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乔昕醒来时身旁已经空了。

    回想起睡前尴尬的对话，她心里虚得不行！

    于是，所以……

    “凌三四点的光景，我们两都忙了一天，又脏又累瘫在床上像条死狗一样连澡都不愿意洗，他居然跟我求婚？？？”

    “没有鲜花钻戒管弦乐四重奏，他也没有对我单膝跪地！”

    “最重要的是——当时我穿的是运动装，头发灰扑扑的！他穿的还是中午参加师姐婚礼的那套西装，领口袖口的扣子都没扣，领带也是松的。”

    “你能想象吗？”

    周五临近午饭时间，此时的乔昕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香喷喷的，手机连上耳机，往唐景珩家宽软的沙发上一坐，盘上腿，摆好架势，开始向乌雅倾诉。

    狠狠的倾诉！

    乌雅压根觉得不是什么大事，电话里笑着开解她道：“乐观点，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他也忙了一天，累成狗了还给你揉肩，揉着揉着跟你求婚，证明他想跟你过一辈子，给你揉一辈子的肩，伺候你一辈子啊我的姐，这不挺好吗！”

    新婚娇妻乌雅宣布领证以来，人气非但没有下降，接到的工作反而比从前多。

    这会儿她才将结束早上的电台节目特邀，离开广播电台大楼，准备赶往机场，飞T城试镜。

    逢喜事精神爽的活体典范！

    对比之下，乔昕就显得相当无所适从，甚至表现得有点儿无聊……

    她本人丝毫没自觉，还跟乌雅强调：“可是他就那样跟我求婚了？！”

    这话时，仇欢正好抱着一堆洗好的衣服从客厅路过，闻言忍不住侧首看了乔昕一眼，唇瓣微动，欲言又止。

    乔昕看见她的动作，没搭理。

    顾不上那么多了。

    乌雅闷闷笑了会儿，换了个颇为回味的语气：“其实你刚才描述的求婚现场，跟我和我们家伍哥的情况神雷同。”

    “怎么个雷同法？”

    “你也知道我们是因为上你节目之后才恢复联系，没多久他住到我家，我两私底下相处特别和谐特别舒服，对方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最近这段时间我忙他也忙，上周天好不容易在家里遇上，两个人死狗似得躺床上，都累精神了，这种感觉你肯定体会过。然后忽然有个瞬间，我觉得差不多了，这辈子应该没什么精力再跟其他男人谈情爱，就在这个时候，伍哥抓起我的手‘我们结婚吧’，我想了一下‘好’，第二天不是周一么，我们就把证领了。”

    有时候你所觉得的‘刚刚好’，无非一个瞬间的事。

    那个瞬间，你忽然有了能够和身边的人携手一生的勇气。

    你当然知道选择有可能出错，一辈子太长，人心又太难测，但就算是错了又怎么样？

    “至少在那个瞬间，你做了正确的选择。”乌雅完这番话自己都惊了。

    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哲学的时候！

    “怎么样？昨晚没有立刻答应他，现在是不是有点后悔？”

    “并没有。”乔昕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

    乌雅顿时挫败了，“来你跟我，为什么没有？”

    “或许他的时机到了，可我觉得我的时机还没到。”乔昕脑子很清醒，“我跟你不一样，求婚配置这些方面怎么样都是有要求的。这事儿这辈子也就一次，我不想以后回想起来，我和唐景珩是在彼此都乱糟糟臭烘烘的情况下决定的结婚，太幻灭了……假如昨天我回到家，他稍微花了点心思向我求婚，没准我是会接受的。”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茫然不定，现在乔昕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她换左手握手机，边用右手细数，边道：“再者了，我9月份回国，然后爸妈离婚上热搜，同一时间节目上虞天后提S先生又上热搜，我去《马术》客串联动都能惹一堆事情，周周热搜……娱记我爱炒作，我可以对天发誓，我要花一分钱请水军发过通稿，明天就糊到火星！”

    乌雅哈哈哈哈爆笑：“也是啊，满满算你回国不到四个月，成天在热搜上挂着，我家经纪人羡慕得不要不要的，还叫我私下跟你取经。”

    乔昕脑袋疼：“姐姐，告诉你的经纪人，乔启晗同款爹并不值得你拥有。”

    乌雅冷不防思维跳跃，向她来一记重拳：“所以你回国后短期内发生那么多事，你认为事业方面不稳定，结婚相当于从貌美如花的女主角直接跨进演女主她妈的行列？”

