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梨觉得很奇怪。

    宁菀言害她的事情，她没有跟任何人起过。

    知道的人，只有当事人、双方家长和校长。

    其中无论哪一个，都没有立场告诉程茉莉这件事。

    那她为什么会知道？

    只有两个可能。

    ——她亲眼旁观了这个过程。

    或者，她参与了这件事。

    .

    许梨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她自认为自己会看人。

    从她转到这个班开始，程茉莉眼里的善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热情地带着她融入这个群体。

    告诉她许多十八班自己的习惯与活动。

    提醒她不同老师的性格与忌讳。

    很多细之处的友好与帮助，她总觉得不是一个对她心怀恶意的人做的出来的。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又会知道这件事情。

    ......

    脑子里仿佛一团迷雾。

    线索若隐若现，但是她找不到头。

    也抓不住。

    女生握着笔画战国时代的时间表。

    蹙蹙眉。

    忧愁地叹了口气。

    .

    周末之后，星期一就是期末考的日子。

    许梨由于前几次的发挥失误，考场已经顺利地从第一考场退到了四楼。

    多亏了文理分科之后，文科和理科考场也随之分开。

    要不然，让原来一班的同学亲眼看见这落差，还不得震惊死。

    而且这次考试，很凑巧，陆子开也跟她同考场。

    就比她高了三名。

    来也有点气人。

    这家伙平时从来没认真上过一节课，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编程书或者睡过去的。

    要么就是在老师的特许下，开着笔记本电脑干自己的事情。

    但是偏偏每次考试，他还总能比她高那么几分。

    让许梨就觉得很惆怅。

    这会儿，他们走在去考场的路上。

    许梨手上抱了很多几本复习资料，还带了一个满满当当的笔盒。

    反观陆子开，懒懒散散地走在她旁边，就拿了两支笔。

    连橡皮都没带。

    女生是真好奇，

    “话陆子开，你为什么选文科啊？”

    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

    他智商是真高。

    数学考试之前自己随便拿书复习一下，就能考出一个很像样的分数。

    反观文综这些东西，他又懒得背，牵涉到时间的题目，都是乱选。

    许梨觉得，他这样的脑子，去学理科多适合。

    不准又是第二个任修维。

    男生懒洋洋地转着笔，

    “我没选。”

    “啊？”女生听不太懂，

    “没选是什么意思？”

    “学文学理对我来没差别。”

    他看她抱着书，还拿着水壶有点费劲，就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一叠资料，语气里满是无所谓。

    “我就填了一个服从调剂。”

    许梨眨了眨眼，还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就算是服从调剂，也应该自己先选一门科目吧。”

    陆子开挑挑眉，理所当然地回答她。

    “所以我没选啊。”

    ......

    “哦，你别告诉我，你的意思是你没选文也没选理，就勾了一个服从调剂？”

    “差不多吧。”

    ......

    姑娘服气地点了点头，“你真是厉害了。”

    “大家都我活在当下，其实你才是啊。”

    他忍不住勾唇笑了笑，眉宇间流露出一点不羁和肆意。

    “人的一生就这么短，如果每件事情都要花精力去思考，那么自己喜欢的事又怎么办呢？”

    “就像如果每个姑娘我都认真去应付去拒绝，那我就没有多少时间来喜欢你了。”

    少年就站在考场外的栏杆旁，阳光金灿灿洒在他英俊的脸上，他扬起眉，眼里有璀璨的笑意，

    “因为太想把时间留着喜欢你，所以我才不想跟她们话呀。”

    ......

    许梨转过身。

    拒绝去看他充满蛊惑力的眼睛。

    陆子开现在是克己守礼地不动手了。

    可是许梨觉得，他挑挑眉，勾勾唇，弯弯眼，随口一句喜欢你之后

    ——反而更折磨。

    她是真想不通，以前一个整天“闭嘴”“滚蛋”“老子管你去死”的人。

    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情话满分的boy的。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对智商高的人就这么偏爱，学什么都那么迅疾又自然？

    ......真是太不公平了。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

    许梨咬着笔头，绞尽脑汁地答题。

    思考空间向量的各种定义。

    目光不经意间，又扫过前方已经写完卷子，但因为不能提前交卷，只能倚着桌子懒洋洋转着笔的陆子开。

    更气了。

    .

    不过好在，期末考试之后，再过一个星期。

    就是寒假假期。

    放假第二天早上，许梨就早早起了床，开始收拾昨天晚上因为太困没准备好的行李。

    ——因为早在期末考试前一个星期，胖子就兴冲冲地跑过来邀请许梨去他的老家玩。

    当然，不止许梨一个人，一起同去的还有胖子他开哥，江霆浩以及他们另外两个伙伴。

    哦，为了照顾许梨，他们又多添了两个女生，一个是江霆浩的女朋友，还有一个就是程茉莉。

    这是很早之前就好的。

    当时许梨偶然在胖子的朋友圈里看见了他曾经在自己老家拍的照片，顿时就十分惊艳。

    一潭潭清澈幽碧的深水，竹林，绵延不尽的山。

    最好看的，还是那一大片腊梅林。

    她当时看见的时候，要不是期末考试横亘在中间，差点那个周末就去他家旅游了。

    后来申东琢磨琢磨，被她的惊艳和夸赞开辟了新大陆，就干脆邀请自己的伙伴一起去家里玩。

    .

    几个人在学校门口集合，也不要家长来接来送，自己商量商量雇了一辆型大巴车。

    就一路驶向山里。

    不过陆子开因为临时有事，没跟他们同时出发。

    估计得明天再自己过来。

    .

