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记住,我叫挽月
对于陌七月来,只是睡一觉、梦一场的时间,对于关心着他的人来,却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轮回。
微微露出的侧脸带着天然的冷峻,动作雅致,一举一动都像是天地间最契合的生灵,感受不到任何凡尘的烟火气息,让人忍不住被吸引的同时,却也不敢轻易接近。
冰蓝色的光华在衣摆间流转,只要稍有动作,便会蓦然破裂成无数的细光华,看起来美丽,实则残忍。
陌七月动了动,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发现自己除了脑袋,什么部位都动不了,如同被拴住了脚的鸟儿,每每展开翅膀欲飞,终又被脚上的绳子拉扯回来。
“不要动,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缝好。”仿若埋藏在雪下的陈年梅酒,配合着清冽的声音的落下而扬起的,是一枚近三寸长的银针。
针尾的孔本已极细,穿插而入的线却还要更甚几分。
陌七月眨眨眼,感觉现在的情况并不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你是谁?我们是不是见过?我认识你吗?”听话地没有再试图动弹,基于对对方的好奇,陌七月一开口就甩出了几个问题。
静——
于是陌七少爷悲催地发现,他的舌头其实也不在控制范围之内。
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沉默,对方像是从来都没有开口过话一般,在陌七月看不到的角度双手时起时落,充满了奇异的魔力,甚是好看。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惹上那样的毒藤蔓草的,但好在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不知道疼痛,倒是省了我许多调配麻醉药物的时间。”大概是长久的沉默让整个空间太过死寂,男子忽然停下了动作,好似酝酿一般地出了声。
陌七月双眼亮了亮,看背影和举动已是赏心悦目,若是还肯陪着聊天,哪怕是自己只能听听,也是极为惬意了。只是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不能看看他究竟长得什么模样,有些遗憾了。
男子像是收拾了什么站起身,微微转动的身体似乎是为了圆了陌七月的愿望一般,缓步走了过来。
可惜美好的事物总是先要被断的,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将对方的长发吹起,模糊了那一瞬间的倾国倾城,待到一切重归原状,陌七月只来得及看到对方那光洁且微微有些瘦削的下巴,脸上便已经蒙上了一张手帕。
蒙了眼睛,下一步难道是要做某些少儿不宜的事情?陌七月脑海中的江湖故事话本曲词一股脑地蹦跶了出来,来回旋转着似乎只等着他选择好便照本而来。
出尘仙子这般的角色倒是极适合这位神秘人物的,可自己怎么着也算不算痴迷成狂然后趁人之危的猥琐人士吧?好吧,如果是为了美人,少爷我是可以屈就的!陌七少爷自动代入角色,对于故事中那个无数次亲近仙子却从来没有真正上手的徒弟选择了无视,然后心安理得的等着美人儿对自己霸王硬上弓。
莫非是自己被藤灵折腾得连身为男人的感知都木有了?不然为什么美人儿对着自己上下其手,自己却连一点温柔都木有感觉到?陌七月表现出了淡淡的忧伤,然后本着即使感觉不到也要看看的心态,把享受美人温柔服务的心态踢走,努力看看对方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
但是,残酷的现实再一次告诉他,被蒙着脸的那位除尘仙子可是什么都看不清的,陌七少爷您也无法例外。除了偶尔在视线中经过的一点银亮什么也看不到,陌七月终于消了窥探美人的念头。
“终究是伤了脏腑,虽然骨头和内脏都帮你复位了,但还是需要长时间以生命之息滋养,避免留下后患。”尽管着话,男子手中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过。
“复位?怎么复位?”陌七月下意识地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动个嘴皮子的唯一功效不过是让脸上的帕子贴得更密实了些。
一呼一吸间,帕子终于堵住了陌七少爷的呼吸,空气紧缺的窒息感,让他的肺部憋得像要炸掉一般。
“呼吸保持规律,肺又出血了。”带着些许不满,男子好心提醒。
晴天霹雳莫过于开膛破肚,男子的话深深扎进陌七少爷的脑海中,一副血淋淋的画卷倏然展开,骇得某人一激动……整个脏腑都不好了……
“呼吸不畅?”男子似乎发觉了原因所在,微抬手带起一阵凉风,替陌七少爷把手帕移到了鼻子上方,避免他再次因为窒息而破坏自己的劳动成果。
对方依然在忙着缝缝补补,作为被缝补的对象,陌七月却有了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早知道如此,其实这出尘般的神仙人物应该给他配个麻醉散什么的让他失去意识的。若是嫌时间不够,他身上也有,就是弄死怪物的那种,何苦要把这般恐怖的真实展现给他呢?
