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风吹麦浪
第46章
络雨下了楼,她抬起脸看一眼四周,这回钟溪没在路上堵着,她微微松了口气,又去库房清点昨天到的物资。
库房又又闷,之前这里物资匮乏,就没有规划出特别大的库房,可是近来捐款捐物的增多,仅是络志勤就空运了好几批物资,络雨的工作也是极其繁忙的。
之前管库房的是位学长,然而疫情爆发,病患增多,他抽调到前面去当主治医师,库房这一摊子事都落在络雨身上。
进去没一会儿,又有护士来叫:“络医生,门口又有物资到了。”
络雨答应着,收拾好手头的东西,往外撤。
是门口停着车,络雨一直走到村口大马路上才接到这批货。因为连夜下雨,道路泥泞不堪,货车轮子在泥土里直滑。
她找到送货的司机,这几天他们都熟悉了,络雨能用简单几句当地语言和他话。
寒暄几句,司机表示抱歉,车子实在进不去,还要络雨来接。
她摇摇头,不在意的样子,从后备箱搬下来东西,还好这次只是一箱消炎药,络雨苦笑,还嫌多了不是?
跟司机刚告别,她抱着这箱子药往回走,没走两步,就被人拉住了手。
络雨疑惑地往下看,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
因为年纪,人又瘦削,显得眼睛格外大,像禾禾,一双大眼睛流着眼泪,惹人怜爱。
络雨蹲下来轻声问:“怎么啦?”
孩子还不会英语,叽里呱啦着当地语言,情绪激动,眼泪一直没停,只拉着她往马路对面走。
马路不宽,可以看到马路对面蹲着一个女孩,就三四岁的样子,头发还很短,可是也同男孩一样满脸泪水。
络雨跟着男孩到马路对面,用英语温柔地安抚了两句,忙放下手里的箱子,往医院跑。
聂乘风和夏立恺会当地语言,随行还有一位翻译,虽然是女孩儿,可是特别能吃苦,络雨来这段时间,看她总是很多话,嘴唇都干裂了,仍旧不厌其烦不停翻译,帮忙沟通。
回去医院路上先撞上了钟溪,他一直跟着她,在不远的地方。
钟溪见她神色严肃,拉住她的胳膊问:“什么事这么急?”
络雨一心在孩子身上,快速:“有两个孩在外面马路上哭,讲话不通,我来请翻译。”
清,她的皮肤裸露在外面,光滑,细腻,带着她特有的气息,钟溪轻轻放开她:“带我去看看。”
他冲在前面,络雨只得跟着,她不确定地:“先请夏主任来看看?”
夏立恺是现在主要管这里事物的人,队里的规则明确写着,有任何可疑问题都需要先汇报。
话音未落,钟溪已经快跑到马路中央,他用手托起男孩,用当地语言开始发问。
辟里啪啦一大段对话,钟溪才开始对络雨解释:“他们的妈妈病了,很危险,呼吸微弱,邻居不肯帮忙来请医生。”
“那他们俩怎么来的?”
钟溪低头看她一眼:“偷偷爬上了给我们送货的车。”
“距离这里有二十公里。” 钟溪补充道。
络雨一惊,这两个不大的孩子,竟然跑了这么远的路?他们还只是孩子,却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我们现在回队里拿东西去吧,他们认识回去的路吗?”
钟溪看她只穿了短袖短裤,显得人格外巧,前途未知,他:“我跟他们回去,你留下来。”
他抱着孩子迈步回去拿医疗用具,目前是需要解决交通问题,他们只有一辆出入的车,可是开车途中上次下大雨熄火了,还在修理厂没修回来。
两个人回到医疗大厅,护士聂乘风和夏立恺都在二楼手术室里,昨晚夏立恺主刀的手术观察中出现问题,需要二次手术。
络雨顿了顿,他下来了?
以为可以让他休息一下,却还是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他,即使不是自己操刀,仍然要参与。
钟溪怀里的孩子无声在流泪,身子发抖,想来害怕极了。
络雨去办公室整理了医药箱,又从库房拿了几支新到的药,对钟溪:“走,出去拦车去。”
她抱起女孩,右肩上挎着医疗箱,往门口走过去。
她负重这么多,背影却仍旧显得孤独,决然。
钟溪心疼她,可是私心作祟,他想和她单独在一起。
他抱着男孩,也出了门。
非洲的乡间路上,汽车也是疾驰的。
络雨怀里的女孩已经睡着了,她安静望着窗外,侧脸在钟溪的眼里显得完美而娇俏,她一直是勇敢无畏的。
“你单独跟我出来,不怕聂乘风生气?”
