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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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靳青请假没去上课,虽然伤的是左手,因为划伤的那一道从手背到手腕,伤口又深,只能保持一个动作碰都不敢碰,所以队长让她在宿舍休息一天,先去医务室看看伤口情况,恢复不好的话立即去校医院。

    等带队去上课的口令声渐渐消失,校园里军歌广播结束,她才从宿舍走出来,托着那只包的跟木乃伊似的手往医务室走。偌大的校园里没什么人,仿佛变成一座空城。

    她慢慢的走在林荫道上,春天刚刚来临,还没来得及催绿树梢,不过阳光却已经暖了不少,很快,绿色就将再次占领校园。她想着想着突然笑了,在军校校园里,什么时候缺过绿色呢?他们那身军装,可不就是万年不变的移动装饰嘛?

    铁的营盘流水的兵,一批批学员毕业,就会有一批批新生入校,昨天还在操场上新生军训,一眨眼,她已经变成大三的老学员,过完这个学期,就成了这校园中的老兵了。

    是啊,很快就要毕业了。即使重新活了一回,她仍觉得时间那么不够用,不想离开这里,更不想长大。参加工作后会面对什么,她比谁都清楚,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避免走上一次的路。

    她不想放下的,可能不是这个地方,而是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吧?走出去以后,就要像个大人一样的坚强,即便哭泣也要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因为大家都在为了生活而疲惫,又有谁有精力去帮别人呢?

    想到未来,一股无力感袭上心头,她记得刚毕业那两年,自己受了委屈躲在家里,只能抱着养的那只猫偷偷哭泣,给父母电话却又要强装出开心的样子,曾经有一度,特别想把自己早早嫁出去,或许那样就会有一个坚强的依靠。所以,才会不断地相亲。

    后来,在派出所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调和中,她见识了太多太多的狗血人生,简直比电视剧还要精彩。再好的感情,在生活的琐碎中被磨得支离破碎,即便曾经是晶莹剔透的水晶,最后却变成一地玻璃渣。太多的负能量,让她害怕了,不再寄托于任何人,硬撑着独自活下去。

    所以,她才会那么怀念大学生活,那是人生最后的灿烂,为什么曾经的自己就那样错过了呢?

    人生永远没有圆满,就算这一回,她也有太多的缺憾,可是却不会再后悔,已经做了想做的事,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如果八年前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是选择,这一次,她选择了自己的路,不再回头看,会继续好好的走下去。

    走进医务室,军医正在扫卫生,一见她来了,立刻眉开眼笑:“哟,这么早?”

    靳青昨天光顾着疼了,根本没精力留意周围,这才仔细观察他,应该是刚毕业不久,感觉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个子中等,穿着军装衬衣,外面套了个白大褂,长得白白净净,还特别爱笑。

    她隐约记得昨天他就拿自己开玩笑来着,看来是个活泼性格。大概是因为对方太自来熟,她也没拘谨,笑笑:“昨天麻烦军医了。”

    “哎呀,叫什么军医,真难听,叫我赵行了。”军医又是眯眼一笑。

    他这么,靳青可不敢这么叫,还是客客气气的叫了声赵军医,毕竟部队最讲究职务等级,就算她将来一毕业就是副连,现在学员时见到列兵也要喊班长,嗯,学员就是这种是没什么地位的特殊潜力股。

    “赵军医,我这手什么时候能好啊,太耽误事了。”

    军医一挑眉毛:“谁让你不心的,这回想起来耽误事了?你还没想到这手留下那么长一道疤多难看呢?”

    “不会吧……”她吓得一撇嘴:“我好像不是疤痕型体质……”

    “你就再不是疤痕体质,这么深的口子,弄不好就恢复不起来,万一长个息肉还得开刀!”军医不客气的。

    “开……开刀?”吓得她眼都瞪圆了。

    “也就是我惜香怜玉没给你缝针,要是去校医院找那帮辣手摧花的老军医,哼哼……”

    想想那针在手背上绣花,她禁不住了个哆嗦,这才明白这次受伤的严重性,脸都吓白了。

    看她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军医很满意这个效果,原本严肃的脸又开始笑:“放心,有我的高超医术,没那么严重,不过你记得伤口不能晒太阳,结痂以后不能挠破,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靳青连忙道谢,军医撇着嘴:“光谢谢有啥用?也不知道找个女同学陪你来,我在这破指挥系的楼上流放,连个女生都看不见,简直跟蹲监狱一样。”

    “女同学?”他这么直白的话靳青一时没听明白。

    “送你来的那俩不都是男的嘛?”军医眼珠一转,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哪个是你男朋友啊?”他一边听八卦,手里却没停,轻轻拆着她手上的纱布。

    “啊?”她还第一次遇见这么八卦的男人。

    “第二个吧?”

