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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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亮,钟溪就来了。

    他还穿着昨天的一身球服,头发凌乱,眼睛红血丝密布,显然是一夜没睡。

    络雨看到这样的钟溪微微吃惊,她从病床上站起来,关切地问:“班长,你这是怎么了?”

    她猜测了一番,有些害怕钟溪是为了她跟别人了架,这样的人情,她拿什么还呢?

    她的亮若星辰的眼神停留在他身上,钟溪想抓住这一刻,酝酿了一路的情绪突然找不到一个释放口,他摇摇头,低沉:“没有,我没架。”

    络雨这才放了心,她笑起来,两个酒窝鞠在唇边,格外好看:“吓死我了,要是伤了你,我该过意不去了。”

    抓住她这个话头,钟溪问:“如果我了架,你会在意吗?”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络雨这样的话,从前她从不回应,因为觉得他们只是普通的同学,要好的朋友,可是如今,他这样,络雨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她的笑微微僵在唇边,想了想措辞,她咬着嘴唇,两只手搅在一起,绕来绕去,终于她鼓足了勇气,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我在意,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对我好的同学,如果还是因为我架,那我更加在意,这份情我是怎么都还不完。”

    “怎么会还不完呢?我对你不一样,你知道吗?我喜欢你,从我转学不久,我就喜欢你了,喜欢得无法自拔,喜欢得没有自己。我天天在公交站等你,看你上了车,我跟着,你放学,我跟着,为什么,你只把我当同学?”

    为什么?

    络雨细细咀嚼这句话,她不知道怎么,还是道歉:“对不起。”

    钟溪的脸沉下来,他眼底的血丝更浓了,他弯起一边唇角,邪邪笑起来:“因为聂乘风,对不对?”

    他的语气凉薄,尤其聂乘风这三个字的时候,一股凉意从络雨后背升起。

    她震惊钟溪知晓这事儿,她疑惑地问:“你认识他?”

    这下钟溪彻底笑起来:“我的亲舅舅,我能不认识吗?抢我心爱的人的好舅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

    他的语气尖酸刻薄,络雨没见过这样的钟溪,她感觉头晕,还是耐着性子站在床边解释:“不是他的问题,是我喜欢他的。”

    钟溪啪啪啪连连拍手,聂乘风是他的问题,络雨是她的原因,两个人就这样,将他排除在外,互相掩护。

    “好,好,他可是比我们都大,你还要不要脸?”

    这话太重,络雨脸上马上一阵红一阵白,钟溪一向是彬彬有礼的,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样她。

    她无力辩解,只微微点头,手指着门口:“请你离开,马上。”

    钟溪这才发现自己了什么,几乎是立刻他就后悔了,这是他心爱的女孩,冰清玉洁,他曾经奉为珍宝,现在嫉妒之火烧灭了他的理智,他竟然出这样的话,他……

    “放肆!”聂乘风从外面进来,他准备要去查房了,上班之前给她带来了补血粥,谁知道在门口听到钟溪这席话。

    他疾步走向络雨,站在她身后,犀利的眼睛瞪着钟溪,厉声:“跟雨道歉。”

    钟溪本就已经后悔,看到聂乘风站在络雨身后,郎才女貌,他们虽然年龄相差很多,可是都是俊美的样貌,从未想过的两个人,居然彼此心心相印。

    他昂着头,拒不话。

    聂乘风的脸色也拉下来,他几乎在钟溪和络雨面前从没有发过脾气,此刻唇角紧绷,隐忍不发的样子络雨看在眼里,她内心难过。

    她看着钟溪,声音不高,还是出来完整一句话:“算了,钟溪,你不用道歉,请你离开,别为我架,我不值得。”

    她不知道她自己这样着话,听在聂乘风心里有多心疼,她不过是喜欢他,怎么如此十恶不赦,不受人欢迎呢?

    聂乘风揽着她的肩膀,她年纪还,瘦瘦弱弱的肩膀柔弱无骨,他看着她的神色是温柔的,然而他仍然坚持,语气强硬:“钟溪,我不想再第二遍。”

    钟溪心里后悔不迭额,他戾气再重,也不愿意伤害络雨。

    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握紧拳头,暗自用力,他低着头,声音还是低沉的:“对不起,雨,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真诚,至少聂乘风听着是这样。可看他倔强的样子,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让他接受,太难了。

    钟溪走的时候,聂乘风揽着络雨的手还在她的肩头上,那处微微发热,络雨怔愣半天。

    “他会恨我吧。”这句话不是问句,就是单纯对聂乘风的。

    聂乘风还盯着钟溪的背影消失的方向,像安慰她,又像安慰自己:“他不会的。”

    络雨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他将她的身子摆正,用食指细细描画她的唇线,安慰她,给她力量,他都惹不得凶她一丝一毫,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脸面,她怎么能被人这样辱骂,怪他,这事儿太急,没有给大家一个足够的时间准备好。

    这场闹剧结束后,学校又来人了。

    那个犯事的女生负荆请罪,在络雨的病床边痛哭流涕,她她错了,她只是看不惯钟溪对络雨不一样的样子,也看不惯男生们都喜欢络雨的样子。

    看不惯?

