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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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太瘦了, 腰上一点肉都没有, 徐清让的臂膀轻轻拥住, 逐渐收紧。

    他不敢太用力。

    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那样来对待她。

    不能急, 他得将自己病态的欲望给隐藏好。

    不然她会逃。

    他不能没有她。

    安静的客厅, 秒针走动的声音仿佛覆盖了一切。

    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变的平稳, 何愈低头看了一眼,男人长睫轻垂,闭着眼, 似乎是睡着了。

    睡颜安静。

    身高体重她都不及, 也没办法把他扶回房。

    想到他之前他失眠的事,何愈更加不敢喊醒他。

    于是把他放在沙发上,回房拿了一床被子出来。

    给他盖上。

    时间太晚,这地方又偏,估计也拦不到车,何愈那天晚上没有回去。

    不过睡的也不怎么好,翻来覆去的, 可能是白天喝的咖啡起了作用。

    几乎是一晚上没怎么睡, 七点的时候, 她从床上起来。

    可能是之前她来这里睡过一晚上的缘故, 东西没有收起来, 不过应该是清洗扫过的。

    干干净净,看上去很舒服。

    虽然东西少, 但是有种简约的美。

    她穿上鞋子出去,了个哈欠, 昨天已经早退了,今天要是还迟到的话,估计工作能不能保住都难了。

    夏天日长夜短,这个点天色已经大亮了。

    客厅没开灯,落地窗被厚重的深灰窗帘给覆盖,只有浅细的光透过缝隙映照进来,在地上投射出一块不太规则的光斑。

    徐清让低垂着头,坐在沙发上,经过一夜的睡眠,额发有些乱,领带随意的扔放在一旁,衬衣领口微敞开,脖颈处皮肤白皙,眸色很深,隐隐带着血丝。

    听到响动,他缓慢的把头抬起来。

    看到来人后,眼底的黯淡逐渐被驱散。

    他身形微动,一夜的安静,嗓子似乎有些干:“你没走?”

    何愈不动声色的把翘起来的那缕刘海压下去:“我昨天看太晚了,这里又不到车,就……”

    他低恩一声,站起身,仿佛并不在意她后面的解释:“饿了吗,我给你做饭。”

    何愈抿了下唇:“谢谢。”

    她睡相很不好,所以每天早上醒来,头发都乱的像鸡窝,虽然之前也和徐清让在一个屋檐下住过,可那个时候她还对他没有任何想法。

    现在就……

    她拉着卫衣的帽子戴上:“我去洗漱。”

    想到一楼的盥洗室徐请让可能要用,她就去了二楼。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无奈的揉了下乱发:“你就不能争点气吗。”

    这种时候乱什么。

    徐清让肯定看到了。

    她有些挫败的低着头,谁不想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扮的漂漂亮亮的,结果她倒好,脸没洗,头发也没梳。

    该不会还有眼屎吧。

    她心里一惊,凑近了镜子,仔细检查一遍。

    还好还好。

    等她磨磨蹭蹭出来,已经有香味溢出来,勾起人的食欲。

    开放式的厨房。

    她走过去,胳膊搭在吧台上,身子往前倾。

    看着流离台前的徐请让,背对着她,头微低,袖口卷至臂。

    肩线流畅,就连背影也这么好看。

    何愈双手捧脸,花痴了一会。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存在,徐清让关了火,把面捞出来,倒进碗里。

    何愈立马恢复一脸正经的样子,看着面前那碗色香味俱全的面。

    还有中间那个荷包蛋,她用筷子轻轻戳开,没有完全熟透的蛋黄流出来,逐渐融于汤汁。

    她问他:“你不吃吗?”

