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伏诛, 大主教和圣女又明显不算继续深究下去，这样的态度明显是在告诉乔乔,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再联系国王那边紧急派人带走尸体的行为，恐怕这一次，国王和神会是站在同一战线上。

    从光明神会出来时, 乔乔就忍不住向奥尔文感叹：“当时大主教邀请我做这个评委，我还感动他们愿意这样费心费力地调查。现在看来, 他们并不是以找到凶手为第一要素，或者查到了某个不该查的人身上就赶紧停下, 转手找个替死鬼出来。”

    从雅顿公爵看圣女的眼神上就能猜出，就算圣女让他去死, 他也会毫不犹豫。

    这次不就是么, 雅顿公爵坚持自己就是凶手，心甘情愿担负下这个罪名。

    骑士沉默，恐怕这位秉性正直的青年同样难以接受神会和国王等人如此颠倒黑白的行为。

    乔乔回头看了眼身后洁白的大圣堂, 圣堂的水晶圆顶在阳光下散发出炫目的五彩光芒，使得整栋建筑更加圣洁出尘。

    然而，这样一栋通体无暇的圣堂, 里面所藏纳之物到底是黑是白, 又有谁能知道呢？

    乔乔忽然停下脚步。

    跟着她的奥尔文不得不随着她一同急刹车。

    骑士满脸疑问地看过来, 乔乔却顾不上向他解惑, 她还震惊于自己刚刚想通的逻辑里——

    雅顿公爵的“自首”显然是圣女指使的，圣女听从大主教的话，也就是, 替凶手掩护是塞恩的意思。

    另一方面，国王将杀手尸体带走，应该是担心有人会从中推测出杀手主人的身份。换句话……国王明白那四名杀手是谁的手下，且认为他们的身份特殊，能从中推断出他们的来历，而国王显然也是想袒护真凶……

    能让国王和大主教同时帮忙掩护的人，整个星辰帝国也没几个吧。

    “……奥尔文，我发现，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乔乔难掩起伏的心情，拉了一把旁边的人，却发现对方正蹙着眉盯着前方空气中某一点发呆。

    奥尔文想心思想得入神，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乔乔拉得刷了一个跟头。

    他连忙抬头，对上乔乔莹莹的翠眼，当中的疑惑在此时看来让他更加心虚：“我……在下突然想起一件事……先行告退！”

    完，不等乔乔回答，就跟火烧屁股一般，跳起来跑远了。

    留下乔乔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还维持着伸出去拉人的姿势，望着骑士迅速变的背影喃喃自语：“他怎么了？”

    骑士奇怪的反应惹人生疑，如果这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人他清楚来龙去脉，乔乔自然更加好奇。

    更不必，她虽然不认识这个半路跳出来的家伙，却认识对方的老大。

    乔乔瞅着前方带路人背后的金色天平，觉得不会有人胆大包天敢冒充真理法庭的人吧。

    结果对方停下来的那一瞬间，她险些以为自己真的被骗了。

    在见过光明神会的大圣堂，雇佣协会的总部，星辰帝国的王宫这三个风格不同、却又都气势恢宏的建筑后，乔乔已经在心底默认，作为三大势力之一的真理法庭，它的最高法院不有多奢华吧，至少也该威严雄伟，从气势上压倒别人？

    但是……

    望着面前这栋，秀气巧的二层木质建筑，乔乔发现，真理法庭其实跟它家老大一样，往往会在你想不到的地方不走寻常路。

    乔乔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要以貌取人，不定外表上看上去巧玲珑，不定内里别有洞天比如空间魔法啊什么的……

    都是不存在的。

    真理法庭的最高法院，表里如一，内部结构和外表看起来一样简洁明了。

    唯一这座二层楼和旁边居民区别开的地方在于，真理法庭的这座四面环绕了一座庭院。

    浓密的绿色藤蔓爬满铁质栏杆，丰厚的绿叶将栏杆之间的每一个缝隙都填满，上面则是繁盛的树冠。绿色植物将庭院包围，防止有人从外面窥见内部的景象。

    从庭院当中穿过时，乔乔还隐约看见一座凉亭的一角。

    修的办公室在二楼最中间，窗户正好对着整座庭院的中轴线，从上往下去满眼绿色，清爽宜人。

    乔乔到的时候，修大法官坐在木桌后，双手相交支成塔状抵着下巴。他专心致志盯着面前的一颗水晶球，好像里面有无尽的风景。

    乔乔想起之前他在静谧森立里用水晶球记录巴洛他们的举动，从而作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才恍然，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有这么一个作弊器，会看见她和塞恩大主教的交谈，不是挺正常的么。

    “我没有私自窥视你的行踪。”

