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凭栏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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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医院只安静了一会儿。

    进入六月的梅雨季节,雨水格外多,衬着楼下花园里的绿树红花,像是另一番水幕世界。

    络雨坐在清洁间里面静静看着窗外,有耐不住寂寞的患者,下雨天照常出去透透气,楼下花花绿绿的雨伞,在雨幕里尤其清晰。

    一想到下午又可以离聂乘风那么近,络雨就是心满意足的。

    “叮咚”两声,大姐轻轻敲了敲门:“雨,护士站来讲,孟医生的办公室需要扫一下,上午有患者在那儿出血了。”

    大姐是南方人,话带着些口音,络雨听起来挺亲切,她连忙应着:“哎——来了。”

    她笨拙地戴上了厚厚的塑胶手套,拿起门后的清扫工具,跟着大姐出去了。

    大姐推着清洁车,她戴着口罩跟在后面,摆弄着手里的清扫工具。

    下午的门诊还没开始,走廊人不多,经过聂乘风办公室的时候,她自己没来由地就笑了。

    大姐走在前面,没发现,要不是戴着口罩,她肯定要捂着嘴偷着乐了,她觉得自己这招真好,离心爱的聂医生如此之近。

    大姐带着她敲了敲们孟佳柔的门,里面柔声回答:“请进。”

    大姐闻言领着她推开门往里走,孟佳柔在里面的隔间,外面没人,就诊室里面一片狼藉,可能是上午患者包扎过伤口的纱布蹭掉了,红色的掉落在地,和着灰尘,显得特别脏。

    按照大姐上午的解释,这样的医疗废品是要特殊处理的,刚刚没,大姐推的是生活垃圾车。

    好在她经验丰富,现将这诊室的生活垃圾都麻利的收拾好,又统一归类放进垃圾车里。

    络雨要帮忙,她笑笑制止了,轻声:“今天你先学。”

    大姐的年纪和络雨的妈妈差不多大,络雨看着她的笑容,感激地点点头。

    院长没,这大姐也不知道她是走后门来的,也是的,谁走后门,来收垃圾呢。

    大姐都弄好了,只剩下医疗垃圾要处理,她便先出去,推着医疗垃圾车再过来。

    络雨弯着腰将诊室下面的垃圾桶拿起来,往大的垃圾车上倒,里面的孟佳柔正好出来,见她的动作大声:“别动!”

    络雨正举着垃圾桶,要动不动,她用眼神询问孟佳柔。

    孟佳柔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太大,她清清嗓子,又往前走两步:“这个晚上再倒”,她稍微抬了抬头,看着络雨觉得陌生,顺口问:“你是新来的?”

    “嗯,孟医生。”隔着口罩,络雨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孟佳柔这才转过头看她一眼。

    “正好,你帮我把窗台上的花拿进来。”

    络雨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台望去,几株可怜的沙漠玫瑰正在风雨之中摇摇欲坠,这会儿雨势渐大,那枝头上的花朵仿佛不堪重力,几乎立刻就要落下来。

    络雨犹豫两秒,还是答应了:“这花好可怜。”

    她摘了厚重的手套,开窗户,去外面将更加厚重的花盆护在手里,抱进屋子里。

    被雨淋过的花盆滑溜溜的,为了保护花盆和花朵的安全,络雨心翼翼从下面抱着整个大花盆,一步一步挪到屋子中间,放在地上,几滴花上的雨滴落下来,地板湿了一地。

    她松口气:“还好,花没有谢。”

    孟佳柔不甚在意,她稍微有点洁癖,看到顺着花盆落下来的水都是污泥般的,心里烦躁,她又发号施令:“那谁,你倒是把窗户关了啊。”

    络雨就顾着护着这盆花,没有来得及关上窗户,窗外的雨已经有些落进屋子里,她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就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孟佳柔,眼神笔直。

    正好大姐推了车过来,见屋子里风雨缥缈,她连忙走到窗边关了窗,又拿着拖把将地拖得干干净净,才笑着:“孟大夫,这个妹妹是今天刚来的,以后这样搬花盆的重活,你叫我,我给你搬。”

    孟佳柔又量络雨两下,几不可闻哼了一声。

    跟这样的人,她犯不着生气。

    孟佳柔不冷不热地:“出门的时候把门带上。”

    络雨咬咬唇,没话。

    大姐似乎是十分熟悉孟佳柔,她连连点头,又开始收拾地板上的医疗垃圾,都弄好了,才领着络雨出来。

    这件事就是饭后插曲,这大姐并没放在心上,等下午都忙完了,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络雨才问:“大姐,那位孟医生……她经常让你去干活吗?”

