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南笙国
“接着。”奥狄斯子爵追问,“你还有什么想法?”
合理表现自己的优秀并不是哗众取宠,能表现的让人惊艳还了然无痕,全无骄纵之意,是一种本领。
而夏尔,天生属于鼓动家,出的话,带着极大蛊惑的磁性,和不可置疑。
“希尔家族,与卡缪家族相邻的子爵家族,领主是受您恩惠表面以您马首是瞻的阿诺德子爵。作为同盟,这已经绰绰有余,但——”
喝了口水,早餐吃太多梅子酱,坏处在一个时内便露出马脚,嗓子有些不适。
继续道:“如果作为下属家族,这远远不够。需要的是领主和领主子嗣的绝对武力。所以我们是需要与阿诺德子爵的子嗣进行“友谊”切磋,如果必要时,我想,需要见血。”
虽然夏尔的是“友谊”切磋,但这该是疑问的话里,用叙述的语气的理所当然,怎么也让人感觉不到友善的意味。
“怎么可能?”
安其罗忍不住嗤笑,不屑一顾,“我们和阿诺德叔叔已经是七年的守望同盟,贵族可不是你的茹毛饮血,蛮不讲理的“泥腿子”!”对于夏尔夸夸其谈,他隐隐觉得有道理,但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本能的排斥。
艾伯特比安其罗大两岁,想的要更多,看着演讲完毕,从容不迫的夏尔,恍惚的,竟是感觉到类似于父亲的了然于胸的沉稳。
判断有些摇摆不定时,本能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如果我,贵族就是这个茹毛饮血、蛮不讲理的“泥腿子”那?”
“谁敢这么!贵族就该是优雅的样”安其罗见一向管教自己的大哥,都没话,不由挺起了胸膛,听到有人反驳,怒骂中回头,愣在原地。
神色僵了僵,脸色难看,“父亲”
与安其罗的窘迫不同,艾伯特冥思苦想皱眉,现在,是他与安其罗面对同父异母的弟弟,第一次在父亲面前针锋相对,奥狄斯本就心有偏向与自己一样,有灰发琥珀色瞳孔的弟弟,如今又展现出远超自己兄弟两人的智慧。
他隐隐升起一丝不安,对自己的信心,被割裂出毫不可查的裂痕。
他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
“父亲,我记得您与希尔子爵皆是元素巫师,难不成您已经——”艾伯特终于想出自己要什么,却也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自己的父亲真晋升到那个层次,那自己的修炼资源何止是翻倍。
“不,并没有。”奥狄斯子爵打破了他不切实际的猜测,“巫师入门,是初元巫师,这是最简单的阶段,再愚笨的巫师,一年之内都是可以凝聚出巫力,成为初元巫师。再向上元素巫师便要困难一些,如果形容的话,大概初元巫师中,会有二成成为元素巫师,而元素巫师向上的真灵巫师——”
奥狄斯揉了揉艾伯特的一头金发,苦笑道:
“抱歉,我也并不知道。不过正如夏尔所言,你们或许要有一场不那么愉快的战斗了,阿诺德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想必你们前几天已经知道了,才不过五岁。阿诺德也是元素巫师,但却已露疲态,艾伯特和安其罗或许能赢得轻松一些。”
已露疲态?夏尔回想前两天与希尔子爵的短暂相处过程。
希尔子爵不仅在身高上碾压奥狄斯,就算是年纪也要年轻几岁,壮硕的犹如飞翔的雄鹰,怎么也看不出疲态的迹象。
再仔细回想的话,隐隐在希尔子爵脸上感觉到一种无奈。
正值壮年,却深感无奈,不得不寻找同盟,想到这,答案在夏尔脑海中呼之欲出。
后继无人。所以,艾伯特和安其罗面对的两个没什么天赋的儿子,而自己面对的是个天赋不错的女儿。
艾伯特和安其罗还在纠结。
“希尔子爵如今不过三十岁,还正值青壮年,就算无力提升巫力,那也算不上是疲态?”安其罗看着思索的夏尔,不甘其后,首先发言,企图挽回些许,自己在奥狄斯眼中的不两印象。
奥狄斯子爵沉吟点头,笑意盎然,这位自觉家主一言不发。
等待自己其他儿子的发言,他喜欢这种引领孩子们成长的感觉,在他年少时还一度幻想过成为一名皇家教师。
不过后来放弃了,因为他看到一名教师被巫师随杀死,而不必负任何责任。
“是”艾伯特在奥狄斯期待的目光下不得不开口,出连自己都脸红的答案。
“是希尔子爵家族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吗?”
