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这时一辆保姆车急速冲过来, 停在了盛若溪的身边。
车窗滑下,云驰焦灼的脸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云驰认得时希明, 时希明也认识云驰,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没话。
盛若溪像是被谁掏空了全身力气,试图拉开车门, 手却哆嗦地怎么都拽不开。
时希明沉着脸, 伸出手来从盛若溪的腰间越过, 握在她的手背上, 轻轻使劲,车门开了。
他手心的炙热让盛若溪的身体抖得更可怕了。
时希明的心又酸又涩,后退一步,深深看了盛若溪一眼, 转身走了。
耳边全是他的脚步声, 鼻息里全是他的清冷气息, 盛若溪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抬脚上了车。
终于得以坐下来, 在这个没有时希明的空间里,盛若溪彻底崩溃了。
她双臂紧紧搂着自己, 颤着声音跟云驰:“走!”
云驰赶紧应了一声, 车辆飞快朝外开去。
盛若溪没去哪, 云驰也不好自作主张。
他开着车在高架桥上绕来绕去。
过了好久, 才听到后排盛若溪幽幽地:“他活着回来了!”
云驰心翼翼地接话道:“若溪,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你没崩溃,今天你很棒。”
盛若溪苦笑一声,“今天没崩溃,不等于明天不崩溃。万一他知道宝的存在,怕是所有人都要崩溃。”
云驰一脸担忧,“宝这孩子差点就没藏住,要不是安锦丞悄悄处理掉了消息,这次可就完蛋了。”
盛若溪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他这人吧,看起来孤傲无情,没想到一旦动心,事事处处都为别人考虑。”
云驰:“他竟然和安锦丞是好朋友。还真是出乎我的预料。就是不知道,安锦丞猜到你和他的关系没?!”
盛若溪转脸看向外面的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属于自己的。
“安锦丞那时候还是屁孩,我和他的事当时也没怎么样。他走了之后,我发疯找他然后生了大病,这一点我妈遮掩地很好。除了家里人没人知道。所以安锦丞估计不知道。”
两人一来二去的谈话,全然不提时希明三个字,全用他来代替。
云驰叹了口气,“不知道就好。现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到这里,他忍不住问:“他回来干嘛?当时你和我亲眼看见他被抬到担架上,然后被殡仪车拉走了啊。”
盛若溪:“看见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他骗了所有人,包括我……”
云驰见盛若溪面色怆然,赶紧哄道:“他肯定有难言之隐,若溪,在不知道真实情况之前,你还是不要太过伤心。”
盛若溪低下头,冷冷道:“他走进我的世界,搅得一团糟,然后连一声再见都不跟我讲。这几年……我看着宝……”
云驰递过去一张纸巾,“若溪,为了宝,你也要坚强啊。”
*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盛若溪这时候无比想见到宝赵一鸣。
云驰见劝不住,开车送她过去。
自从上次被狗仔偷拍,盛若溪便给赵显娥和赵一鸣换了一个新家。
新家距离她的家只有五公里远,虽然距离隔得不太远,可每天赵一鸣要坐校车去上学,还是有些不方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盛若溪只能优先考虑安全问题。
这时候,赵显娥和赵一鸣刚吃过晚饭。
赵显娥在厨房里收拾东西,赵一鸣在客厅里玩玩具。
外面响起指纹开门声,赵一鸣咻的一下站起来,喊道:“妈妈来了!”
站在门外的盛若溪听到这一声妈妈,当即心肝颤了又颤,深吸一口气推门而进。
赵一鸣仰着脸,急急冲进盛若溪的怀里。
“妈妈,你回来了!”
赵显娥听到声音,赶紧从厨房里走出来,把门锁上,生怕赵一鸣这一声妈妈被外面的人听到。
盛若溪蹲下来,瞧着宝可爱漂亮的脸,柔声道:“妈妈想宝了,所以就来看看宝。”
赵一鸣嘿嘿笑了一声,拉着盛若溪的手,“妈妈,走,过去陪我玩玩具。”
盛若溪嗯了一声,和赵显娥笑了下,跟着赵一鸣走到客厅。
赵一鸣不愧是男生,最喜欢车,只要是车都喜欢。地上摆了好几辆玩具车,以及一个木质结构的火车轨道。
盛若溪坐在垫子上,拿起一辆车车,问赵一鸣,“宝,这是什么车!”