    平静的男声让乔乔回过神，这才发现，带路的那名法官已经离开，临走前还贴心地帮忙合上门

    ——现在屋子里就她和大法官两人。

    修抬起眼，冰凉的目光从水晶球上移落到乔乔脸上。

    他冷冷淡淡解释：“真理法庭有其他渠道获得消息，不需要用这种手段。”

    乔乔忍不住笑了：“我也没这么。我相信大法官的为人。”

    一身白袍的男人静静望着她，冰蓝色的清澈瞳孔里倒映出乔乔清晰的影子，宛如临水照镜。

    实际上，修本人也像一泓冰泉，一直安静流淌，不为外物所动。

    这样的人，初见时会嫌他冷漠，相熟之后倒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

    水嘛，只要不是恐惧水的人，泡在水里的感觉谁不爱呢？

    据是因为生命最初诞生的地方是大海，所以人类从基因里就刻有对水的亲近和喜爱。

    当然了，按照这个世界的法，人是神撕碎苜蓿叶造出来的，乔乔这种科学解释出来估计只会引来看疯子的目光。

    乔乔发现自己想远了，忙将跑偏的思绪拉回。

    再看大法官，还是维持原样一动不动坐在木头凳子上，支着手，气定神闲地等待。

    等她注意力一集中，他就跟掐着表一样立刻开口：“那些人不继续查了，是因为他们不想查。”

    “其实我也认为，有些事不知道比较幸福。”

    乔乔在他桌前坐下，反驳道：“可我已经被卷进来了。而且真相近在眼前，却被人蒙住眼睛推开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修浓密灿金的睫毛颤了颤，在那双冰蓝色眼睛的衬托下，他的睫毛和头发显得比王室祖传的金发还要纯粹。

    “……你想看见这个世界的真实吗？不如加入真理法庭。”

    ——系统提示：大法官向你发出邀请，加入他的队伍【真理法庭】，请问您是同意还是同意？

    乔乔又笑了，点了右上角的红叉：“您怎么话也像塞恩大主教那样（神神叨叨）了？我就算了，虽然觉得真理法庭挺好，不过还是自由自在更适合我。”

    本以为这么直白的拒绝，会引起不快。

    没想到修居然也点头赞同她，认真道：“的确如此，或许等哪天我厌倦了法庭事务，我就辞去大法官一职，做个自由人，去大陆各地去看看。”

    西，西幻版“世界这么大，我想去走走”？

    乔乔怪怪地瞅了一眼修。

    她本以为自己的眼神已经足够隐蔽了，没想到还是被修抓了个正着：

    “？”

    “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乔乔抓了抓脸颊，垂眸看向桌子上的那颗水晶球。水晶球光滑的球体表面，倒映出她变形的脸，“请您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你曾经邀请我加入法庭被我拒绝了。”

    如果真的被人知道了，她会被真理法庭的法官们死的吧？

    从刚才带路的那个她就看出来了，正如大主教被牧师们推崇，国王被贵族们尊敬，修是法官们效仿追寻的对象。

    他们要是知道……是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勾起了大法官对“自由”的追求，她一定会被死的！

    “噗”地一声轻笑，让乔乔愕然抬头。

    真正让她怔在当场的，是修的笑容。

    眼睑弯起，嘴角上扬。

    光风霁月，星辰河汉全在这一笑之间。

    好吧，这个形容太古风了……

    想到这里，乔乔连忙在脑中补救地喊道【哦，我的上帝！他真好看！瞧瞧这惹人爱慕的脸蛋，他真是个天使！我发誓，我甚至想亲吻他光洁的面容！】

    被迫听见这么一段的系统：【……】它第一次怨念起前主人，当初怎么没给它配置上可关闭的双向脑内交流软件。

    修没注意到乔乔的表情，他笑完便简单讲述了一下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也不知道真理法庭从哪查出来的，总之，修告诉乔乔，想要贿赂之前的评委失败后雇人行凶的人，是大王子兰斯。派杀手过来杀乔乔的也是他——

    他连贿赂这一步都省略了，想必是知道乔乔不会被他诱惑。（乔乔：其实我不定真会……）

    大王子原本在乔乔死亡后，让自己一名手下顶替评委席，顺理成章在最后一轮给自己上高分。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惊讶是他……”乔乔自言自语。

    真正让她惊讶的是，大王子为了一个选美比赛的冠军如此费尽心思大动干辄……

    难不成，那个什么听上去就很浮夸的心想事成如意圣水是真的？

    修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存在这种东西，就算是魔法道具也可能具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听只是一种美味的饮料，拥有一些特别的功效罢了，远没有实现愿望那么夸张。”

    “圣水是从王室宝库里取出的，兰斯殿下不可能不知道个中实情。”他又道，在乔乔惊讶的眼神中颔首肯定，“所以，没错，大殿下纯粹是为了成为冠军。”

