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雨意绵绵

A+A-

    夜风习习,窗外的微风吹着树叶,从二楼阳台看出去,枝繁叶茂,沙沙作响。

    因为吃了药,络雨不知不觉就躺在聂乘风的臂弯睡着了。这一晚她睡得沉,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因为聂乘风在身边。

    十几年了,自从她母亲离开后,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睡得这样安稳了,好像初生婴儿,获得了安全感。

    醒过来的时候,她躺在聂乘风的臂弯里,他半靠着床头,腿还在下面,这姿势,一定不舒服。

    外面天还濛濛亮,估计四五点钟的样子,络雨身上又是一身汗,十分难受,聂乘风微微闭着眼,感觉到她的动静,他睁开眼睛,神思清明。

    “醒了?”聂乘风的嗓音低沉。

    络雨第一次感觉到了不好意思,或者诸如女生害羞的情绪。这是第一次她在他的怀里醒过来。

    她几不可察的点点头:“你一夜没睡。”

    聂乘风把她往上抱抱,用额头贴着她的,不一会儿,他松了口气:“终于退烧了。”

    络雨被他珍视的样子,她眼眶发热,鼻头发酸,两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就已经落下来,落在他的上衣里,无声无息的。

    “怎么办,你这么好,不要离开我。”

    声音哽咽,已经带了重重的鼻音。

    聂乘风一时手足无措,他低低着话,一字一句都在络雨的心头:“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他端起床头的保温杯里的水,喂她一口:“别担心,我会解决好的。”

    清的黎明中,络雨望进聂乘风坚定的眼神里,他的自信与胸有成竹,让她着迷。

    可能是病了,络雨突然变得多愁善感,眼泪还在眼里转,她抽泣着躺在聂乘风怀里,任由他哄着,迷迷糊糊的,竟然又睡着了。

    这一次再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窗外的烈日正毒。

    聂乘风已经不在卧室里了,她吓得马上坐起来,四周望望,叫着聂乘风的名字,还是无人应。

    络雨看着紧闭的卧室门,一时被未知的恐惧淹没,她撑着下了床,鞋都来不及穿,人已经开了门赤着脚冲出去。

    发完烧其实还是头重脚轻的,跌跌撞撞跑到二楼栏杆处,因为惯性,她的身体担在栏杆处,身体与栏杆的碰撞声,惹得楼下两个人不约而同望上来。

    大堂里坐着的,不是络志勤和聂乘风,是谁?

    络雨喘着气对上看着她的四双眼睛,两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坐得直,他们正襟危坐的样子,让这诺大的客厅都显得狭窄了,空气变得稀薄。

    络雨量着络志勤的脸色,一路跑下了楼。

    真真正正站在客厅里,她突然不知所措,似乎站到谁的身边,都不对。

    络志勤脸色阴沉,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头,一夜的时间,他似乎并没有睡,就连衣服,都是昨天晚上那一件。

    但他的脸色比昨天晚上的铁青缓解了一些,不再是愤怒的模样,他们面前的一壶茶早就干了,不知道已经谈了多久。

    络雨不由得吞咽了一口。

    她喉咙干着,对着络志勤喊了一声:“爸爸。”

    络志勤并没有看她,严肃的眼睛盯着聂乘风,对她的叫声充耳不闻。络雨很少看到他这样冷厉的眼神。

    聂乘风将视线从络志勤那边移到络雨的脚上,她脚趾白白的,粉里透着红,十个脚趾头可爱的样子,刚刚退了烧,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聂乘风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他开口对着络志勤,泰然地:“整个事情,就是这样。”

    络志勤两个手指头夹着的那根烟一直无声无息燃着,烟灰已经很长,他没动,眼看要烧到手指了,他才往烟灰缸里弹弹,突然似笑非笑地:“既然络雨也来了,那我们接着。”

    络雨心里鼓,表面上还是维持着镇定,她慢慢挪几步,挪到了聂乘风身边,离他一个座位的距离坐下,面对着络志勤。

    络志勤看着对面的她,短短的头发,女大不中留,可不就是她这样的。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接着:“你什么时候走?”

    络雨还没反应过来,聂乘风已经认真回答了:“下个月。”

    络志勤不由看一眼络雨,才淡淡开口:“什么时候回来。”

    这回聂乘风没有那么爽快了,他也迅速往络雨那边看过去,看到她一双如漆的眸子正看着他,那个样子,也是在等他的回答。

    聂乘风微微垂眸,踌躇了一阵,他好听的声音才又响起:“至少一年。”

    “去哪儿?”络雨嗓子干干的,一头雾水。

    络志勤挑眉看看她:“你还不知道?”

