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当李潢处于队聊状态时,整个人都是呆滞的,好像偶遇了李倓十分震惊的样子。只见他身上只穿了一条裤衩,头上还竖着一撮倔强的水草,十足的痴呆相。好在白痴王爷声名在外,李倓是知道他这个弟弟的智商的,虽然据最近李潢的病情好了不少,但是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得聪明伶俐,这副呆愣模样才是正常的。
和李倓在一起女子却是南诏王妃。
当初阁罗凤灭尽六诏所有豪门时,这名女子所在的家族却是站对了队伍,死心塌地为阁罗凤江山,因此不但没有被灭门,反而壮大起来。这名女子是家族族长最宠爱的女儿,从最是仰慕英雄,对阁罗凤十分痴迷,因此便寻死觅活地要求父亲将她嫁于阁罗凤。那个族长认为和云南王联姻是非常有利可图的事,因此也答应了女儿,在阁罗凤封赏功臣的大宴上,提出不要赏赐,只求将女儿嫁于阁罗凤为妃。
那时阁罗凤正与族中巫祝势力明争暗斗,族中顽固派将攻击点放在了香花夫人身上,一致苛责香花夫人媚上善妒,专宠独行,导致阁罗凤子嗣不丰。阁罗凤便将计就计,顺势纳了此女为妃,将对手的注意力转移,最终设计将对手一网尽。
后来阁罗凤意欲将这名女子遣返,并许诺为她另寻良配,但是她执意不肯,硬是留在了皇宫。本来她以为自己可以凭借美貌和手段,在后宫战胜香花夫人,夺得云南王的宠爱,或者至少也能分享到大王的宠幸,但是她想错了。
香花夫人和云南王同吃同住同行,根本不踏足后宫!偌大一个后宫,只有她一人!何从斗起!
一年前香花夫人逝世,她以为她的机会来了,便想摸进大王寝宫去自荐枕席,结果,她连云南王的面都见不到!阁罗凤将整个寝宫戒严,除非紧急军情,任何人夜间不得入内。她堂堂一个王妃,被一个兵严词拒绝,甚至在她想要硬闯时将她推倒在地,险些被当场格杀!
最终她被卫兵押回后宫,自始至终阁罗凤都没有出面,遑论惩罚那个对她不敬的兵。
她的心凉了。
别香花夫人了,在阁罗凤心中,她的地位甚至不如一个兵!
她开始自暴自弃,甚至暗中豢养情人,但不管她把后宫搞得如何乌烟瘴气,阁罗凤都不会多看她一眼。而这时,李倓出现了。
李倓比她任何一个情人都强太多,他不仅英俊,而且身份高贵,体贴风趣,比粗犷有余,温柔不足的阁罗凤都要强上不少,因此她便动了心思,想要当上这位建宁王的正妻,去中原享荣华富贵。于是,她便把她知道的许多南诏宫内的秘密都对李倓和盘托出,甚至不惜为他做皇宫的内应。
如今看看李潢,在女子面前只穿了一条裤衩还浑不知耻,一副白痴模样,再看看李倓,龙章凤姿,风流倜傥。她真为自己的明智选择而骄傲。
为了显示出主母气度,她就算讨厌孩,也不得不装出亲切的样子。为了与李倓的幽会,她可谓准备充分,不仅把自己扮得娇媚入骨,而且还自备了酒食糕点。
她端起一碗酪子想要给谢晓元喂食,结果那子根本不鸟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环视众人一圈后,谢晓元就在地毯上奋力翻滚到了李倓脚下,啊呜一口就咬在李倓的长长白袍下摆上。
李潢脸都黑了。
蛋总不是蛋啊喂!
当李潢把谢晓元从李倓的身上拔下来时,那袍子上已经渗了好大一块口水印。那祖宗瞪着凶恶的眼神,和李潢进行了一番电光四溅噼哩啪啦的眼神交流后,终于和这个总是和他抢娘亲/爸爸的坏蛋达成妥协,勉为其难地接受他投喂的奶酪。
李倓觉得和这个傻弟弟的交流,就不用指望对方主动,只好自己先问:“八弟,这个孩子是……?”
“哦,路上捡的,见和他比较合得来,就养着了。”
合得来……
谢晓元一口就咬在了李潢的手上,幸亏没长牙,但是也疼得李潢倒抽一口气。
李倓也不顾李潢的瞎话,又问:“那你是怎么到南诏来的,还落得这般模样?”
“唉,别提了,不知哪来一个叫南诏剑神的王八蛋,和凤伽异合伙抓了纯阳宫的掌门;我那蠢羊媳妇一听这事儿就不干了,非要来南诏救掌门,八头牛也拉不住啊!像我这么爱老婆的人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来南诏冒险呢?于是我就只好陪他来了。”
李倓完全无视了李潢当着和尚骂秃子的行为,接着问:“可是烛龙殿一役,你们不是已经把众位掌门救出来了吗?”
