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107极品婆婆
见到伙伴,陆德文大力迈着腿,不断给陆建勋手势问接下来怎么办,三头野猪饿狠了,背篓的猪食不够它们塞牙缝的,陆建勋的意思是慢慢哄着它们出来,结果它们等不及,吃了几口他抛出去的猪食后面露凶光地嘶吼,猴急地扑了过来,一副要把他也吞入腹中的样子。
陆德文察觉情势不对,撒腿就逃命,哪儿顾得上撒猪食诱惑,恨不得自己有四条腿来跑呢。
他拿出百米冲刺的姿态往陆建勋跟前跑,声音干得嘶哑,“老四,老四,怎么办,怎么办?”事情来得突然,陆建勋没做好思想准备,他掉头抢在陆德文前边先逃,速度快得像沙尘暴,陆明文瞬间慌了神,火烧眉毛的喊他,“四弟,你跑了咱怎么办?”就陆建勋在部队接受过训练,他和陆明纯粹啥也不会,平时掏个鸟蛋爬树都要费半天劲儿,逮野猪?想都别想。
他的话激起陆建勋些许理智,双脚急刹,深深陷入雪地里,“对哦,咱是来逮野猪的,跑了像什么样。”
他转过身,陆德文甩着后背的背篓快到网子了,他急忙给他指右边,“大哥,把野猪带到里边,带到里边。”
陆德文略微惊恐地偏头瞅了眼,坚决摇头,地上满是竹尖,他跑进去不得扎到脚啊,他死沉的吼了声,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山下跑,陆建勋拦住他,把他往右边推了下,“跑下山野猪就便宜别人了蠢货,要跑就往山里跑。”
眼瞅着野猪冲过来了,陆建勋啊啊啊尖叫了两声,搜的下冲到了陆德文前边。
脚带起的雪溅到陆德文脸上,他好的安静沉默不许大吼大叫的呢。
陆明文被吓到了,趁着野猪没跑过来双腿夹住树就拼命往上爬了两米高,手脚并用的环抱着树,居高临下的望着下边逗野猪追的两兄弟,不忘给他们气:“大哥,四弟,跑快点,野猪要追到你们了。”
而雪堆边拿着长竹尖如临大敌的陆明这画面瞧着好像不对劲,尤其兄弟两围着几棵树跑了几圈野猪都没消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跑越快,而陆德文渐渐有些吃力了,有两次差点被野猪咬到屁股,他喊,“德文哥,把背篓扔过来,野猪好像冲着猪食追你的。”
在陆建勋的计划里,该是陆德文像养猪人,边撒猪食边诱惑野猪嘴馋的跟过来,乖乖的掉进他们陷阱里,哪儿想到会如此凶残。
陆德文体力差不多耗尽了,反手提着背篓绳子就朝陆明扔过去,他不懂陆明啥意思,反正不会害他就行了。
背篓掉在地上,气势汹汹追着陆德文的野猪顿时调了方向,前腿往前蹬,口水肆流的奔向背篓,陆明飞快的捡起背篓就朝插满竹尖的雪地甩去,野猪仰头望着在空中呈抛物线的背篓,四条腿蹦得更欢实了。
背篓落地的瞬间,三头野猪就踩进了竹尖的雪地,似乎察觉不到疼痛,拱着脑袋往背篓里钻,好好的背篓几下就被撞坏了,陆德文好不容易以为能喘口气,双手撑着膝盖,刚吸进口气,就听陆建勋着急地喊,“快,戳野猪眼睛,戳瞎它们。”
陆德文腿软,摆了摆手,想歇会儿,野猪吃得正香,不会发疯的,不及两秒,屁股就挨了陆建勋踹,“快点,等野猪吃饱咱都得死在这。”
陆建勋语气凝重,陆德文顾不得休息了,拿起早准备好的竹尖就朝野猪冲了过去,刚刚是野猪追着他们跑,如今反过来了,3头野猪不知蠢还是啥,全程顾着吃,他们使劲戳它们感觉像给它们挠痒似的,避开竹尖继续寻找地上的猪食。
陆明文快速滑下地,跟着加入战斗,不知他运气好还是啥,举起竹尖用力刺就刺瞎了野猪只眼睛,只看黑溜溜的猪抬起头,呲着牙,鼻孔大张地朝他冲了过来,吓得他扔了竹尖,掉头就跑,却被陆建勋抓住了手腕,手里多了把镰刀,“扑过去跟它拼了,属于男人的战斗开始了,二哥,别让我看不起你。”
陆明文愣愣的低头,来不及细想话里的意思,陆建勋握着他的手挥了过去。
然后的然后,就是他和野猪奋力厮杀的时刻……陆建勋毁得肠子都青了,咋就信陆建勋的话以为逮野猪是个轻松活儿了呢,还属于男人的战斗?对方是男是女压根分不清好吗?但也顾不得公猪还是母猪了,能活命比什么都强,他右手握着镰刀,左手握着竹尖,左右开工的攻击野猪,表情恐怖,目光呆滞,像疯子似的。
而另外两头野猪被陆明引到攻击网子,脑袋卡在网间,趁着它们不能动弹的时候,陆德文和陆明文戳野猪的眼睛和鼻子,陆明扑过去,双手握着竹尖插进野猪脖子,野猪痛得仰头嘶吼,挣扎得越用力,草绳直接绷断了,陆明抽回竹尖,又往脖子继续插……忙着戳眼睛戳鼻子戳完鼻子戳嘴巴的陆建勋和陆德文侧目,随后跟着陆明学,抓起竹尖就戳野猪的脖子。
血在顺着脖子流下,染红了草绳和雪地,最终,野猪咬断了草绳,挣脱网子,冲进了雪堆,野猪头埋进去的瞬间,周围被浸染成红色,陆明整个人跃起,毫不犹豫扑了过去,又在野猪脖间狠狠刺了两下。
整个山头响起野猪的怒吼嘶鸣…久久不熄。
田家住得不远,当声音传来,田家的孩子害怕地跑进了堂屋,山里有狼叫声,田老头在这边住了几十年了,狼的传还是时候听村里老人起过,得惊天动地但他从没见过,以致于认为山里是没狼的,这会看孙子们吓得关门,他走到外边认真听了会,摸不准是不是狼,只得问歪着头听得无比认真的郝菊,“媳妇,是狼不?”声音粗犷悠长,和狼叫声真有点像。
“别话,让我听听。”
郝菊才不信山里有狼,野猪还差不多,她怀疑有人去山里逮野猪了,别看人们个个害怕不敢进山,都是骗人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的,绝对是有人偷偷摸摸进山了,这声音分明是杀猪的声音,村里年年都杀猪,猪怎么叫的,叫得多大声她再熟悉不过了。
当下,立即喊檐廊下挽柴的儿子们背背篓挑箩筐去山里抢野猪去。
檐廊坐着的人没动,郝菊不禁催促,“赶紧的呀,不想吃肉了是不是。”
山里的猪持续叫着,声音高亢,明显没死透,这会儿上山刚刚好,如果去晚了,野猪就没她们的份了,要知道,谁弄死算谁的,野猪没断气前,属谁的不好。