    他的眼光在对面两个人那儿搜寻,明白过来,然后补充道:“非洲。”

    络雨一双大眼睛马上焦灼在聂乘风身上,她刚发烧,本就十分突出的双眼皮,变成了多眼皮,显得眼睛格外的大。

    聂乘风看着她,她脸上的红晕比昨天好一点了,可是接下来的话,他如鲠在喉,早上面对络志勤的时候他还可以不卑不亢,此刻看到络雨探究而茫然的眼神,他突然觉得忐忑。

    昨天晚上她还脸红扑扑的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要是她知道了,会怎么样?

    然而,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得。

    一夜没睡,他的嗓音带着点嘶哑,他整个人却是对着络雨的:“下个月,医疗队要远赴非洲,为期一年的医疗救治活动。我带队。”

    络雨脸色的红润一下就褪去了,她咬着嘴唇,喏喏地:“你没过……”

    络志勤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冷冷地看着聂乘风:“既然你早就决定了,怎么还来招惹雨?”

    一趟非洲,十万八千里,大洋彼岸,更让络雨担心的是,贫瘠的土地,有□□,有疾病,还有未知,她怎么放心?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没穿鞋,但也还好,踩在地毯上没声音。

    她听到聂乘风的声音就在她头顶,不高不低:“因为我喜欢她。”

    浑厚,低沉,像是醇香的酒。

    络雨的耳朵马上就红了。

    络志勤将面前的烟灰缸摔在地上,骨瓷的烟灰缸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络志勤站起来,愤怒地指着聂乘风:“喜欢?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她从到大最怕的是什么?她才刚满十八岁啊,你多大,你怎么不想想?你常年要待在非洲的,你让她怎么办?”

    络志勤到后来几乎是怒吼出来的。自己捧在心尖疼的女儿,他怎么能轻易放手,让她放心追逐自己的幸福?

    或许是络志勤的样子颇有点吓人,络雨站起来走到他跟前,语气稍低:“爸爸,别生气,我长大了,况且,不是聂医生主动的,他是被我逼的。”

    聂乘风马上坚决地:“我先喜欢络雨的。”

    络雨往聂乘风那边看一眼,她安慰似的笑一下,才:“聂医生有他自己的事业,我也有我的人生,这是不冲突的,正是因为有了他,我才想要做更好的自己。”

    “爸爸,相信我,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聂乘风站起来从上往下看着她,她表情坚定,带着倔强,然而络志勤根本不理她。

    隔了好一会儿,聂乘风:“答应你的事,我会做,我需要时间。”

    络志勤这才审视般看过去,要聂乘风当他络家的女婿,倒不是不可以,只是络雨还这样,聂乘风的工作又那么危险,他怎么舍得?

    他仍旧是高姿态:“我给的时间不多,你知道的,到期了还不行,那你只能退出。”

    络雨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隐隐约约明白,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定,还是瞒着她的。

    聂乘风郑重的点点头,这才有时间来管络雨,他轻声:“地上凉,回去穿上鞋。”

    络雨听话地点点头,又看看络志勤,乖乖巧巧地叫他:“谢谢爸爸。”她的一双眉弯起来,露出娇儿模样,络志勤轻轻叹口气,跟着聂乘风,傻孩子,不知道还要承受多少分离之痛。

    络志勤心里这样想着,嘴上没好气:“他的话,你倒是听。”

    络雨上了楼洗澡换衣服,聂乘风走的时候,她也没再看他一眼。昨晚上在他温暖怀抱里的那一幕,像是一个梦,一个她不愿意醒的梦。

    他要去非洲了,还是那么长时间,他一直瞒着她,没有透露只言片语,原来,她对他而言,不算是重要的人吗?

    浴室的水哗啦啦流着,络雨一遍又一遍冲刷着自己的身体,滚烫的热水浇在她身上,她心里钝痛,这段时间,她和聂医生缠在一起,明明美好的生活刚刚开始,难以想像,他离开这里去非洲以后,她应该怎么办。

    一晚上的虚汗随着这个热水澡消失无踪,解了不少疲劳,等她洗好出来以后,聂乘风已经走了,络志勤守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

    络雨看他两眼,撒娇般叫:“爸爸……爸爸……”

    络志勤佯装不理她,将面前的姜汤递给她,一声不吭。

    络雨明白他在生气,她把姜汤接过来,一口气灌下去,辣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她咳嗽两声:“爸爸,他不是坏人。”

    “你懂什么,喜欢他的女人比你的岁数还大,你知不知道?”

    络雨低下头,她不是不知道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胶着在他身上的视线,要是她自己是个男的,她也会被那些热情的目光灼烧出一个洞。

    “可是他喜欢的,是我啊。”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

    络志勤气得嘴唇哆嗦,对她怒其不争:“等哪天你别来我这儿哭!”

    到底还是宠她,又觉得亏欠了络雨太多,气归气,他所有的愤怒都撒在聂乘风身上,气他竟然得到了他的宝贝女儿,那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啊。

    作者有话要:

    络志勤气的是,她的女儿才满18岁不久,18岁以前,聂教授都做了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