    徐清让摇头:“我不吃早餐的。”

    何愈皱了下眉:“不吃早餐对胃不好。”

    似乎忘了自己也经常因为起的晚而不吃早餐。

    她进去,开橱柜,拿了一副碗筷出来,用水清洗。

    然后挑了一半到他的碗里:“反正我也吃不完。”

    徐清让终于妥协,点了点头。

    餐桌上,吊灯光线柔和。

    徐请让的餐桌礼仪很好,用餐途中很安静,不过他平时也很安静。

    可是过分的安静,倒让何愈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左右看了看,企图分散这种感觉。

    似乎是察觉到了何愈的情绪,徐清让起身用奶锅给她热了一杯牛奶。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吃饭了。”

    他低声开口,声音回响在何愈耳边。

    她怔了一下,下意识的问:“因为你是一个人住吗?”

    徐清让把牛奶放在她手边,重新坐下:“应该吧。”

    何愈点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对:“我也是一个人住啊,但是我每周都会回我爸妈那吃饭,还有隔三差五的和周然他们聚餐,你就算……”

    她着着,就沉默了。

    也对哦,徐清让好像和他家里人的关系不太好,朋友也只有顾一个人。

    她突然有些责怪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多。

    于是安慰他:“没事啊,以后等你结婚了,会有人陪你一起吃饭的。”

    徐清让听到她的话,身形微动,抬眸看了她一眼。

    紧绷的唇角似乎松展了些。

    他轻声应道:“恩,会有的。”

    吃完饭以后,何愈搭了个不顺路的顺风车。

    徐清让为了送她,强行改了路线。

    下车以后,她挥手和他再见,一直到车身消失在她的视野,她才进去。

    那条新闻已经被压下去了,几乎是一夜之间,每条相关视频点进去,都显示无法播放。

    何愈松了一口气。

    不过那口气也没松多久,她就被刘姐喊去了。

    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维持了十几分钟。

    她灰头土脸的出来,陈调侃她:“你可别把刘姐气的早产了。”

    何愈皱了下眉,随手抽了本书出来砸他:“你闭嘴。”

    视线落在书封上的名字,她停顿片刻。

    催眠?

    她拿着书坐下,好奇的翻了几页,也不知道催眠对双重人格的治疗有没有用——

    徐清让过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身份牌就放在桌面。

    心理医生孙智这六个大字格外显眼。

    孙智穿着白大褂,手插放在口袋,冲他笑了笑:“怎么着,没被倒吧?”

    气氛似乎并没有因为他这句玩笑话而轻松多少。

    徐清让坐在椅子上,眼睫慵懒的垂着,视线落在心理医生这四个字上。

    孙智耸了耸肩,对徐清让的反应一点也不惊讶。

    这个人,危险还没趣。

    他拖出椅子坐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摁开,看着他:“你再这么冷着一张脸,心你的情人爱上别人。”

    他仍旧没话。

    孙智叹了口气,指望他笑一下,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于是直入主题问他:“你最近的精神压力好像很大,是因为那条新闻?”

    徐清让抬眼,稍微有了点反应。

    孙智叹了口气:“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再这样继续下去,很有可能”

    他低声问:“我会消失?”

    “我只是在提醒你,别太消极,过去的事,应该试着放下。”

    徐请让皱了下眉,薄唇微抿:“我尝试过。”

    可每天晚上闭眼,总是会反复着做同一个梦。

    像是一个魔咒一样,他无法破,只能陷在其中。

    孙智自然也知道,幼年时期经历的阴影,足以影响人的一生。

    更何况,徐清让的记忆力似乎比一般人还有好,很多事情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减,反而越加深刻的映在了他的脑子里。

    日夜累积,刻骨铭心。

    “你最近尽量接触些让你感觉轻松的人和事。”孙智停顿了下,“我和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努力调解自己的心理和情绪。”

    沉默片刻:“我明白。”

    徐清让拖出椅子起身:“我今天还有个会议要开,明天我再过来。”

    话完,他开门离开。

    孙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脸色有些凝重——

    前段时间忙完以后,现在逐渐闲了下来,周围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八卦。

    以往的八卦头子何愈今天难得消停了一会,安静的缩在自己的角落,研究那本讲催眠的书。

    不时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她合上书,瞬间又忘了个一干二净,又翻开看一遍,点点头,记下了。