她进房间换了双合脚的草鞋,顺势背起角落里的背篓,看家里人稳着不动,她急了,“快点啊,磨磨唧唧干啥呢。”
“妈,野猪多凶残咱上次是见识过的,就咱们这么上去,没准被咬成肉渣子,我拍死,我不去。”
上次悲惨的记忆深刻,田老大他们才不想上山,管它野猪还是啥,太恐怖了,坚决不去。
田老汉深有同感,“对,别到时候没吃着野猪肉被咬掉胳膊啥的,不去,我也不去,宁肯不吃那口肉。”
山里的声音持续着,田老头听得心里发毛,问田老大,“老大,你听听是野猪的声音不,它们会不会冲下来啊,就我们和马水根两家人,野猪冲下来咱肯定对付不了啊。”
这话惊醒了挽柴的田老大,站起身就冲进房间,“爸,咱回房间关上门吧,要不然野猪冲进咱家院坝,咱都得遭殃。”
孩子们听大人得如此严重,哇的声哭了起来,边哭边找边边角角藏,弄得叮呤咚咙响,田老头了个寒颤,三步并两步的跑进房间,关上门,探出半边身子出来,“快,把竹竿上晾着的肉收了,还有板凳,箩筐,通通搬到堂屋里来。”
郝菊看得来气,没听出是杀野猪的声音啊,野猪都被杀了,怎么可能冲下来,她卷起裤脚,喊田老大他们随她上山,逮野猪是个力气活,趁着逮的人累了,她们正好捡便宜。
田老头觉得郝菊想吃肉想疯了,见儿子儿媳麻溜地收外边东西,像抢收似的,他畏畏缩缩跑出去,一鼓作气跑到灶房门外,啪的声拉上门锁住,大气不敢出的跑回堂屋,院坝里还有两捆柴他也顾不得了,催促他们赶紧进堂屋躲着,等山里安静了再。
郝菊简直恨铁不成钢,咬着牙问,“你们就没听出是杀野猪的声音?”众人摇头,田老头催郝菊,“你进不进来的,不进来我们就关门了哈。”
气得一口提没提起来,郝菊差点晕了过去,哪怕她再坚信山里有人在逮野猪,但没人相信她,更不会随她上山,郝菊自己肯定是不敢的,只得不情不愿的进了堂屋,门窗关上后,堂屋显得有点黑,角落里蹲着的孩子仍在哭,哭哭啼啼的问狼会不会来吃掉他们。
郝菊拍桌,骂他们点声。
山里的叫声持续了很长时间,田老头郝菊,“你还上山?就你这身板还能和野猪斗,几下就把你啃得只剩骨头了。”
无论是狼还是野猪,那满嘴尖牙不是开玩笑的,郝菊还想捡便宜,不把命搭进去就不错了。
郝菊也有点怀疑自己了,杀猪的话惨叫声没这么久,想想自己,要真上山了不定会怎么样呢,不禁出了身冷汗,再不敢提上山的事儿了。
不知过了多久,叫声似乎了,反倒是雪落的声音更清晰,他竖着耳朵听了会,指挥田老大去开门,“先拉开条缝瞧瞧,确定院坝啥都没有才开门。”
别莽莽撞撞拉开门,野猪就在门口等着,那真是要吓死几个人了。
雪下得很大,院坝的柴火已经染成了白色,田老大眼睛贴着门缝,认真观察了几分钟才开的门,田野白茫茫的,连个人影都没有,他跨出去,山里好像没有声音了。
郝菊走出院坝,想问问是什么情况,奈何胆儿,只得拉着田翠给她壮胆,她先去隔壁问马水根,马水根听着声儿了但不知山里发生了何事,郝菊思来想去总有点不甘心,如果真的有人逮到野猪她们没进山,两头野猪连个猪蹄都分不到哦。
她不甘心,要田翠随她去生产队问问,有没有人逮野猪去生产队问问就清楚了。
雪越来越密集,进村后,母女两径直去了陆杨家,陆杨是队长,村里有人进山她们家肯定清楚,谁知陆杨媳妇没看到有人进山,刘云芳在家帮着弄腊肉,听郝菊山里传来杀野猪的声音她来了兴趣,隔得有点远,隐隐的她也听到了,以为是隔壁生产队的杀猪因此没多想,真要是生产队的人进山逮野猪,怎么也得让陆杨这个队长跟着去啊。
刘云芳不干活了,背着背篓和郝菊去别家问,陆杨见雪这么大,喊她就在家,刘云芳什么都不肯,还和陆杨吵了起来,陆杨拿她没办法,只得由着她去了。
两人连续问了两家,都听到声音了,但不清楚怎么回事,郝菊家离得近,她得特别肯定,“惨叫声叫了好久好久,不是咱村里的人就是隔壁生产队的,肯定有人偷偷进山了,嘴巴多害怕多害怕,其实不就是怕别人知道他们会上山,咱得问问谁家汉子进山了,吃独食的性格可要不得哟。”
两头野猪,看在同村的份上多少该分几斤吧,郝菊道,“要不是前天咱进山,谁知道山里有野猪,见者有份,野猪是咱发现的,有咱的功劳吧?”刘云芳表示认可,要知道,她浑身上下到现在还疼呢,野猪是她最先看见的,怎么都有她的份儿。
这下好了,前天上过山的妇女们又凑堆了,躺在床上的李明霞都精神抖擞杵着拐杖走了出来,她弄成这样子不分猪肉给她就太不过去了,她是被猪咬伤的,该赔医药费。
妇女能顶半边天,十几个妇女,很快就把生产队逛了遍,家家户户的汉子都在,郝菊不禁怀疑,“难道是隔壁生产队的?可怜的,野猪明明是咱生产队先看见的,他们咋能抢咱生产队的东西呢,刘云芳,你家老大是队长,这事得让他出面,不能让隔壁生产队欺负在咱头上了啊。”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受益毕竟是晚辈就不了,他们遭罪隔壁吃肉算什么,不行不行,得去隔壁生产队要个法。
刘云芳风风火火跑回家喊陆杨,陆杨什么都不去,能逮到野猪是人家有本事,凭本事吃饭没啥好吵的,他还给刘云芳举了个贴切的例子,好比在山坡上砍柴,位置陡峭,好多人怕危险够不着,突然有个手长的人够着了,你不能是你先看见的让别人把柴分给你,又不是孩子撬折耳根,哪儿有这样的法。
陆杨是不给刘云芳面子的,有些事牵扯到做人的底线,绝对不能让步,否则这次让了步,就有下次下下次,他做队长时陆建国就告诫过他,做队长不仅仅是为了工资补贴,更重要的是维护生产队和谐融洽,做好干部榜样的工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做得不好,其他人就会跟着学,生产队的风气会越来越差,可能某天外人起仁安村生产队就会撇嘴嫌弃,把整个生产队的人一竿子死。
仁安村生产队为什么受公社干部县里领导重视,不就是养猪技术好,粮食产量每年都在增加吗?有这两个优势,其他人提起仁安村生产队的人便先入为主有了好感。
这份好感来之不易,陆杨不希望毁在自己手里了。