赵一鸣看了一眼,“玛莎拉蒂!”
盛若溪笑起来,“几天不见我的宝,连车的牌子都知道得这么多。”
赵显娥走了出来,手里的毛巾擦拭着手,“这孩子上辈子是不是司机啊,怎么对车这么感兴趣。天天放学不想回家,拉着我蹲在大门口看来往的车。还一一告诉我,这是什么车,那是什么车。都男生开窍晚,我看宝现在这智商就已经很高了。”
盛若溪听了大为欣慰,摸着赵一鸣的头,“宝真乖。”
赵一鸣拿着一辆火车,在火车轨道上上下穿梭,忽然他抬头问了句,“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搬家?好多朋友,都见不到了。”
盛若溪心头一疼,缓声笑道:“原来那个家太了,这个家大。你和奶奶住起来舒服。”
赵一鸣头也不抬地了句,“房子很大,可是住的人太少。”
盛若溪和赵显娥面面相觑,一脸尴尬。
这孩子心智开得这么早,都能知道房子大不一定代表家很大家很温暖。
盛若溪:“妈妈争取找机会和宝住一起,这样这里住的人就多起来了。”
赵一鸣抬起头,“妈妈要上班挣钱养我。你忙你的。”
赵显娥笑起来,“哎呀,我家鸣鸣现在真是太懂事了。”
她平常给赵一鸣教导的就是妈妈很忙,妈妈很累,尽量不要扰妈妈,妈妈想你的自己会来的。
虽然这样教,很不对。可现实情况不允许。
盛若溪一碰到宝的问题情绪波动得难以控制。话当中,她鼻头一酸,差点当着赵一鸣的面哭出来。
又陪着赵一鸣玩了半天,盛若溪哄着他去洗澡刷牙换睡衣,最后和他一起躺床上讲故事睡觉。
临睡前,赵一鸣问了一个问题。
在盛若溪的印象里,他从会话到现在,第一次在她面前到爸爸这件事。
“妈妈,我爸爸是不是死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盛若溪的心直接坠到深渊。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如何,她也控制不住面部肌肉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的反应。
赵一鸣见妈妈一脸震惊,抿了抿唇:“对不起。我不该爸爸。”
盛若溪当即眼泪没绷住,搂着赵一鸣哽咽道:“宝想爸爸很正常啊。妈妈没有生气,也不会怪你。”
她缓了口气,道:“每个人都有爸爸,你也不例外。只是,你的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实在太远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他毕竟活着回来了,不能在宝面前诅咒他。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解释,希望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赵一鸣抬头道:“现在宇航员站在月亮上都能和地球上的人电话,爸爸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电话?”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太大,盛若溪眨了眨眼睛,“你在哪看到的?”
赵一鸣:“电视里的。”
盛若溪头又大起来,这孩子现在聪明地让她招架不住。
过了好一会她才道:“爸爸去的那个地方人烟罕至,什么信号都没有。比月亮还荒漠,所以没法给你电话。”
赵一鸣心里有疑问,可他还是乖乖点点头,了声,“那你记得把我的手机号给爸爸。我等着他的电话。”
盛若溪挤出一个笑,“好呀。我会把你手机号码给他。”
哄睡赵一鸣后,盛若溪盯着他的睡颜又看了好久。
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宝和他的面相的确有几分相似,也和她自己有几分相似。
她叹了口气,这孩子不知道能藏到什么时候。
出来时,赵显娥拿着一个饭盒袋子,“我包了点虾饺,放你冰箱,你饿了吃。就是想保持身材,也不能饿着胃。”
盛若溪接过来道了声谢,然后道:“他……回来了!”
赵显娥一惊,“谁?”
盛若溪看向儿童房门口。
赵显娥睁大眼睛,无声地了三个字,“他爸爸?”
