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最是讨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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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容揉了揉眉心,着实有些头疼:“安南郡王的人是楚靖引来的,那些江湖中人是楚聿引来的,父皇又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与本宫来,最好的对策便是作壁上观,而后在关键之时一击制敌,只是”

    话音一顿,楚容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萧景瑜接着楚容这话继续道:“只是若殿下作壁上观,苦的是京城里的百姓和文武百官。”

    曹津摸了摸下巴,道:“家父曾安南郡王原本也是跟随陛下打天下的一员勇将,与家父、永安侯、卫国公等皆是好友,陛下登基之后安南郡王也是可以留在京城里的,但到了殿前封赏的时候,陛下却是一纸诏书将安南郡王给外放到岭南的安南都护府去了,其中缘由暂且不论,安南郡王在岭南那偏僻之地驻守了这么些年,此番恐怕不只是帮助四殿下这么简单。”

    冷绍辉突然沉声道:“六殿下与江湖人士勾结,那些江湖人才刚入京,安南郡王的人就快到了四殿下会不会早就知道了六殿下的计划,便想趁此会将安南郡王调回京城?”

    曹津略显狐疑:“就算安南郡王的人救驾有功,擅自调兵离开封地且还将兵带来了京城,这已经能定他个谋逆大罪了吧?若陛下不愿调安南郡王回京,那功过相抵,四殿下与安南郡王勾结一事反倒要惹陛下不快,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楚容眯了眯眼,语气很轻,声音飘忽:“你们就没想过父皇是知情者吗?”

    曹津和冷绍辉闻言齐齐一惊,震惊地看向楚容:“殿下的意思是”

    楚容慢悠悠地道:“安南都护府的兵离开封地一路北上,得经过多少城镇关卡?就算他们专走野外,就真的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吗?若如少国公所言,父皇原本就对安南郡王心存忌惮,怎么可能不盯紧安南都护府?安南的兵都到了京城近前,父皇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曹津和冷绍辉面面相觑。

    如若陛下当真知情,却不加以阻拦,反倒将计就计,那么陛下是想要做什么?

    萧景瑜终于开口,温声道:“微臣以为殿下不必顾虑如此之多。”

    “哦?仲瑾有何高见?”萧景瑜一开口,楚容眼底的阴霾就一扫而空。

    萧景瑜不慌不忙地道:“身为人子,殿下该与陛下同舟共济,而身为北唐的太子,殿下当以护佑国泰民安为己任,凡扰乱朝纲之人皆为乱臣,当惩,凡侵扰民生之人皆为贼子,当罚,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将萧景瑜这番话琢磨一遍,楚容释然一笑,“在其位,谋其政,的确是仅此而已。”

    顿了顿,楚容又道:“可本宫也不想太过被动,仲瑾可有妙计?”

    萧景瑜转头看向苏漓,温柔一笑:“她不是已经破了此局吗?”

    楚容一愣,跟曹津、冷绍辉一起不解地看向苏漓。

    苏漓也是一愣,看着萧景瑜眨巴了几下桃花眼,这才从萧景瑜含笑的凤眸中看出一丝端倪,不由一笑。

    “不上是破局之法,民女只是受其困扰,稍微给他们使了个绊子而已。”

    “你做了什么?”冷绍辉皱了皱眉。

    苏漓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苏漓浑不在意地道:“倒也没做什么,只是前段日子我身边的那个护卫在家门口被人给揍了,我一时惶惶,就报了官,托几位的福,官府不敢怠慢,立刻就派了官兵在苏府外面守着,我不知道他们原本是怎么打算的,但守了两日,他们还真撞见了几个贼人,只是没抓到,让人给跑了。我一听人跑了,就跟官兵发了通脾气,要向太子殿下告状,官兵怕了就许了承诺必定能将人抓住送到我面前来,这段日子正欺上瞒下地偷偷抓贼呢。”

    曹津的嘴角一抽,试探着问苏漓道:“苏二姐遇到的贼是那些江湖中人?”

    苏漓摇了摇头,一脸无辜:“这我可不知道,且不我一个弱智女流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江湖中人,我都没见过那些贼人的样子,怎么判断他们来自哪里?”

    萧景瑜微微一笑,温声道:“漓报官之后,微臣就命人留意京城各处生人出入的痕迹,至今为止已经找出他们的几个落脚之处,现在就看殿下的心意了,殿下若想保京城风平浪静,便将这些人一举擒获,殿下若想隔山观虎斗,便静观其变。”

    楚容扬了扬眉:“合着仲瑾你早有妙极,却不声不响地在旁边欣赏本宫苦思冥想的窘态?”

