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有枣没枣打一竿
人在驿馆,虽是自家做饭, 肯定不如在家那般丰盛, 郦福昨夜里没睡好,坐在那儿眼皮子耷拉着, 胃口也不如往常了。
水妍也一般的没什么胃口,不过想着这一路劳顿, 还是硬吃了碗粥,两个金银卷子。
瞧着郦福这般,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还好, 便柔声问道,“福哥儿, 怎么蔫哒哒的?”
郦静航坐在水妍对面,没好气地瞪了郦福一眼。
这浑子,自要出京就开始闹,非再玩两天才肯走。
自家事自家知,他一想到皇宫里那个老头子, 还有那个虚伪女人, 就恨不得杀进去好生教训他们一番, 可他不是眼下没那势力么?
这仇暂时报不了,他都觉得跟他们同住京城腻味得慌, 再想到再过不久就是皇后寿辰, 从前他在京城时,都是想方设法地为皇后娘娘准备一份体面又走心的寿礼, 亲自带着入宫祝寿。简直是当成了自家亲近长辈,即使是他在安海城住了四年,他人虽不到礼可没落下过。
现下回想起来,都是不知好歹,认贼为亲了!
因此他又寻了个借口,火速收拾东西,带着妻儿离京回安海城。
这回走的时候,他搜刮了京城定海侯府里的库房,把值钱又好带的财物都带上了,余下的不好搬运的,都请铁大姑私下里拿到黑市上一点点的出手,换成银票再送到安海城来。
临出京城时,他骑在马上,回望巍峨城墙,心中暗自发誓,有生之年,定然寻回生母,为她报此算计之仇。
这京城,若无意外,当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上辈子他虽常犯天真蠢病,但好歹有了些阅历,还记得当时诸皇子们相争时,被爆出的把柄罪证可有不少,比如六皇子外祖苏家,那位苏驸马可是瞒着公主在外头置了外室,若光是外室倒也罢了,偏那外室乃是一桩贪腐案中犯官之女。其实那位犯官所贪银钱,十之七八都孝敬了苏家……大皇子上位之后,这些烂帐都被翻出,苏家被抄灭贪污所得,收回爵位,苏太后被气得大病一场,实在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算算年限,这些烂帐被翻出来都在八年之后,这辈子,他可不想让苏家逍遥这么久。
他临走前,已经把能记得的各位皇子的黑帐把柄都默记下来,安排人暗中把这些往各处分送。比如,五皇子那儿就送六皇子的黑帐,六皇子那儿就来个二皇子的,二皇子实力强劲则全都来上一份儿,当然也少不了大皇子……
总之除了三皇子,其余的皇子们都被郦静航给惦记到了……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把柄,就不信京城不会乱上加乱,出个你死我活来!
郦静航本不是那会算计的人,这偶然算计起来,也很是耗费心神,因此在饭桌上瞪了自家臭子一眼之后,就自顾自地盘算起了接下来的章程。
郦福撇撇嘴,又是这般!
老爹成天不知道在想啥?感觉自己都不受重视了!
郦福吃完早饭一抹嘴,就跑去抱住水妍的胳膊撒娇。
“娘亲,今天我跟着石四叔一道骑马,给娘亲的轿子当护卫好不好?”
其实郦福自觉早就能独自骑马了,不过这些大人惯爱唠叨,为了他的耳根清静,他还是先慢慢来吧。
郦静航这会儿倒是有空搭理自家儿子了,瞧着郦福那赖在水妍身边的惫懒劲儿,不知为何他就瞧着不大顺眼。
“天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奶娃似的撒娇?何况你娘亲她……这会儿冲撞不得!”
郦福眨眨眼,“啥?”
虽四岁的确是挺大了,可这也是该自称的啊!
咱四岁就不许跟娘撒娇了,那爹你都二十多那么老了,那天他可是在窗户外头瞧见老爹的头塞在娘亲怀里,那叫一个荡漾,不是撒娇是什么啊?
水妍轻咳了一声,摸摸儿子的头,柔声问道,“福哥儿,你想不想要弟弟妹妹?”