    “对啊！”乔昕狠狠拍了下沙发，眉心是拧起来的，表情相当严肃，“我又没不和他结婚，可就算我不吃演艺圈这行饭，23岁结婚也算早了，对不对？”

    “对……”乌雅艰难应声。

    她和乔妹是校友，两人同届，也同龄！

    这么一想，好像是她结婚结早了……

    乔昕态度端正的：“大家现在都在忙事业，生活在一起互相理解不吵架，这就很好了啊。不然照流程走，结了婚肯定要孩，但凡怀孕接下来一年就废了，生完寸步不离至少要等到三岁才能送幼儿园，还是建立在朝九晚五的工作状态下，不然哪有时间亲力亲为？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亲手带大，生来干嘛？”

    乌雅心生佩服：“看不出你想了那么多，考虑到那么远。”

    乔昕还道：“我也不是故意吊着他或者把他当备胎，我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那么相对的，他应该尊重并且接受我的决定。”

    “所以你用没抢到捧花拒绝唐景珩，只是个借口。”

    “对啊，是借口。”

    “所以你追着他跑了N多年，现在换他追你了。”

    “不存在谁追谁。只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就算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是要想办法活下去的。本质上，我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悲观。”

    *

    乔昕和乌雅完电话，心不虚了，气不短了，腰杆儿挺得笔直！

    仇欢在阳台晾衣服，把她们的通话内容听得完全，回到客厅后杵到乔昕跟前，双眼闪烁的盯着她看。

    乔昕被她盯得浑身难受，只好放下手里的剧本，抬眸回视：“。”

    仇欢身上的开关被启动，深吸一口气道：“我叔让我给你做助理之前特别叮嘱过我，你是个敏感脆弱爱多想还自恋到骄傲的超级玻璃心。一开始我觉得你确实就是那样，想爱不敢爱，工作被感情牵累，任何事情都要犹豫半天。”

    乔昕扬起眉，胸有成竹地问：“那现在呢？”

    仇欢看她的眼神变成纯粹的崇拜，“就刚才，你跟乌姐明立场的时候——帅呆了！”

    “跟了我好几个月你才觉得我帅啊……”乔昕别开脸，失笑。

    身为一个明星，被自己的助理当面崇拜，竟然会感到一丢丢害羞？

    稍适，仇欢转到楼上收拾去了，乔昕重新拿起剧本，盯着上面被她勾勾画画做好标注的台词，心思有那么一瞬停顿。

    客厅里响起她轻描淡写的自语——

    “我不会犯我妈那样的错误，再唐景珩也不是我爸，真是……庸人自扰。”

    *

    同一时间。

    乌雅的保姆车上。

    “怎么样啊，听到乔的心声，这下是终于放心还是更加不安了呢？”乌雅挂了和经纪人的通话，转过脸问坐在身旁的唐先生。

    或者称呼他为S先生，更贴切。

    唐景珩复杂的笑笑：“略感意外，但欣喜多过于不安。”

    “那么你的决定是？”

    “尊重她的决定。”

    婚姻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既然现在乔还不想，那么唐景珩也不强求了。

    乌雅认同点头，余光瞟向车窗外：“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要送我去机场还是就地下车？”

    唐景珩：“……”

    *

    五分钟后，唐景珩在城南高架桥前下了车，独自一人站在八车道的马路边，给秦识电话。

    秦识正在自己艺术园的工作室，听闻他目前身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城郊边缘，身上没带一分钱，手机处于随时没电的尴尬处境，不禁为他困惑：“请问你的脑子呢？”

    “被狗吃了。”唐景珩全然不顾西装笔挺的职场霸总形象，放弃治疗的往花坛边一坐，双腿直，还用手扯了下裤管。

    秦识愣了下，拿不准问：“这是和乔更好了，还是问题更严重了？”

    这一问，唐景珩风骚的笑出了声，“秦识我跟你啊，四年前我羡慕你养成游戏玩得比我容易，现在爷我不羡慕了！”

    他家姑娘也长大了，隔三差五在微博上维护他，跟记者当面呛声，同时还兼顾事业。

    当然是更好了！

    哪儿来的问题？

    他们之间没有问题好吗！

    秦识冷笑一声：“那就好，既然是这样，你就走回来吧，权当锻炼身体。”

    唐景珩：“？？？”

    唐景珩：“……”

    甚至来不及出挽留的‘你等一下’，秦识相当干脆的挂断电话。

    唐景珩巨大一张懵逼脸，茫然的抬起头，面前车来车往，再低下头，手机电源耗尽，黑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