    看不惯就可以了么?

    班主任十分严厉,正直地宣判了她的错误,这件事学校不能容忍,要她离开学校。

    有些事是成长过程中必不可走的弯路,可有的事,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自己,纵容他人。

    这些底线是不可触碰的。

    只不过被学校开除以前,消除一切恶劣的社会影响,尤其需要对当事人进行当面道歉,这是学校的基本原则。

    除却络志勤和聂乘风双方面给予的压力,单就问题本身,学校这次就坚决不手软,一定将这样的恶习扼杀在萌芽状态。

    一上午络雨已经被钟溪的事情弄得精疲力尽,她本以为看到对她施暴的人,她一定暴跳如雷,歇斯底里要找她拚命,可当这人跪在她面前,情绪崩溃的时候,她一时不知所措,愣愣看着聂乘风。

    后来这事儿就由聂乘风全权处理了。

    络志勤在国外一时半会赶不回来,络雨太,这几天有喜有悲,也不适合劳心劳力。

    聂乘风送走学校负责人的时候,班主任提议:“络雨的医疗费这位同学家里全权负担,没别的意思,就是一种惩罚和责任。还有件事想和聂医生商量”,班主任量着聂乘风的神色:“离高考还有十几天,络雨接下来十几天的复习,我请钟溪来辅导她,聂医生看合适吗?”

    班主任自然知道聂乘风是钟溪的舅舅,钟溪又是那么优秀,成绩优异,他是不二人选。

    可他哪里知道,他们之间,上午刚刚经历过一场剑拔弩张的暗战呢?

    聂乘风思忖片刻,感激地道了谢:“谢谢您了,她的伤势见好,这几天就在家自己复习,有不懂的地方,回学校请教您和其他老师,您看呢?”

    一句话得班主任无法拒绝,他有理有据,还不卑不亢,带着商量的语气,可班主任就是没法不听他的。

    罢了,也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络雨再回学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八卦,不利于考前的情绪稳定。

    班主任连连点头,跟聂乘风告辞了,学校另两位负责人领着那位女生一起走了。

    事到如今,这件欺凌事件才算告一段落。还好是络雨,她是开朗的性格,还好她有聂乘风,伤势不算严重,若是纵容这样的事情,身心都受到伤害,我们的学校又怎么好好培养我们未来的花朵呢?

    ***

    关于报考志愿的事情,聂乘风跟络雨仔仔细细,妥妥当当分析了一遍。

    她作文好,数学成绩尚可,毕竟只要考试她不反抗络志勤,她都能名列前茅,英语她能达到120分左右,总体成绩算是高分了,再加上理科综合,上本市最好的学校没问题。

    至于志愿,她感染力不错,颜值姑且不提,可以做一些新闻工作,文字工作这些。

    然而络雨却不这样想。

    这两年,她念的理科,物理化学都不错,数学逻辑也过得去,虽然高三这几个月不认真,但底子好,自从认识了聂乘风,她心里就有个声音的,慢慢萌芽,长出绿芽——她要做一名医务工作者。

    爱屋及乌,既然医学事业是聂医生的明珠,那她,也要摘下这颗明珠,与他比肩。

    这个梦想她谁都没告诉,只是深深埋在心底。每天晚上,她坐在医院的病床前做卷子,背单词,解方程式,挑灯夜战。

    医院的白墙白窗都留下了她刻骨学习的身影。

    为此聂乘风心疼不已,又暗暗觉得她心底那股狠劲十分难能可贵,她是一个有梦想的女孩儿。

    现在这阶段,聂医生就是坚强的后勤保障,只要不上班,他就给她送吃的,辅导,她累了,还要言语鼓励,这对她并不够,常常凌快睡的时候,她就坐在那里等,等他来,轻轻亲亲她,她才眉眼弯弯,收拾好书包睡。

    络志勤回来的时候,看到在病房里背水一战的络雨,几乎差点泪湿眼眶,从前的雨点又回来了,有斗志,有理想,还能坚持。

    他这趟到美国出差,临时合同谈判出了问题,他又是工作狂,没能抛下工作立刻赶回来看络雨,他内疚不已。

    自己就这一个女儿,现在还这样恨他,他这次回来得这么晚,一定被她记在心里,仇恨的雪球越滚越大了。

    他一下飞机就飞奔过来,见络雨背着灯光,埋头写作业,他轻轻叫:“雨……”

    络雨回过头来,连日里不见他的时候,她一样是习惯的,可是一旦见到了,她竟然发现自己的委屈如同山洪,一旦爆发便不可收拾,她恨恨的:“你舍得回来了。”

    络志勤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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