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不堪回首
泡在热乎乎的水里,不出的舒坦和沉沦。就在刚才,数名宫人搬来澡盆,又端来热水、干净衣物,便退下了。
躲在外袍里将衣衫除去,发现内衣中还藏着那枚从执明那里摘来的高榕果子,悄悄将它含在口中藏在舌下,之后快速跳入澡盆中,让滚滚的热水淹没身体。
闭上眼睛,口中一咬,一股甜甜的滋味蔓延开来。这颗我无意中摘下的果子承载着什么回忆呢?
睁开眼睛,看见一间破烂屋子里,中间椅子上绑着……昏迷中的我自己。四周站着几个黑衣人,这是之前被七带走的那次。
外面一阵斗声传来,里面几个人互相望了一眼,留下了两个,其他人出去抵御,只消半刻钟,就看见房门被破开,两人手持宝剑杀了进来,墨雨先冲过来救我,王爷与黑衣人缠斗,不过三两回合便将他们制伏,这戏也做的有点太敷衍了。我扶额哀叹,这能瞒得住谁啊。
墨雨劈开了捆住我双手的绳子,正准备扛起就走,手刚碰到我的身体,就像触电一般缩了回去。他立马回去在王爷耳边讲了几句,王爷眉头紧皱,那副严肃的神情是前所未见的。原来他从那时起就认定我和巫术有关了。
王爷走到身边,轻轻伸出手去碰了碰我的肩膀,并没有异常,他回头看了墨雨一眼。这时外面的黑衣人也都被制伏了,有一个士兵进来和墨雨汇报了情况,带着俘虏先走了。王爷将我扛起来也准备走,经过的时候墨雨伸手戳了一下我的手臂,又是极快地缩了回去,他很无辜地看着王爷,抢先一步出了门。
躺在马车上,我快要醒来,发出模糊地一声“唔”,王爷坐在旁边,下意识地避免了身体接触,盯着我的动作。
我似乎闻到有一股诱人的甜香味,正在奇怪这不是幻境么,如何能闻到气味。看见王爷也略略皱起了眉头,屏住呼吸,开了帘子对外面的墨雨喝到:“转头,去别苑,快!”
回头车内那股子气味越来越浓,我看见车厢内的自己也开始躁动不安,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嘴里也在着什么含糊不清的语句。
王爷正准备出去,回头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时,又停住了动作,手握紧了拳头砸在车框上。
外面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车内我的呻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天,我的什么情况都被执明和鸾看在眼里,真的太丢脸了。眼见我将自己的衣衫一件件解开,自己又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王爷脸上也开始露出不正常的红色,他掀开帘子透气,又不断催促着墨雨快些。到了别苑门口,他取下外袍将我裹住,三步两步就飞进了房间内,锁上房门,将我丢在床上,去水盆边舀了些水浇在自己头上,我这时已经有了三分清醒,勉强挣扎着扯过被子,裹着自己,张开嘴,出的声音细如蚊蝇,“又中招啦?这次是谁?”
王爷听见我的声音,忽然一震,转头讷讷地盯着我,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我还想借着挟魂的力量稳定自己的心神,只是自己不能稳定情绪,越发激得红晕显现,大汗淋漓。他一步步向我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扯开了裹紧的被子,忽然就压了上来,将我的双手箍在头顶,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一语不发。他迅速而坚定地贴近着我的身体,很快就放开了我的双手,而我也已经迫不及待地搂住了他的腰,全心全意地迎接。虽是收到了外力的影响,但也是两人的第一次。
屋里春意盎然,我心中却冰冷无比,穿过房间,已然来到那颗高榕树下,看见当时的自己正跪在地上恳求执明,救救鸾。我许诺愿意死后代替他守护血巫族,让他得到解脱。
离开之前,我在虚无之中看了执明一眼,他怅然地看着并非实体的我,叹了一口气,答应了。鸾的魂魄是一团亮晶晶的冰沙,正在逐渐消散,执明取下了几棵树枝,将它围在中间,暂时稳定了它的形态。
“星儿,每次进入挟魂都会消耗大量的精神力,所以你的身体会陷入昏迷,直到完全恢复。”执明伸出手抚了抚那个我的脑袋,“血巫族不易,圣女更不易,你还需要多加历练,去吧。”
随着一声“去吧”,我睁开眼睛,还是泡在澡盆里,水已经有些冰冷。
牢房内空无一人,我拿起外袍,将身体擦干,飞速穿好衣服,干净柔软的裙裾让人舒爽了不少。我将手搭在自己脉上,脉息紊乱细弱,离开了挟魂我又是这么弱鸡。试着回忆六留下的符咒,在石桌上画了一个,果然是毫无法力。
“执明,那是你看我的表情为何如此悲伤,是不是你感应到了我即将离去?”
