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三十四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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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守妇道的狗男人。”
沈昼叶哽咽着指责他。
不守妇道的陈教授后悔万分百口莫辩:“不是,沈昼叶,这根根本不是你想的”
“爬!”
沈昼叶不发脾气则已,发脾气就是个狠的,此时仇恨万分,拿牛奶盒子丢他――那盒子里还没喝净,牛奶天女散花,洒了陈啸之半身。
陈啸之惨烈道:“你牛奶没喝完!那三十六不对那些女的我根本就没碰过,我都、都是――”
沈昼叶怒道:“我信你个鬼!我一个个数的!我室友你是个海王来着!!”
陈啸之:“”
沈昼叶脾气还挺大,含着泪花儿,踢了陈啸之两脚。
“你都放到人家大腿上去了,”沈昼叶委屈道:“大学里喝点儿酒啥的会发生什么我可是知道的――都这样了,陈啸之你还觉得你吃亏吗?”
陈啸之却忽然发着抖道:“你真的看我nt了?”
沈昼叶觉得自己够没用的,揉了揉泛红的眼眶,点了点头:“嗯。”
他颤抖着吁出口气。
“你看了,”陈啸之眼眶也泛了红,重复,“原来你看了啊。”
沈昼叶将眼泪用力往里憋,问:“怎么了?”
陈啸之呼吸声发着颤,沉默许久,缓慢道:
“沈昼叶,我都是发给你看的。”
沈昼叶:“你骗”
陈啸之眼眶通红道:“――4年九月,国内墙了nt,从此我和你彻底断联。现在我们在这不需要用vpn了,你登上去看看,我后来又发过什么?”
沈昼叶呼吸一窒。
“――你的好友是我申请的,”陈啸之声音哑得可怕:“你什么都不发。这么多年我只见过你入学的时候发过的未名湖,后来期末备考的时候你拍学校图书馆,图书馆真的很大,七点过来都占不到靠窗的座位。”
沈昼叶突然觉得一股酸涩笼罩了自己。
他:“你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沈昼叶眼泪吧嗒滚落。
“你和我互关的时候我都快炸了,”陈教授酸涩道:“一开始我每天早上睁眼都要看看你是不是发过什么东西,我在上面窥探你的生活,也希望你能这么窥探我的――不是她们都喜欢视奸前任吗?你不能来看看我吗?”
“我知道我苛求可你”
他几乎不下去。
一股巨大的、难以名状的悲伤山海般涌来。
沈昼叶一直当它不存在,可是这一瞬间她才知道它只是迟来了人间十年。
――太痛了,像一把刀将两个人的心一片片剜下去,滴进冬夜深井。
“后来我开始吸引你的注意。”
二十五岁的陈啸之颤声道:“那些照片都是这么来的――都是那时候来的,无一例外。你没有我也过得很好,我就发了疯一样想证明我没有你过得更好,证明我早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有人捧,有人爱,你算个屁。”
他眼圈红得像燃烧一般,沉默了下,道:“但另一部分我发了疯一样,希望你来骂我,来羞辱我。”
女孩坐在床沿,不依不饶地瞪他。
可她眼眶鼻尖俱是通红,随着他的话,泪珠咕噜咕噜往下滚。
“你哪怕评论我一句,”陈啸之发着抖:“哪怕就是点个红心,我都会冲回国。”
沈昼叶闭了下眼睛,眼泪酸楚地滚落下来。
她的初恋:“我疯了似的想和你吵架,做什么事都行,想被你看一眼,想被你掐被你打被你羞辱被你骂,哪怕就是一点儿关心也好一点,就行。”
他颤抖着抽了口气,:
“可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沈昼叶攥着自己的外套,无声大哭。
