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表妹留步!
匆匆离开清思院,苏漓就放慢了脚步,伴着夜幕降临时的幽暗缓步走向漓渊居,还颇觉有趣地看着奴仆将路边的烛灯逐个点亮。
“表妹留步!”
苏漓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看向一前一后跟上来的苏阳和冷绍辉。
冷绍辉是苏云的长子,苏阳是苏云的次子,两人都是嫡出,但因为苏云起初打算将苏阳放在苏家养着,所以就跟她的夫君和容锦侯商量着让苏阳姓苏,容锦侯自然是不可能会答应,但苏云的夫君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跟容锦侯软硬兼施地闹了许久,闹得容锦侯烦了,就由着他们夫妻两个瞎胡闹了,反正只是个次子,权当送给苏家了。
但苏云夫妇没想到的是苏老夫人还没老糊涂,哪怕苏阳姓苏、是苏云所生,他也是冷家的嫡子,沾不得苏家的生意,偏苏阳姓了苏之后又不太像冷家人,在容锦侯府里备受排挤,苏云夫妇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得硬着头皮让苏云领着苏阳赖在苏家,能沾得一分好处算一分。
旁边苏府的三等女婢脚麻利地爬到梯子顶端,用火折子点燃了灯里的长烛,烛火斜照,突然就驱散了苏漓周身的幽暗,将苏漓笼罩在一团温暖的光芒中。
苏漓倒是没注意到旁边的烛灯是什么时候被点亮的,只莞尔一笑,向冷绍辉和苏阳行了个礼。
“两位表哥有事?”
苏阳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苏漓,他跟苏云长住苏府,见过那个懦弱无能受尽欺负的苏漓,自然也见过如今这个锋芒毕露敢作敢为的苏漓,因此对苏漓这娇中带邪的别样风情,苏阳是见多了的,但冷绍辉很少会来苏府,逢年过节来给苏老夫人请安时也只是少坐片刻就匆匆离去,因此这是冷绍辉第一次见到苏漓,不由惊艳万分。
苏阳和气一笑,道:“表妹这话得生分,你我同住一个屋檐下,我这个做哥哥的还非得有事才能来找你吗?”
“是吗?”苏漓挑了挑眉,笑意盈盈地看着苏阳,只是那笑却让苏阳心里发毛,隐约觉得便是在笑,苏漓的眼中也闪着锋芒。
瞧见苏漓这明显不信的表情,苏阳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垮了下来:“得!表妹心里跟明镜似的,我还是不做这跳梁丑了。”
撇撇嘴,苏阳转身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冷绍辉,又对苏漓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二人突然喊住你,自然是有事找你。”
苏漓的笑容里这才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和气:“这羊肠路上可不是个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吧。竹念,备些茶点送去秀丽阁。”
秀丽阁是苏府西侧园子里一座建来赏景的阁楼,苏漓前世常去,今生却不怎么去了。
苏阳一乐,跟苏漓一道引着冷绍辉往秀丽阁去:“表妹真是会选地方,那可是咱们苏府几个园子里景致最好的地方。”
转头看向冷绍辉,苏阳又道:“哥哥今日也有眼福了,因为秀丽阁处在苏府内院,常有女眷来往,所以男客到访时甚少有会到秀丽阁逛逛。”
“是吗?”冷绍辉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似乎对苏阳口中这景致最好的地方完全不感兴趣。
苏阳撇撇嘴,又笑着独苏漓道:“表妹别介意,你绍辉表哥就是这个德行,成天到晚板着一张脸,好似谁欠了他八百万两银子似的,容锦侯府里我那几个侄儿一见着他就哭,总他是在生气。”
话音落,苏阳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冷绍辉面色一冷,不悦地瞪着苏阳:“阿阳。”
苏阳笑到捧腹,毫无诚意地冲冷绍辉点头,应道:“好好好,我不,我不了还不行吗?”
苏漓看看笑出眼泪的苏阳,再看看面冷如霜的冷绍辉,不由也觉得好笑。
这对兄弟的性子可真是天差地别。
苏漓三人进到秀丽阁里的时候,竹念已经领人将茶点布置好了,苏漓坐下之后就理所当然地煮起茶来。
不管对面坐的是谁,亲煮茶似乎成了她的习惯,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可以让她静下心来仔细思考。
“不知两位表哥想要问的是什么事?”
闻言,苏阳看向冷绍辉。
冷绍辉似乎是斟酌了一番措辞,然后才问苏漓道:“听你跟永安侯府的那个萧二很熟?”
苏漓的眉梢抖了一下:“还挺熟的,表哥是想让我帮忙引见?”
冷绍辉皱了皱眉:“引见就不必了,帮我带话给他,就有些事身不由己,烦请他不要为难我叔叔。”
“你叔叔?”苏漓略一沉吟便想起这个“叔叔”是谁了,“是被陛下指派去四皇子府的那位容锦侯的儿子?”