“零有脾气阴晴不定,你此番伤势实在太重了些,就留在我这养伤吧!”确认再无任何遗漏,男子移动脚步到了陌七月头部上方,似乎是准备把他脸上的帕子拿掉。
喜好美色的陌七少爷立刻从可怕的想想场景中走出,等待着看神秘人物的长相,心中想着只要颜值过关,他就不去计较这货不给他用麻醉散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也不知道神秘人用了什么手段,在陌七月少爷的期盼中,脸上的帕子是被撤掉了,但眼睛上却被蒙上了绸缎,陌七少爷顿时觉得世界黑暗了,人心黑暗了,就连出尘如仙的美人儿也不美了。
“不是我不让你看我的真面目,只是零有若是知道了,你我都会有麻烦的。”叹息一声,男子似乎读懂了陌七月的想法一般,幽幽地作出解释。
“呃……”陌七月被噎了一下,竟然无言以对。
虽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麻烦是什么,但是以零有大人的变态,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会被莫名其妙地吊起来!
“我什么时候能动?”刚才都能发出单音了,向来话什么的也该不成问题了,陌七少爷最关心的问题莫过于此。
“你……没事吧?”有些话语实在太过刻薄,考虑到重伤的某人不宜太过激动,男子把那些字句都简缩到了短暂的沉默中。
明知道自己刚才对他做了什么,却这么急着想动弹,果然是想去找零有的吧!
这问题问得太有水准,陌七少爷表示回不回答都难。毕竟是刚被动了刀子的人,回答没事纯粹是给自己找虐。而若是有事吧,难保某人不会再给来一刀,看看是不是内部组装存在问题,实在让人揪心。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回答不出来的时候,转移话题什么的总是再好不过的手段,不让看脸总能给个名字吧?不然让他怎么称呼?喂吗?那会被洛先生用戒尺到手肿的好么?
默……想到这种具有教育性的问题,陌七少爷终于想起了他这次出门之所以会惹出诸多事端,完全是因为他要到离州城找洛浅书。而且不知不觉间,洛先生出镜的几率似乎被掐掉了不少,莫非是受伤博同情的副作用吗?
“名字只是代号而已。”把陌七月的问题敷衍掉,男子定主意什么都不。
“难道你希望我叫你狗猪?花草?”故作诧异地讲了几个名字,陌七月明显感到空气停滞了一下。
“随你喜欢。”僵着声音吐出四个字,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世界中忽然多了这样一个话多聒噪的人,饶是他再寡淡的性子,也不由得有了几分波动。
“其实你不,我也知道。”脑海中莫名地浮出了两个字,忽然就觉得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人叫这个名字。
“凝……华。”拖长的音调只为带出这两个字,连陌七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两个字有着莫名的情感,剪不断理还乱或许还算好的,不知道从何处剪从哪里理,才真的是磨人。
莫名的压迫感忽然就席卷了整个空间,除了陌七月所在的那一张睡榻的范围,周遭的花草树木都像是遭到了嘴严重的灾难,瞬间枯萎凋零,只余下残存的荒凉,证明它们曾经繁盛过。
兴许是太过静谧,陌七月的心中一阵又一阵地慌乱起来,不停地甩动脑袋想将不适甩将出去。
温柔但却冰凉的十指轻轻捧住了他的脸,似乎带着电流一般,让人战栗。
“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呢?”盯着陌七月的脸,男子问出心中所想。
明明是不同的脸不同的性子,却还记得那个名字,果然还是注定要纠缠到底的吧?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啊!就是忽然想到,觉得跟你很配,就了。”陌七月很是老实地回答。
“很配么?”男子声音中似乎染上了些许的笑意,但很快便收敛了起来,捧着陌七月的脸,缓慢但却很是坚定的道:“记住,我叫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