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加更
当春风吹拂着大地时, 元宵佳节也悄然而至。
临安城上下为此而热闹非凡, 诸色酒楼都装扮一新以吸引客人, 各大寺庙、道观也因庙会等而吸引了不少的百姓。
秦韶茹回了秦家,赵惟才要夜里才有空将她接回来,故而白天他邀请了许相如一起赏灯, 也不会误了他的事情。
许相如如约而至,赵惟才已经在赏灯的游园里等着了, 见她身边只有两个随从,便道:“今日怎的不见许娘子的尾巴?”
许相如好会儿才理解“尾巴”是指安桐, 虽然不满意赵惟才如此评价安桐, 可她的脸上也没什么情绪, 而是道:“今日大王只邀了妾, 妾不敢邀他人。”
赵惟才也不过是随意一问,并未花太多心思在此事上。不过他确实记下了安桐, 哪怕不是为了秦韶茹, 便她背后的安家和边境的将领有所关联, 他都有必要好好地谋划一下。
而眼下, 他也需要探一探许仁昶的底了。上次会见许仁昶, 他并未得到许仁昶的信任, 若能从许相如处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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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内的游人越来越多, 这时,秦韶茹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这儿。不过她神情恹恹, 并无甚心思欣赏这儿的花灯。
她本想跟着秦韶敏去见识一下秦家的家业, 可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 她觉得秦韶敏在防着她。才走了两家铺子,她便被赶来赏灯了。
领路的是秦家给她安排的婢女吴真,她热络地向秦韶茹介绍各种灯笼以及背后的含义。
秦韶茹忽然想起了在瞿川时,安里正为了安桐而设了一次彩灯架子,虽然上面的彩灯并无这儿的多和炫目,可令她动容和羡慕的却是安里正对女儿的好和那份心意。
为何秦家待她却不如安里正待安桐呢?
寻回至亲令她很高兴,虽然她面上很是体谅亲人的忙碌,可实际上她的内心还是很渴望能得到他们的关注和关心的。
可如今他们只派了一个婢女来应付她。
“啊!”这时,吴真发出了一声惊呼。
秦韶茹抬头看她,发现她的视线有些凝固,便顺着她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座亭子。这么一看,她的目光也呆滞了片刻。
“为什么大王会和——”吴真惊讶地了上半句,却是没有再继续往下。
跟在秦韶茹身旁的两个赵惟才配给她的婢女则忙道:“大王是有公事要处理,娘子不必胡乱猜想。”
秦韶茹却没有听进去,许相如是她最忌讳、最怕和最恨的人,为何赵惟才要与她走得这般近?万一许相如将她从前的事情告诉赵惟才,那她岂不是要完了?
不行,她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嗯,我知道。”秦韶茹应道,“走罢,莫要耽误了大王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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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赵惟才回到秦淮赠送的宅子时,便听得婢女来报:“大王,娘子病了。”
赵惟才拧眉,不悦道:“她怎么会病了,你们是怎么照顾她的?!”
婢女有些慌张,忙道:“这、娘子今日去过赏灯的游园。”
赵惟才挑了挑眉毛,便明白了原来秦韶茹看见了他和许相如在一起的事情。虽然事情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不过她能吃醋,那明她在乎他。他也不介意花心思去向她解释……
不过……
“你们今日怎么会这么巧到那儿去?”赵惟才觉得事情太巧合了。
“娘子本来是跟秦家大娘子到秦家盐铺去巡视的,不过秦家大娘子以今日是元宵佳节有灯会为由,将娘子发出来看赏灯。领路的是吴真。”婢女如实禀告。
赵惟才眯了眯眼,吴真是秦家给秦韶茹安排的婢女,他本想着她若是安份的话,倒也不必在意。可没想到,她的来历果然不简单,想必是秦韶敏安排在秦韶茹身边提防他们的吧?
“大王,是否要——”婢女露出一个危险的眼神。
赵惟才摇了摇头:“那毕竟是秦家安排的人,解决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倒不如留着她,至于如何不让她坏事,你们看着办就是了。”
“是!”
赵惟才安排好一切后,这才去找秦韶茹。
当他来到秦韶茹的院子时,见里头昏暗的很,便令人点亮屋里的灯盏。他看见床帐后面的模糊身影,便走了过去,将床上装睡的人儿拉入怀中,道:“你病了?”
秦韶茹动了动身子,却没有扭头去看他。
赵惟才摸了摸她的额头,忽而轻笑了一声,道:“你在装病。”
“妾病在心中。”秦韶茹道。
“什么心病?”
