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巴洛, 是个刺客，兼职盗贼。

    有活接的时候杀个人, 拿大额佣金醉生梦死；没活的时候偷个有钱人，蹲在酒馆里勉强度日。

    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也没什么好。但生活就是这样, 总要活下去……

    “巴洛巴洛！你个混球你给我滚出来！”

    我啧了一声，老子还没抒发完感情呢。

    皱眉开门, 在看到门外人的一瞬间，我舒展开眉头笑得温柔多情：“这不是我亲爱的艾莉吗？昨天没见到你我真是太想你了。”

    我张开手, 迎接这个女人的拥抱。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姑娘瞬间温柔似水，含着泪从我怀里抬起脸, 用力揪住我的衣领：“巴洛, 你要离开我吗？”

    她怎么知道的？

    我还没吭声，她似乎看出来我在想什么，眼泪流得更夸张, 让她那张本就娇美的脸孔更加楚楚可怜：“谁也没对我，是我自己感觉到的！”

    哦，女人的直觉。有时候还真是麻烦的东西呢。

    我这样想着, 扶住她的肩膀, 深情款款：“抱歉艾莉, 我接到一个活儿要去安西。如果你愿意等我……”

    话还没完, 姑娘抬起手一把捂住我的嘴：“我会等你！我一定会等你巴洛！”

    “……我就知道，我可笑的艾莉，你总是这么体贴温柔。”我嬉笑一声, 又了几句好听的话把她哄得破涕为笑，恋恋不舍地离开。

    一见艾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我就碰的关上门，把该带的东西拿一拿就去找酒馆老板退房。

    至于回来？

    下次接任务我会避免来这里的。

    我回头冲旅馆飞了个吻：永别了，可怜可爱就是有点缠人的艾莉。

    我这次去安西城是接到了一笔大单子。

    雇主不可，要我杀几个人，其中最关键的是一个名叫加兰朵的女人。雇主的要求是把这女人还有所有跟她关系亲密的人都杀掉。

    本以为这次要出不少力，没想到到了安西调查一番发现目标对象只跟两个人亲近。

    一个她儿子，一个她邻居。

    我蹲在树枝上，扳手指计算，发现这三个人，我能从每个人身上得到五万坎特币。加起来就是十五万，拿了这笔钱我能逍遥快活好一阵子了。

    远远的，便看见两个红头发的人朝这边走来。

    我拉上口罩，掏出匕首，在红发女人经过树下时，便猛地扑下去……

    杀人的过程很简单，手起刀落，一条生命就从你的手下流逝了。

    刚开始杀人还会有点心理负担，但做得多了，你就会麻木。

    再动手时，跟那些主妇宰杀鱼羊时的心情一样——不过都是为了生计讨口饭吃。

    只不过这次在杀主要目标的儿子时，出了一点差错。

    这点差错导致雇主很不满。

    安西城主安里身上的肥肉一阵阵抖动，原本故作和善的脸孔在此时褪下所有伪装，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得狰狞无比：“你不是号称从不失手的吗？！”

    我靠在墙上了个哈欠：“我也是人嘛，是人都会失手。”

    安里脸色发青，我却有点好笑。

    这人还以为我没看出来他根本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他会这么害怕，也是担心他背后的那个人会把这次失败怪罪于他吧。

    既然如此，安里城主想要不被迁怒，最好是不要让他背后的人发火，他就会想办法弥补，那么……

    “后面我会想办法把他们弄到一起去。”安里伯爵声音嘶哑，一双通红的眼睛像恶鬼一样盯着我，“这次绝对不可以再失手了！”

    我又了个哈欠，站起身：“我姑且问一下，你是想让我直接把他们杀了呢，还是由你亲自动手？”

    “什么意思？”

    “比方把他们关进牢狱，以某种罪名处死什么的……”望着安里越来越亮的眼神，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果然，像他们这种贵族都拒绝不了在更高一级贵族面前表现的机会。

    “我会派人协助你。”安里笑得满意极了，“别再让我失望了，刺客。”

    “知道啦，就交给我吧，城主大人。”

    这次谈话后不久，死神病就在安西城中蔓延开。

    我一开始还有点吃惊于安里的大胆，为了弄死两个人就拿全城人的生命当诱饵，没想到自己看走眼了，那个死胖子还是干大事的人？

    没想到听我这么，焦头烂额的安里大人冲我怒吼：“我疯了吗？！我难道为了杀那两个人要把安西城变成一座死城？！”

    吼完他在那粗粗喘气，我却掩饰不住的失望。

    好在死胖子想到了什么转怒为喜，并没有注意到我表情的古怪：“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只有那个女人熟悉森林……就让她带队好了，到时候正好……”

    经过我的提醒，安里胖子终于想起来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他派他的骑士长和我在队伍里互为配合，等队伍找到浮合花后就开始动手。

