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拉红线(捉虫)
知道安心过来, 许相如便知道安桐得踏上归途了, 她心中虽然不舍分别, 可是考虑到安桐或许回到瞿川才能更好地避开危险,她也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安桐想的却是她还有两个月就得再度面对鬼门关,那混沌中的声音告诉她, 她能否撑下去,只能看她自己了。
她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越来越糟糕, 若回瞿川,好生调理, 又有爹娘的照顾, 自然能更多几分信心。可是她也害怕自己一旦回到瞿川, 却渡不过这个死劫, 那她便是要与许相如永别了。
前世心中对爹娘的挂念让她回来了,而今生她又多了一个牵挂的人, 让她只能在爹娘与许相如之间抉择。
江南之地在进入春夏后, 便总是阴雨绵绵、大雨淅沥。
安桐已经不仅仅是感觉到身子冷了, 关节之处总是隐隐作痛, 好在并不是很痛。很多她想做的事情也不能亲力亲为了, 只能交给任翠柔代劳。
任翠柔的品性, 安桐是信得过的。若她先前有眼无珠看错了秦韶茹, 可任翠柔的品行在原著上都是有所描写的。相较于秦韶茹,任翠柔的心更为赤诚, 也能守住秘密, 甚至对她做的事情也不会过多地置喙。
不过很多时候安桐也不放心让任翠柔一个人出去办事, 毕竟和赵惟才作对的女子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她担心任翠柔会像秦韶茹的婢女吴真一样,被寻了借口抓进了县衙,后被狱卒玷污了身子。
所以她趁着安心来了,便嘱咐安心与她一同外出。
这一来而回,俩人的关系比起在浮丘村时更为亲近。
安桐见任翠柔居然罕见地找人学做女红,便问道:“翠柔这是动了春-心?”
任翠柔忸怩地辩解:“哪有什么春-心可动?”
安桐心想任翠柔的契约还有三年,若是等她契约满了再找人家怕是找不到什么好人家,所以何不趁她现在有这心思,便给她拉一拉红线?
于是安心来敦促她回浮丘村时,她便提了一嘴:“安心,你如今也已经有二十了吧?”
安心愣了愣,回道:“是的,的比娘子年长两岁。”
“我自有记忆开始,你便已经在安家,这么多年来伴着我长大,于我而言,你不仅仅是安家的仆役,更是我安桐半个亲人。”
安心感动道:“幼年天灾,的被爹娘卖到安家,这一卖便是一辈子。的已经没有了爹娘,这安家便是的家了。承蒙阿郎、娘和娘子的照顾,让的感激涕零。”
“所以,我也不能亏待了你不是?眼瞧着你也二十了,却还未解决这终身大事,你看,是不是……”
安心猛地抬头看着安桐,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神情是欲言又止。
“怎么了?”安桐疑惑地看着他。
一旁一直不曾言语的许相如勾了勾嘴角,道:“你家娘子见你与翠柔这些日子处得不错,而翠柔与你同龄,俩人也算是般配,便动了这做红娘的心思。”
安心忙道:“的与翠柔没、没那回事!”
“我知道你们没那回事,毕竟关乎名节,我也不会胡乱。只不过是要看你对她是否有这心思,若有,待回去后我便让爹娘去任家帮你媒。若没有……”安桐顿了顿,“其实翠柔很不错,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安心张了张嘴,许多话都被堵在了心口。他远远地看见任翠柔来了,便道:“娘子,此事能否先别告知翠柔,让的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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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你若是想清楚了,便与我吧!不过也别让人等太久了。”
安心抿着唇退下了,他与任翠柔擦肩而过,后者回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神情有些失落。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许相如淡淡地了句。
安桐瞥了她一眼:“谁呢?”
“自然是安心与翠柔了,不然娘子以为我在你和安心?”