他劝刘云芳别去隔壁生产队闹了笑话,刘云芳什么人,哪儿会听他的,抬头挺胸叫上郝菊她们就走了,雄赳赳气昂昂的,一副自己有理的模样,陆杨不禁头疼,真不知往年陆明是怎么应付刘云芳才不让她作妖的,自从刘云芳偏心瑞常帮他媳妇干活后脾气又回来了,偶尔他语气稍微重点刘云芳就闹着跳河。
他算是能感受陆明当时的心情了。
制得住刘云芳的只有陆老汉,陆杨急忙去喊陆老汉,而这时的陆老汉正抱着孙子串门准备回家,孙子是在北京出生的,皮肤好,身体壮,他喜欢得不得了,都三岁看八十,他看雨将来有大出息,肯定比他老子强,忍不住抱着他串门得瑟。
在陆建国家坐了会儿后,雨尿了,夹着尿片不舒服,拱来拱去要哭,他这次抱着回去给李雪梅,听到陆杨喊他,他刚踏进院坝,仰着脖子回了声。
李雪梅在灶房烧开水,旁边坐着几个女同志,是没事来串串门,实则是想问问李雪梅在学校同学有没有认识适龄的亲戚给家里弟弟妹妹介绍对象,最好是城里的,条件好,嫁进城能过好日子,没办法啊,听陆明媳妇在城里读书,孩子在北京医院生的,娘家就有亲戚主意了,托她们问问李雪梅能不能介绍个城里对象,她们有自知之明,嫁给大学生是不可能的,也就看看能不能沾上边的亲戚。
不是陆明在北京帮人干过活吗,总认识些人吧。
赵彩芝和苏眉也在,两人也被挨个问了遍,苏眉笑盈盈的开学后帮忙问问,其他人见有希望,纷纷感谢她,和她细聊起来,赵彩芝插不进去话,只得和李雪梅聊生孩子的事儿,以及明年孩子谁带。
“这事儿没商量好,陆明的意思是孩子挨着他,我有点舍不得,才几个月大的娃儿,不吃奶身体长不好,再者我年底回家他估计都不认得我了。”
带明时她没什么经验,许多事不够细致,雨跟着她3个多月,她已经熟练了。
赵彩芝觉得是个问题,不吃奶身体长不好是肯定的,像顺,瘦瘦的,经常感冒发烧,雨这么讨喜,真要瘦成那样子可就遭罪了,别李雪梅不忍心,她也于心不忍,“你看能不能找个人在你上课的时候帮你照看下孩子,下半年给月断奶,断奶后让陆明把他接回来,雨实在太了,还是挨着你比较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周围的都是学生,都忙着上课,哪儿有时间。”
租房给陆明的房东是两个老人,面慈心善的,很喜欢陆明和雨,想收陆明为干儿子来着,老两口儿女不省心,陆明不想添麻烦没答应,如果麻烦两个老人应该没啥问题,只是时间太长了,且要来来回回跑,李雪梅觉得不好意思。
陆明过另外个办法,把明留在村里读书,他跟着去北京,等摸清楚北京情况了,看看能不能把明弄到北京读书,北京是首都,学习风气好,有利于孩子成长,等自己毕业争取留在北京工作,全家就一块生活了,要不然像现在这样,等自己毕业有了工作,陆明仍然在村里带孩子,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陆明考虑得长远,她却有些顾忌,不别的,就明独自留下她就不放心,孩子心思是很敏感的,她们带着雨在北京住,明肯定以为不要他了,没准会恨她们,况且村里人爱碎嘴,天天会在明跟前念,“你爸妈带着你弟弟去城里过好日子不要你了”,次数多了,明多少会往心里去的。
李雪梅暂时还没想到折中的法子,问赵彩芝她们怎么算的,准备要三胎不。
赵彩芝沉吟,“等毕业后再吧,德文的情况不像陆明能帮上忙,咱两都读书,孩子就只有给我妈带,我妈要干活,要照顾西西和东东,哪儿还忙得过来。”
再薛花花年纪也大了,照顾孩子很累人的,好不容易条件宽裕些了,她希望薛花花能多点时间休息,而不是把儿女养大成人后又抚养孙子,太累了。
想想也是。
逢陆老汉进门,李雪梅喊了声爸,上前接孩子,陆老汉手臂上挂着湿的尿布,“这子聪明,尿湿尿布后就在我怀里拱来拱去,哼哼了几声,他四奶奶以为他饿了喂他米汤喝,喝了两口又不舒服的哼哼,我摸他尿片才知是他尿了,扯了尿片马上就不哭了。”
3个月多娃懂这个,真是奇了怪了。
建国媳妇孩子精悠得好的缘故,城里人估计都这么带娃儿的。
李雪梅抱过孩子,进房间给他找干爽的尿片垫上,出来就看到陆杨满脸焦急的跑来,“爸是不是在这?”陆老汉舀水准备给雨洗尿片,听到外边陆杨的声音,粗粗答了声,“我在呢,喊我啥事啊?”“妈和郝婶子她们去隔壁生产队了,你过去看看,都是乡里乡亲的,别闹出什么事来。”
陆杨还不了解刘云芳?泼辣起来没几个人压得住,本村的人可能会给她面子,在别人地皮上不见人有人会让着她。
屋里都是女同志,陆老汉提着桶去外边,墩身搓雨的尿片,不耐烦道,“她作就让她作个够,我才懒得管,你也别管,总有人弄她。”
真的是,陆老汉是受够刘云芳了,好话歹话尽都没用,完她能安生几天,几天后又作天作地的,他不管,让她作去。
漫天飞舞的雪花簌簌坠着,远处的田野,近处的羊肠道铺满了雪,陆杨站在屋檐下哀叹了几声,瞅着角落的两捆柴沾了不少雪,他大步过去,将柴往墙边推了推,偏头问陆老汉,“老幺呢,咋没看到他?”双手搓着尿布的陆老汉没抬头,“去公社买调料了,刚回家,啥都需要买,你以为他闲呢。”
尿布用的灰色棉布,孩子的尿不脏,他搓几下就拧干晾在竹竿上,拍平整后,脸凑过去闻了闻,隐隐有股尿味,他收了回来,把桶里的水倒掉后又进灶房舀了两瓢,把尿布扔进去,接着搓。
认真的模样让陆杨忍俊不禁,这么多年,头次看陆老汉洗尿布,想不到会是给雨,看来陆老汉是真的喜欢孙子,便是连明,陆老汉都不肯替他换尿布啥的,闻不惯味儿,恶心想吐,搁雨身上,他啥都喜欢得不得了,他走向李雪梅,也想抱抱她怀里的肉球,约莫从外边来,身上凉幽幽的,雨在他怀里不老实,他怕不心摔着他,亦或弄疼他,招架不住,急忙又把人还给李雪梅,“你们回来没我也没想到,你大嫂买了很多调料在家搁着,你们拿来用就是了,等赶集的时候去镇上或者县城买多划算,去公社买太不划算了。”
雨脖子和腰有点力气了,喜欢竖着抱,李雪梅将他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回陆杨,“陆明去看看,贵的话就算了。”
