种特别清晰地侵入别人生活领域的感觉。
这可和住酒店不一样。住酒店她会把东西尽量都丢在箱子里,省得麻烦。
当然也和自己整租一套房子不一样,那她会把自己的东西随意挂,到处放,反正整个家都是属于自己的。
但是也和当初合租室友不一样。谁会和合租室友分一半衣柜,分一个抽屉,再抢人家的床,把人家赶去睡沙发啊。
不过人来都来了,再拖着行李箱去酒店,那就更奇怪了。
反正就像程冬的,只是权宜之计,就“几天”而已嘛。林夏遥服了自己。
可到了晚上,她又不能服自己了。哪怕是时候在彼此的家里住过,也不能服自己了。
她霸占了人家的主卧,就等于霸占了人家的卫生间和阳台啊。
林夏遥躺在床上滴眼药水,听着程冬哗啦啦地洗澡,本来是闭着眼的。可听到拉门的声音,反射性地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一个热腾腾的滴着水的刚洗完澡的程冬,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