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门终是没能按下去。

    谢乔生和林慕同时转身, 林深嘴角吊着笑，步履轻慢地踏过来。

    他走得很慢, 一步一步，谢乔生忽然觉得这感觉很熟悉, 第二次和林慕在电影院里偶遇时她也是这般缓慢走来, 同样的一步步像踏在他心上。

    不同的是, 此刻的林深面容带笑, 却比那时的林慕给他压上更强的重负，谢乔生胸口一闷，讪讪地收起手机揣回兜里，他还记得这个哥哥的妹控属性多可怕。

    他朝林深僵硬地挥了挥手：“嗨, 林总。”

    走至跟前的林深却连余光也没施舍给他，定定地看着林慕：“脸怎么这么红？”

    “有、有吗。”林慕恨不得给他翻个白眼, 谢乔生就在一旁站着林深居然这话，她慌乱地拍拍脸，触到发烫的脸颊有点心虚, “外面太热了，晒的。”

    林深再往前一步, 大掌罩着肩头一扣，把林慕揽进怀中，朝大堂方向走：“热就进屋吹冷气。”

    全程被无视的谢乔生：“……”

    林慕并不是头一次和林深有肢体接触, 这一次却直觉林深扣在肩头的掌心热度和力度很不对劲，她侧身挣脱林深的手：“干什么呢。”

    大掌又覆上肩头，牢牢扣住, 继续往怀里带，林深头也没低，揽着她继续走：“去参加婚礼。”

    “你手太烫，我热。”林慕继续挣扎，可惜林深力气太大，一点也没推开，她有些烦躁，不得不承认成年的他比从前更具有威慑力，对她而言。

    “我冷。”林深忽然转头往后望了一眼，手掌一使力，将林慕完全拢入怀里。

    跟在两人身后的谢乔生：“……”

    一进大堂，林慕扔下一句“我该做事了”甩开肩头的手，大步朝路遥奔去。

    ……

    婚礼开始，酒店布置得如路遥所言，像古堡一般梦幻，一条长长的红毯从门口铺至舞台，两边竖起围栏，宾客站在两边望着门口翘首以盼。

    林慕跟在新人身后，一步一步走进，两边好友热情地抛落淡粉色的花瓣，空气弥漫着花的清香和……幸福，林慕沐浴在花瓣中，恍惚间竟有新娘的错觉。

    思绪纷杂间，已走至舞台。

    “陈宇宁先生，您愿意娶路遥女士为妻，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穷、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您愿意吗？”

    “我愿意。”

    “路遥女士，您愿意嫁——”

    “我愿意！”

    路遥等不及，直接扑过去紧紧搂住陈宇宁，眼底璀璨，林慕看得鼻头一酸，第一次真切理解了感同身受这个词。

    陈宇宁无奈一笑，扳过路遥的脸，低头吻上她的唇。

    堂下宾客欢呼，花瓣散落，这一刻的林慕是真的愿意去相信，真爱的存在。

    林慕动容的同时，谢乔生却经历了有生以来最难受的婚礼，他能感到林深的目光时不时射向自己。他没看见，却有这样强烈的直觉。

    那人的眼神似谷底幽潭，不敢直视，看一眼都会被吸进去。

    ……

    路遥婚礼之后，谢乔生在家里寝食难安，如坐针毡。

    和林深在病房初见到路遥的婚礼的一幕幕在眼前回放，他痛苦地皱起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手机搜到林氏的前台电话，拨过去。

    “您好，这里是林氏集团大中华区总部。”

    “呃……你好，我想约林总见一面。”

    “您好，请问是人力资源部的总监林国安，还是林深林总？”

    “林深。”

    “抱歉，林总这个月和下个月预约都满了，可能要推到八月呢。”

    “等一下，我……我是谢乔生，你帮忙往上面报一下名字，也许……也许他会有时间。”

    “好的，请稍等。”

    谢乔生握着手机，劝自己要耐心等候，手有点颤。

    “喂，谢先生，您还在吗？”

    “在在，我在。”

    “您好，林总约您明早九点见面，您到了30层会有姜助理带您上去。”

    “好，麻烦你了，谢谢。”

    挂掉电话，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开始埋头苦想明天怎么服林深接受自己。

    ……

    林氏写字楼。

    “谢谢。”谢乔生接过姜助理递来的茶杯，道一声谢。

    “林总这几天事务繁忙，还请您多等一会儿。”姜助理略一欠身。

    谢乔生放下水杯，温声道：“没事的。”

    姜助理再欠了欠身，退出办公室。

    谢乔生坐在沙发上心神略微不安，他瞧了瞧办公桌后一脸肃容的林深，翻页声哗啦啦地响，不时伴随键盘的敲击声。

    自他早上八点五十被带到这里，林深便一直坐在桌后办公，和婚礼那天一样一眼都没看过他，而他这两个时倒是被偶尔进来的职员们偷瞄了无数次，尤其是一些年轻女职员，瞧见他都是一脸惊喜。