那太痛了。这世上再不会有更酸楚的心脏,没有尖刀能与它相比,那刻入骨髓的痛迟来了十年也不减分毫,剃刀锋利,越之不易,可越过了便是最终的真实。
“沈昼叶,”陈啸之喑哑唤道。
“我向你保证,一个都没有。”
女孩子脑子里嗡嗡响,抬头看着他。
“从我出生到现在,”痕迹遍布她整个人生的、如今已经是个成年男人的竹马蹲在她身前,眼眶红得要滴出血来,几乎是在掏出他的心脏。
他沙哑地:“――没有人能与你相比。”
“你是唯一。”
沈昼叶眼泪水儿不住地往外滚。
她眼前一片模糊,几乎顺不过气来,然后终于哭出了声。
成年人的哭泣总是无声的。沈昼叶想。呜呜大哭的力气早就随着岁月交还了回去,总是怕被人发现,被人嘲笑,被人讨厌,因此总是在深夜的被窝里、无人的角落中,偷偷抽纸,甚至不敢让人看见红红的鼻尖儿。
可沈昼叶再忍耐不住,在陈啸之面前哭得像个孩。
陈啸之红着眼圈站在她面前,颤抖着伸出;于是沈昼叶趴在他肩头呜呜大哭,不住地拽着他的外套帽子,像是要将十个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揉得消弭于无形,要将他与自己揉为一体一般。
――太痛了。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过该有多好,如果只有尘世平凡的幸福该有多好――如果只是普通情侣,该有多好?沈昼叶心如刀割,想起那上千个日日夜夜,想起自己在宿舍楼下看见的情侣,他们细水长流的爱情。
“没事”陈啸之颤声哄道:“没事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沈昼叶按着胸口,痛哭不止。
陈啸之紧紧搂着她,像是搂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半身,沈昼叶一边哭一边拼命将他往自己怀里拽。
王尔德对他的爱人波西,心生来就是要碎的。
这个死时身败名裂、潦倒困窘的男人在他的童话里写了许多破碎的心。
王尔德写夜莺以心口抵住白玫瑰的刺歌唱,夜莺以生命唱男孩女孩情窦初开,唱少年少女的激情诞生,唱新郎亲吻新娘双唇的红晕,歌唱因死而至不死的爱;写夜莺的心头血滴滴渗进花叶,将玫瑰染得如血一般。
沈昼叶初读时觉得王尔德是浪漫的,可她现在才明白过来,那不是王尔德的浪漫,是爱。
爱人的心,生来就是要碎的。
“――只、只只,”沈昼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唤他:“只只。”陈啸之呼吸粗而潮湿,嗯了一声,沈昼叶感到脖颈里滴进他的泪,如连绵温热的春雨。
沈昼叶抽噎道:“如、如果我们没有分,我们会怎么样?嗯、嗯?只只?”
“”
他颤抖着吁出气,揽着他的女孩,不住地、疼痛地呼吸。
“我们”陈啸之气息炽热,像一千个碎裂夏天:“我们会吵很多架,从鸡毛蒜皮的事到稍微大一点的,甚至只是平时的拌嘴――我会道很多歉,你会经常抱着等我的消息你可能早就见过我爸妈了。”
沈昼叶哭得抽抽嗒嗒:“我、我现在也早见过了。”
“哪能一样”陈啸之按着她的发旋,酸涩而痛楚地:“根本不一样。你的室友可能都会认识我我会经常去你奶奶家做饭打扫卫生,老人家那窝喜鹊可能都认识我了。”
沈昼叶搂着他的脖子,哭得一塌糊涂:“――你骗我,你明明在美国。”
“我不会坐飞回来吗?”陈啸之带着鼻音问。
沈昼叶眼眶里满是眼泪,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我肯定会回来啊,”陈啸之发着抖道:“你周末想和我吃饭我就能在周五下午出现在你们学校门口,哪怕只是对我一句‘我想你了’我都能――”
他几乎不下去,抹了下鼻梁道:“你要我怎样都行,怎么都行。”
“沈昼叶,你现在还不明白么?”