    大巴车上，申东给她介绍了几个伙伴。

    江霆浩许梨之前就认识，考试的时候在同一个考场，很突兀地就走上来自我介绍。

    还把许梨搞的不明所以。

    他的女朋友叫安皎，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乍一看有点冷艳，不过认识了之后，脸上总带着笑，很好接近。

    另外两个男生一个叫林恒，一个叫陈江淮，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

    可能是因为陆子开的关系，对许梨有浓重的好奇。

    但又碍于开爷的警告，不敢接近，时不时悄悄瞅她一眼，话的时候自动恭敬，问一句答一句，绝不多半个字。

    姑娘有点气闷。

    坐在窗户边给陆子开发短信。

    “你到底跟他们了什么？”

    那边短信回的很快。

    “怎么了”

    怎么了？

    许梨看着手机屏幕上无辜的三个字，蹙了蹙眉。

    “算了，跟你也没有用！”

    你还好意思问。

    你自己还不就是罪魁祸首！

    一旁的程茉莉看她埋头看手机，表情非常不高兴，有点好奇，

    “梨梨，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许梨抬起头，笑笑，

    “就是回了条消息。”

    “是陆子开吧。”

    女生了然，然后叹息着摇了摇头，“梨梨，你不要跟他走这么近啦，他就是在套路你。”

    “男生都是这样的，你可不能被他骗了。”

    她弯唇笑起来，然后升了升手上的相机，

    “还不如来拍张照呢。”

    ......

    她的笑容亲近又温暖。

    和以往一模一样。

    但许梨难得怔了怔。

    ......真奇怪。

    为什么，她在提到陆子开的时候。

    眼里若隐若现的情绪。

    不是谴责，不是讨厌，也不是恋慕。

    而是憎恨。

    ......

    .

    车开了四个多时。

    他们在快中午的时候到达了胖子的老家。

    胖子的爸爸是农村出身，但后来做钢材生意，几十年拼下来。

    在晋城也算是有钱人。

    更别是在这个普遍生活水平较低的村庄里了。

    所以整个村里，最豪华的房子就是申东家。

    足足有四层。

    砖瓦都和旁边的房子不一样。

    胖子一边带着他们走进去，一边吐槽自己父亲。

    “看到没，这就是我爸的暴发户审美，我真是服了他了。”

    好在，不管房子造型怎么样，起码占地面积大，楼层又高。

    所以一人一个房间都绰绰有余。

    许梨选的是最右边的房间，对面就是杂物间。

    导致跟她相邻的就只有左边一间房。

    胖子谨遵他开哥的教诲，把许梨旁边的房间特地空下来留给他。

    虽然程茉莉了好几遍喜欢那间房间的阳光，他也没松口。

    非常正经，“不行，这房间闹鬼，我爸了，阴气重的姑娘家不能住。”

    ......

    许梨白了他一眼。

    什么话都没，直接关了门补眠。

    她今天一大清早起床，在车上又拍了半天照，现在困得要死。

    尽管窗外景色很美，但是她也没力气去看。

    趴在床上没几秒，就沉沉睡去。

    .

    “许梨！许梨！许梨呀你快开门，我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你再不开门就来不及了！”

    ......

    许梨是被胖子的拍门声吵醒的。

    窗外的天色都已经有点暗下来了，她看了看手机，下午六点。

    姑娘找了个毛绒帽子遮住头发，拉开门，

    揉揉困惑的眼睛，

    “怎么了？”

    胖子正抱着个电脑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还没来得及话，就嗖的冲进来。

    神神秘秘地关上门。

    然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松了口气。

    ......

    许梨看他一副做贼的样子，有点无语，

    “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吓成这样？”

    “许梨。”

    胖子咽了咽口水，喘着气重述自己的经历，

    “刚才他们要出去看腊梅，我本来游戏呢，结果到一半发现键盘莫名其妙没反应了。”

    “他们仨都没带电脑，刚好我又想起来，程茉莉不是也玩这个游戏的嘛。”

    “我就跟她借了电脑。”

    “结果我刚开电脑，开哥又给我发了个东西，让我改好了发给他，然后我就改了改。”

    “然后你知道嘛，那个QQ文件不是都在自己的文件夹里面嘛，我就点开文件夹，就随便那么一找......”

    许梨无奈地断他，“您重点成吗？”

    “重点就是！我开文件夹，我就随便那么一找，我就发现啊，文件夹里面还有一个文件夹，它的名字特别奇怪，我也就是好奇，随便一点，嘿，它居然还设置了密码。”

    “......然后呢？”

    “然后，我实在太好奇了，我就没忍住，破了那个密码......”

    许梨瞪大眼睛，“呀，东东，你太过分了吧，居然乱动别人的隐私文件，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知道，我忏悔，我有罪。但是！许梨，”

    胖子五官都皱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后直接一伸手，把手里的电脑伸到她面前，

    “你自己看吧！”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我才不看呢！呀呀呀，你干什么，申东你要造反......”

    姑娘的声音陡然停住。

    愣愣地看着电脑屏幕。

    ——被扩大的文件夹里。

    满满的全是照片。

    吃饭的时候。

    画画的时候。

    喝水的时候。

    剪裁纸服装的时候。

    天半黑回家的时候。

    ......

    全是一个长头发虎牙的漂亮姑娘。

    .

    许梨的视线渐渐移到上方的文件夹名称上。

    怔了怔。

    ......

    ——你是，最绝望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