    碍于林深在场，这些女孩子不敢做得太过分，来回的路上偷偷瞄上几眼，他也只好点头致意。

    谢乔生看了眼腕表，快十一点了，他纠结再纠结，仍旧站起身，迟疑道：“林总……”

    “嗯？”林深刷刷签字的手一顿，靠进椅背，他挑了挑眉，“你还在这里。”

    谢乔生：“……”

    他当然还在，连一句话都没上，怎么甘心就这么走人。

    林深垂眼，看着手机的钢笔，拔掉笔帽慢悠悠地旋回去，不经意道：“你和我有什么话？”

    淡淡的语气透着浓浓的敌意。

    谢乔生深吸一口气，定眼看他：“林慕。”他上前一步，站到林深椅子附近，离他一步之遥，“我想和您谈谈林慕。”

    林深“啪”一下把钢笔拍到桌面，站直身，垂眸盯着他：“你和我谈林慕？”

    被人这么贴近俯视的感觉实在不好，谢乔生不自在地后退两步：“对，我来是想，也许您对我有些误解，想来解释清楚。”

    林深逼近，嗤笑一声，气息喷到他脸上：“误解？”

    谢乔生被陌生男人的气息弄得很不舒服，他干脆后退到沙发边，手摆向一边示意：“林总，咱们坐下谈。”

    林深迈步，没坐他指的位置，擦过他肩跨到另一边坐下，胳膊搭在边上，两指支着头，下巴一偏：“。”

    谢乔生跟着坐到他对面，将昨晚斟酌了整夜的话和盘托出：“林总，您应该看出来了，我喜欢林慕，很喜欢。”

    林深眯了眯眼：“继续。”

    “我对她是认真的，您可能猜测我是因为她是您妹妹的关系故意亲近，今天我来就是想告诉您，我真心喜欢她，不掺一点杂质。我没有您家大业大，但衣食无忧还有保障，我更会尽全力对她好，给她幸福，希望您……能成全我们，祝福我们。”

    林深面颊微凹，阴沉沉地看着他，而后散漫地靠进沙发，双手环抱胸前：“我们？”

    谢乔生被阴侧侧的目光盯得背后一凉、头皮发麻，硬扛着压力点头：“是。”

    “她和你在一起了？”

    “没有。”

    林深嗤一声：“那还什么我们，更谈不上成全和祝福。”

    谢乔生：“……”

    他正欲再言，却见林深站直身，走到他身旁居高临下地睥睨：“你喜欢她——”

    谢乔生连忙应一声“是”。

    “——我也喜欢她。”

    “……”

    谢乔生定了定心神，抬头直视：“我知道，您很重视、疼爱这个妹妹，可——”

    “和你对她一样。”

    “…………”

    “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

    谢乔生望着身侧男人的神色，见他眉梢挑高、薄唇微抿，神态轻浮，眼神却透着坚定。

    他极力消化刚才林深那一番爆炸性宣告，怎么都消化不了，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初见莫名的敌意、对林慕极强的占有欲……

    这哪是妹控，分明是个biantai。

    谢乔生也站起身，拳头在身侧握紧，咬牙道：“她是你妹妹！”

    林深昂起下巴，鼻腔轻哼一声，眉眼尽是不屑：“那又怎样？”

    谢乔生气得浑身颤抖，他自认进圈几年见过不少无底线的烂事，却从未见过这样无耻的人，他一拳砸向林深的肩：“你竟然对林慕有这样的想法，这是、这是乱-伦！”

    拳头被林深反映极快地抓住，捏得死紧，林深反手一拧，一把推倒他摔进沙发：“乱-伦又怎样？”

    谢乔生摔进沙发想再站起来，膝盖却被林深两条腿抵住，他无力地摇摇头，试图劝醒眼前失控的男人：“近亲……孩子会畸形，你、你不要再执迷不悟。”

    林深俯下身，一手擦过谢乔生的脸撑在沙发靠背上：“不生孩子不就行了？”

    谢乔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嘴唇微微蠕动，却再不出什么话。

    这男人疯了。

    脑里只剩这一个念头。

    林深的身子继续往下倾，双手都撑着沙发。

    “我和林慕，才是我们。”

    眼前神色诡谲的脸越来越近，一点一点放大，呼吸开始喷到谢乔生脸上，他厌恶地躲开，却被林深两条手臂牢牢控住。

    他低喝：“把你的手拿开！”

    林深自自话，显然完全听不进去，神色一点点变得亢奋。

    “我们一起长大、分享心事，我们的世界，从来没有别人。”

    声声逼人。

    “从前没有，往后也不会有。”

    亢奋的神色中现出一丝痴迷……

    “她是我的，我也是她的。没有什么能阻碍我们，血缘也不行。”

    林深的身体微微抖动起来，英俊的面容有些扭曲，嘴唇轻微喘气，餍足地阖上眼。

    谢乔生颤着声，惶恐道：“你、你刚才……”

    再睁开眼，林深显然从兀自陷入的世界中回过神，舌尖缓缓舔舐唇角，眼底异样光芒流转，他低头贴近谢乔生，怜悯又藐视地盯着他。

    “何况，我们根本不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