盛若溪嗯了一声,满脸的疲惫。
赵显娥焦灼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低声道:“不行我带宝回老家。”
“躲过一时躲不过一世。”盛若溪摇头,“没事。赵姨,我想办法。你不要慌,像往常一样就行。”
赵显娥也出不了什么好主意,只能好。
*
酒吧。
时希明仰头喝了一口,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酒杯轻轻晃动,神色莫名忧伤。
安锦丞笑道:“怎么?想起心上人了?怎么也不带回国啊?”
时希明苦涩摇头,“没有。”
安锦丞在时希明面前很是放松,没有端着架子,藏着心思。
“希明哥,你的腿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时希明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我这两条腿,一直都是好的。”
安锦丞愣住了,“什么?”
时希明没有正面回答,又喝了一口酒道:“锦丞,你和盛家五在谈恋爱?”
安锦丞难得露出惆怅表情,“我追,她逃啊”
时希明想起另一个他追她逃的盛家女人,苦笑一声,“盛家女人都很厉害。你招惹了一个,就等于招惹了五个。”
安锦丞笑起来,“希明哥总结地很对。”
他又给时希明倒了一杯酒。
“那年你突然消失。我去你家,你爸跟我你去国外治病求学。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他死活不给我。半年后,你爸娶了新老婆,带了一儿一女住到你家大宅。我见过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比你还大三岁。”
时家这档子事堪称当年最狗血事件。
时希明的父亲时行一骚操作,先把体弱的亲儿子以养病求学的名义强制送到国外,紧接着半年后举办豪华婚礼娶了第二个老婆赖静云。原本续弦这种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狗血的是赖静云带来的一儿一女被时行一宣称是亲生儿女。其中儿子时衍淮比时希明还大三岁。
这明什么?明时行一在时希明亲生母亲活着的时候已经跟二老婆赖静云勾搭在一起。豪门外室多不足为怪,被圈内人不齿的是赖静云怀着不该有的心思,撺掇着时行一把体弱的儿子强行送到国外,剥夺了他继承权,现在时衍淮是时氏集团的总裁。雀占鸠巢的故事正在时家发生。
时希明面色冷清,“所以我回来了。”
“那你的腿?”
时希明幽幽道:“我母亲去世那年,我被人推下楼梯,命保住了,双腿骨折。养了三个月,我故意双腿毫无知觉,只能坐轮椅,其实我的腿早都好了。”
安锦丞冷声道:“谁这么大胆子敢对你下毒手。你当时该告诉我!”
时希明:“我当时才十五岁,你才十岁。我那个家自从爷爷和母亲去世后,就不像个家了。到处都有人盯着我,把我的一举一动告诉给时行一。”
他不愿意叫那个人为爸爸,因为向来虎毒不食子,时行一没有资格做他爸爸。
“所以你坐轮椅,故意示弱,,好让躲在暗处的那些人放松警惕。”
时希明点点头,“我韬光养晦,只等18岁成年。谁知道,时行一竟然一刻都等不及。”
那天还是母亲的祭日。他让佣人推着轮椅,把他推到母亲生前住的房间。
母亲去世后,时行一从两人卧室搬到了另外一层。表面上他怕睹物思人,实际上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为他无脸面对母亲!
当时他开门而进,房间空无一物,母亲的照片、衣服、首饰,全部不见了。
他颤抖着,让佣人把他推到对面,质问时行一。
结果,几个壮汉走过来,二话不架起整个轮椅,把他从母亲房间里抬了出去。
所有佣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好像被沿街□□的罪人一般。
时行一站在二楼平层阳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知道时行一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嫌恶,他也知道自己当时的眼睛里一定充满了恨。
“希明哥,你想怎么做?”安锦丞静静地问。
时希明笑起来,“不急。我要慢慢布局。”
他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暴露自己,现在着急心慌的该是住在时家大宅的人,而不是他。
*
喜年居。
这里环境优雅,点心菜品一级棒,是众多圈内富太喜欢吃早茶的地方。
“哎呀,你们知不知道时家那个瘸腿的子回来了。”
“真假?大新闻啊。”
“哎呀,有好戏看了。”
“哪个瘸腿的子?”