陆明去公社是李雪梅胡诌的借口,陆老汉问她时,村里几个妇女听着,总不能陆明去山里了,要不然逮野猪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陆杨捏了捏雨胖乎乎的手,“行,他没买的话喊他来家里拿,家里啥都有,我先走了。”
刘云芳她们气势汹汹要找隔壁生产队要法,他不过去得让他媳妇过去看着,免得真动起手不好收场。
他前脚走,陆老汉后脚跟着回去了,下午过来抱雨出去玩,拧干的尿布晾在细竹竿上,平平整整的,灶房里有人,“陆明爸爸算通情达理了,还给雨洗尿布,我们家那个,孩子哭得再厉害他都不抱,自己年纪大了抱孩子容易闪着腰。”
村里的男同志少有带孩子的,多是女人操心,他们就天天拎着锄头去地里,回家就拿筷子吃饭,会煮饭洗碗的男同志简直少之又少,这两年分家的人多了后做家务活的男同志还稍微多点,倒退几年,谁家男同志如果洗衣服做饭会沦为村里的笑柄,在男同志看来,家务活都该女同志干。
故而见陆老汉毫不嫌弃的搓尿布,夸李雪梅福气好,丈夫会疼人,公公又通情达理。
起男同志干活,在场的妇女们话又多了起来,纷纷吐槽起自己丈夫,自己生孩子坐月子的惨事,以及两人相亲刚认识的情形,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们七嘴八舌着,苏眉听得认真,时不时会问赵彩芝陆德文在家的表现,对其他人来,苏眉是外来人,不了解陆德文他们的性格,不等赵彩芝回答,她们抢着,“德文是个好脾气,干活特别老实,傍晚下工会来猪场帮彩芝她们,他不像我家那口子,收工就回家等着吃饭,人德文会去自留地摘菜,彩芝回家晚了他们就自己烧火煮饭,彩芝回家就能吃,我们呢,在外边同样累得要死要活,回家还要伺候几个大老爷们。”
陆德文他们没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几兄妹谁先回家谁弄饭,有商有量的,他们没读书前就是村里的劳强户了,条件杠杠的。
苏眉脸上并没多少惊讶,从陆德文洗碗热饭热菜就看得出他不是懒惰的人,肯干家务活的男人差不到哪儿去,而且没人喊他们,他们自己有那个意识,这方面很多人都没有。
锅里的水开了,赵彩芝揭开锅盖,问李雪梅直接装进水壶还是其他,李雪梅指了指碗柜里的棕色罐子,“里边是三婶给的醪糟,你舀点放锅里,撒些白糖,待会你们舀来喝就是了,我抱着娃,不方便给你们舀了。”
“那些干啥,都是带过孩子的,你快来坐着,要喝的话我们自己动手。”
村里没那么多讲究,大家都能理解,尤其醪糟和白糖不便宜,李雪梅肯弄这个给她们喝,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哪儿会在意其他。
冬天喝了醪糟汤浑身暖和,每个人端着个大碗,喝完了自己去锅里舀,苏眉跟着喝了两碗,每到过年,哪怕是穷的揭不开锅的人家都会备醪糟和白糖,过年那天吃醪糟汤圆,年后有客人来煮汤招待客人,想不到这的习俗和她婆家差不多,她把空碗搁在灶台上,忍不住了个饱嗝,她急忙捂嘴,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其他人的视线都聚集在李雪梅怀里的娃儿身上,没人注意她的不雅。
“你家娃儿身体真好,抱着肯定重吧。”
穿藏青色衣服的女人问了句,抬眉看赵彩芝,问她啥时候要三胎,村里像她这般年纪的都有四五个娃了,生孩子得抓紧,年纪越大风险越高,有些五十多岁怀孕的,生孩子没缓过来,走就走了。
苏眉眼神闪了闪,坐到赵彩芝旁边,也露出好奇的神色,赵彩芝有点不好意思,这事她和李雪梅聊过了,当时她们聊得太起劲估计没听到,她想了想,,“等两年吧,毕业后分配工作再。”
“你有啥好等的,你们家钱多,生多少都养得起,我要是你就多生几个,老了不怕没人养老。”
养儿防老,大多数人的观念,赵彩芝明白她们的想法,没过多解释,随口问了句苏眉有没有再生孩子的意思,话题骤然落到苏眉身上,苏眉愣住了,只听有人惊讶,“她结婚了吗,看不出来啊,我以为她没结婚呢。”
赵彩芝没别的意思,就解释了句,“结婚了,孩子都几岁了,看着年轻吧。”
“对呀,看着好年轻。”
苏眉喜欢扮,甭管化妆技术好不好,看着比同龄不会化妆的人肯定要,得知苏眉结了婚,纷纷问起她婆家的情况,苏眉表情有点僵,不欲多,敷衍的了句是农村的就想把话题岔开,哪知旁边女人惊讶了声,“你家是城里的,又是大学生,嫁给个农村汉子过了几年都没离婚?”苏眉的情况让她们无比好奇,要知道,知青们回城后,好多家庭都破碎了,少数没离婚的也偶尔写信交流,就她们听,想长久估计有点难,离得太远,早晚还是会离,苏眉是知青,又考上大学,眼光该更高才是,不成想她的婚姻还好好的。
农村汉子的称呼让苏眉心里不舒服,脸上还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勉强地道,“他对我挺好的。”
“也是,找个对你好的人比什么都强,你看雪梅,她和陆明结婚几年,队上好多人她们会离婚,结果不好好的吗?咱女人,这辈子不就指望嫁个好点的人过日子吗,能支持你去外地读书,你丈夫绝对相信你的为人。”
恢复高考的消息刚传来,没考试呢队长就炸开锅了,不准许另外半读书走远了,还要写什么保证不离婚的协议了,吵了好长段时间,结果成绩出来,压根没考上,反倒像陆德文,陆明他们这种不吵不闹全心全意支持另外一半读书的人考上了。
故而在她们眼里,苏眉丈夫和陆明是差不多的人,疼媳妇,无限包容与支持。
对她们的羡慕,苏眉心里不是滋味,有点恼赵彩芝随便告诉别人她婆家的事,她的情况和李雪梅差不多,就问她去了外地害不害怕陆明变心跟别人好上了,“夫妻离得太远了,他真要跟别人好上我们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担心?”想着苏眉是赵彩芝同学,人品不会差到哪儿去,如实告知她自己的心情,“有时心情不好的话会乱想,只是想到我担心的事他同样也会担心就过去了,都是有责任感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相信他有数。”