    络雨除了自己来这里工作,她之前来找聂乘风也似乎听过护士站的护士们都孟佳柔爱刁难别人。

    今天的事情虽然孟佳柔看着不软不硬,可是没有称呼,支使来支使去,让人感觉不到尊重,都是一份工作,没有贵贱之分,何况是这么好的阿姨。

    不怪络雨比较,女人的直觉让她将孟佳柔划为情敌那一类,遇到事情爱多想,也是无可厚非。

    大姐憨厚地笑笑:“妹妹啊,这就是我的工作啊。”

    络雨撇撇嘴,给大姐递过去一杯水,她笑起来:“以后有我帮你了。”

    ***

    下午下班以后,络雨才感觉到自己头重脚轻,中午对着空调太久了,自作孽地感冒了。

    第一次,她不敢见聂乘风。

    他是警告了她的,不让她贪凉快,吃凉的,又没有节制地吹空调。

    聂乘风下班的时候,她躲在医院门口,讪讪笑着,颇为狗腿的跟走过来的聂乘风招呼。

    和她接触这么长时间,聂乘风几乎不用看,就知道她肯定是犯了什么错。

    果然,她一开口话,就是浓重的鼻音,聂乘风板起脸,她自然就怕了,低着头不话。

    聂乘风又哄,怎么舍得看她委屈的样子呢,到底,她就是需要他照顾啊。

    晚上他送她回家的时候,给她解开了安全带,他的嗓音如同细雨:“志愿都填好了?”

    “嗯。”她轻轻个喷嚏,不敢看他。

    他墨黑的眼睛在黑暗里静静看着她,她不话,良久,他微微叹口气:“那是报的哪里呢?”

    络雨呵呵笑:“等录取通知书来了,你就知道了嘛。”

    她这次填志愿竟然一点都不和他商量,偷偷自己就报了,他问了络志勤,连他都没问出来,人生大事,岂能儿戏,看她鬼灵精怪的样子,他无奈笑笑,“和我有关?”

    她像是被人中心事,不得不承认:“那是自然。”

    那理所应当的样子,聂乘风哭笑不得,他揉着她的头发:“医科大?”

    这次络雨坐不住了,她娇嗔起来:“你偷看我的志愿书了!”

    “我用得着偷看,你的眼角眉梢都写着呢。”聂乘风捏捏她肉嘟嘟的脸蛋。

    “那你我有没有可能上线?”她在他手里勉强抬起头看他,答案呼之欲出,她凑过去堵住他的嘴,含含糊糊地:“不听你分析,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这人,自己还感冒呢,亲着他的时候还是卖力的,一点点,一寸寸,她都熟悉得很,犹如无人之境。

    络雨本就鼻子堵着,等聂乘风放开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是一点都不能呼吸了,她张开嘴大口吸着气,一只手指着他连连指控:“聂医生,你谋杀我啊。”

    “我是亲你。”聂医生一向是一本正经的。

    络雨很受用,等呼吸平顺了,才从他的车上下来,他嘱咐她要吃的感冒药,她都带上了,一步一回头的进了门。

    聂乘风银色的车子在雨夜里画了一个圈,掉头开出别墅区。

    屋里灯开着,那是预示着络志勤在家。

    络雨抬手看看手表,9点半,还好,每次聂乘风总是把时间控制得很好,她只要跟着他的脚步就可以。

    络志勤坐在客厅,叉着手臂很悠闲的等她,从他面前的烟蒂看,他等了不短的时间。

    “舍得回来了?”

    络雨站在门口,轻轻“嗯”了一声,聂乘风不允许她和络志勤对着干了。

    她站在门口几秒钟,还没来得及动,络志勤的脸在电视变幻的光影下忽明忽暗,能看出他憋着气,情绪不佳。

    络雨知道她哪儿惹着他了,只是站在那里不话。

    空气中沉闷的僵持,络志勤觉得够了,这个女儿,他从来没有了解她一丝一毫。

    他站起来,把手里的几页纸扔向天花板,那些纸张像飞雪一样洋洋洒洒往下落,他仍觉怒气未消,将手里的遥控器往茶几上狠狠一zhi出去,啪嗒一声,遥控器四分五裂。

    络雨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她挺直腰板,靠着门站得笔直。

    她越是这样不知错,络志勤越觉得她无可救药。

    他愤怒地把地上的纸捡起来,往桌上一搁:“你,怎么回事?”

    “那是我自己选择的。”络雨低着头低声。

    “谁给你的权利!”络志勤极力控制自己,他从第一天给她请辅导老师以来,就是希望她可以考个好大学,学个经济专业,将来他这么大一摊子给谁,除了她,还能给谁。

    络志勤气得青筋毕露,络雨往前走两步:“爸爸,请你别生气,这是我想做的事情,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学经济学,我要当医生。”

    听到“医生”两个字的时候,络志勤的脸色微变,他迅速看了一眼络雨:“你那么不爱学习,现在怎么想通了?”

    他都不用再看她的样子,他直接回答了:“因为刚刚送你回来的人?”

    络雨这才抬起头看他,络志勤是真的气坏了,他平时输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了,因为发了脾气,他看她的眼神没了平日的迁就和疼爱,络雨明白了,他刚刚都看到了。

    她两手捏成拳头,大方承认:“是的,是他教会我学习,也让我明白我要什么,我想做什么。”

    络志勤直直抓起桌上的遥控器砸过去,这么多年的高尔夫没有白,不偏不倚,直接磕在她脑袋上,额头的肌肤马上红了一片。

    自己的女儿,的都是别人如何如何好,他是一个父亲,一个女孩的父亲,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络雨已经用手捂着她的头,隔了一会儿,她放开手,慢慢站直,在泪光中看着络志勤,她的声音不高,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就是和他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

    糟了,要进黑屋了,怎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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