“是啊,可是我们半路上又遇到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和俩唐门架,一问才知道,万花谷的花圣被抓进南诏皇宫了,还有一个唐门被凤伽异强抢了。这还了得,我兄弟,也就是那个最近在恶人谷比较有名的沐离,一定要去救。而我兄弟的相好,那个叫唐鹰的,也见不得唐门弟子被这样,呃,那个。像我这么讲义气的人怎么会放任不管呢?正好那个人妖知道一条进入皇宫的密道,于是我们就算悄悄地进去把人给救了。”
李潢猛喝一口茶水,彻底进入书状态:
“可是在地道入口,我们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你能猜到是谁吗?猜不到了吧?就是云南王阁罗凤!你猜,堂堂南诏王,回自己的皇宫,为什么要灰溜溜地钻地洞呢?哈哈,你又猜不到了吧?原来是那凤伽异见他老爹不在家,要谋反啊!他把进宫的路全封了,阁罗凤就只好钻这条据没人知道的密道。
结果啊,去他娘的没人知道,这地道根本就是人人都知道!凤伽异早就知道有这么一条密道,在我们钻地道的时候来了个关门狗——呸!总之就是把我们的退路给炸塌了。我们一看,没办法,只好前进了,然后就被凤伽异的银甲卫给追得呀,逃进了地牢把门一关,才能阻挡他们片刻。
你那些南诏人是怎么想的,寝宫造在地底下,边上竟然放地牢。但这还不是最怪的!我们那群人里面有一些架不太行的人,带他们拖后腿呀,又不能丢下他们,那南诏王还是比较会做人的,就把地牢里的一个避难密室开了给我们用。
可那哪是个正经密室啊,特么是个坟墓啊!虽然里面没放棺材,可是还特么是个坟墓啊!
把个坟放自己睡觉的地方下面他们四不四傻啊!
反正我是一点都不想进去的,这不是承认哥们我不行吗?!可是,我那媳妇竟然把我给定住了!把我推进了防空洞!自己却走掉了!!他怎么可以这样!简直太伤我的心!夫妻本是同林鸟,岂可临难各自飞!我其实很能的!有我跟着起码可以给他们拍定军啊!bb……”
李潢一只脚踩在矮几上,慷慨激昂地吐槽半时。李倓耐着性子躲了半时唾沫星子。
就在那时,那两个灯泡,呃,建宁铁卫,匆匆地为李倓送上一封密信。
李倓微微一抬袖,往那密报上扫了一眼就已经知道了事情大概,心中微微一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当他把袖子放下时,那张纸已经化成了粉末。
凤伽异篡位失败了?南诏最强军队,堪称精神支柱的金吾卫全数战死?
凤伽异和阁罗凤全面开战,造成南诏皇宫防御空虚,天策大军趁虚而入,攻入皇宫;阁罗凤似乎和一帮来历不明的人达成了协议;经此一耗,南诏在短时间内只怕再无底气中原的主意,至多也只能偏安一隅;而造成这一切惊天变化的——
李倓再抬眼望向李潢,只见他和谢晓元一大一两个也正天真无邪地看着他。
“无他,事耳。”李倓淡淡地略过。然后就只见李潢又双眼放空地“走神”了。
——他是真傻吗?还是装的?刚才还滔滔不绝,现在却又魂游天外,以他身为九天的阅人经验,丝毫看不出他有做作的迹象,如果这是演技,未免太可怕了。
——可是,他与他所谓的那几个哥们的出现,使原本不会对上的阁罗凤和凤伽异发生了直接冲突,产生了一系列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使他利用南诏攻击大唐的计划无以为继,这一切是巧合?
——而且最重要的是,从这个弟弟身上,感受到了以前从未感受过的……违和感,是什么?
而另一方面,李潢当然不是真在发呆。他在队聊频道里和同伴聊得热火朝天,双方各自把自己遇到的事描述了一下,其精彩之处,真不是三言两语能完的。
至于李倓,大家一至同意和这种人精多就是多错,现在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了,以李潢的白痴形象,主动发问这种事还是不做得好。
于是交谈陷入了冷场。李倓这辈子头一次觉得谈话是如此艰难。
身为皇室子孙,在南诏出现是十分敏感的事,因此他才不得不冒充南诏剑神在南诏进行活动。这时,还真有点羡慕李潢这样的白痴,无论怎样不合常理之事在他身上都不需要理由——
——等等,不需要理由?难道这就是八弟痴傻的原因?
而且他似乎对于自己出现在南诏显得并不奇怪,根本就没问,好像早就已经知晓原因的样子——
李倓试着问道:“八弟,你我能在此地相遇,当真是巧极,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在这儿做什么?”
他一边问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有节奏地敲着茶碗边缘。他身后的两名建宁铁卫不动声色地退到李潢的身后,只要李潢的回答有可疑之处,李倓便只好将人留下了。虽然不至于杀掉,但是囚禁却是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