夫妻两个人能不能长久,相互包容和体谅是特别重要的,陆明真要是那种随便乱来的人,李雪梅觉得自己当年不会看上他。
人,总要相信的自己的选择。
苏眉认同地点了下头,感慨,“我和你想的差不多,比起农村,城里的诱惑更大,我对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对了彩芝,德文同学去北京读书,你有没有担心过?能考上北京的都是佼佼者,听学校的女同学穿着时髦,你就不怕德文被不三不四的勾走了的魂儿?”这话明显有些针对赵彩芝了,真正关系好的,谁会在外人跟前口无遮拦的议论这些。
李雪梅垂着眸,替雨掖了掖领口围着的围巾,没有搭话。
赵彩芝啊了声,没有多想,“我没想过那么多,他考上大学我就剩下高兴了,他们天不亮就起床读书做题,忙完地里的事就差不多筋疲力尽了,但他们仍起精神看书到半夜,外人觉得他们考上大学是有天分运气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多努力,付出了多少,所以他们去读书,我压根没想其他的。”
“你还真是心宽,假如德文同学在学校认识了比你更优秀的女同学你怎么办?”苏眉有点翻白眼的意味了。
赵彩芝不在意,“他在校园认识的女生肯定会比我优秀,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是北京的学校,哪个人不比她优秀,赵彩芝不太明白苏眉的意思。
苏眉不知赵彩芝是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道,又,“在北京遇到的诱惑更大,你不怕他和其他人好上?你没个心眼,心人家连孩子都给你弄出来你还被瞒在鼓里呢。”
李雪梅抬眸扫了苏眉眼,仍然没吭声,倒是她旁边的妇女为陆德文话,“不会吧,德文挺老实的,那种事他做不出来吧,他们几兄妹时不着调,被他妈掰正后个个都听话能干得很,乱搞男女关系他们是绝对不敢的。”
在村里生活好几年了,薛花花什么性格她们多少清楚,对别人或许会讲情面,对儿女是非常严格的,就陆明文,出了名的耳根子软,哪个女同志托他干点活他跑得比谁都快,结果还不是被他妈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可能不好意思拒绝人,却也不敢和女同志走太近了。
落在薛花花手里,不是骂几句几下就过去的,少不得要掉几块肉下来。
苏眉撇嘴,嘴角透着些刻薄,“男人不都这样,他在北京,隔得十万八千里的,做了什么事你怎么知道?”赵彩芝没听出苏眉在针对她,笑眯眯,“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陆德文以前好吃懒做是真,但从没招惹过哪个女同志,况且两人读书前陆德文还提醒她来着,怎么可能乱来,她觉得苏眉不了解陆德文性格,陆德文真要是乱来的人,早被薛花花剥掉层皮了。
苏眉掀了掀眼皮,眼神有点不屑,而在场的妇女隐隐察觉气氛不对劲,好端端的咋到陆德文身上去了,仰头喝掉碗里的醪糟汤,招呼苏眉继续舀来喝,管它什么事,喝汤才是最要紧的,李雪梅轻轻附和,“是啊,都舀来喝,喝完了再烧,彩芝,我记得德文兄弟喜欢喝这个,你家有没有醪糟,没有的话装点回去,三婶给了很多,我要喂奶不把敢喝太多,陆明和明也喝不了多少,你带点回去给德文兄弟。”
“不用不用,家里有,知道德文他们喜欢,我妈弄了半坛子呢,过两天就能吃了。”
手里有钱了,每年过年薛花花都会备很多她们爱吃的,陆德文不挑食,味道好他都爱吃,尤其是薛花花炒的菜,陆德文欲罢不能,喊她和薛花花商量能不能去市里开个馆子啥的,生意肯定红火。
李雪梅嗯了声,又问赵彩芝,“德文兄弟从北京给你带了礼物,你收到没?”赵彩芝有些困惑,不懂李雪梅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去年陆德文给她买了套衣服,是北京流行的款式,她穿着却特别土,陆德文笑她不是城里人的料,今年就没买衣服鞋子,而是本书,让自己多看些书,气质慢慢就出来了。
“他挑了好久,最后拿不定主意还是红英给建议的。”
李雪梅缓缓补充了句,赵彩芝有点不好意思,“他哪儿懂买什么东西,还是红英靠谱点。”
在山里忙得头晕眼花的陆德文还不知自己绞尽脑汁精心挑选的礼物竟成了陆红英的功劳,野猪被彻底制服了,四个人瘫倒在地,汗仿若水漫金山似的从皮肤流过,而贴着雪的后背冷得起鸡皮疙瘩,这感觉可谓冰火两重天了。
“老四啊,以后我坚决不信你的话了。”
陆德文叉开腿,眼睛望着飘舞下来的雪花,声音嘶哑得像老鸭子。
和他头抵着头的陆明文深有同感,“我以后也不信四弟了,看看我衣服都被野猪咬掉了。”
着,他无力地抬起手,甩了甩剩下半截袖子的衣服,哪怕是烂衣服,不该这样糟蹋啊,幸亏没咬着他的手,要不然他吃饭都得要人喂了。
比起两人的抱怨,双手不自主颤抖的陆明表情轻松得多,甚至有力气抬脚踢陆建勋,“咱被你坑得不轻,得亏逮到野猪了,要不然可就白忙活了。”
太新鲜刺激了,他双手到现在都哆嗦着。
“不怪我啊,我比你们都累好吗?”陆建勋嫌地上的雪太冰了,抬头往陆明文身上蹭了蹭,把脑袋搭在他肚子上,陆明文嫌冷,伸手推他,奈何实在没力气了,推了几下都没推不动,但听陆建勋抱怨,“我被野猪追了吧,追得快跑不动了又帮着我大哥杀猪,杀完没喘口气又去给我二哥帮忙,你们有我累吗?”按照他的计划明明他动动嘴皮子就好了,结果竟成最忙碌的了,难道这就是薛花花的忙碌命?想想还真是这样,陆明文歪头,三头野猪就在旁边躺着,脖子以上被戳得面目全非了,甚是难看,是野猪都没人信的那种,他腰往旁边挪了挪,陆建勋脑袋跟着动,他推陆建勋,“四弟,能不能起来?”“不能,让我躺会,没力气了,二哥你你咋这么不中用,镰刀我都给你了你还把它弄不死,陆明哥用竹尖都弄死头野猪了呢。”