她自己就学医,日子虽浅也能摸得出来。
她当初受伤,大夫就过,将来怕会影响子嗣,生福哥儿时,姜太太也过,若是那伤处再深一点,肚子大了甚至还有迸裂的危险,生完一胎之后,必须得多调养几年,不然只怕母子都有危险,而世子也曾经受过伤,太医都道他怕是生育艰难。
甚至水妍最初成亲时,还以为世子是那方面有碍……谁知等福哥儿出生,二人圆房之时,她才知道……
虽水妍学的医里头没有男科,可光凭感觉就……太医怕是有碍后嗣,可没绝对没有,水妍便吃着姜太太帮忙配的避子药,去年让姜太太帮忙诊过,水妍已经彻底养好了,便才停了药,没想到这才没两个月,就怀上了……
郦福人鬼大,一听这话就直觉不妙,警觉地回道,“不想,娘你是要生宝宝吗?那就给我生一个哥哥或者姐姐……”
当谁傻啊,多个弟妹出来是来抢他的玩具和兵器马吗?
他是老大还得让着他们,就跟舅舅家的表弟一样,看啥都想要,张嘴就哭嚎,真是烦死个人!
郦静航听得好气又好笑,一把将郦福拎起,“这臭子,尽是胡八道,去让石四叔带着你,今儿罚你不许凑到你娘身边……”
郦福翻个白眼,嘀嘀咕咕。
“哼,弟弟妹妹还没有,就把我这老大丢过一边儿去。”
石北石南两人早就行拾好等在外头,一天的行程,这车马啥的都得事先细细检查过,不然到了路上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车子坏了,马鞍损了,都是麻烦事!
带着世子这件差事,石北是很乐意的。
这叔侄俩共乘一骑,大的护着的,很是友爱。
郦静航看着他们唧唧咕咕地有有笑,不由抚额。
这辈子的福儿跟上辈子的可是差了太多了。
他现下觉得福儿的性子,越来越像石北!
要不还是自己带着他?
郦世子清咳一声,正准备点什么,就听得驿馆门前的官道上马蹄疾响,单骑快马飞奔而来。
“敢问可是定海侯府上的车队?”
马上骑者离着几十步远就飞身下马,上前恭敬询问。
“世子爷,这是主子加急送给您的书信,还请您留意帮忙……”
骑者自报家门,原来是三皇子派来的信使,难怪郦静航看着有些眼熟。
郦静航两天前才跟三皇子碰过头,他从红云寺回来就堵着一口气,让人收拾东西启程上路,连夜都没过。并不知道三皇子那儿又出了什么事。
展信一目十行,郦静航眉头紧皱。
原本他还想着把苏驸马养外室和贪污的事提前曝出来,先给苏家一击,但其实这两条罪并不算太重。
根本跟苏家买通太医和宫人,害死刘贵妃的没法比!
因那被买通的宫人要出首告状,苏家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把那宫人当街杀死,又让内奸掳走了身怀证物的郡主?
苏家当真是丧心病狂了。
虽那几个行凶的壮汉并没在脑门上刻着苏字,但在京城这些年,总不可能没人认得,倒是那名安插在郡主身边的丫环真是出其不意,不过十三四岁,居然也有身手!
那丫环趁着混乱将郡主掳走,三皇子得知后急叩宫门,跪求圣旨,将四门封锁,全城搜查,然而至今仍是一无所获。
长泰公主听了信儿已是昏倒过去,等醒来便不顾苏家人挽留,执意带着自己的几名亲信,住到了三皇子府上,道是找不回宝儿,她也不会再回苏家。
这时日越长,郡主就越危险,三皇子给出京的郦静航送信求助,也是有枣没枣一竿,万一那丫环在城门封锁前就带着郡主出了城,不定会跟定海侯府他们一行人碰上呢?
郦静航将信收好,对三皇子派来的信使交待了几句,表示他也会让定海侯府的人帮忙留意,若是能出上力自然不吝,让三皇子只管放心。
同三皇子信使作别,定海侯府车队开路启程。
水妍坐在马车内,车窗的帘子半开着,水妍虽又有了身子,一来她自己就懂调理,二来有夫有子随行,也算轻松……得知水妍怀上的郦静航压根没提过自家亲娘有可能是被那色老头看上,想弄进宫里,这事恶心到他一个就罢了,没得让水妍也跟着憋屈。
水妍隔着窗,同骑马护卫在侧的郦世子闲话几句。
至于那号称要护卫娘亲的郦航,因方才路上瞧见一只过路的松鼠,他就催着石四叔纵马去追了……
“方才那人是三殿下派来的?”
这都离开京城有几十里地了,又派人送来了急信,难道是有什么重大之事?
郦静航简要地把郡主被内奸给掳走之事了。
正是情绪敏感细腻的水妍听得直叹息,眉头轻蹙,想到那日所见的女娃,虽傲慢娇气,可也神气活现得可爱,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她亲娘长泰公主可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