    下班时间到了,何愈准点卡离开。

    犹豫再三,还是给徐请让发了条信息。

    【何愈:你今天有空吗XD】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还是没有等到回复。

    可能是在忙的,她想,反正也不着急,明天再去也行。

    就上了公交车,准备回家。

    才坐了两个站,手机轻震了一下,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消息。

    【徐请让:有的。】

    【徐清让:刚刚在开会。】

    她看着这两条回复,沉默了一会,正在斟酌着措辞。

    【徐清让:生气了吗?】

    【徐清让:对不起,因为那个会议有点重要,所以我把手机静音了,没有及时看见。】

    何愈瘪了下嘴,她看上去有这么心眼吗,不过才晚回十几分钟,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生气。

    白悠悠最长的记录还是一周以后才回她的消息。

    【何愈:我没生气呀。】

    【何愈:你要是有空的话,我现在过去找你。】

    她消息发过去没过多久,那边就有了回复。

    【徐请让:来我家?】

    【何愈:也行,不过我今天得早点回去,我爸妈回来了。】

    她二姨突然病了,她爸妈又多留了几天,今天才回来。

    本来她想去机场接他们的,可惜因为之前犯错太多,最近不敢请假。

    只能下班后去见他们。

    【徐请让:好,我待会送你回去。】

    公交车到站了,何愈下了车。

    徐清让给她了个电话。

    这里有直接去郊区的公交车,八号线,虽然下了车以后还得走一段路才能到徐清让那。

    她拿出公交卡排队上车,空出手接电话:“喂?”

    他低声问:“在哪?”

    旁边有个空位,何愈让出来,给后面的孕妇坐:“什么?”

    “我去接你。”

    “不用。”何愈把卡放进包里,“我已经上车了。”

    这站人有点多,何愈被挤的不行:“先挂了啊,我到了再给你电话。”

    不等徐清让开口,她就挂了电话,车子一个急刹,好在她及时拉了扶手,不然连人带手机都得摔下去了。

    今天有点堵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目的地。

    按响门铃以后,徐清让过来开门。

    他应该到家很久了,洗了澡,发梢还带着湿意。

    何愈弯腰换上鞋子,粉色的,上次她来过以后,徐清让特地给她准备的。

    何愈当时还夸他有预知的能力,居然知道她还会过来。

    “你先去把头发吹干吧。”

    他点了点头:“恩。”

    等他吹干头发的空档,何愈又把那本书看了一遍。

    她不太确定的想,应该会有用吧。

    徐清让从里面出来,何愈立马把那本书藏在身后。

    动静有点大,徐清让垂眸,视线从她躲藏的手移到她脸上,却没多问。

    “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何愈点头,样子有些期待:“你听过催眠吗?”

    徐清让眯了下眼:“催眠?”

    “对。”

    孙智在对他的治疗过程中用过催眠,所以他并不陌生。

    “听过。”

    何愈松了一口气,之前她还担心催眠会不会对人的身体有害,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她拿出一个的水晶球,上面用一根绳子系着。

    徐清让看出了她的意图:“你要给我催眠?”

    何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虽然我今天才大概清楚催眠是怎样的,不过我看书上,催眠对调解人的心理很有帮助,所以就想给你试试。”

    不过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徐清让会担心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她把水晶球重新塞回自己的外套口袋里:“算了,我还是别给你添乱了,我想了想,这种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士比较好,孙医生有给你做过催眠吗,感觉怎么样?”

    她的样子,似乎真的很感兴趣。

    徐清让低着头,薄唇轻抿,微勾了下,再抬起时,眼中似乎带着一丝宠溺:“你试试吧。”

    何愈一愣:“什么?”

    他有耐心的重复道:“试试吧,你刚学的催眠。”

    何愈眨了眨眼,试探的问他:“你真的相信我?”

    他轻声反问:“为什么不信?”