    前面了，我杀主要目标的儿子时出了点差错，让那子从我手下逃了出去，除了他，还有主要目标的邻居也在这次的名单上。

    据那个名叫乔乔的女猎人，从就跟着主要目标长大，主要目标还曾经是女猎人的监护人。

    如此亲密的关系，恐怕也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

    喂喂，我可是想多活几年的，怎么可能会去查这种明显是机密的事嘛。

    当时的我是那么想的。

    本来这次任务除了真正的雇主身份神秘了点，佣金高了点，也没其他什么特殊的了，在我的构想中，我和那个骑士长联手干掉或者栽赃两个目标就完事了，轻轻松松，和过往一样。

    唯一让我稍稍有些遗憾的是，那个女猎人长得还挺好看，挺对我胃口的。

    如果她不是任务目标，或许我会找她调个情什么的吧。

    还有一点让我没想到的是，女猎人身手不错，脑子却不太好。

    也不是其他，就是她那种毫无防备，完全信任龙蛇混杂的队友精神……就让我十分佩服。

    这么一队蛇鬼牛神，也就她那么心大的全部包容了。

    我也在队伍中看见上次从我手中逃掉的那个红发子了，我记得他是叫格辛还是什么的，名字并不重要，反正都是要死的人，还费精力去记名字做什么呢。

    计划的前半段进行的很顺利，一群人没有减员地找到浮合花。

    除了这队人实力都不弱以外，我不得不承认，这跟领队的水平有关。

    乔乔，乔乔。

    守夜的时候我对着篝火把这个名字念了两遍，发现有个好名字就是很重要，你看，像我这种不记别人名字的家伙都轻而易举记住了不是吗。

    再然后，便就是山洞里的摊牌了。

    骑士长马克顺着我留下的记号匆匆赶来，顺便还杀了一个牧师。

    不是我，我觉得他太不专业了，没钱拿还杀人，简直就是做白工。不过谁让人家是骑士长呢，有固定工资拿，根本不在乎这点钱。

    我羡慕地叹了口气，转向乔乔：来吧，赶快结束掉，让我也有钱一次。

    对方绿色的猫瞳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像是大雨过后沾着露珠的青草，明亮透彻，叶尖上的水滴还折射出绚烂的阳光。

    怪好看的。

    可惜，好看跟人命一样都不值钱。

    ……

    …………

    离开静谧森林之后，我就去找安里胖子把静谧森林里发生的事简单交代了一遍。

    听骑士长死了，死胖子遗憾地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默哀三秒钟，睁开眼自言自语：“放心吧，马克，我会为你报仇的。”

    我在旁边把整个事件流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唯一会出纰漏的只有那个大法官。

    嗯……所以，还是先准备一下好了。

    万一呢？

    再一次的，我的直觉拯救了我。

    计划的漏洞果然出在修大法官身上，他掏出了一颗记录了山洞情况的水晶球，顿时包括我威胁乔乔的事，马克杀了牧师的事全都暴露了。

    接到消息，我连夜就从城主府里逃走了，留下死胖子一个人暴跳如雷又害怕得不行。

    我看见他找人去王城，应该是向他背后的那个大佬求助，能命令得动一城城主，且让死胖子那么害怕的人……我觉得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哀叹这次自己血本无归，不仅没拿到佣金，以后还要在国王陛下面前挂上号，为了自己的命考虑，我决定给自己找个靠山。

    能跟国王抗衡的靠山，其实没多少选择。再加上大法官肯定是站在乔乔那边的，那么就只有一个人选了。

    实话，我不是很想找那种人，不过仔细一想，杀谁不是杀人呢，帮谁杀也是一样的。

    塞恩大主教倒是心胸宽广，听我要投靠二话不就同意了，紧跟着就交给我一项任务，让我去帮忙杀一个人。

    那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我原来的雇主。

    至于为什么要杀他……

    在神会中，我和一个红毛面面相觑，互相都看对方很不顺眼。

    “你怎么在这儿？”刚从牢狱里被救出来，身上还穿着破衬衫的前目标满脸抑郁。

    我笑嘻嘻：“跟你在这里是一样的理由。”

    我倒是没想到，这个叫辛格还是格辛的家伙居然也投靠了大主教。

    该塞恩大主教魅力无穷吗。

    对了，要杀安里城主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我面前这个家伙。

    如果是他的话，我也就能理解了。

    “啧，塞恩找的杀手就是你吗？”药剂师冷笑，“你可别又失手了。”

    我继续笑，顺带望了眼他那脆弱得跟什么一样的脖子：“不会的啦。上次是意外，如果现在还有人付钱，我保证第一时间把你干掉。”

    药剂师被我噎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就要往自己怀里掏去，我不动声色摸向匕首。

    可惜没等我两真干起来，神会的人来了，一个带药剂师去换衣服，一个让我去完成大主教的命令。

    行呗，杀人就杀人。我耸耸肩，趁着夜色从神会里溜出去。

    这次为了以防万一，我临走前还特意放了把火毁尸灭迹，想想又觉得亏了，跑回去把死胖子最值钱的几个首饰带走，勉强算作这次自己的犒劳费。

    替大主教杀了人，我这算是投了诚，他让我跟药剂师一起北上前往王城。

    实话，我觉得那子鬼气森森的，并不太想和他一起走，无奈塞恩大主教的命令在神会里是绝对的，根本没有我提意见的余地。

    出发前一夜，我注意到辛格偷偷摸摸溜出神会，想了半秒钟，我果断跟上他——如果撞见他泄露神会机密或者背叛大主教的话，我也就有借口下手了。

    只是我没想到，跟着他转了半天，居然他是为了回家！

    我站在一棵树的阴影下，远远看见那个药剂师翻进木房的二楼，不一会儿又溜出来。

    他离开后，我站着没动，不一会儿便看见房子真正的主人回家了。

    月光下，乔乔的头发近乎于银色，在黑夜里十分有存在感。

    ……没想到辛格是进她的房子。没想到那子还是个情种？

    两个没想到让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失笑。

    只是笑归笑，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没有离开，反而站在树下，望着二楼刚才辛格钻进去的那个窗口亮了起来。昏黄的烛光在夜里亮了好久，才缓缓熄灭。

    熄灭后，视线里就只有白色月光了。

    我注视了那扇黑洞洞的窗后好一会儿，才悄无声息地走开。

    ——嗯，今晚月色不错，像流动的银子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