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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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七月流火,但是这个七月也还未能感觉到寒凉, 不过为了照顾许相如, 安家给她的被子又多了一层。

    许相如经过这些时日的修养, 其实已经可以起身了, 不过大腿处依旧隐隐作痛, 走路需要人搀扶, 颇为不便。

    她特意问安桐要了邵茹来照顾她,一来是为了不让邵茹有机会给江晟安充当耳目,二来她没有告知安桐, 关于邵茹和江晟安的事情, 是因为她想好好陪邵茹玩一玩。

    邵茹每次在许相如的跟前都十分忐忑,偏偏许相如总是在安桐面前些容易暴露她和江晟安的关系的话, 她不得不为了断许相如的话而找各种借口。

    几日下来, 她消瘦了不少, 许相如还乐此不彼, 让她很是胆战心惊。

    好不容易安桐去了县城, 而江晟安又偷偷地来寻她, 她却还得等许相如睡着了才有机会出门去。

    见到了江晟安, 她满腹委屈,道:“江郎,我们日后还是莫要再相见了吧!”

    江晟安见她憔悴便已经很是心疼, 闻言, 慌张道:“发生了何事, 你要离我而去?”

    邵茹问:“这该是我问你的才是,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安家会觉得安桐出事与你有关,还有什么华典……”

    江晟安一惊,忙问:“安家安桐出事与我有关?”

    “这都是仆役的传言,你污蔑安桐、毁她清白。”

    江晟安松了一口气,虽他怀疑安家已经知道了他是华典幕后的东家,但是这些都没有挑明,而且安桐之事明面上也与他无关。若是安家拿到了证据,届时大家都该是他指使华典这么做的了。

    想到这儿,他摇了摇头,道:“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邵茹犹豫了片刻,最终颔首:“我相信你,你怎会做毁她清白的事情呢?不过兴许是你误会了,我瞧见安桐时,她确实没有什么异样。”

    江晟安见邵茹帮安桐话,忙捂住她的嘴,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能和她退婚,然后再和你在一起,哪怕她没被人玷污,也必须要!”

    邵茹低头,江晟安抱住她,软声道:“茹娘,我知道你善良,但是你也看见了,安家当初逼我到何种境地,这个仇我不得不报!待江家和安家的恩怨了结,我便能明媒正娶地将你迎入家门了。”

    邵茹最终被他服,那点疑惑也渐渐消,为了江晟安,她也能继续忍受许相如的刁难和戏弄,继续留在安桐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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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桐的房中,任翠柔将李锦绣给安桐炖的莲子羹送来一碗,给来安桐这儿转悠的许相如也送了一碗。

    许相如虽然过了近二十年的贫家女的生活,可回到亲父的身边后,什么粗活都沾不了,过了几年这样的日子,以至于她如今也丝毫不觉的任翠柔和邵茹伺候她有何不妥。

    安桐吃着莲子羹,瞥了一眼她,嘀咕道:“你倒是越发像主子了。”

    许相如面不改色地放下汤匙,又将安桐的碗端了过去,安桐瞪着眼睛:“你做什么抢我的莲子羹?”

    许相如勺了一汤匙的莲子羹送到安桐的嘴边,微笑道:“娘子,来婢子伺候你,张嘴——”

    安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良久,才别扭地喝下这一勺莲子羹,她将自己的碗夺回来,道:“我自己有手有脚,我自己来。”

    她吃了半碗后,见许相如没动过面前的莲子羹,便暗暗后悔,许相如还在病中,她跟她计较些什么?于是道:“快凉了,你还不快些吃!难不成要我喂你么?”

    “我不介意的。”

    “我不乐意!”

    许相如笑了笑,这才再次开动。

    “你吃完便快些回去躺着了,郎中了你再这么四处跑动,这腿是好不了的。我可不想你日后变成瘸子。”

    许相如对于这样的安桐颇为怀念,所以无论她是“凶神恶煞”还是“刁蛮任性”,许相如都不会动怒。闻言,她道:“只是伤了皮肉,没有伤筋动骨,是不会瘸的。”

    “那也不行!”安桐道,许相如总是在她面前晃悠,她便得整日提心吊胆的,也不好下手了。

    “那我吃完就回去。”许相如叹了一口气,忽而又对邵茹道,“邵茹,你帮我去找我爹过来吧!”

    邵茹对于许相如近来总是使唤她而心生不满,可是想到许相如知道她和江晟安的事情,又不得不妥协。她曾寄希望于安桐,岂料安桐一开始会几句,到如今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邵茹离开后,许相如一眨不眨地盯着安桐看,后者被她看得差点被莲子羹卡住了喉咙,不得不问她:“你怎么醒来后就总是喜欢盯着我看?”

    想到自己的动机不纯,安桐心虚着呢,就怕许相如会将这件事挑明了来,那她要怎么蒙混过关?

    “为什么?”许相如想了想,她捂住了双眼,让前世残留的被挖去双眼的痛觉变淡一些了,才笑道,“我怕有一日会没机会再看你,所以趁着双目还在,多看会儿。”

    安桐蹙眉:“你的双目怎么会不在了呢?”