家族内部,这个范围太大了,等于没。奥狄斯子爵没戳穿自己大儿子浑水摸鱼的伎俩,“你那,夏尔,你怎么看?”
他思忖了片刻,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的早熟显示的更彻底,自己要做试验,来探知身体血脉的事情,肯定绕不过奥狄斯,但现在自己还没有自保之力,他不确定,刺杀自己的人里,有没有凡多姆海恩家族内部的人。
如果有,那么在树林中冒头,毫无疑问会被最阴险的猎人盯上。
“希尔子爵是身体出现什么隐疾了吗?”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让自己不那么的扎眼,愚笨一些,让自己安全度过这段“无缚鸡之力”的日子。
“很抱歉,孩子们,你们都没有猜对,艾伯特和夏尔的猜测很接近与事实了,不过接近与真实的差距有时也是沟壑难过。”
奥狄斯子爵期待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再能出些惊人之言。不过看来,自己期待的确过高了一些,收敛起那一点失落,出答案。
“希尔子爵最大的问题不是在于自身,而是两个儿子没有巫师天赋,反倒是三女资质蛮不错,这是阿诺德最大的痛脚。”
女子不继族。
瞬间,就连安其罗也明悟了为什么——明明同时元素法师,希尔子爵却甘为奥狄斯其后的真正理由。
女子不继族。意思是,女子不能担当领主,这是所有巫师贵族秘而不宣的私下协约。
事实上,在记忆中,这个世界并不是诞生过女领主,在某一件事未发生前,女领主作为一种常态存在着。
直到被称为“罪王之乱”的事件发生。
简而言之,故事从一位长相极为周正、俊美叫索尔的男子开始,该男子并不是血脉术士或者法师,甚至,连平民都不是。
但直到他被一位女爵发现,蝴蝶的羽翼便开始想着不可思议的方向扇动。
女爵将索尔收为己有,夜夜笙萧。一日,不知是鬼迷了心窍还是喝多了酒,将索尔打扮好,带出家门,参加了女贵族之间的红池酒宴。
具体缘由已经无人知晓,但结果人尽皆知。
索尔面世后,大多数女贵族疯狂卷入这场明争暗斗中,迷恋而痴狂,甚至还有几位女公爵,所在的南笙王国乌烟瘴气,国王震怒,绞死了索尔。
却未曾想,仅仅是一名男宠,却引怒了女贵族们。
女贵族们同仇敌忾,半个月后,一场席卷整个南笙王国的“索尔起义”内乱爆发。
南笙国王纵使巫力超绝却也焦头烂额。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绝对的利益。
当时只算是附属国的冬森王国还只叫公国。在南笙国王肃清内乱,最放松的一刻,临阵倒戈,以强硬的姿态收服余下势力。
宣国号“冬森”,一跃成为金字塔顶尖的势力。
并在第二年国内稳定后,以怀柔段,撤下大部分女领主,在之后数年的暗箱操作下,已经看不到一位女领主。
与此同时,其他国王一一效仿。
自此,女子不继族,成为所有贵族秘而不宣的私下公认。
夏尔勾了勾嘴角,像是忽然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他向来明白——
没有判断力、知识的群体是很愚蠢的,一旦处于混乱的漩涡中,一腔热血,彼此共鸣冲毁理智的弦,生成一种无坚不摧的错觉,甚至于有了群体的保护。
可以做出寻常时,想想后就会打断的,不可思议的事情。
例如,南笙国女贵族叛国事件。
因此,在意志不坚定时,最好远离低质量、无谓的合群,自己思考。而在习惯的独处后,对于合群,可有可无。
所以夏尔本人,从来都是独处。
也例如,前世,凭着一腔热血声讨自己的家族。而实质上,他觉着自己只不过唤醒了一些本该死亡的人罢了。
再者,自己没有要求被唤醒的人去做任何事情。
遭受的结局,反而是各大家族前仆后继的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