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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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受尽太多的苦难,上苍也对桃灼有了怜惜。就在桃灼不堪屈辱想咬舌自尽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皇后娘娘到。

    太子显然被惊了一下,他匆忙松开桃灼,起身胡乱的穿好衣服。

    这时,脚步声传来,随着内寝的珠帘被婢女挑开,身着锦凤华服的皇后走进来。头上步摇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着,略施粉黛的脸上容颜未衰,举止投足间尽显雍容华贵。

    皇后严厉,太子向来敬怕,这会儿脸上毫无血色的匆忙跪下,“儿臣给母后请安。”

    “安?”皇后扶着黄梨木雕花椅缓身坐下,皱着眉头扫过眼前淫靡的景象,“不被你气死都是好的,青天白日的就躲在房中做这些事。”

    “是,儿臣知错,请母后喜怒。若是因为儿臣伤了身子,那儿臣真是罪该万死。”

    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年纪也不了,要帮你父皇分担着点。虽然你是太子,但你也不能过于骄纵,若真惹怒了你父皇,保不准你这太子之位就拱手相让了。”

    听闻,太子慌的连连叩头,“母后,儿臣再不敢胡闹了。”

    “起来吧。"

    在皇后的示意下,一旁的婢女搀扶起太子。

    “你先出去吧,今儿这事你闹的实在荒唐,宫里人多口杂的这么一会儿都传到我那儿去了。这里我帮你善后,你父皇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太子唯唯诺诺的退下,到了门口又不甘心的回头看了桃灼一眼。

    桃灼依旧缩在床角,紧紧的攥着胸前被撕开的衣衫。惊慌未定,泛着青白的指尖一直在颤抖,脸上未干的泪痕润湿了苍白的双唇。

    端起茶杯,皇后轻轻吹着浮动的茶尖,语气淡淡的问着,“吧,为什么要勾引太子?”

    着,挑起眼尾略有鄙夷的看向桃灼。然而,当看清桃灼的面容时,皇后手上的茶杯猛的颤了一下,渐出几滴滚烫的茶水落在她的手背上。

    “皇后娘娘。”一旁的婢女紧张的上前想为她擦拭,却被轻轻拦住。

    “我没事。”皇后放下茶杯,脸色忽然间变得异常,“你们先下去吧,我和他单独会儿话。”

    等到所有人退出永安殿,皇后站起身快步走到床边。她弯身想扯下桃灼肩上的衣衫,桃灼似受了极度惊吓,猛然拍开皇后白皙的手掌,全身发抖的不住后躲着。

    皇后意识到桃灼心里的恐慌,便缩回手坐在床边轻声细语的安慰他,“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是炎儿无理,我定会责罚他。你,叫什么名字?”

    她眼中的柔和令桃灼渐渐安稳下来,只是仍然躲在床角,警惕的如刚刚脱险的可怜儿盯着皇后的一举一动。

    “桃灼。”

    皇后连上又问,“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桃灼摇了摇头,“没,没有父母。”

    闻言,皇后抬手捂住胸口,似是在平复着情绪。

    过了一会儿,皇后又迫切的问着,“怎么会没有父母呢?那可有养父母?”

    桃灼再次摇头,“没有养父母,我在襁褓之时就被遗弃了,是靠乞讨为生的。”

    皇后没再问下去,而是站起身在房中来回的徘徊着。时而转头看向桃灼,眼中竟是有些湿润,令桃灼看不明的情绪在皇后娘娘眼中流转。

    “来人。”皇后唤着。

    很快殿门被推开,进来几名婢女。

    “去给这位公子找身合适的衣服来,不要旁人穿过的。”

    婢女应声正要退下,皇后又吩咐着,“再沏壶茶水来,再拿些点心过来。”

    桃灼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尊贵的皇后娘娘,心想着,她是不是因为太子的事对自己有了愧疚?

    再次坐到床边,皇后想去握住桃灼的手,桃灼却匆忙的躲闪开。

    “你,你不必害怕,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皇后语气有些焦急,“我就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莫名的有些亲切。”

    桃灼皱了皱眉,“陌子铿?”

    “什么?”皇后愣了愣。

    桃灼解释着,“你是,我像陌子気?”

    “什么陌子社?”皇后一头雾水的,而后又忍不住再次去握桃灼的手。

    这次桃灼没有躲避,任由皇后带着护甲的手指在自己掌心里摩拳着。

    到底皇后也没桃灼像谁,只是与桃灼聊了许多,都是关于桃灼的过往和现在的生活。

    捏过最后一块糕点递给桃灼,皇后笑的嘴都合不拢,“你慢点吃,若是喜欢我叫人多做些,随你吃个够。”

    桃灼伸出殷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边的糕点渣子,一双杏眼忽然间就浮出点点泪意。

    见状,皇后娘娘急忙掏出袖中的帕子,在桃灼眼角处轻轻擦拭着。

    “怎么了?”

