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桥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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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的非洲显得十分宁静,车子驶离闹市区,疾驰在乡间凹凸不平的路上。

    因为下过雨,路况也不好,再好性能的轮胎也在泥地里滑,络雨的右手紧紧抓着头顶上的扶手,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甩得左摇右晃。

    开车的还是黑人兄弟,知道她难受,他默默递给她一瓶水。

    络雨感激地接过来。水在非洲也是很重要的东西,她轻轻抿一口,舒缓心里的难受。

    随着车子的深入,络雨渐渐领略了非洲大地的美,雨后空气清新,大片青草地的味道让人可以放心呼吸。

    经过辽阔的大草原,车子渐渐驶入路,随着高高的草丛一一分开,一座座破落的村庄出现在眼前。

    车子摇摇晃晃进了村子,道路两旁站了一些男女老少,多是黑色皮肤,几乎全是赤脚,有的孩子,看着身体格外纤细,而有的老人也是瘦骨嶙峋,弓腰驼背。

    络雨藉着扶手的力量坐直身体,眼前渐渐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醒目,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犹如重锤,比响鼓还要令人振聋发聩。

    越往里面的路越狭窄,车子已经进不去了。

    黑人兄弟把车子停在路边不碍事的地方,络雨跟着下来,背一个背包往下走。

    黑人兄弟是穿着鞋子的,不过也被这些泥泞道路瞬间弄脏,好在他身量高,走起来不会太费力。

    络雨就惨点,她的心思都在那个明显有红十字的地方,一双球鞋直接陷进泥里,使得两条腿更像是灌了铅,她的目光朝着那个红色十字,好像透过那个十字看得很远,一种复杂的情绪促使着她一步一步迈开了腿。

    走近的时候,她真正看清楚里面的一切。

    忙碌的医护人员,穿梭在较为简陋的医疗大厅,一样的白大褂,一样的白色口罩,在诊疗着不同皮肤的人,还是一样的耐心,一样的无所畏惧。

    络雨眼眶微微泛湿。

    大厅里病人很多,也没人注意到她和黑人兄弟,她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四处搜寻,还是不见那个心上的人。

    又一阵混乱,叽里呱啦的语音传来,大厅里的节奏更加快了起来,门口快速推进来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人,面容因为流血而模糊,看身形像是健壮的非洲男子,除了护士推着,还跟着一个瘦弱的妇女以及一群高低不一的孩子。

    络雨被他们带进来的劲风刮了一下,黑人兄弟扶着她站好,医生的本能让她想要过去查看这个受伤的可怜人,然而还未动,她便听到让她难以动弹的话——“聂医生在哪儿!快,病人出现休克!”

    “聂医生!”

    又是一阵高呼,络雨愣神之间,只见一旁简陋的手术室已经跑出来一个人,长腿白褂,来人带着手套和口罩,可是她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他那双带着与众不同双眼皮的眼睛,那双深邃汪泉,在这混乱的场面似乎有叮咚泉水的力量,让场面一下静了不少。

    他动作熟练地开始检查,手电筒照瞳孔,络雨被周围围着的人挡住了视线,只看到他的眼睛以上,微微下垂的额发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他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只见他开始用力做心肺复苏,额发开始摆动得更加厉害,眼睛里只余专业与认真,护士用当地语言招呼着大家让开一些,络雨更能看清他。

    他瘦了,高强度的工作,两颊微微内陷,更显眼睛深邃,鼻梁高挺,络雨看着他毫不停歇地挽救着这位患者的生命,那些心底的哀怨,突然渐渐释然。

    那是他热爱的工作,也是他人生的价值,她既然选择了他,又怎么能不支持他呢。

    病人已经渐渐恢复血色,开始转醒,聂乘风停止了心肺复苏工作,他低沉而清晰地吩咐:“送他去一楼病房,注意观察。”

    天气炎热,聂乘风的汗水湿了白色大褂,因为剧烈运动,还有些汗水顺着脸往下、流,络雨痴痴看着。

    多优秀的人儿啊。

    不过,当看到赶来的孟佳柔含情脉脉为聂乘风擦汗的时候,络雨心底只剩“呵呵哒”。

    因为她家的先生失去联络,她不顾艰难险阻,千里寻夫,竟然看到别的女人在他身边这样付出。

    问题的关键在于吧,这位女人身材似乎比她火辣多了啊。

    “黑人兄弟,我们走。”络雨话音刚落,就见聂乘风对孟佳柔了句什么,她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讪笑一声。

    络雨不想再看第二遍,或许现在找到夏立恺出口恶气也不错。

    混乱的大厅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转身的时候络雨差点被刚刚进来的病人撞倒,黑人兄弟好心扶了一把,不然就要亲吻非洲大地。

