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啪”——陈丽的巴掌随着柳姜的话尾同时落下。
程远惊呼了一声,随后把陈丽扯开了。
陈丽在自己儿子的怀里挣扎着,她的哭号还在继续着。
一声声的,像是带着倒刺的尖刀,扎进柳姜心里。
刺进去,渗出血;拔/出来,连着肉。
柳姜垂眼,脸颊有闷痛隐隐传来。
她深吸口气,慢慢走出了房间。
天色已经彻底变暗,雨又淅淅沥沥起来。
柳姜走出单元楼,眼神有些游离。
她很平静地走在路上,心里却翻江倒海地混乱。
和舅妈的争吵让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过去的事。
走到路灯下的时候,有雨珠顺着灯罩垂下来,正好掉在她的眼角。
她站住,伸手去摸,滚圆的雨珠顺着手指滑下。
她垂下眼,睫毛轻轻颤抖着。
原来再想到过去的事,她已经没有眼泪了吗?
是因为已经过去了太久,所以即使是害死至亲这样的事也会慢慢变得麻木起来吗?
柳姜闭着眼问自己。
不远处的别墅内。
卞戚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许繁凌在落地窗那站着。
他端着咖啡微倚在窗框边,高大的身影像是融进了夜色中。
卞戚扭头盯着他的背影,问他:“你站那一个时了你累不?”
许繁凌没转身,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回卞戚:“知道我累怎么不搬个椅子给我?”
“嘿!你还真好意思!”卞戚站起身走到许繁凌旁边,探着头朝外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有什么那么吸引人的吗?卞戚拧着眉琢磨。
下一刻,他身边的许繁凌就动了起来。
卞戚朝许繁凌看,就瞧见他眉头渐渐拧紧,把咖啡塞到他手里就朝玄关口奔去,只一会儿就关上门走了。
卞戚愣了几秒,马上转头朝窗外看。外面天色已经阴沉下来,路灯悉数亮起。
细密的雨在空气中飘洒,昏暗的灯光里只能瞧见伶仃的路人。
卞戚视线扫了一圈,很快就在一处路灯旁停下了。
那里有一个人,正蹲在灯下,一动不动,让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但是,那人所流露出来的感觉却让人有点难受。卞戚想,他一定很难过。
视线中又出现了一道人影,像是猛地冲进了他的视野里。
他急奔着朝路灯下跑,随后停下脚,在蹲着的人影旁边站定了。
卞戚认出了许繁凌,于是也就猜到了,蹲在那的那个人应该是柳姜。
他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会儿,确定了确实是柳姜没错。
因为她身上穿的衣服实在太好认了,正是自己下午递给她的。
卞戚知道自己视力不错,而且存心在找,所以发现柳姜并不是多难的事。
只是许繁凌那个近视眼居然也能在这样的雨夜那么快地看到柳姜,卞戚有些讶异。
无意间扫到了对面楼的楼号,卞戚终于反应过来刚刚许繁凌一直在这看什么。
——对面楼是b号楼。所以前面的拐角正好是c栋楼层的出口,从c栋出来的人在这基本都能看到。
柳姜走时只是随口了一下,许繁凌居然能记下来,并且为了柳姜站在那等了一个时……
卞戚已经不知道应该些什么了。他突然有些感慨,感慨于许繁凌原来是这么执着的一个人。
他朝外面看了眼,雨声渐渐急切起来,雨势有变大的趋势。
他琢磨了一会儿放下咖啡准备出去找那两个人回来,走到门口时候又停了下来。
把钥匙和雨伞重新放回原处,他转身又走回客厅。
坐在沙发上开电视,在节目声音响起的同时,卞戚朝着落地窗外又扫了眼,随即勾唇笑了。
他轻靠在沙发上,突然有些感慨:爱情真是有意思,让许繁凌变成这样。
“看来,我也该找个女朋友谈一场恋爱了……”
雨下的越来越大,柳姜埋头蹲在路灯下。
只一会儿身上又被淋透了,她哆嗦了一下。
头顶突地传来一道男声,气息不太平稳,似乎是刚跑来不久,音色暗哑带着一丝的急切。
他问她:“你怎么了?”
柳姜抬头,许繁凌站在她身前,正垂眼看着他。
他没伞,身上的衬衫又被湿,发丝垂顺下来,脸上滑满雨珠。
头顶是昏黄色的路灯,光下来,在他湿透的脸上折射出了光圈。
“柳姜,你……还好吗?”
柳姜抬头仰望着他,朝他笑了:“真巧啊,许繁凌。”
真的很巧。
十一年前,她被舅妈抛在山上时,暴雨天,许繁凌在山路里捡到了她。
十一年后,在这里,还是在下雨,许繁凌又一次出现了。
柳姜抬眼看许繁凌,天色昏暗,他逆光而站,五官已变得隐约不清。
只有那双眼依旧星亮,像是把天上的星光都嵌在了眸子里,璀璨夺目。
许繁凌弯腰,朝她伸出手,他:“柳姜,把手给我。”
柳姜抱着膝盖蹲在那,仰着头看他,眼前的景象和记忆里似乎重合了起来。
记忆里,那个穿白色T恤的男孩也是这样站在她面前,拧着眉和她:“雨这么大你怎么蹲在这儿,很危险。快把手给我。”
他弯腰把柳姜拽起来,手却握在了她受伤的伤口处。
手腕上疼痛立刻传来,她手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把对面的人推倒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起,当时的那个少年倒进泥坑时候望向她的不可思议的眼神。
前面的人还站在那,弯着腰看她,低沉的音色里有不加掩饰的担心。
他蹙眉看着她,低声问:“柳姜?”
柳姜眨眼看着许繁凌,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天色已经彻底变暗,雨势越来越大。
柳姜把伞拿出来,开,伞柄被一旁的许繁凌接过,撑起在两人间。
伞倾斜在她的身侧,柳姜扭头看,许繁凌的肩膀已完全暴露在伞外。
她把伞朝许繁凌的方向推了推,下一刻伞又倾斜了回来。
柳姜抬头看许繁凌,他已经被彻底淋湿,浑身都湿透了。
她拧着眉看他,语气内疚又急切:“许繁凌,你都被淋湿了。把伞撑过去。”
许繁凌不答,只垂眼看着她,“我还好。”
许繁凌态度很坚决,柳姜只得转过头。
下一秒,她突地拿回许繁凌手上的伞柄。
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将伞收起,拿到左手边随意地前后甩着。
见许繁凌看过来,柳姜瞧着他,很认真地和他:“我们都湿透了,那就都不伞吧。”
许繁凌没回话,只是扫了眼柳姜被湿的衣物,随后忍不住地皱起眉。
他伸手去抓伞柄,被柳姜后退了一步让开。
许繁凌皱眉看着柳姜,语气带着无奈:“把伞开,你会感冒的。”
柳姜没有答他的话,只垂着眼轻声问他:“许繁凌,你现在要去哪里吗?”
许繁凌看着柳姜,她垂眼在一旁静静地走着。
她不看他,也不撑伞,视线里透着倔强。
只一会儿许繁凌就轻叹口气,放弃似地应她:“你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