“你知道?”冷绍辉略显诧异地看着苏漓,片刻之后脸色就有点儿不好看。
这样关乎朝政的事情,萧二怎么能跟个女人?
“我知道啊,”瞧见冷绍辉那副表情,苏漓就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毕竟这样的眼神她看得太多了,“虽然有些事的确是身不由己,可在其位谋其政,各为其主、各凭本事罢了,真到了针锋相对的时候,为了身家性命,谁会让着谁?”
冷绍辉的眉心顿时就拧成了一个川字:“你不了解我的叔叔,没有资格妄自揣测,我的叔叔根本无心朝堂,他毕生的愿望就只有看遍这北唐的壮丽山河,若不是陛下临时起意,他怎会被卷入这些是是非非当中?”
将一杯茶放到冷绍辉面前,苏漓轻笑一声,道:“什么不求名利只愿纵情于山水,不过就是心有志而至难酬,不得已才去那山水间寻一二知己,一心中的怨怼,真等到了以一言救万民、以一令统千军的时候,哪个男人还敢自己无心朝堂只爱山水?都是京城里的贵胄子弟,自幼便耳濡目染,又有哪个不想做贤臣良将?”
冷绍辉不假思索道:“我叔叔就不想。”
苏漓吊起眉眼睨着冷绍辉:“怎么?你是你叔叔肚子里的蛔虫?就算他现在真的无心朝堂,你又怎么能保证他不会爱上大权在握的感觉?”
“你!”冷绍辉怒,“你不愿帮这个忙就算了!”
苏漓突然一愣,仰头往屋顶上看了看,而后便冲周围的女婢们道:“都退下吧,外边候着。”
如今苏府的下人都知道苏漓是个不好惹的,不仅长房对苏漓客客气气的,连苏老夫人都拿她没辙,更有传言苏漓跟太子、萧景瑜关系匪浅,苏漓一跃成为了苏府里最不能惹的人。
因此听到苏漓的吩咐,秀丽阁里的女婢们毫不犹豫地行礼告退,速度快得让苏阳目瞪口呆,而冷绍辉则有些不明白苏漓怎么会突然让女婢们退下,难不成是要什么秘密了?
谁知秘密没听到,倒是秀丽阁的大门被女婢们从外面关上之后,萧景瑜就从上面跳了下来。
“冷公子的话我听到了,”顶着冷绍辉和苏阳错愕的视线,萧景瑜理直气壮且理所当然地在苏漓身旁落座,笑意温柔地接过苏漓递给他的茶水,喝下一口之后才慢悠悠地道,“我不知道你叔叔是怎么与你的,但到了四殿下身边之后,你叔叔已经献上良策,给太子殿下添了不的麻烦。他一个纵情山水之人,对朝堂局势倒是十分了解,也不知道是得了山水间哪位高人的指点。”
冷绍辉阴沉着脸看着萧景瑜,沉声问道:“我也从没听萧二公子还有做梁上君子的癖好。”
萧景瑜偏头看着苏漓,温柔笑道:“我倒也想理直气壮地从大门走进来,但若走大门,想要跟她好好几句话就不容易了。”
苏漓眨眨眼,坦然地问萧景瑜道:“有事?”
萧景瑜抬摸了摸苏漓的脑袋,柔声道:“原本是想与你若冷公子来寻你,打发走了便是,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听到这话,冷绍辉的脸色瞬间铁青:“永安侯府这是打算跟容锦侯府对着干了吗?”
慢悠悠地转动视线看向冷绍辉,萧景瑜轻声一笑:“容锦侯都未曾与家父过这样的话,你是以什么身份来与我这句话的?容锦侯世子的辅佐?”
三公三侯对各自家中男丁的安排如出一辙,都是早早地就请封了世子,而后着重培养世子,耳提面命地要求其他嫡子、庶子辅佐世子,幸运如郯国公,长子曹津与次子之间的年龄相差较大,次子又是曹津一带大的,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好极了,倒霉一点儿的如永安侯,世子明明德才兼备,只是命数不长,而兄弟之间明争暗斗最多的就数容锦侯府了。
冷绍辉的双瞬间攥紧。
苏阳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萧二公子怎的出口伤人?”
萧景瑜故作不解,反问苏阳道:“我方才这话算是出口伤人?为何?”
“你!”苏阳语塞。
淡淡一笑,萧景瑜温声道:“我知你二人是担心你们的叔叔,但容锦侯自有打算,你们若真想帮你们的叔叔,与其来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问一问容锦侯作何打算,不定还能觅得一个良。”
福至心灵,苏阳目光闪亮地看着萧景瑜:“什么良?”
心觉好笑,萧景瑜却摇了摇头,神神秘秘地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