    “我,我……。”桃灼不出口,他瞧着皇后娘娘实在慈爱,就好像,母亲。

    可母亲对桃灼来太陌生,陌生的不敢去想,也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皇后好似看透了桃灼的心思,眼睛微红着也险些流出泪,“好孩子,是不是,想你娘亲了?”

    娘亲?桃灼怔愣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垂眸咬着手中的糕点,桃灼含糊不清的哽咽着,“不想,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可想的。”皇后娘娘不再话,只是一遍遍揉着桃灼的发丝。别过头,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

    “呀。”桃灼忽然想起一件事,将剩余的糕点塞入口中,桃灼匆匆站起身。

    “皇后娘娘我得走了,我怕云逸找不到我会着急。”

    “这,这就要走了?”皇后依依不舍的攥着桃灼的手,“那你什么时候再进宫来?”

    “啊?”桃灼怔住,他也没想过再入宫,况且宫里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太子。

    看出桃灼的犹豫,皇后急忙道,“你放心,有我在,这宫里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你。”

    想了想,又解下腰间的玉佩递到桃灼手中,“这个你拿着,有了它你可以随时入宫。你不要有什么负担,

    我就是,就是瞧着你亲切,想和你多话。”

    桃灼点了点头,柔声道,“那我该日再来看你。”

    目送着桃灼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皇后娘娘才无力的扶住门边,低声抽泣着。

    身边的婢女不知所措,只好跑回景兰殿找到皇后贴身服侍的刘姑姑。

    御花园的林荫路,淅沥沥的雨水顺着雨伞的边缘滴落。

    刘姑姑一手撑伞一手搀扶着皇后,担忧的问着,“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见到他了。”皇后停住脚步,难以自控的紧紧攥住刘姑姑的衣袖,泪水爬满了脸颊,“锦瑟,你还记得么,我那个才出生就被丢弃的孩子,我见到他了。”

    刘姑姑满眼震惊,难以置信的着,“娘娘,这,这怎么可能呢?二十一年了,怎么会突然见到呢?娘娘怎么就知道是那个孩子?可看到他后肩的胎记了?”

    “没看到。”皇后哭着摇头,“他那会儿被吓坏了,不许我触碰。都外甥像舅,他和容弟年少时,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会错的。且母子连心,我见他就心眼里的喜欢,亲切,我相信一定是他。”

    皇后激动的声音有些大,刘姑姑急忙轻轻捂住她的双唇,“娘娘声些,就算他是娘娘的亲骨肉又能如何?天下人都被咱们瞒着,都以为太子才是您亲生的,这会儿您若是出来,那是欺君大罪,株连九族不,太子和那个孩子都脱不了干系,您可不能一时犯糊涂,害了整个家族啊。”

    是啊,陈年旧事一旦被揭发,死的何止是自己啊。太子虽不是亲生,却也养育了二十一年,又哪能割舍的下。只是面对亲子却无法相认,那噬心之痛又当如何缓解?

    细雨缠绵,掩盖着御花园中低低的哭泣声。

    醉仙楼的二层,靠窗边的雅间,桃灼比手画脚的和云逸讲着宫中发生之事。只是怕他担心,把太子那一段给弱化了,主要讲了皇后娘娘对自己是如何的好,还赠送玉佩允许自己随时入宫。

    “你还笑。”云逸捏了捏桃灼白皙的脸颊,“到处找不到你,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桃灼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以后会注意的,尽量不让你担心。”

    “那就嫁给我呗,把你时刻拴在身边我就不担心了。”着,云逸挑了挑眉,“你若不嫌弃,我嫁给你也行。”

    恰好这会儿店二端上来饭菜,桃灼夹起一块酱肉塞进云逸的口中。

    奶凶奶凶的瞪着云逸,“吃饭,不许再话。”

    云逸倒真就一句话不了,只是眼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楼下挑担的老叟走过,嘴里吆喝着,糖酥油饼。

    桃灼手指扒着窗边,透过雨帘眼巴巴的望过去。糖酥油饼这东西是桃灼来到豫国后才尝到的,外皮酥软里面渗着满满的糖馅。

    正抿着口水,只见云逸的身影竟然出现在卖糖酥油饼的摊位边,隔着细雨串成的珠帘,还回身对着桃灼挥挥手。

    贝齿咬着唇瓣,桃灼心里泛起异样的蜜意。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滋味大抵就是如此,而这种幸福的感觉没办法让人完全忽略。

    从醉仙楼出来,躲在墙角下的车夫急忙将马车赶到他们身边。

    云逸搀扶着桃灼上了车,桃灼坐稳后,闲着无事顺着车窗欣赏着外面的雨景。

    忽而街角处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桃灼手一抖。仿佛一道闪电从身体里划过,每一根神经都泛起密匝匝的刺痛。

    怎么可能?

    桃灼脸色苍白如纸,他好似看到了,顾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