没有回应,我也不敢再随意消耗自己的灵力。
想了想,开始认真地写着挟魂的修炼方法。之前看过里将真正秘笈隐藏的方法,九真一假,而且那一假必定反其道而行之。突然间又开了窍,七留下的侠客行,城西的武器铺还可以再探。写着写着,感觉背后有一双尖利的目光在探寻,刺的我浑身难受,回头一看,只有漆黑幽深的通道。我知道,那边一定是有人在看着,或许是皇上,或许是曾经在别苑密道里的那个背影。
我将秘笈收好,陆续有宫人进来将澡盆和换下的衣物收走,又端来了新鲜的饭食,难得的还有一碟西域的蜜瓜,晶莹剔透,散发着甜香味。
刚经历过难堪回忆的我,对这种味道不免有些敏感,将那碟子整个掀了出去,砸在门外地面上碎成了几片,蜜瓜的汁水四溅,引来了几只贪腥的果蝇。
将饭食细细咽下,那几只果蝇还在围着转。难道这里并非如我所想,而是可以直接与外界想通的?不过缝隙很,大概只容得下果蝇。听曾经有人求救是将字刺在蜜蜂翅膀上。如今是不可能了,一没有趁手的工具,二没有那个功力。还是老样子,咬破了手指挤出一点血,向那几只停下来饱餐的不点弹了过去,也不知沾没沾到。流火对我们的血很敏感,之前七的一滴血,不知过了多少天,最后也能被它寻到踪迹。我就姑且把希望放一分在这里。
将餐具收回食盒放在门口,转身摸索在床边刻下一道痕迹,又是一天了。
坐下来接着写“秘笈”,反正挟魂已经认主,无法分辨真假,除非我死了,下一任圣女再重新开启封印。起来,我还未将它完全解封,便失去了处子之身,若不是恰好有龙牙献祭,只怕是毫无机会了。
身后那道目光又开始刺向我了。这次我调了方向,背后便是紧挨着墙壁的石床,难道是隔壁牢房的人?
我没有感应到有其他人的呼吸声和气息,还是走到床边敲了敲上方的墙,回答我的还是一片寂静。
腹又开始疼了起来,月事刚至,之前又被冷水浸了几天,我身体有些扛不住了。回想起之前王爷惶然的眼神,他多半是担心我怀孕了又产了吧,可惜他不确定,我这身子被折腾的已经无法受孕了。
在床上躺下,这里铺好了干净的被褥,又恢复了温暖,连刚才随手搭着的外袍都已经干透了,甚至还带着几分太阳的气味。我将脸蒙在上面深深地吸了一口,脑子里开始想些有的没的。鸾是因着我的**而蒙难,所以一直困在挟魂中不得而出。所以我当时醒来以后王爷对我的态度才会那么奇怪,他也有几分认为是我做了什么手脚,尤其扯上巫术的事情他脑子便不清楚了。所以我糊里糊涂没了第一次还完全没印象了。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犯迷糊,朦胧中感觉有一双手在我身上来回探着,先是额头,在嘴唇上停留片刻,便沿着颈线向下,我害羞地想要推开,他坚定地拨开我的手,又掠过肚脐,然后略微歪了些,沿着大腿腿一直划向脚尖,之后开始走回头路。
恍然间一簇火光从我手指尖爆出,将面前的人照的清清楚楚,我陡然清醒过来,奋力挣扎,一边大声喊到“来人啊,来人”。慌乱之间,也不顾什么禁制,连续爆出数道剑气,将他避开,又一道射出在绳子上“叮铃叮铃”不绝于耳。
王爷来的时候,看见皇上已经整理好了衣服,而我裹着被子在角落里缩着。因为使用灵力而被吸取了不少,不过是勉力维持,之前留在门口的血好像也没起到作用。我已经气得不出话来,只是狠狠地瞪着他们。
皇上似乎没了羞耻心,施施然地了句“既然有月事,那便可以受孕,这个不听话便生一个从头教起。”
我听了这话,立刻暴走,捏了几道剑气直冲向他脖子和心口,只可惜遇上那件龙袍,只是稍稍刺破了些表面。他既然有防火的袍子,火印术肯定没效果,如今连剑气都只是逼得他退开而没有实质伤害,一定是有更好的防具在内里。真恶心!我向他吐了一口口水,呼吸越来越急促,灵力被吸去了大半,再僵持下去便要不支晕倒了。
“皇兄,这份秘笈可以参详下。”王爷拿起来交给了皇上,又声“她是被太后灌了几个月的避子汤,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体质太过虚寒,虽月事正常但无法受孕。我已经试过了,不然早就献给皇兄了不是么”
我在暗中看见他的手握紧了拳头又张开,心中更加冰冷。心中默念,“哥哥,你是否安好?今后天涯海角吧,再也不要回到这可怕的长安城了。”
呼吸慢慢调匀了,挟魂也被送了来,不过仍在盒子中封着。我在心中盘算着此刻若是夺了挟魂施法冲出去胜算有多少,突然接受到遥遥一声鸣叫,是流火。我不动声色,刚才宫人们洒扫的时候死了几只果蝇,还以为没有能放出去的,此刻心中又加了一分希望。
“再做这等事,我便自尽。”冷冷地丢下这句,“到时一拍两散,谁也没好处。”
王爷又拉着皇上低声劝了几句,我越发觉得恶心难受。太后怀疑我的身份,便着急着要我和王爷生孩子,明里暗里不知下了多少次药。还有刚才那双手,我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上活活刮去一层皮。
王爷劝着皇上离去了。我心已死,曾经还想着暖化一块冰,如今自己便成了顽石。遇到什么样的人,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还真不是自己能够完全做主的。我们都不过是被命运推着搡着向前,奔向不同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