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试探
让伏宁将苏州府的府尹五花大绑之后,萧景瑜就离开苏州府,到外面去跟皇室暗卫汇合。
“这封信里写的是江南贪墨官吏的姓名和贪墨银两总额,派人将这封信送回京城,呈交陛下过目,你们再另外誊抄一份,按照上面所写一一查证。让你们准备的人准备好了吗?”
皇室暗卫的领头人立刻侧身引一人上前,低声道:“此人精于模仿,擅长易容,正是公子想要的人。”
萧景瑜点了点头,对那人道:“今日起,你就是苏州府府尹,你只有一夜的时间可以用来学习他的言行举止,可能行?”
那人冲萧景瑜一抱拳,胸有成竹道:“公子放心,必万无一失。”
这些都是皇室暗卫擅长的事情,因此萧景瑜并不担心:“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明察暗访,务必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公子尽管放心,只是有一事不知公子可否为我等解惑?”那领头的人一脸期待地看着萧景瑜。
眉梢微扬,萧景瑜不答反问,道:“你们想知道我是从哪里打听到这份名单的所在的?”
皇室暗卫齐齐点头。
萧景瑜轻声一笑:“天不可泄露。”
话音落,萧景瑜纵身一跃就和伏宁一起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皇室暗卫的领头人嘴角微抽:“这里又没人能打得过他,他跑什么?”
摇头叹息一声,这领头人便将萧景瑜方才所的事情更加明确地安排下去,而后皇室暗卫的所有人就如同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离开苏州府之后,萧景瑜又星夜兼程地赶回江宁城,回到俞府的书房里时,天已经微微亮了,换下身上的玄色锦袍,萧景瑜立刻就差人喊来了俞亮。
一进门就闻到了晨露冷冽的香气,俞亮心下了然:“爷刚从外面回来?要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吗?”
“不急,”坐在书案后面,萧景瑜问俞亮道,“苏漓今日要做什么?”
萧景瑜才刚回来,一身疲惫未散就先问起苏漓的事情,俞亮不由皱了皱眉:“爷,江宁苏家的事情并不难办,有卢老和那个文哲从旁协助,苏二姐本身又冰雪聪明,断断是出不了什么岔子,您才刚回来,不如先去歇歇?”
萧景瑜没有答话,只抬起眼来看着俞亮,没有了面具的遮挡,俞亮能清楚地看见那双凤眸里的凉意。
心肝一颤,俞亮连忙道:“爷,若瞧见你疲惫的样子,苏二姐该心疼了,而且还会觉得是她连累了您,因而懊恼自责,何必呢?”
萧景瑜仍旧沉默不语。
俞亮无法,只好老实地道:“受虞当家的邀请,苏二姐和卢老今日要去虞家做客。”
“嗯,”低低应了一声,萧景瑜的上身向后一仰就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让厨房备些清粥送来,一个时辰之后再来找我。”
听到这话俞亮就知道萧景瑜是打算好好休息一个时辰,连忙应了声是,而后飞快地离开书房,跑去厨房。
听着俞亮飞快跑远的脚步声,萧景瑜轻声一笑。
江宁苏家的事情对苏漓来并不难办,这他还能不知道吗?他只是想知道苏漓人在哪里、要做什么,如此而已。
这边萧景瑜歇下了,那边苏漓好梦初醒,正对镜梳妆。
因为是第一次出远门,苏漓也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事情,所以这一趟远行苏漓一个女婢都没带,连竹念都被苏漓留在了风雅闲居,美其名曰替她坐镇,故此苏漓要自己照顾自己。
起初卢斌和文哲还担心苏漓会什么都做不好,若再因为哪里不顺心了而发姐脾气,那他们可就遭殃,谁知苏漓不管做什么都很熟练,这一路上将她自己照顾得好好的,完全不像是第一次离开女婢独自远行的千金姐,叫卢斌和文哲啧啧称奇。
但没有人知道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苏漓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哪怕是在搭配衣裳或者对镜梳妆时,苏漓的脸上也是没有表情的,甚至连那双桃花眼中都是死气沉沉的,无悲无喜,那是谁都没有见过的苏漓,是苏漓不敢让人看见的自己。
装扮妥当,苏漓看着铜镜中行尸走肉般的自己,轻轻闭上了双眼,等再睁开眼睛时,那些灵动、那些狡黠、那些娇俏、那些若有似无的邪气就全都回到了那双如蒙水雾一般的桃花眼中。
看着镜中那个笑容清浅的女子,苏漓嗤笑一声,毫不留恋地起身出门。
用过早膳,苏漓就随虞若去了虞府,如苏漓所料,一番客套之后,虞当家的就让虞卿带她四处去逛逛,只留下卢斌是要酌几杯。
苏漓二话不,顺从地跟虞卿一起去了虞府的后花园,卢斌则老神在在的坐在虞当家的对面。
虞当家的比卢斌了十来岁,在卢斌面前算是个晚辈,此时又有心要讨好卢斌,故而亲给卢斌倒了一杯酒,笑呵呵地道:“卢老年事已高,不在京城里享享清福,怎么又跋山涉水地到江宁城来了?”