女孩子看着他,眼泪一滴滴滚落下来,像春日花叶。
“――现在也一样。”
陈啸之在沈昼叶面前跪了下来。
他已经非常高了,如今却矮矮地半跪在女孩子面前,捉着她的,眼眶赤红,颤抖着将她的在唇下一抿。
沈昼叶任由他捉着自己的,哭得稀里哗啦。
――如果没有分。
十六岁的沈昼叶将在首都场依依不舍地送别男朋友。春暖风煦,十七八岁的陈啸之会悄没声地等在附中门口,柳枝如水一般,春风吹拂他们的重逢。
他们十九岁的秋天,陈啸之将出现在她们家餐桌上,昼叶在桌下偷偷和他牵,他大放厥词,女孩在桌下用脚尖儿踢他。
二十岁隆冬,fnl早早结束的陈啸之将在北大期末季,端着两杯咖啡溜进图书馆。
二十一岁沈昼叶将在慈老师葬礼上失声大哭,陈啸之寸步不离地伴在身侧,伸出,轻轻勾住她的指。
所以二十二岁两人上将有戒指。
天空绽开重瓣玫瑰,他们拌嘴吵架却又相爱,陈博士以‘我今晚睡实验室’来威胁她,然后半夜反悔,翻墙偷偷往女孩子被窝里钻。
二十三岁陈啸之忙毕业论文。沈昼叶拖着行李箱跟着导师参加会议,陈啸之开着车去接她回来,两个人在到达口讨论一个dn的论述方式。女孩子的名字出现在陈博士论文致谢的第一行,出现在他毕业的照片上,
天高云淡,女孩子笑得与十五岁别无二致。
二十四岁的沈昼叶名字将出现在陈啸之旁边。两人的prl的接收信在屏幕上亮着,他们两人的朋友哈哈大笑着调侃这接收信无异于结婚证,沈昼叶脸都红了,一旁的陈啸之一言不发,无声地攥紧里崭新的戒指。
可世界残忍,从不给任何人留下如果。
但还好有以后,有漫长且不灭的将来。
沈昼叶心如刀割,哭得气都顺不过来了,她泪花点点地握紧陈啸之的指――
下一秒,陈啸之忽然开口:
“我仔细想了想,你还是比我过分多了。”
沈昼叶哭得打了个嗝,红着眼眶抬头看他:“?”
“现在我自我澄清完了,”陈啸之冷漠道:“十年我一个都没谈过,连暧昧对象都找不到,沈昼叶,你前面骂我我不守妇道的时候自己屁股擦干净了没有?”
沈昼叶:“?”
沈昼叶一呆,眼泪水啵叽一声停了。
沈昼叶没想到他居然还来翻旧账,愣愣呆呆地:“我、我也、也没有谈呀你昨晚不是看我写的日记了吗?”
陈啸之居然极尽嘲讽地冷笑一声:“就是看了你的信。沈昼叶,现在是你对不起我的环节了,浪了十年跟我自己没谈过?对你没谈,但你寻找第二春贼心不死。”
这次轮到沈昼叶急了:“不对,我――”
陈教授冷冷道:“我没找过第二春。”
“”
沈昼叶张嘴要解释,陈啸之又漠然开口:“一次都没有。”
沈昼叶腹诽你是什么圣人吗,一定是骗我,就是为了占据道德制高点才假装自己是个完美情种――
陈啸之抱住胳膊,矜贵而傲慢地:“不信我打电话给我大学同学高中同学,你挨个问,问到一个我跪一天搓衣板,上不封顶。”
沈昼叶:“”
干嘛啊!!!沈昼叶蚊香眼一圈一圈的,这个陈啸之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跪搓衣板――不对他为什么把跪搓衣板得就像要去走红毯一样啊?!
“你和她们拍了照片的,”沈昼叶声音里底气逐渐消失,顽强道:“有照片留证。你还搭在人家大腿上”
陈啸之冷笑一声:“你还有文字自白留证呢,而且你再看一眼,是不是真的搭在大腿上?我没事摸人大腿做什么?”
沈昼叶:“陈啸之你――”
陈啸之凑近了,恶毒且缓慢地:“――还是你希望我摸她们大腿?也不是不行。”
沈昼叶立即气急败坏,大喊:“你敢!!我把你爪子剁了!”
陈啸之得到要剁他爪子的宣言,满足地退了回去
“”
沈昼叶心地拽了拽自己的裤腿,声:“明明我也没有。”
陈啸之冷笑一声:“你放屁。”
“”
沈昼叶被抓住辫儿,顿了下以端正态度,再开口时嗓门更怂了:“真的没有就两个师弟,一个是本科蹭通识课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是后来给专业课当助教的时候认识的基本都没怎么发展,还有一个师兄,和他时间稍微久一点,但也没有下文。”
陈教授安静三秒,无情地评价:“放屁。”
沈昼叶委屈巴巴:“就这些了!真的没有了――前两个师弟经常一起去食堂吃饭,后面那个师兄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过一次,但是时间都不长,而且都是老黄历了!”
陈啸之冷冷道:“你贼心不死的样子我都见了,我信你个鬼。”
沈昼叶瞠目结舌,搜肠刮肚也找不出第四个,终于憋闷地:“口无凭,拿出证据来。”
陈啸之闻言,极尽嘲讽地,冷笑了一声
沈昼叶:“???”