“盛太太,听时希明刚回国就出席你二女儿的首映式。你应该最清楚了。”其中有人把话题抛给了嵇虞君。
嵇虞君拿起纸巾轻轻擦了下唇角,“第一,时希明现在腿脚完好,不用再坐轮椅。第二,他回来是为了找安锦丞,可不是为了参加我家二妹的首映式。”
听到嵇虞君主题提及安锦丞的名字,有人凑上前笑道:“盛太太,坊间传你家五和安锦丞在拍拖啊。”
嵇虞君笑起来,“只是相亲而已。什么都还没定。”
“哎呀,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竟然能活着看到安锦丞和姑娘相亲。”
“盛太太,八九不离十了。我们就等着喝你的喜酒。”
“就是。你家五最近参加那个电视节目,风评超级好,好多人都盛太太你的福气来了。”
嵇虞君脸上带笑,可心里却十分冷静。
这些太太姐,一个个的最有眼力见,听闻安锦丞在和五相亲,便好听话得一箩筐,恭维话得震天响。她当然知道之前五没转好的时候,这些人是怎么在背后编排她和五。
她笑了笑,“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大人不好插手。随他们去,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了。”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声:“时太太来了!”
嵇虞君抬头一看,时希明的后妈赖静云以及他同父异母的妹妹时美心走了过来。
有好事者忙喊道:“时太太,时姐,快来,坐这里。”
赖静云犹豫了一下,神色轻快地走了过来。
“大家今天都好早啊。”
“时太太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会知道,人老了,想睡也睡不着。”有人笑道,言语里摆明在赖静云年纪轻轻嫁给时行一那个糟老头。
赖静云本人长得娇娇弱弱,和女儿时美心坐在一起看起来像姐妹。
她低下头不吭声,时美心摁耐不住火气,冷道:“怕是各位阿姨没事爱瞎操心,所以睡不着。”
她这话一,立马气氛就凉了下来。
嵇虞君不动声色地吃着茶点看戏。
赖静云偷偷拽了一下时美心,笑道:“对不住,美心话有点冲,大家别介意。”
有人笑起来,“我还以为美心火气大,是因为她的哥哥时希明回来了。”
真棒!终于有人敢直接提及时希明这三个字。
所以,邀请赖静云母女过来就坐,哪里会是什么好事。就在这等着呢。
时美心立马跳脚,“我只有一个亲哥哥,就是时衍淮。”
赖静云立马拉住她,斥道:“美心,你少两句。”
“美心,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时希明都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哦。”
这位太太在异母两个字上加重了音,其他太太都抿嘴笑,纷纷get到了笑点。
时美心可是个暴躁脾气,最见不得母亲柔软可欺,当即冷道:“时希明被我爸赶出时家,早都不是我时家人。他算哪根葱敢做我时美心的哥哥。”
在场的都是经历过豪门狗血事件洗礼的人,哪能被时美心两句话给绕走了。再,这些女人对赖静云这种三上位的人非常不齿,愿意请她落座同桌,只不过是为了取笑她罢了。
当即有人道:“不是哦。时家的族谱上你们这一辈只写了时希明的名字,你哥哥时衍淮的名字可没在上面。虽现在是新时代了,可老门子里还讲究长房长孙。”
赖静云紧紧攥住手心,堆出一个笑,“美心不懂这些。错的话请大家别放在心上。希明还没回家,到了家给我奉茶,叫我一声妈,这个家就还是他的家。”
嵇虞君抬眼看着她:果然是个不动神色的厉害女人。三言两句就把自己的位置摆在了当家主母的位置上。还暗中责怪时希明回国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家,同时责怪他没有尊卑观念,没把她这个后妈放在眼里。
时美心在旁附和,“时希明连爸爸都不叫,哪能叫你一声妈。所以爸爸才讨厌他。”
母女两人一唱一和,把这个话题给聊死了。
在座的人心有愤慨,却还是看笑话的心态。好戏才刚刚拉开,不着急,慢慢看。
其他人当即凑到一起聊别的,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时家母女聊天。
场面一度尴尬。
过了一会,二姐盛若溪上楼来,接母亲嵇虞君去看一个画展。
“哎呀,若溪,你的新电影好好看,我请亲戚朋友包场,好多人在电影院哭得那个厉害啊。”
“真的很好看。若溪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
“早知道我让我女儿进军娱乐圈了。盛太太我真是羡慕你啊。”
盛若溪一一道谢。
时美心冷眼瞥了一眼盛若溪,一脸不屑。
赖静云:“若溪,你演的角色很真实。想必私下下了很多功夫。要是别人告诉我你单身至今,我还真以为你的恋爱经验很多呢。”
嵇虞君当即脸色不好看起来。这摆明在讽刺二妹不光高龄待嫁,甚至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盛若溪对这个女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当即怼回去,“起来,我可能还没有时太太您经验丰富。毕竟我演的都是良家妇女。”
时美心当场斥道:“你!”