    “微臣不敢,”萧景瑜稍稍垂了头,却不显卑微,只是做个礼数罢了,“只是今日之前微臣还有一些事情没有理顺清楚,如今有了确切的消息,许多事情就能理顺清楚了。”

    楚容轻笑一声:“你这是在提醒本宫该经常放你出东宫让你与阿漓相见?”

    萧景瑜淡定地笑道:“殿下若是能这样理解,微臣感激不尽。”

    楚容立刻转向苏漓,戏谑道:“阿漓,你瞧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子。”

    苏漓莞尔一笑:“殿下若是能找到消息比民女还灵通的人,倒是不必在意少詹事能否与民女相见。”

    楚容顿时就被噎住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他的眼线也算是遍布北唐,那些可全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人,他曾觉得那些人十分优秀,总能帮他刺探到重要的情报,可现在跟苏漓一比,那些人做事简直太没有效率了。

    见楚容哑口无言,苏漓又道:“民女这里还有一个消息,殿下可要换?”

    “换?”第一次有人跟楚容这个当朝太子提出“交换”这样的交易条件,楚容觉得惊讶,也觉得有趣,“阿漓,你这是在与本宫谈条件?”

    “民女只是在跟殿下谈一桩生意,”苏漓理直气壮地道,“殿下莫忘了,民女可是个生意人。”

    楚容笑道:“可这生意并不是跟谁都能谈的。”

    “那便罢了,”苏漓放弃得十分果断,“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这风雅闲居日后还要仰仗殿下照拂。”

    楚容看着苏漓,笑得一团和气,明明是没有生气的样子,却让曹津和冷绍辉心头一惊,替苏漓捏了把汗。

    瞥了眼苏漓,萧景瑜没有话,只坐在一旁淡定品茶,凤眸微垂,不慌不忙。

    苏漓仍旧笑意盈盈,同样是泰然自若,不惊不慌。

    视线在萧景瑜和苏漓之间打了个转,楚容瞟了眼装着消息的匣子,道:“阿漓不愧是阿漓,妄本宫如此信任你,对你没有防备,你就这样算计本宫?”

    着,楚容伸出去在匣子上面敲了敲:“这是你给本宫的诱饵?”

    苏漓眨巴眨巴那双桃花眼,一脸无辜又带着点儿委屈地道:“殿下这话可真叫民女惶恐,民女只是送了殿下一份礼物,怎么在殿下看来竟成了诱饵?”

    那匣子里装着的是六皇子外祖家的人与江湖人士的密谈内容,因为他们选在风雅闲居里密谈,因为她早就在风雅闲居的每一个雅间下面挖了偷听消息的密室,所以她能在第一时间收集到这些消息,之所以没有立刻拿给萧景瑜和太子殿下看是因为她不确定这件事的幕后之人究竟是六皇子还是皇室外戚,她不敢贸然将不确定的消息送到太子上,万一想岔了,这错可是要算在她头上的,直到今天冯安宁跟她六皇子要接户部,她才确定六皇子至少是知情的,不然一个只知风月的皇子怎么敢接那么重要的户部?

    她的确是故意先将那一匣子消息交给太子的,她知道,哪怕有萧景瑜作保,太子也从来没有觉得她这风雅闲居能为他探听到什么重要的情报,顶多就是了解一下官场上的亲疏远近,她原本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向太子证明风雅闲居的价值,不过这会都送到眼前来了,她便不能错过,这一匣子的消息便是告诉太子她所能做到的远比他所想象的要多,而后她才有资格跟当朝太子谈生意。

    指在匣子上轻轻叩击,楚容盘算许久才终于缓缓开口,问苏漓道:“阿漓想跟本宫换些什么?”

    苏漓毫不犹豫地道:“一道赦令,给萧景瑜的。”

    苏漓此话一出,不仅仅是楚容、曹津和冷绍辉,连萧景瑜都愣住了。

    “漓,你”

    苏漓一个淡淡的眼神飘过去,萧景瑜的声音立刻就止住了。

    嫣然一笑,苏漓又道:“殿下您也知道,民女一个弱质女流,若是没有少詹事扶持根本就不可能过上今天这样的日子,他好好活着,民女才能好好活着。原本少詹事只是一介商贾,人生中最大的风险不过就是倾家荡产,可现在他是您的谋士,别是做错事了,他便是哪一句话惹了您不高兴都有可能会人头落地,民女怕得很,故此民女斗胆与殿下谈一笔生意,以一则消息,换一道赦令。”

    盯着苏漓看了看,楚容突然一笑,道:“阿漓,你最讨人喜欢的地方便是坦荡,没有虚伪的借口,没有伪善的掩饰,不管是做善事还是做恶事,你总是敢这样坦坦荡荡地将真心话出口来,可你的这一点也最是讨人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