陆建勋手里捧着雪,不断地擦手上的血,想起陆明果断坚决刺野猪脖子的神情,陆建勋夸陆明,“你要是在部队,肯定是个厉害的人。”
陆明失笑,“我哪儿算厉害,就想趁着自己有力气赶紧把它弄倒,人的体力是越来越差的,野猪吃了猪食体力越来越好,不抓紧时间,咱都得受伤。”
陆建勋仔细想了想,貌似还真是这个道理,他咋就没想到呢?四人躺了会儿,感觉身体凉了下来,不敢趟太久了,撑着爬起身,走路摇摇晃晃的,双手双脚仍在战栗,3头野猪,四人抬着往山下走,来时悄无声息的,回去时就不怕有人看了,经过马水根院坝,陆建勋喊马水根借背篓,手实在没劲了,只能背,挑都不行,野猪太重,挑的话会把扁担压断。
生产队挑猪去县里都用两根扁担或者千担,千担是用厚实板扎的斑竹做的,承力强,普通扁担走两步就断了。
马水根力气大,帮他们分担了头野猪的力量,经过田家,陆明文欲喊田老头帮忙,陆建勋叫住他,“喊他们干啥,咱自己逮的野猪自己弄回家。”
陆明文不解,喊马水根和喊田老头有什么区别?陆建勋没心情和他解释,前天上山田家人的表情他都看着的,不是好惹的主,真让他们帮忙抬野猪,没准野猪就抬到他们家去了,陆建勋才不会便宜他们呢。
雪大的关系,人们都在屋里待着,路上没引起什么人关注,倒是陆明急着回家和李雪梅报个信,出来时带出了几个中年妇女。
马水根背着头野猪,陆明文和陆建勋后背也背着个大背篓,三人被压垮了背,走路像杵着拐杖的老人,慢吞吞的,要不是野猪太重,两人何至于这样,几个女人沸腾了,瞪大眼睛问陆明,“是野猪吧,你们去山里了?雪梅不是你去公社了吗?”陆明身上脏得很,腥味也重,怕吓着儿子,他侧着身子,“出门遇到建勋,听他逮到头野猪,我感兴趣得很,要他给我带路,想去山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见了,我喊他回家叫上德文和明文,咱四人合力逮了三头。”
陆明的话,把陆德文他们摘得干干净净,主意是他出的,真有什么酸言酸语也会冲着他来。
他喊李雪梅烧火热点水,他得去换着背野猪,顺便问赵彩芝有没有时间,猪刚断气没多久,喊杀猪匠过来趟。
完就朝前边跑了,衣服的血混着雪凝结成了冰块,有人惊呼,“雪梅,你家陆明真是出息,三头野猪,看着起码三四百斤呢,杀了吃得完吗?”“就是啊,我还没看到谁逮过三头野猪呢,他们咋逮到的啊,不行我得去问问,明天让我家那口子也去山里碰碰运气。”
几人跟着陆明就走了出去,经过院坝就喊人看热闹,陆明他们逮到三头野猪,又喊杀猪匠来杀猪了。
赵彩芝问苏眉去不去,苏眉摇头,“我就不去了吧,我回去看看婶子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给她下手。”
她话轻轻柔柔的,又恢复了温和礼貌的表情。
赵彩芝想想也是,就准备走了,李雪梅叫住她,给了她把伞,雪太大了,男人们不觉得有什么,女人不行,受了凉来月经肚子会痛。
赵彩芝笑着接过,离开前担心苏眉找不着回去的路,提醒苏眉跟着那几个女同志走。
是女同志,周围已经有男同志加入队伍了,经过她们的大声吆喝,好多人跟着去家里看热闹呢。
声音闹哄哄的,老远薛花花就听到了,赵彩芝和苏眉去村里串门,她和陆红英在家收拾夏日晒的菜心菜花,菜心菜花晒干后薛花花就装柜子里了,时间太久,她怕有些坏了,挨着清理,每样每样拿布袋子装起来,准备等香肠腊肉弄好了,给罗梦莹寄过去。
罗梦莹毕业后在市里单位上班,过得挺不错的,这两年也时常给西西他们寄东西,只是估不准他们的尺寸,不寄衣服那些了,多是书籍和零食,饶是如此,薛花花也记着她的好,有什么稀罕药材会寄过去,香肠腊肉是每年必不可少的。
老实,好几年了,薛花花不太记得罗梦莹的长相了,倒是陆红英她见过罗梦莹,生了孩子身材比以前胖了些,待人接物成熟了很多,公婆对她挺不错的,生完孩子,婆婆专门给她带孩子洗衣服做饭,夫妻感情也好。
薛花花静下来是很慈祥的人,语气低低柔柔的,随便什么都会和陆红英,也会问陆红英感情的事,她不催婚,就遇着合适的相处看看,没有的话别着急,慢慢来,陆红英会和薛花花追她的男生有哪些,除了罗慎,通通毫无保留的告诉薛花花。
当外边的话声传来时,薛花花动作停了下来,掸着手上的灰站起身,“定是老大他们回来了,我去烧点水让他们洗个热水澡。”
拍着衣服上的灰,坐久了背有些驼,陆红英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眼热,“妈,我来吧。”
“你坐着,烧火又不是啥累人的事。”
薛花花没有回头,经过房间时,问里边的西西他们泥炉还热和不,不热和的话提出来,烧火后放些烧焦的木炭就暖和了。
她的声音不高,问完就在门口站着,很快,东东提着泥炉出来,薛花花看他袄子纽扣没扣好,伸手给他扣纽扣,东东乐呵呵的,薛花花也不生气,扣好纽扣催他回房间,待会把泥炉提回来。
这几年薛花花性格温和了很多,不再像从前大声骂人吼叫,多是心平气和地听她们学校的事,她记得有天在报纸上看到过篇描述知青下乡生活艰苦的文章,文章里的老太太蛮横不讲理,碎嘴爱骂人,重男轻女还对儿媳苛责,一辈子没什么文化却以为自己是最厉害的,整天为着鸡毛蒜皮的事吵半天。
好多下过乡的知青们文章写出了农村生活的常态,甚至班里有知道她是从农村来的,特意问她真不真实,她妈在家会不会不是吼就是骂的,两句话就倒地撒泼不起的那种。
她不是,好多人不信,她爱慕虚荣,为了迎合人就谎,她就想啊,如果人人不用愁吃穿,儿女听话懂事,谁会天天扯破喉咙的喊,扯破喉咙的骂,她妈不骂她们恐怕她们几兄妹还是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文盲。