卢斌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泰然道:“我们家二姐受命来江宁城办事,然而二姐年纪尚轻,又是第一次出远门,老朽实在是放心不下,何况正因为年事已高,才要在腿脚还算灵便的时候再四处走走,不然可就没会喽。”
“瞧卢老您这话的,我瞧您身体健朗,大概能健健康康的活到长命百岁,”虞当家的呵呵一笑,问道,“不过苏当家的怎么会让苏二姐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受这远行的苦?往年游走各地巡视商铺的人不是苏四爷吗?”
卢斌叹息一声,道:“我们家四夫人原本就体弱多病,今年年初受了一场风寒,之后就没见大好,四爷心有牵挂,到底是不太方便远行。”
虞当家的道:“那也不能让一个丫头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办正经事啊,且不她能不能把事情办好,这一路上若是遇上点儿什么事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虞当家的有所不知,我们家这位二姐可不是寻常的深闺姐,那可是我们老夫人把教出来的,厉害着呢!”卢斌一脸骄傲地道,“她在京城里开了一间绣坊,现在每个月的进账怕是比我们苏家在京城里所有商铺的盈利总和都要多,连宫里的贵人们都在她的绣坊里定制衣裳,可不得了!”
卢斌这话句句属实,可虞当家的却只觉得卢斌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虽然也曾听过日进斗金的玉人阁,但虞当家的始终觉得那玉人阁只是挂在苏漓名下罢了,真正经营玉人阁的恐怕还是苏家的那些人。
“我不知道苏二姐有多大能耐,但我却知道卢老是把苏二姐看成是自己的亲孙女了。”
看得出虞当家的不信,卢斌也没有多言,只呵呵一笑就将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虞当家的倒是还跟从前一样,不争不抢,知足常乐,还不打算为儿孙们争一争吗?”
虞当家的喝下一杯酒,道:“原是觉得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得让他们自己去争、去拼,可如今却又见不得他们像咱们这样辛苦,便想着能再为他们多争一些就为他们多争一些,我这一辈子都这样过来了,不在乎再多辛苦几天,能让他们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就算是值了。”
卢斌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道:“上了年纪,心就软了。”
“可不是嘛,养了他们一辈子,本以为到老了能做个甩掌柜,受他们的奉养,享享清福,岂料真到老了,反倒是咱们自己放心不下,总要为他们想着这个,又想着那个,平白找罪受!”
卢斌笑呵呵地道:“依老朽看,虞公子精明能干,虞当家的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去。”
“能干什么能干,到底还是太年轻,欠了点儿火候,听风就是雨,旁人什么他都当真,”轻笑一声,虞当家的继续道,“这不昨日不知在哪儿遇见了苏二姐,聊了一阵之后回来就跟我你们苏家有意把江南的茶庄租给茶商经营,还让我去找苏当家的谈谈,被我好一通骂。你们苏家的那茶庄可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好茶庄,你们不得自己留着赚大钱吗?怎么可能租给其他茶商?”
卢斌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淡定地道:“这话虞公子可没传错,我们家当家的和二姐的确是打算将那茶庄租给其他茶商经营,可到目前为止,这也仅仅是个想法罢了,究竟要不要租出去,还得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茶商。”
虞当家的一愣,惊讶道:“这我就想不明白了,苏家是钱赚够了还是怎么着?那么好的一座茶庄竟然要拱让人?”
卢斌笑道:“茶庄虽好,可我们家毕竟不是做这个,当年从旁人中购下那座茶庄也只是想将赚到的钱补贴到其他地方去,后来家业稳定了便也没太在意,前一阵我们家二姐帮忙查账时就那茶庄真真是被我们家给糟蹋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荒废了。”
虞当家的眼神微闪,道:“即便如此,也不必将茶庄租给其他茶商,你们雇几个种茶的好回去不就得了?”
卢斌道:“一座茶庄而已,当家的不愿在上面多花心思。”
“所以那茶庄当真是要租出去?”虞当家的动了心思。
卢斌点点头:“十有**。”
虞当家的沉吟片刻:“那苏家想为那茶庄寻一个什么样的茶商?”
“这个嘛”卢斌捋着山羊胡,故作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道,“这事儿得问我们家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