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亦真亦假
剑已经被萧景瑜震碎,岑源的警惕中又多了几分忌惮,甚至侧出一步摆好了防御的架势。
背光的岑源这一侧身,一缕阳光就洒在了岑源脸上,照清了他的面容,也照亮了他那对灰色的瞳孔。
眉心一跳,楚容立刻垂下眼,掩饰住眼底的异色。
原来如此,如若这人的瞳孔出生时便是这样的灰色,那涵妃的确是不会留他。
楚容的心中百转千回,瞬间就将许多事都串联起来,理顺清楚。
萧景瑜的心里也有了底,冷眼看了岑源一眼之后就装作对岑源完全不在意的样子,附在苏漓耳边柔声道:“你先招待客人,我跟他们在雅间里等你。”
听懂了萧景瑜的意思,苏漓点了点头,弯起眉眼甜甜一笑:“好,那你们等我。”
摸了摸苏漓的脑袋,萧景瑜转身,跟楚容他们一道回了先前的那间屋子,只是临走前冲暗处比了个势,将伏宁留在了苏漓身边。
等萧景瑜一行走了,苏漓才又看向仍在戒备着的岑源,笑容清浅:“不知岑公子今日订了哪间雅间?妾送公子过去吧。”
“上次来时听夫人残阳水榭傍晚的精致极佳,在下今日便选了残阳水榭,”狐疑地望着萧景瑜一行的背影,岑源问苏漓道,“不知六皇子在京城里是个怎样的人物?”
引着岑源向残阳水榭走去,苏漓的眼神微动,故作不解地反问道:“岑公子怎么突然问起六殿下来了?”
跟在苏漓身后,岑源一直警惕地观察着苏漓的一举一动,倒不是将苏漓看作了敌人,这只是他的习惯而已。
岑源道:“夫人第一次见到在下时便在下长得与六皇子有些像,可今日那几位见过在下之后却并不觉得惊奇”
“你他们几个啊,”苏漓轻声一笑,“他们几个可都是生意场上的老了,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就算是惊讶,也只会把惊讶咽进肚子里去,绝对不会表露出来,哪像妾这样藏不住心事,大惊怪的叫人笑话。”
岑源的眼神微微一闪:“夫人心性率直,比那些阴险狡诈之人更讨人喜欢。”
“岑公子可真会话,”咯咯一笑,苏漓引着岑源踏进了残阳水榭,“岑公子今日来得正是时候,再过一刻钟便是这残阳水榭里景致最美的时候。”
临水而立,岑源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感叹道:“几年没回京城,竟不知在京城里也能看到这样绝美的景致,瑾夫人当真是会做生意。”
“岑公子原来是京城人士吗?”苏漓闲聊似的问了岑源一句“。
岑源一惊,立刻转身看向苏漓,却见苏漓正坐在桌旁备茶,面上笑意清浅。
似乎是察觉到了岑源的视线,苏漓抬眼看向岑源,见岑源面色微冷,苏漓微微一怔,片刻后歉然一笑:“抱歉,是妾多嘴了,岑公子若是不想,不便是。”
苏漓这样一,岑源便稍稍放下了戒心:“在下的确是出生在京城,童年也是在京城里度过的,后来举家南迁,前些日子才得以回京。”
“原来如此,”苏漓无所谓地应了一句,又随口问道,“那岑公子是跟家人一道回京的?”
岑源抿了抿嘴,声音渐冷:“家人全都被人夺去性命,如今只剩在下只身一人。”
微微一顿,苏漓歉然道:“瞧妾这张嘴,今儿怎么净问些多余的话,妾以茶代酒,给公子赔个不是,今日公子在风雅闲居内的所有花销都算在妾的头上。”
岑源沉声道:“无妨,不是夫人的错。”
以茶代酒喝下一杯,苏漓便站起了身:“那妾就不打扰岑公子了,公子请自便,若有吩咐,便让人去唤妾。”
岑源微微颔首:“有劳夫人亲自跑一趟,在下只是觉得跟夫人投缘,想跟夫人闲聊几句,没成想竟打扰了夫人。”
苏漓笑道:“什么打扰不打扰,妾敞开门来做生意,本就该以客人为先,岑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如若不是修云这位岑公子长得跟六皇子几乎一模一样,她哪里会亲自来接待?
从残阳水榭出来,苏漓就径直回了她自己的那间屋子,果然萧景瑜、楚容他们还在,伏宁也有已经先一步回到了萧景瑜的身边,将苏漓和岑源的谈话内容禀报给了萧景瑜和楚容。
苏漓进门时自然是备受瞩目,楚容盯着苏漓看了看,问苏漓道:“阿漓跟他的关系似乎不错?”