    何愈按捺下心中的喜悦:“那……那我开始了?”

    “恩。”

    她学着书上的,举着水晶球在他眼前轻晃,然后让他闭上了眼睛。

    她放低了声音,轻声让他放轻松。

    片刻后,她问他:“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很困,想睡觉?”

    他轻恩了一声。

    其实一点也不困。

    “那你现在想象,你在一片花田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微风吹过你的发梢,安静又惬意。”

    “你往前面走。”

    “看到了一幢别墅。”

    “你推开门进去。”

    “看到什么了吗?”

    ……

    短暂的安静后,徐请让轻声开口:“桌子?”

    不太确定的语气。

    何愈问:“没有别的了吗?”

    徐清让歪了下头:“灯?”

    何愈低声叹息,有些挫败:“你根本没有被我催眠吧。”

    “有的。”他皱了下眉,“我再找找。”

    接下来,他几乎把客厅里能出现的东西都了一遍。

    何愈沉默良久,索性直接告诉他:“你进了别墅以后,看到一个盒子。”

    “然后开它。”

    “在上面写下你的烦恼。”

    “接着撕掉。”

    听上去就是很幼稚的行为,就像时候玩的过家家游戏。

    完以后,何愈都觉得有点丢脸。

    徐清让三十岁了,怎么可能像她这么幼稚。

    不对啊。何愈皱着眉,她自己也不了,怎么会相信这种幼稚的要命的鬼话。

    在她对自己的智力感到怀疑的时候,干净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混着风声,轻柔到让人觉得惬意。

    “撕掉了。”

    何愈眨了眨眼,有点惊讶他的配合,她试探的开口:“那你睁开眼睛?”

    她凑近了他,本来想观察他的神情,眼睫抬起的那一瞬间,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他的瞳色比她的深太多,灯光仿佛被切割开,化作细碎的星星,一起掉了进去。

    他的眼中像是有着一大片的星空,可能是因为有些疲劳的缘故,眼尾岔开的弧度收敛了一点,原本的内双几乎成了单眼皮。

    却仍旧好看的让人挪不开视线。

    她抿了下唇,急忙往后坐:“那个……”

    脸似乎有点发热,她急于找个话题来缓解这种气氛:“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好点?”

    徐清让笑了下,丝毫不吝于对她的夸奖:“好多了,谢谢你。”

    何愈忍了几下,没忍住,嘴角疯狂上扬——

    回去以后,她给白悠悠了个电话,急于宣泄自己此刻的心情。

    “我以前一直觉得他是那种性格古怪,压抑到有点biantai的人,还挺怕他的。”

    白悠悠刚夜跑完回来,话的声音还有点喘:“那现在不biantai了?”

    “之前是我误会他了。”何愈抱着抱枕,从床头滚到床尾,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他其实挺温柔的。”

    白悠悠笑她:“喜欢温柔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当然啦,温柔的男人可是世界瑰宝,宇宙之光,谁不喜欢啊。”

    白悠悠点了点头:“那祝你好运。”

    “什么好运?”

    “早点追到人家啊。”

    何愈抿唇,将头埋到枕头里,故作娇羞的骂她:“你讨厌。”

    白悠悠被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你正常点。”

    “哦。”

    陈烟在外面敲门,何愈穿上拖鞋过去,她端了一盘水果给她:“记得早点睡,你看看你这黑眼圈。”

    她接过盘子,咧嘴笑了笑:“知道了。”

    陈烟走后,她把门关上。

    白悠悠问她:“阿姨刚刚来了?”

    何愈用牙签扎了块苹果塞进嘴里,含糊的道:“恩。”

    “明天我有个杀青宴,你记得来啊。”

    何愈疑惑:“你怎么又杀青?”

    白悠悠皱了下眉:“我距离上次杀青都多久了,反正我不管,作为家属你必须得来。”

    何愈妥协:“行行行。”

    白悠悠心满意足:“那就这么定了,晚安啊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