    乔乔：“……”

    多么朴实无华的心愿啊！

    就算是她也忍不住为大殿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执着所动。

    明明可以靠才华取胜，偏偏要靠外表，而且外表还是他的短板。

    又是一个要拿自己短处和别人长处比较的傻子。

    “不用担心，真理法庭既然已经知道了真凶，就不会坐视不管。”修还以为乔乔的无言是为塞恩和国王的袒护而愤怒，特意轻声安抚她，“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好好享受这场比赛。”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法官大人能否为我解答。”乔乔冷不丁开口。

    “叫我修就可以。你。”

    “您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比赛呢？”乔乔歪了歪头，“实话，您和奥尔文的参赛都出乎我的意料。”

    “我不知道奥尔文骑士为何要参加，至于我自己……”修垂眼，望着自己的指尖，“我想得到一个答案。”

    “答案？”

    “你也知道，这次比赛的季军可以得到国王陛下的一件赏赐，我不想要财宝也不想要爵位，我只想问陛下一个问题，希望他能回答我。”

    修微微拧起眉，冰蓝色的瞳孔里幽光浮现。因为他的瞳色太过清亮，这样的眸光就显得异常夺目，犹如黑暗深海中浮动的一抹蓝色光藻。

    他这个样子，乔乔当然不会继续追问下去。

    正准备找个话题岔开，再自然而然起身告辞，修却出人意料地继续开口：“你知道，真理法庭的大法官是怎么选出来的吗？”

    “嗯？”

    “其实真理法庭存在的历史非常短暂，只比帝国建国的时间稍微多了一两年，远远比不上自魔法帝国末代就开始存在的光明神会。”修松开修长的手指，同时他的眉头舒展开，“前任大法官是国王陛下的好友，我也是经过他的引导才加入法庭的。当时，前任大法官在见到我的第一面时，就告诉我，我具有成为大法官的资质。”

    乔乔唔了一声，试探道：“是你秉性公正？”

    修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不，是因为我能和世界意志沟通。”

    乔乔心头一跳。

    世界意志，这个名词系统也跟她提到过。

    它这个世界不存在神明，如果真的有类似神明这样的存在，那只有这个世界自己的意志。

    现在看来，这不是什么文艺的形容？

    世界意志这么玄幻的东西……真的是个实物？

    鉴于乔乔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她的借尸还魂毫无科学根据外，其他方面好像也没见过太出格的东西。

    传中的魔法师魔法道具在这个魔力因子消退的时代都不存在，这是一个不科学却又不至于太玄幻的世界。

    现在陡然听有世界意志这么个东西，乔乔还真有点消化不良。

    “世界意志……到底是什么样的？”

    “它没有具体形态。”修慢慢道，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漂亮手掌，从桌面上的水晶球一拂而过，“你仔细看。”

    乔乔低头，只见刚才还透明得可以当凸面镜的水晶球当中蒸腾起一片白色的雾气，雾气当中出现了隐隐绰绰的影子。

    她瞪大眼睛，盯得更加专注，发现那些影子正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就像站在高山之巅的神明，拂去环绕在半山腰的雾气，注视……尘世间的诸人诸事。

    繁华的王城集市呈现在乔乔面前。

    拥挤的商店，琳琅满目的商品，不断走动的行人，他们的交谈，贩的喝卖，一颗苹果被一个奔跑的孩衣角扫过晃了晃掉在地上，水果店的老板朝孩子的背影喝了一声，弯腰捡起那颗被虫蛀了一个洞的苹果……

    “嘶——”乔乔倒抽一口冷气，从青虫绿色柔软的躯干上抽回视线，往后一退——要不是修拉了她一下，她险些就仰面朝天摔倒了。

    大法官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弯腰俯身和她一同注视水晶球中的奇景。

    现在，乔乔一退，他也收回视线，轻轻扶了乔乔一把，防止她摔倒。

    乔乔侧头，仰着脖子和他对视：“这是什么？”

    “看来你看见了。”修深深望了她一眼，转眼继续看着那颗水晶球，“刚才你所见到的，就是世界意志想让你看见的东西。”

    “……”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修从乔乔肩膀上收回手，转到窗户旁边，负手看向窗外，“能和世界意志沟通的人，几十万人当中才可能出一个。只有具备这样才能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真理法庭的大法官。”

    “…………”乔乔忍不住再次看向水晶球，这次她发现水晶球的雾气已经回缩到底部，王城集市的景色消失。那近乎乳白色的雾气慢慢翻滚，在她的目光下扭来扭曲，过了一会儿还慢慢扭成一个简笔画的脸。