    黑人兄弟力道是真的大,络雨左边手臂差点脱臼,她稍稍站直,龇牙咧嘴的。

    还没来得及道谢,后边手臂也差点遭到厄运,一只手有力地将她从黑人兄弟的桎梏中拖了出来,左摇右晃,还没看清楚,就被一个大大的口罩笼罩脸上,呼吸受阻。

    她个子不高,一抬头就看到刚刚那双眼睛,耳朵上热乎乎的是他的手指,正耐心地给她戴口罩呢。

    这个动作聂乘风是驾轻就熟,她到医院戴口罩就从来没主动过,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耳廓,像是微风轻轻吹过。

    “你……你干嘛!”络雨的嘴被口罩堵着,话瓮声瓮气的。

    可能是语气不善,黑人兄弟马上要将她护在身后,无奈那双白净的手力气也是真的大,络雨左右两边被两大护法折磨着。

    在络雨心里僵持了大概几分钟吧,其实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络雨听聂乘风跟黑人兄弟用当地语言了句话,黑人兄弟马上就放手了,还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嘴里了句络雨同样听不懂的话。

    黑人兄弟一放手,聂乘风就马上将她拉进怀里,力道之猛,络雨真的怀疑,他这次来非洲是练了拳击么!

    “窝去车里灯腻。”黑人兄弟好像脸红了,声音都带了点娇羞,先看了一眼聂乘风,才对络雨。

    “哎——”络雨想叫黑人兄弟,可是身后这个如铁的医生,她可能也惹不起。

    聂医生已经轻而易举拖着她,往后门方向走,短短一段路,她就在他的怀里,是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他的汗水味道,她不爱消毒水,可是跟着他闻多了,竟然也只剩下了迷人。

    “聂乘风你干什么!你不是很享受温柔的触摸么!”

    “你的白大褂这么脏,为什么要把我的脸放过去!”

    “不是,你的手刚刚摸了什么,严格洗手了么!”

    “聂乘风,你不是爱对我扮酷吗,还给我带口罩干什么!”

    “……”

    络雨将她脸上的口罩一拉,还没来得及扔,头顶上的人就埋下头来,他脸上的口罩什么时候扯掉的,她一点没看见,他的脸突然放大十倍,在她的眼前,她还没看清,就感受到他霸道的唇。

    他可能吃多了芒果,或者是百香果,嘴里是清幽的果香,带着非洲大地的味道。

    在异国他乡,他可能去过非洲的夜店,变得狂野,变得风情,他的唇舌慢慢游走,像他每次认认真真练习缝合一样,耐心,热情,可是又精心。

    络雨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四周是非洲的风,带着烈日余温,炙烤着她。

    她面前的他也在炙烤着她,让她沉沦,让她流泪。

    风儿着卷儿吹着越来越烫的脸颊,他也像风儿一样,席卷着她,像是铺天盖地的热浪,让她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聂乘风……”

    她难以启齿,因为被他包裹着,明明失去联系的是他,明明和别人走得近的是他,明明……

    聂乘风将她的脸捧起来,轻轻摩挲她的脸,好似世间珍宝,他低低:“这里多危险,你为什么来。”

    语气似苦楚,似无奈。

    络雨气得挣脱他就要走。

    他又把她一把拉回来,语气更低:“我好高兴,你来了。”

    前后矛盾的话,他出来,好像也有道理。

    他很少这样话,甜言蜜语,让她一时忘记自己在生气。

    络雨嘴唇红了,微微嘟起来,她埋怨:“我再不来,你也联系不上,”她抱着他的脑袋,手指伸进他柔软的头发里,揉来揉去,直至头发乱了,她才接着:“别人都给你擦汗了,我还能不来吗?”

    聂乘风任由她摆弄头发,他笑了:“做手术护士都给医生擦汗,有什么不一样。”

    能一样吗?

    络雨环顾四周,他把她拉来一片茂密的树荫下,和医院仅一墙之隔,还算隐蔽,树影笼罩着他,他笼罩着她。

    他的怀抱在这片土地上显得尤其紧实,是络雨想了很久的温度和力量,她在他胸前,听他低喃:“让你受苦了,你能来,真好。”

    胸腔的嗡鸣带动着络雨,她踮起脚尖,吊着他的脖子,就这样看着他。

    这时候她才能真切看到没戴口罩的他。

    果然瘦了,黑了,肌肉结实,有力,肩膀宽厚,像抢救病人的时候一样,也像揽她进怀里的时候一样,让她着迷。

    “我想你了。”

    她还没话,高处的聂医生抱着她,如实。

    作者有话要:

    新年新气象,继续填坑!愿新年仙女儿们一切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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