其实,见识得越多,她就越佩服她妈,她们几兄妹性格歪了后是她及时掰正过来,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待她们真懂得自己要什么后,她则退到后边,做个安安静静的听众,瞬间收敛了所有光芒。
李雪梅她和罗慎还有机会,实话,她不怕被人误会背着莫须有的骂名,她怕的薛花花,这个努力教儿女向好向善的人听到那些指控后该会是何等心凉,她不希望有朝一日她的事会影响薛花花抬不起头来,不想听到有人指着薛花花鼻子,‘你以为你有多厉害,养的闺女还不是个破坏人家家庭的狐狸精’。
挺直脊梁辛苦才把她们拉扯长大的人,陆红英如何能让她受人污蔑,她是个连儿子喜欢的人有对象都劝他放弃的人,怎么可能教她破坏人家家庭。
不一会儿,灶房升起了烟雾,陆红英低头继续挑米筛里的菜心干笋,好的都是给罗梦莹寄去的,剩下的才是她们自己吃,薛花花最记着人的好,或者这辈子都不会忘的那种。
陆明文体力早就透支了,在外边就扯着嗓门喊妈,薛花花往灶眼里塞了木棍后,忙出去帮忙,见是3头野猪,问他们有没有受伤,过去帮他们接背篓,陆明文只觉得肩膀火辣辣的痛,太久没做体力活了,背着一百多斤的野猪都有点吃不消了,他喊薛花花走开点,咬紧牙关奋力跑向院坝,斜着背篓就把野猪倒了出来,自己跟着倒下去,直接把背篓压烂了,竹篾吱呀声,声音清脆,他怕薛花花骂人,撑着要起,翻了两下没爬起来,薛花花伸手拉他,“去堂屋躺会儿,我烧好水叫你们。”
接着,薛花花就去灶房烧水,很快提着泥炉进房间给东东他们,随即就是舀热水,用水桶装着,整整5桶水,她跑了5趟,水提到茅厕后又折回房间给陆德文他们找衣服,完了喊他们洗个澡去床上躺着。
陆明累得不轻,搁下野猪和薛花花了声招呼就回家了。
院坝里的人叽叽喳喳着,薛花花并不理会,陆德文他们洗完澡出来,薛花花就把他们的衣服泡在桶里,要提到井边去洗,陆红英忙追上去要帮忙,陆建勋喊她们,“妈,衣服明天洗吧,大嫂喊杀猪匠去了,把猪清洗出来再。”
洗了个澡,精神又来了,陆建勋拿铲子铲掉土灶坑里的雪,指挥陆德文和陆明文抱柴挑水。
杀猪需要大量的水,得去井边挑,马水根揽过挑水的活,“你们累惨了,还是我去挑水吧。”
才两天,薛花花家又杀猪,村里眼红得不行,得知是陆明叫着建勋他们去的,背后骂陆明不会做人,自己有亲兄弟不喊,喊陆建勋他们,好好的肉就这么给分出去了,陆建勋他们是占了陆明便宜,没有陆明他们哪儿逮得到野猪。
在隔壁生产队了架没赢的刘云芳回村后听到这话,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她以为隔壁生产队死不承认是舍不得分猪肉给她们,原来真的不是隔壁生产队的人干的。
瞧她养的好儿子,都养到别人家去了。
刘云芳欲找薛花花理论,遇到洗完澡出来的陆明,拦着不让她去,刘云芳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加上在隔壁生产队挨了,把气通通撒在陆明身上,母子两就在院坝外动起手来,最后还是陆杨和陆老汉把刘云芳拉开的,陆老汉又动手了刘云芳。
至此,刘云芳才安静下来。
野猪分了陆明头,陆建勋他们都是爽快的人,人家陆明自己凭本事杀死的野猪,他们怎么好意思分,陆明觉得好平分的不好意思多拿,坚持只拿四分之一。
得知此事的刘云芳气得要和陆明断绝关系。
家里囤的肉多,薛花花商量着去县里卖了些,趁着年前肉涨价,卖了钱存着,开春便宜了想吃再买就是,定好主意,翌日清薛花花就背着背篓猪肉去了县城,陆建勋和陆红英怕她累着,借了陆建国的自行车推着进城,挨家挨户的敲门问。
陆建勋吆喝,陆红英称重量,薛花花负责收钱找零。
县城的年味更浓,巷子里有写对联横幅的,有卖鞭炮烟花的,人来人往极为热闹,人多的地方偷猖獗,薛花花她们尽量往住宅区走,顺着马路,到了片没有锁门的大院,陆建勋停好自行车,扯足了嗓门吼,“卖猪肉咯,新鲜的猪肉咯……”几秒,窗户开,有人探出头来,紧接着就响起老少不同的声音,“多少钱一斤。”
“下来看看,肉不好不要钱咯。”
陆建勋不报价,他们卖的是野猪肉,肉质和家养的猪不同,做生意,吸引人注意才是最重要的,人多不怕没人买。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提着篮子咚咚下了楼,薛花花提起块肉给她们看,肉切得常常的,肥瘦刚刚好,价格不比市面上贵,有个穿花袄子的人盯着陆建勋看了好几眼,又去看薛花花,凑上前,脑袋往背篓里看,陆建勋拦住她,“婶子,这猪肉绝对是好猪肉,你想看和我,你把头贴过来,口水容易喷出来,这样别人还怎么买嘛。”
陆建勋记得刚刚在旁边大院薛花花就是这么提醒抱着娃的妇人的,可能他的话直接点,管用就行。
老妇人顿了顿,偷偷去看陆建勋,眼里似乎尽是费解,薛花花留意到她的目光,问道,“大姐,是不是有什么事,这是我四儿,话可能不中听,但理是那么个理,你别往心里去啊。”
老妇人没吭声,这时候,楼道口走过来个年轻伙子,皮肤黑黑的,大冷的天只穿了件秋装,双手插在裤兜里,看到陆建勋,鼻孔朝天的哼了哼,喊老妇人奶奶。
薛花花扭头,问陆建勋是不是认识他们。
“不认识,妈,咱别管他们,咱们的肉好,买的人多,咱不卖给他们。”
薛花花还不了解他,听他口气就知道是认识的,而且关系不好,见老妇人走到年轻伙子跟前嘀咕了什么,老妇人又转身走了过来,拢着眉,“拿两块肉我瞧瞧吧,价格都是一样的吗?”猪肉有肥有瘦,瘦肉卖不起价,肥肉贵点,薛花花拿了两块价格不同的肉给她看,她挑了肥肉多的。
给钱时,她像熟人与薛花花寒暄,“你家老四挺厉害的,刚开始我都没认出来,他也在部队当兵吧。”
薛花花忍不住多看了她眼,老妇人笑笑,手指着不远处和群孩子踢球的伙子,“他是我孙子,几年前和你家老四闹了矛盾,被他爷爷送到部队去了,他在部队上见过你家老四。”
留意薛花花的眼神透着陌生,她不禁好奇,“我孙子叫张波,你没听过?”“没有。”