    许相如的双眼是标准的桃花眼,平常眼尾便微翘,带来一丝淡泊又朦胧的美感,当她展露笑容时,眼睛会像月牙一样弯弯的,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安桐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眼睛没了,便觉得遗憾。

    “多好看啊……”

    许相如淡笑着,听见安桐的声嘟哝,问:“安娘子喜欢吗?”

    “嗯……啊?”

    “喜欢那我就多看着你。”

    安桐惊悚道:“你别了,怪可怕的!”

    许相如笑了笑,心里却是谈不上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她这番话是在试探安桐,却也是在表明心迹。

    她曾经想过安桐为何会有和前世不一样的举止,可若安桐和她一样是拥有前世的记忆,那安桐的种种举止又谈不上明显。

    而安桐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很合乎常理的,包括她劝自己关于私窠子的事情,也都是从安里正那儿听来的。安桐前世都不知道的事情,哪怕是拥有了前世的记忆,今生也未必能知道。

    可安桐对江晟安的态度却是发生了巨变,虽然过程也不怎么明显,但跟前世“会对江晟安妥协”相较之下,就显得太古怪了。

    许相如决定再观察一段时日,而眼下她除了要好生休养,也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去做。

    _________

    许三自许相如受伤后便没有再去修堤坝,领了大半个月的工钱,一直在家中无所事事。如今许相如被安家“买”了去,连嫁奁都无需他们准备了,他没什么负担,自然是得过且过。

    许相如让人去找他,他还有些不满:“我才是她老子,怎么不是她回来见我?”

    虽然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但还是磨磨蹭蹭地到了安家见许相如。

    “你身子好利索了?”许三面上有些不耐烦,但是还是出言关心了一下。

    “能下地了。”

    “那该是快好了。”许三顿了一下,转入正题,“既然快好了,怎么不回家?反倒还让我来见你,你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

    “不是爹将我卖给了安家的吗?为何还问我怎么不回家?”许相如反问。

    许三一噎,好会儿才反驳道:“什么‘卖’?安家可没这是买了你,他们了不会拘着你的!再了,你、你惹下的麻烦,又让安家为了救治你花了那么多钱,我哪里还得起!”

    许三心虚,所以话颇为大声,对着安家他不能含糊,但是许相如是他的女儿,他把过错推到她身上,她也不能什么不是?

    许相如果然没跟他计较那么多,而是道:“爹既然知道许家惹了大麻烦,那怎么还敢这么安心地待在家中?”

    许三的内心确实有些惶恐,生怕徐上瀛、江晟安来找他的麻烦,可想到安家,他才敢继续待在家中的。

    许相如似乎知道他的侥幸之心,直言道:“爹别以为安家会庇佑许家。安娘子受我牵连,险些命丧黄泉,如今又背负着污名,安家不要我偿命便已经算是仁慈,又怎会再为许家庇护?”

    “……”许三沉默了,许相如的话他也想过,不过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许相如给了许三-反思的时间,随后沉声道:“所以我劝爹,还是带着娘离开这儿吧!”

    “离开这儿?我们怎么能离开这儿,离开了这里,我们吃什么?住哪里?”许三都在这儿扎根十多年,对这儿的眷恋程度不亚于故土,许相如猝不及防地让他离开,他自然是百般不乐意。

    “回淮南路濠州的长乐,我相信大伯父他们都会盼着你们回去的。”

    许相如的是实话。自从她被许三和许王氏带走后,她的亲父许仁昶后来回乡,发现自己的妻子病死了,女儿又被带走了。他从乡亲的口中得知许家的人当年是如何对待他的妻女的,便十分怨恨许家人。哪怕他后来功成名就了,也不愿意和亲人、族人有过多的来往。

    而许大为了表示心里的忏悔,也一直托人四处去听许三一家的消息,不过他们没料到许三会跑到瞿川这么远的地方来,也没料到他还活着,所以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

    后来许王氏和许相如回到淮南路,许大才赶紧将这个消息告诉许仁昶,虽然许仁昶的妻子无法复活了,可好歹许相如还活着不是?

    许仁昶也果然因为许相如的回来,而重新跟许家有了往来。

    许相如之所以让许三和许王氏回淮南路,一来是为了让他们去找许仁昶,好让许仁昶知道自己还活着;二来也是担心徐上瀛和江晟安还会对她下手,她不想殃及池鱼,只好让他们离开。

    许三听了许相如的话,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如何知道他们会盼着我们回去?”

    当年若非嫡母、兄长和嫂子他们的逼迫,他能离开长乐?

    “我们在路上吃的苦,都是拜他们所赐,你忘了吗?”许三又道,他可比许相如要心眼多了,这是他心中的恨,十几年了他也绝不会原谅自己的嫡母和兄长们。

    “正因为如此,爹娘才更应该回去,让他们看看,即使不依靠许家,我们也好好地活了下来不是?”许相如道。

    许三想到那个画面,似乎确实挺爽的,然而他觉得许相如忘了一件事:“如今我们落魄的模样堪比当年,回去也只会遭他们耻笑。”

    许相如阖眼揉了揉眉心,当她再睁开眼时,眼神只是冰冷的一片:“要脸还是要命,爹不妨好好想一想!”

    “……”

    让许三选,自然是要命,所以摆在他面前的路似乎也没得选择了。

    “我、我和你娘再商议一下。”

    完,许三便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