“……”安桐瞪许相如,她有些不忿,明明她与安心相识十数载,可为何偏偏是许相如先发现安心对她有意思的?她是在了解了书中全部的情节后,才隐约发现安心对她不仅仅是主仆之情。
不过她注定无法回应安心的这份感情,可是又不想戳破,只能假装不知道,保全了安心的面子。
任翠柔已经走到了跟前来,道:“娘子,秦家有消息传出,称秦淮已经取得了提举茶盐司的同意,扩大秦家浙盐的地分。”
所谓“地分”便是各地产出的盐的供应范围,浙盐一般在两浙路、江南东路供应,这是朝廷为了便于收税的榷盐制度之一。
不过相较于北方气候干燥易生产盐,南方潮湿,产出来的盐容易受潮,故而南方的盐井比北方少。如此一来,那些地方的盐便会少许多。而沿海的路府却有不少海盐被局限了供应的范围。
为此盐商们往往会动用许多方法将盐买到别处去以赚取更多的利润,由此便出现了许多私盐贩子。
不过官府毕竟是压私盐的,若是能取得官府的同意,堂而皇之地将盐卖到别的地分去,那盐商便能少了私盐贩子这一层关系,直接将更大的利润收入囊中。
秦淮能取得官府的同意,明眼人都知道必然是赵惟才在其中起了作用。如此一来,秦淮便更加想抱紧赵惟才这靠山,他对秦韶茹便越来越重视。
对于秦韶敏先前被人设计之事,她已经抓到了模仿她的笔迹的人,也确定了是谁指使的,却因此事而奈何不得秦韶茹。
可也正因如此,秦韶敏对秦韶茹便再无半点仁慈。她有许多办法可以击垮秦韶茹,可代价却是会动了秦家的根基,她还不想与秦韶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只能尽量争取对秦家的家业的掌控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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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钓出一条大鱼,娘子功不可没呀!”许相如眉眼弯弯地看着安桐。
对于赵惟才有哪些助力,安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她无法插手朝堂之事,只能将之告诉许相如,再由许相如经过许仁昶之手,让对赵惟才有猜忌之心的皇帝知道赵惟才绝不简单。
她们没必要等临安的事情解决后再在汴京对赵惟才发起攻击,毕竟那是书里的节奏,她要想改变执笔之人的安排,最直接的是越过这一层,直接让皇帝知道赵惟才背着他做的动作。
皇帝不一定相信,可朝堂上多的是老奸巨猾的朝臣,他们一旦知道赵惟才记恨自己,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地让他联合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安桐扭头问许相如:“燕家可知秦韶茹与赵惟才之事了?”
许相如抿了一口茶,眼神深邃:“他们自然是知道了,不过秦家不过商贾之流,而赵惟才又是郡王,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在他们还未危及燕姝的郡王妃的地位时,燕家怕是不会在意他们之事,也不会插手。”
“正因为燕家仗着自己势大,不将赵惟才放在眼中,最终才会被扳倒的。”安桐在心里嘀咕。
“那靠燕家给赵惟才下绊子是不可能了?”安桐又问。
“燕家自大,可别忘了还有一个燕姝呢!据我了解,燕姝对赵惟才可是痴情一片,怎奈他们成婚这么多年,都没有一儿半女。”
安桐自然知道这些,因为赵惟才此人实在是太冷酷无情了,他对秦韶茹是疼到了骨子里,然而别的女人对他来便只是泄欲的器具。燕姝更是利益和迫于无奈之下的选择,让他对她倾注感情是不可能的。
“可即使燕姝再有手段,只要她一心向着赵惟才,她便只能局限于后宅,玩弄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许相如低头沉思了会儿,心思从赵惟此啊、秦韶茹那儿转移开来,她伸手握住安桐微冰凉的手,道:“这些事我心中都有数了,你还是安心养好身子吧!”
安桐已经将所有的关键人物都透露给她了,她没有追究安桐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事情,甚至比她前世的经历都更加清楚,因为她担心安桐的身子会越来越差。
她以前就猜测过安桐的梦魇、头痛症都是与她的复活有关,自从安桐的身子一下子变得这般虚弱后,又知道了更多秘闻,所以她已经确定安桐必然是为了这些事情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她除了找郎中给安桐看病、调理身子外,也束手无策了,所以她只能通过让安桐少些为这些事操心而控制病情的恶化。
许相如的话触动了安桐的心事,她的思绪飘远了来。许相如将任翠柔发走,随后道:“你让安心和翠柔做的事情我都已经有人手帮忙了,所以还是让他们回来照顾你吧!趁着还未回去,可以先去置办一些特产带回去。”
安桐回过神,问道:“你这是要赶我走了?”
“我岂会赶你走,不过你离家也有半年了,初次离家这么久,你就不想里正他们么?”
“我自然想他们,可是……”安桐垂下眼皮,喃喃道,“我也舍不得你啊!”
许相如失笑:“我保证会尽快回到浮丘村去的,因为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到你的身边去的。”
安桐抬眸凝视着她,有些不忍心告诉她,自己兴许只剩下两个月的寿命了。许相如盼的是长长久久,所以能暂时舍下这朝朝暮暮,而她只想要争朝夕,两个月后万一自己撑不过去,也不会带着遗憾而去。
“我一个月后再回去。”
“你回去时必然不像我们过来时那么快,所以你这回去得耽搁许久。你的身子差,若是四月再动身,那时天气炎热,你在路上如何能吃的消?”
安桐有些郁闷,忍不住气道:“我看出来了,你这就是在赶我走!罢了,我再厚着脸皮回外翁家里住一个月,我就动身回去,不碍你的眼了!”
罢,她便挥袖而去,拂动的风卷起她的披风,只给许相如留下一道消瘦的背影。
许相如快步上前去,担心拉扯会弄伤她,故而直接展开双臂将她从后环抱住,问道:“你为何执着于这一个月,一个月后会发生何事吗?”
安桐没想到许相如能敏锐到如此地步,可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出真相来,只能道:“你让我立刻走,我没准备,也舍不得。给我一个月,好歹能安排一些细作在你身边帮我盯着你是否做对不住我的事情。若有,那你便不是我们安家的上门女婿了。”
许相如哑然失笑,道:“行,为了保住我这安家上门女婿的地位,我怎么也得让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