赖静云听最近安锦丞和盛家五在谈恋爱,所以对盛家人要有几分客气,当即拽住时美心不让她话。
嵇虞君淡然起身,“若溪喜欢演戏。我做妈妈的当然支持。希望以后大家继续支持她的事业。我和若溪约好去看展。诸位,改天再聊。”
大家见嵇虞君走了,当即散了,时家母女看着一桌的残羹冷炙气傻了眼。
*
画展在一处私人美术馆举行。范围内展览,宾客全由美术馆馆长亲自邀请。
盛若溪挽着嵇虞君,往里走。
这个画家擅长窄幅作画,几乎每一幅画都是50*50的规整尺寸。画风由早年的抑郁沉闷向晚年的洒脱觉悟转变,作画的元素多取自童年家乡的村落房屋河道树林,甚至连芦苇上的飞鸟都可入画,在画家的笔下成了某种精神象征。
看展的人不多,零零落落几个人,展厅内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人声。
嵇虞君对这些画倒不是特别感兴趣,她拉着盛若溪走到无人处,低声道:“二妹,时希明回来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盛若溪耸耸肩,“我能怎么看?妈,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早都忘了这个人。”
嵇虞君一脸疑窦,“真的?”
盛若溪非常肯定地:“是。《月之华影》入围菱花奖,我作为女主角获得提名之一。忙事业我都忙不完,哪能顾得了其他。”
嵇虞君见盛若溪这么,叹口气,“时希明这个孩子长得挺好,就是命不太好。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就是个混账。看着可怜巴拉的。”
盛若溪心里一阵酸涩,勉强笑道:“他怎么样跟我们无关。妈,你不要太上心。”
母女两人又聊了一会,继续看展。
盛若溪走到一张画作前,一下子被画里那群逆风而行的倔强飞鸟给震撼了。
沉闷的暮色中,一群水鸟低低飞过一片芦苇,整个画面抑郁而悲伤。
从上而下,乌云几乎压了半幅的画面,水墨大笔渲染出逼仄的气氛。水鸟从右边极速飞进画面,灵动鲜活破了这满篇的压抑。
盛若溪被深深吸引了,盯着这画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她叫来工作人员,“我想买下这一幅。”
工作人员面露难色,“对不起,盛姐。这画已经有人买下了。”
嵇虞君上前看了下价钱,五百万的价格不算高,当然也不算低。
盛若溪很喜欢这个画家,不然也不会百忙之中来看展。
既然已经有人先下手,她只能抱憾地声好吧。
晚上从经纪公司回家,经过大堂时,保安大叔喊住她,“盛姐,您有一个快递。”
盛若溪皱眉,最近好像没买什么东西。
她走上前去,保安大叔和另一个人吭吭哧哧地从后面抬出来一个方形纸盒。
纸盒外面一行英俊的字写着:盛若溪姐亲收。
盛若溪只看了一眼,心中已起波澜。
她强笑道:“那麻烦两位帮我放家里去。谢谢。”
她给两位保安大叔塞了红包,对方开开心心地下楼去了。
关好门,盛若溪深吸一口气,拿来美工刀破开快递盒子。
只露出一角,她已看到熟悉的乌云,遮蔽的天空……以及逆风努力飞翔的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