泰然自若地进屋,苏漓绵声软语道:“大概是因为民女第一次看到他的那双眼睛时并没有什么不礼貌的反应吧。”
楚容又问道:“据本宫所知,阿漓你现在很少亲自待客了吧?”
“自然,”苏漓在萧景瑜身旁落座,“京城里的三六九等分得最是清楚,民女一个做生意的,若想赚大钱,那当然得让那些自诩尊贵的人觉得自己确实尊贵,故此寻常的客人民女是不会亲自接待的,只是下面的人突然跟民女风雅闲居里来了个跟六皇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客人,民女觉得这事儿非同可,自然要亲自接待。那么太子殿下,这个消息可值一道赦令?”
“值!”楚容开怀大笑。
先前想不通的那些事如今终于能想通了,想通了,自然就有了对策,苏漓和萧景瑜这两个人还真是他的福星。
见楚容笑了出来,曹津和冷绍辉都暗自松了口气,曹津跟着笑了起来,调侃苏漓道:“这岑源来了京城之后别的地方不去,偏偏就自投罗到你这风雅闲居里来了,苏二姐的运气可真是不错。”
萧景瑜温声道:“瑾夫人在京城落户不久,风雅闲居也才刚开业,在寻常人的心中,不论是瑾夫人还是风雅闲居,都还来不及择木而栖,换言之,风雅闲居里应该还没有潜入各方势力的眼线,是相对安全且不容易走漏消息的地方。”
冷绍辉接着萧景瑜的话道:“但对方不知道瑾夫人就是苏二姐,而苏二姐早就选好了栖身之地。”
“正是如此,”萧景瑜转头,眸光温柔地看着苏漓,“打算要建风雅闲居时,漓执意要为自己捏造一个新的身份,为的就是得到这一点便利。”
“一个心善的寡妇开的茶寮,呵,这的确是能让那些精于算计的老狐狸卸下心房,”楚容满目赞许地看着苏漓,“难得阿漓年纪轻轻心思就如此缜密,你当真不打算来东宫吗?”
萧景瑜的眼神骤然转冷:“殿下慎言。”
楚容立刻见好就收:“好好好,本宫不逗你了。真是的,你明明知道本宫只是在逗你,怎么还动气了呢?”
萧景瑜抿了抿嘴,没有话。
太子看起来玩世不恭,却从不不着边际的话,他若是没有迎苏漓进东宫的想法,就断然不会将这个提议出口,他了,便是想过。
见萧景瑜还板着一张脸,楚容知道他触碰到萧景瑜的底线了。
“罢了,是本宫不该逗你,为表歉意,今儿你就别回东宫了,明日再来,本宫且回去跟太子三师他们将这件事理顺清楚,那些个陈年旧事,还得去问那些上了年纪的。”着,楚容就站起了身,作势要走。
曹津和冷绍辉连忙跟着站了起来,曹津左看看、右看看,对楚容道:“那臣等也随殿下一同离开。”
“嗯,走吧。”话音落,楚容转身就走,曹津和冷绍辉连忙跟上。
见人都走了,苏漓这才放松下来,可才放松到一半就见萧景瑜正用一种无波无澜的平静目光看着她。
苏漓的眉心一跳,立刻弯起眉眼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萧二公子近来公务繁忙,难得太子殿下给了假,你不早些回永安侯府里去歇着吗?”
笑意微凉,萧景瑜温声问苏漓道:“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要跟我?”
苏漓撇撇嘴:“那个岑源只是戒心有些重,并不会真的伤我性命,而且自从莫星河受伤之后,我就又向六哥借来了左和右,之前跟岑源见面时左、右都在旁边,也就今日赶巧你们都在,我就没喊左和右过来。”
听到苏漓的解释,萧景瑜难得十分无奈地叹息一声:“你啊,别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至少也让俞白给我捎个信儿。”
苏漓声嘟囔道:“可我没觉得这件事有多危险啊,我与他见面时都只些无关紧要的话,我不会傻到亲自去试探他的,那匣子里的消息都是下边密室里的那些人偷听到的。”
萧景瑜拿苏漓没有办法,就只盯着苏漓看,目光一错不错,眼神平静无波。
可就是这样的目光却让苏漓败下阵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会让俞白给你传个口信的。”
萧景瑜无奈地摇摇头,威胁苏漓道:“你若再记不住,我就辞去东宫少詹事的职务,守在你身边盯着你。”
苏漓撇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