薛花花收了钱,找零时声又看了看抢球的伙子,突然想起件事来,有年陆建勋和陆明文挑草绳来县城卖被人弄脏了,陆建勋睚眦必报,之后又来趟县城,他们想办法报了仇,别人心甘情愿的送袄子和裤子给陆明文穿,她猜到兄弟两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两人拍着胸脯保证没架伤人,她也懒得过问了,此刻见老妇人对陆建勋有印象,她想了想,问道,“你家波被他欺负了?”老妇人摇头,不能欺负,骑车撞到人的是波,陆建勋兄弟两顶多不太好话罢了。
因为那件事,全家提心吊胆了好多天,哪怕怀疑兄弟两是讹诈他们的,可毕竟关系到人命,马虎不得,接下来几天他们天天盯着马上路的人,生怕有人来波撞到的人死了。
好在,之后并没见过兄弟两,真的就是讹诈了件袄子和裤子。
没有就好,薛花花真怕陆建勋分不清轻重把人揍狠了。
“波在部队见过你家老四,他本事挺大的,领导们都夸他,起来,我还得谢谢他呢。”
老妇人语气很慢,斜着眼量与其他人话的陆建勋,以前她不知道他是仁安村生产队薛花花的儿子,波从部队回来起他,又他哥哥姐姐都考上大学了,她才和薛花花对上号。
整个县里,考上大学的人屈指可数,全家兄妹在的就薛花花家,儿女和儿媳都是大学生,她问人听,薛花花死掉的丈夫正好是姓陆的。
这才知道当年波惹了什么人。
薛花花的名声在县里是响当当的,仁安村生产队送来的猪更是各个单位哄抢的对象,肉质好,味道香,下锅后不沾锅,不像其他猪肉,下锅就沾锅,翻炒几下就糊了,吃起来口感不怎么好,没有吃过仁安村生产队的猪肉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凡吃过的,都能吃出差别来。
都薛花花是生产队最厉害的,她要找上门,不由分就提刀砍人,波落她手里,不死也就剩半条命的事儿了。
陆建勋他们是对波手下留情了吧,家里亲戚都这么的。
她想感谢陆建勋的是另外件事,波被她宠坏了,有点无法无天,陆建勋他们算是给他个警告,出了门没人会让着你,自己得注意言行。
去了部队后,波成长得很快,懂得体谅大人的难处,回家会帮忙干活,会关心父母长辈,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而这些,据都是在部队陆建勋教会他的,两人不是同个部队的,有次演练遇上了,被陆建勋教育了通,之后他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似的,提起波,邻里谁不称赞两句啊。
都是陆建勋的功劳。
“你家老四挺适合教书育人的。”
老妇人由衷表扬陆建勋,正好被陆建勋听见,他差点没喷出口水来,看陆红英,差不多和他同样的表情,皆是难以置信。
老妇人走后,陆建勋问薛花花两人聊了什么,好端端的夸奖他干什么,令他心里渗得慌,不知道为啥,比起赞美,他觉得谩骂让他心头更舒服,以他的经验来看,每每有人赞扬他后就是求他办事了,先把你捧得高高的,等你高兴得飘飘欲仙时趁机提要求,他遇到过太多次了。
这不,老妇人没上楼呢,就折回来了,“我再买几斤肉,能算我便宜点不?”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发自内心的赞美,他就知道是这样。
她买的多,薛花花给她把零头省了,老妇人提着篮子蹭蹭蹭上了楼,不知和其他人了什么,好几个买了肉回去的咚咚咚跑了过来,都要再多买几斤肉,买肉前就介绍过是野猪肉了,家里男人爱吃,本来想买两斤尝尝鲜,听是卖肉的是薛花花,蹭喜气的就来了。
不是有人仁安村生产队集体扫盲是蹭了薛花花的喜气吗,猪肥是薛花花养的,庄稼长得好是灌了猪拉的粪,总而言之,和薛花花有关的人和物会变得聪明有灵气,看薛花花儿女都考上大学就知道了。
她们围着薛花花,招呼自家孩子过来喊薛奶奶,亲切热络劲让薛花花浑身不自在,且她完全搞不懂状况,直到有人问她怎么培养孩子考大学,她才懵懵懂懂明白了,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天底下的父母心情都差不多。
有两个妇女拉着孩子直接问薛花花,“婶子,你看我家宝儿能不能考上大学,老师他聪明虽聪明,就心思没用在学习上,你看看他读书能行不?”“再看看我家的,学习也很认真,就是考试考不好,我都不知道咋办了…”“还有我家的,我家的,婶子,你呗。”
薛花花有些哭笑不得,低头瞅了眼半大的孩子,想她们该去问算命的而不是她,不过看在同为人父母的份上,她自己真实的感受,“贪玩是孩子天性,别天天拘着他读书写作业,时候养成好的学习习惯,长大后课程多了,自然而然就投入学习了,从要给他们灌输个思想,只有多读书才能过好日子。”
孩子可能不太懂读书的真正目的,而且不懂考大学的概念,到什么是好日子他们懂的,能天天吃肉,手里有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前期给孩子们画个饼让他们有所期待,在他们学习的过程中再不断补充‘好日子’的概念,从物质到精神,有了目标,孩子们就有前进的方向和动力了。
这是她培养陆德文他们的方法,不适用于所有人,但对大部分娃儿是有效果的。
作者有话要:
添了几千字。
继续安利新文《富贵爸爸贫穷儿》热血的故事。
拥有无数豪宅名车,钱多到日花百万到死都花不完的富二代,突然穿越到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酒鬼身上,为了快速过回富二代生活,他决定傍个富婆,骗光她的钱……
至于酒鬼留的3个儿子?
别怕,等爸爸有钱了,你们就是富二代……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儿子们:爸爸,3年又3年,我们还要等到啥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