    “哦。”

    “我就嘛,他扶你走的时候,送你来的那个男生脸色都变了。”军医啧啧两声:“女生物以稀为贵,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位大哥,你不去居委会工作真是浪费了。靳青无语的听着他在那baba,倒是分散了些注意力,没觉得换药多疼来。

    “其实啊,我倒觉得第一个男生更适合你,多细心啊,还体贴。”军医开始点评。

    靳青忍不住解释:“那就是一关系好的同学,你误会了。”

    “切,就凭我的火眼金睛能看错?”军医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他带你冲进来心急火燎那阵势,我还以为自己要被抢劫了,在瞧瞧给你洗伤口那心疼的样,相信你哥的眼神吧。”

    靳青想了想昨天的经过,突然想到自己好像趴在何坚身上哭了好一会儿,然后,陈卓进来时……她差点跳起来:“昨天,陈卓来的时候,不会我们俩正……”

    这一动吓了军医一跳,瞪了她一眼:“别动,差点把镊子扎你手里!”

    她立刻不敢动了,只听军医一边消毒一边:“你男朋友叫陈卓啊,好名字,就是昨天冲进来的时候一点也不沉着,看到你俩那样他脸都快绿了,哈哈哈哈。”

    靳青一脸无语的看着幸灾乐祸这人,心想:大哥,你要不要笑的这么夸张,好想你怎么办?

    想到昨天她错过的那处好戏,怎么有种不想活的念头?幸亏她受伤陈卓不跟她计较,不然啊,还不知道那位仁兄要摆出什么脸来刺激她。

    好容易换完药,重新包上纱布,她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似乎更大的粽子无语道:“怎么比昨天还厚?你这也包太多了吧?”

    一听自己的手艺被质疑,军医立刻横眉冷对:“这位同学,会不会话呐,明明是你伤口肿了好不好?我要是跟昨天一样给你包那么严实,发炎怎么办?真是,再嫌弃丑给你缝两针个蝴蝶结,让你漂亮漂亮。”

    她吓得连连摇头,忙道了谢把手抽了回来,不过,看得出来这个军医虽然毒舌八卦了些,却是个热情善良的好人,她起身准备走,他在后面嘱咐明天按时来换药。

    刚要声谢谢,就听后面又接了一句:“一定要带个女同学来哦~”

    得,刚想表扬几句,还是算了。

    别看左手不是主要工具,真用不上了还是个麻烦事儿。靳青在宿舍带着,深深地体会到身为一个残疾人有多么的不便。想倒点热水,提起来发现化身粽子的手根本没法把暖瓶塞;想躺在床上,发现倒下的时候少了一只手的平衡,根本就不能控制躺倒的速度,Duang的一声砸的背疼。看书?不可能的,想翻书页都只能靠甩,更不用去洗手间是多么复杂的一项运动。

    身残志不坚的她最后决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躺着躺着她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门,想也没想就喊了声:“谁啊?”

    没人回答,是自己幻听了吧?她迷迷糊糊准备继续睡,又听到两声叩门声,到底谁呀也不话!她带着起床气坐起来,却忘了自己是个伤残人士,不心扯到伤口,疼的哎呀一声。

    门猛地推开,一个人冲到她身边问:“怎么了?”

    仔细一看,是陈卓。嗯?他怎么在这?还没从迷糊中重启完毕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身旁这人。

    等过了一分钟,她突然想起,刚才自己睡觉时好像蒙着头,那她现在的脑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用看也知道乱的跟鸡窝一样,顿时清醒过来:天哪,她就这样被陈卓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