“大王是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秦韶茹的语气带了些哀怨。
赵惟才冷峻如刀削的面容在她的哀怨之下动容了,他的声音一如之前的冰冷,可其中的柔情却只赋予她一人。
“我待你的心意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你看不出吗?”
秦韶茹沉默不语,而赵惟才也十分有耐心地等她思考。半晌后,秦韶茹才道:“妾本不该对大王的行为置喙,可唯有许相如,妾不希望大王与她有过多的往来。”
“哦?”赵惟才看着她,一双眼眸如鹰隼之眼,锋锐。
“妾与她自幼相识,可她生性淡泊冷傲,不爱与旁人深交……可是自从她大病了一场后,似乎变了一个人。”
“嗯?”赵惟才稍微感兴趣了。
秦韶茹将江家与许相如的恩怨大致地了一下,毕竟江家覆灭,许仁昶在其中起了不的作用。
赵惟才果然十分感兴趣,他道:“如此来,那事竟是许家插手了的?”
“此事外人鲜为人知,不过妾当时还在安家为奴为婢,便知道一些内情。”
赵惟才沉吟片刻,问道:“那江家和安家又是因何而闹翻了?”
秦韶茹一滞,心里挣扎了许久,才正色道:“因为江晟安不愿与安娘子成亲,他所求的是……”
赵惟才凝视着她,心中已经有所明悟。
“妾。”
随着秦韶茹的最后一个字落音,她略忐忑地看着赵惟才,可是她并不后悔告诉他这一切。与其让这件事成为梗在她和赵惟才之间的刺,倒不如让她亲自将这枚刺拔掉。
或成,或败,全看赵惟才对她有多在乎。
“……原来如此。”赵惟才挑眉,看向秦韶茹那坚毅又忐忑的面容时,他忽而咧嘴笑了。虽然没有哈哈大笑,可这样程度的笑容已经足以展示他的心情有多好!
“大王是否介意——”
“我并不介意你心中曾经有别人,而且不过是一个死人,我不会跟死人计较。”赵惟才这话得很是露骨,也不怕秦韶茹心中是否还有江晟安。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霸道了起来,同时将秦韶茹按在床上,沉声道:“你只需知道,如今你是我的女人,一颗心也只能挂在我的身上便足够了。”
“大王……”秦韶茹心中满是感动,同时又有些羞意。
赵惟才又笑了笑,将她抱了起来,道:“今日是元宵,你怎能病了呢?若是因病而错过了我为你布置的一切,岂非是憾事?”
出了房门,秦韶茹赫然发现屋外亮如白昼,各色灯笼挂在屋檐上,恍若仙境。而宅邸里头升起了好几盏孔明灯,正徐徐地向上腾飞,不远处传来丝竹之声,定眼一看,却是从各处请来演奏和表演的伶人。
这可比外头要热闹多了,秦韶茹见赵惟才为了她而做这些安排,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有赵惟才在,她又何必去羡慕安里正为安桐做的那些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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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许相如回到自己的院便发现院里挂满了白灯笼,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她很确定始作俑者是谁。
果不其然,走进里面便看见安桐正兴致勃勃地指使着仆役将一盏又一盏白灯笼挂到梁上去。她觉得,若是再加几段白绸缎,这儿就真成办白事的了。
“娘子,你看这——”许家的仆役拦不住安桐,好不容易见到许相如回来了,只能跑来跟她告状了。
“去拿彩灯换了,悄悄地换,莫要让她发现了。”许相如低声吩咐。
仆役见她没动怒,反而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便麻利地去办了。而安桐发现她回来,高兴地指着这些灯笼问:“怎么样,这可是我亲自置办的,掌柜,买一百个灯笼送十个。”
“我还以为是娘子亲手扎的灯笼,原来是买的,难怪比去年的灯笼看起来好看多了。”许相如道。
“你这是嫌弃我亲手扎得灯笼不好看了?!”
“娘子在‘有自知之明’这一块,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这是去香烛铺买的?”
“是啊,还附赠了白绸缎,你看看是不是要挂上去?挂你的闺房如何?”安桐没好气地丢给她一个白眼。
许相如眉眼弯弯地摸了摸安桐的脑袋,道:“换成红色的如何,我们可就地拜堂了。”
“……”安桐眨巴着眼,“这可不行,这是你的宅子,我们在这儿拜堂成亲,岂非是我要嫁给你?我爹娘了,将来是要给我找入赘的夫婿的。”
“那待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便随你回浮丘村去,入赘安家。”
“可你又非郎君,我爹娘要断你的腿呢?”
许相如思忖片刻,道:“那这就要看娘子是否心疼我,愿不愿意看我被断腿了。”
“……哼,我才不管你呢!”安桐红了耳根,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