“――还他妈证据,”陈啸之嘲道:“沈昼叶你脸皮是城墙吗,今天中午我就不该给你做饭让你直接饿死在山头上,好意思么你?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东西,抨击我的时候振振有词,自己呢?擦干净自己的屁股没有?”
“我再见到你还不到半年――”他停顿了下,怒道:“半年,你整出来俩幺蛾子。”
沈昼叶眼睛冒圈圈:“???”
“哦,”沈昼叶终于找回记忆,卑微道:“加加勒特。”
陈教授用鼻子,耻笑一声
“可是我不喜欢他呀。”沈昼叶拽着自己的衣角不安地:“我对他没有感觉,对那些师弟和师兄也一样。每个人我都认真拒绝了,也道了歉”
陈啸之皮笑肉不笑:“呵呵。”
还冷笑。
沈昼叶脾气蹭地上来了:“你还借题发挥了你!”
陈啸之怒道:“我借题发挥个鬼,苍蝇都不叮没缝的蛋,你以为就一个那个啥加啥啥的事儿吗?我这双眼见得太多了!”
“”
沈昼叶吧唧一拍桌子,吵道:“你见了什么你!心我挖你眼睛!”
陈教授自幼脾气比她还大,叭叭拍了两下桌子:“你挖啊!我见你到处勾搭别人!我他妈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你还好意思不平衡?!今晚我还给你做饭就有鬼了,看到那罐杏仁糖了吗倒进马桶都不给你吃――”
沈昼叶:“现在厥词一套套的,你有本事倒马桶呀!还有我勾搭谁了你啊!”
“我――”陈啸之停顿了下,吼道:“**自己不知道吗?!”
沈昼叶简直不可理喻:“我哪里知道啊!我哪有功夫教脚踏两条船?”
陈啸之坚持:“三条。”
沈昼叶充满冤屈:“三条更不可能了好吗――!!我哪有这处理器!和俩人聊天都能聊岔框!而且第三条是哪的啊!”
陈啸之更为坚定道:“第三条是我。”
你有病啊!!!
沈昼叶彻底吵不过他,求饶地看着陈啸之,希冀他能找回一点本就所剩无几的良心。
陈教授阴阳怪气:“一个第二春都没找的人,做得最过分的事就是在n上演了几张照片的人,十年洁身自好,被有些人骂得停车下跪;有些人又是和学弟牵又是和学长出去吃饭,来蹭个我的课都能蹭出桃花来,现在脸不红气不喘。”
这是什么肚鸡肠
沈昼叶顶不住,抱了抱脑袋,卑微地哀求:“别、别骂了”
陈少爷冷笑一声。
“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陈教授声音像冰刀似的,完转身就走,将自己的心眼留给沈昼叶品鉴。
沈昼叶自知自己吵架吵输了,底气极度不足,开始一寸寸地翻记忆寻找传中的第三条船――咖啡店哥?应该也不是哪个实验室师弟?放屁,师弟比我还大,早都结婚了
而下一秒,陈啸之折返,一把抓住沈昼叶的胳膊!
“不行,”他捏着女孩子胳膊,恶狠狠、极度意难平地:“我他妈不能让你这么滚了,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沈昼叶眼睛冒蚊香:“什么什么解释?”
陈啸之凶神恶煞:“那个男的到底他妈的是谁?!”
沈昼叶欲哭无泪:“哪个男的啊!”
陈教授绷不住:“人渣!”
人渣委屈大叫:“我真的不记得啊――!”
“――就那个,”陈教授耳根泛起别扭的红,愤怒喊道:“那个我们俩一起去北大的时候给你买肉夹馍的!我在燕南吃饭见到的,加勒特我能忍,那个你们北大的本科生――十月初的事儿,你俩坐在长凳上,你还和他约以后再见!就那个!!”
沈昼叶:“?”
陈教授扭曲嘲道:“又失忆了?十月的事儿你都忘了?就那个,头发染了个棕色的,穿个白外套的本科生,本科生你都不放过――”
沈昼叶:“那是我堂弟。”
她这句话完――
车厢里,瞬间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陈啸之:“”
“――那个是我大爷爷家的弟弟。”
沈昼叶捂住脸,耳根都红透了:“叫沈泽。沈泽他爸在外省定居,所以你应该没见过他。现在在光华学院念书,前段时间因为大创的事找我找得比较频繁,他学文科出身,对这方面挺苦的,所以我出给沈泽修改了下他们的建模”
陈啸之一言不发。
房车里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有血缘关系,比我。”沈昼叶垂下脑袋,羞耻道:“而且有女朋友的。”
陈啸之:“”
两位时年二十五岁的、伟岸成年人,开始沉默是金
太阳洒落巍峨山脉,正午阳光灿烂,又一点点向西倾斜。
过了好一会儿,陈啸之那侧冒出个对话框,惜字如金地问:“梁乐?”