    乔乔被逗笑了，心中惊骇稍退，觉得这个世界意志还挺好玩的？

    修依旧看着窗外：“所有人都，真理法庭的大法官判处决定绝对公正，不是因为我们秉性公正。只要是人，就做不到绝对中立。我们之所以能做到绝对公正，是因为做出判断的不是我们作为人的这个个体，而是和我们沟通的世界意志。借由大法官的手，世界意志以绝对中立的姿态做出决定，这才是真理法庭之所以能被称为真理的真正原因所在。”

    “就像我的老师当年见到我的第一面，就从世界意志那儿得知，我具有成为大法官的资质。我在安西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知道，你也有这种才能。”修转过身，穿着法官长袍的修长身姿融在光线的阴影里，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冰冷到毫无人类气息：“我再问一遍，你真的不加入真理法庭吗？”

    ……

    这次和修见面，给乔乔造成很深的印象。

    接连几天，她都梦见了一缕近乎乳白色，既像云又像烟的雾气。雾气围绕着她，包裹着她，丝丝缕缕，让她浑身上下都懒洋洋的，仿佛泡在温泉中，每天早上醒来，都比平时精神更加饱满。

    甚至于，在第三轮比赛开始的早上，系统对乔乔播报【宿主如今具有能量点13845】

    【……多少？】乔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13845】系统平素无机质的声音里都有一丝激动【这就是世界意志的力量。赐给你指甲缝一点的能量，就胜过你几次的努力。你真的不加入真理法庭吗？】

    显然这个万事以能量点看齐的拉稀系统，被世界意志具有的广阔能量震撼了，比乔乔本人还激动。

    【……世界意志，就是以这个世界为基础诞生的独立意志吧？】乔乔望着台上娇俏可爱的金发少年，在心里慢慢道。

    【是的。】

    【那你之前还三番两次怂恿我毁灭这个世界。】

    【……】

    【系统啊，做系统呢，还是要讲良心的。】

    【…………】

    台上的金发少年笑得又甜又清爽，朝下面观众抛了个wink立刻得到了热烈的响应。

    乔乔跟着观众一起鼓掌，感慨公主的男装真是讨喜，完全是老少通杀的无害精致长相，比之前圣女大人俊美得过于锋利的黑发青年扮相占据更多优势。

    没错，这就是第三轮比赛的主题：男装女装。

    正如字面意思，男性穿女装，女性变男装。

    这一主题，显然对女性更有优势，在这个化妆术还不发达的世界，一名女性扮起男性，除了有“娘娘腔”“白脸”的危险外，再无其他担忧。

    相较之下，要让那些男性参赛者扮成漂亮姐姐，难度就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赛设计者看前两轮比赛，女性选手被男性选手压得抬不起头，到最后一轮特意给了她们反败为胜的机会。

    从目前结果来看，效果十分显着。

    公主的清爽少年，圣女的俊美青年，都引得了观众潮水般的掌声，她们的最终分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上涨——最后一轮分规则也和前两轮不同，评委分和观众投票各占一半。

    换句话，要想得到最高分，不仅要得到评委的欣赏，还要有观众缘。

    一些五大三粗的男性选手，败就败在这一点。他们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像女性，便拼命往身上堆叠鲜艳的颜色，再用□□将偏黑的肤色拍得煞白。这样胡乱的方式，自然没有效果，其中大王子兰斯的烈焰红唇扮相险些被人砸了臭鸡蛋。

    看着这些灰溜溜的“女装大佬”，乔乔此时真是佩服极了奥尔文——他当机立断在第三轮比赛之前宣布弃权，真是明智之举。看看现在已经出场的男性选手吧，他们前两轮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分数在他们的“精心装扮”下大幅度缩水。

    ——被恶心到的观众毫不吝啬地给他们出了无下限的负分。

    不要观众了，离选手更近的评委受到的伤害更大：那些刷刷往下掉的白|粉，根根漆黑狰狞的浓密体毛，像是刚吃了孩的血盆大口，涂得像被揍了一样的浓厚眼影……今天的这一切，恐怕会变成十名评委后面连续好几个月的噩梦。

    像是乔乔旁边的塞恩大法官，那分数写得真是飞快，手起笔落，眼也不眨。乔乔偷偷看了一眼，发现他手下的纸张都被羽毛笔尖划得七零八落，占据了整张纸的数字蕴含了满满怒气，似乎下一秒就会跳出糊在台上那些不自知还在抛媚眼的汉子脸上：-10，-60，-90！-1000！！！

    最后那个属于可怜的大王子兰斯。

    划完最后一个零，塞恩大主教脸色已是铁青一片。他把笔一扔，纸板往前面长桌一甩，就脱力地倒在了椅背上，用手捂住脸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乔乔在心里偷偷为他配音：我是谁，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为什么不离开，我为什么还要继续伤害自己。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