络雨没料到他突然开口这个,还直呼聂乘风的名字,她微微愣住,眼底有一瞬间的迷茫,才看向他,眼睛是那样清澈,透明。
“我们是来救治病人。” 她开口了,不咸不淡。
语气没有起伏,听在钟溪耳朵里却像是响亮的耳光,他知道自己心里想做什么,而她,从始至终都心无杂念。
他想起刚才拦车未果,她决然跑到马路中央去挥手一样。
这样的信念,她和聂乘风是一样的,她做很多事,都染着他的习惯,他的气息。
包括救死扶伤的信念,从前是,现在也是,将来,还会是。
钟溪不话了,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络雨的头顶,头发柔顺,表情坚毅。
他不由自主想起上一次他们在非洲的时刻,她也是这样单纯,这样无畏,不然也不会受伤,不会失忆。
孩子的家终于出现在眼前,钟溪让络雨戴上口罩,又将孩子们脸上的口罩整理好,才下车。
破旧的泥土房里,只有一位年轻的妇女躺在草席上,意识涣散,微微□□。
络雨想跑过去查看情况,但钟溪快她一步,按耐住她,:“别动,我先去。”
他很快用手电筒查看病人的瞳孔,又做了几项简单检查,才舒口气:“只是普通发烧。”
“需要抽血确定吗?” 络雨问。
“暂时没有这个条件,不过她也没有别的表现。”
钟溪从医疗箱里面翻翻找找,找出好几种药,又在屋子里找到水让病人服下,便坐在地上观察。
两个孩子见他们的妈妈舒缓了些,才止住了眼泪,围在妈妈面前。
络雨环顾四周,这里家徒四壁,孩子们也是赤脚,她鼻尖泛酸。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几个彪形大汉冲进来,嘴里骂骂嚷嚷,络雨听不懂,只好把两个孩子揽在怀里。
钟溪站起身来跟他们交涉:“你们什么人?”
谁知对方态度蛮横,也问:“你们哪里来的?”
他们作势要将病床上的妇女拉起来,络雨大声:“她病了,你们不能这样!”
为首的人看到络雨,顿了顿,才粗声粗气:“我们村里的事情,外人别插手!”
“钟溪,什么事?” 络雨听不懂这里的话,只好求助钟溪。
钟溪本能站在络雨面前保护着她,又面对对面的大汉们:“她病了,传染病,你们要带走可以,只要不怕死。”
这句话让对面的人有所迟疑,他们仔细分辨钟溪和络雨的脸色,才道:“她要病死了,欠我们的钱怎么还?”
“卖了这两个孩子?” 为首的人将目光移到两个无辜孩子身上,目露凶光。
“这是后话,你们在这里多待一阵,感染了再走也不迟。” 钟溪放下这句话,面无表情。
或许是他们都戴着口罩,让来人感到一丝恐惧,知道他们不是危言耸听。
带头的人动摇了,恶狠狠地盯着钟溪和络雨,嘴里放出狠话:“别让我看到你们走出这间屋子!”
这群人一走,络雨知道当务之急是回驻地请求支援,至少把这可怜的母子都带回去,免受这里威胁之苦。
她掏出手机,往驻地电话,可是没信号,连不通。
她又给聂乘风,也同样没信号。
这下她着了急,不知是自己没处在信号区域,还是医院不在服务区。
她让钟溪问问,这附近哪里有座机可以用?
钟溪内心也起了急,表面上还安慰她:“我来试试。”
他的手机也没有讯号,甚至电量即将不足,为今之计,只能带着他们先逃出去。
去到公路上,再拦一辆车,就能回去了。
可是事实哪里有这样简单,刚刚那群人就在不远处守着,毫不避讳地守在那里,就是防着他们会离开。
天渐渐变黑了,一整天,他们都没有通电话,最后的希望随着络雨的手机也灭了之后,他们只能逃出去。
傍晚的时候,外面下起大雨,门口不远处的人四处逃走,终于将注意力移开。
钟溪和络雨使了个眼色,躺着的妇女也退了烧,钟溪背着她,络雨牵着两个孩子,用力往外跑。
雨水很快湿了他们的衣服,雨大到连路都看不清,一群人跌跌撞撞往马路上跑,却根本没车经过。
钟溪气喘吁吁,两个孩子也受不住,络雨只好建议去马路边的卖部门前躲雨。
在黑暗系来的夜晚,络雨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里不能久呆,如果和聂乘风失去了联系,就等于孤立无援,接下来,该怎么走?
作者有话要:
作者竟然无话可。。
和钟溪单独跑出来,络雨胆子真的大了,关门,放聂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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