“梁学长?”沈昼叶一呆:“他一直是朋友呀。我们一直距离都不远――而且他又不喜欢女孩子。”
“”
沈昼叶:“他男朋友好多任,比我多多了。我有时候都很羞愧。”
“”
然后学鸡一号好奇地问:“只只,你连他的醋都吃?”
学鸡二号缓慢看向窗外,不予理会,冷漠无情。
然后又过了会儿,学鸡一号也开了口。
她嘟囔着问:“你的也都是真真的?不是骗我?”
“真的。”
二号又沉默了一会儿,尴尬道:“我谎没有意义吧。”
沈昼叶眼睛圆了圆:“好像也对。”
“被我查出来你就被我浸猪笼。”沈昼叶揉了揉泛红耳根,很凶地威胁:“我到做到,你别以为我不敢。”
――大放厥词。
坐在一边的陈啸之以眼皮剜了她一眼。
那是个很凶的动作――可陈啸之移开眼神时眉眼弯起,甚至还有点儿要笑出来的模样,令人想起北戴河冬去春来冻河融冰。
他们两个人坐在一处,太阳温暖地拢了上来,过了会儿,陈教授朝她挪了挪。
“你耳朵好红。”
他不自然地,戳了下女孩子软软肉肉的耳尖。
沈昼叶触电似的,又拼命揉了揉耳朵,声:“晒晒的。”
陈教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仰头看着天花板,呼出一口气。
于是两个人安静地并排坐着,抬起头。
阳光如落雪,柔和地覆盖了他们年轻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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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沈昼叶坐在陈啸之的身边,俩人都安静如鸡。
远处积雪万年的落基山远去,他们疾驰在广袤旷野之上,车奔向美洲脊梁。
他们足足俩时一个字儿都没沟通,俩不爱话的人猛然吵了一通架,吵是吵爽了,可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有多幼稚,发现自己吼出了什么丢脸话,如今尴尬得甚至没法看对方的眼睛
“”
“”
陈啸之尴尴尬尬地开口道:“我们大概三点多到科罗拉多大峡谷。”
“嗯?!”沈昼叶触电般抬起头:“啊,好、好。”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沈――”
“只――”
陈啸之:“”
沈昼叶:“”
陈啸之顿了下:“你先。”
沈昼叶温良恭俭让:“你先。”
陈啸之坚持:“你先。你比我急。”
沈昼叶谦让:“你比我先开口。”
陈啸之愤怒:“你”
他话到嘴边停了下,偏头认真观察沈昼叶的表情,看到她坚定如铁的目光和孔融让梨的决心。
陈啸之由衷觉得这青梅有病。
“那些信。”陈啸之终于放弃,开口道:“我从昨晚思考到今天,感觉它太唯心了。”
沈昼叶一呆:“啊?唯心?你看。”
陈啸之开着车,声音漫不经心:“它的信件来往时间都太随,随到你甚至觉得它到了自信的程度,好像就是知道哪个时间点你会看到那封信,恰到好处地让你的情绪被催到极致。”
沈昼叶怔了下。
“你没想到这一层?”陈啸之眉峰一扬。
沈昼叶愣愣道:“我没想得这么细。”
“――也正常,”陈啸之道:“我看待你是看待他人,你看待你是看待自己,灯下黑就是这么来的,尤其事关情绪。话虽这么,我估计你已经发现了最重要的问题了吧?你那一本子东西,非常主观唯心。”
――主观。
这几乎是沈昼叶对这场通信的第一个评价:主观性极强。
陈啸之目视前方,声音淡漠:“它主观性太明显了。”
沈昼叶刚想接话,可下一秒就卡在了一半儿。
因为陈啸之没完。
“知道你会因为什么快乐,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需求陪伴,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跌落谷底,知道怎么把你彻底击溃,也知道怎么把你重塑起来。”
陈啸之抿了下唇,道:
“――他,太了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