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 你怎么来了？是尹伊和你的么？”顾苧抱着胳膊问。

    “是啊, 宁家鬼被送到了伊伊她们院……

    ……诶！喂！别这个表情！宁濯漓没事！真的没事！伊伊专门去看过了……

    ……但是你没去，伊伊觉得你绝对不会把宁濯漓扔下不管的，一定出了什么事，就让我过来看看喽, 我用了点手段, 就让我们七队过来了。”

    “七队？这样……好吗？”顾苧抬头看着凌薇薇，“你这样算不算浪费国家公众资源？”

    “你放心, 我们不来，二队也会过来的，这次爆炸事件是人为的, 属于刑事犯罪，归我们刑侦队管。”凌薇薇解释，“我是那种徇私舞弊违法乱纪的人么！我可是个优秀的人民警察。”

    “哦。”顾苧迷之微笑。

    “喂喂喂！王！你这反应是什么意思啊！”凌薇薇感受到了来自顾苧的无言嘲讽。

    “以后考试的时候，再也别找尹伊帮忙。”

    “我错了……”凌薇薇哭了。

    *

    “宁姐, 你最好在医院里多待几天。”

    年轻的医师手里的笔轻轻敲在夹着病例单的黑色夹板上, 发出“嘟, 嘟”的声音。她的脸她的声音就和她这一身从头到脚的白一样, 像是没过头七，丧气的不行, 让人一看就没什么好心情。

    宁濯漓却觉得挺意外的, 在她看来，这个医生好像对她挺有“意见”的样子，而不像别的医生护士, 陪着假兮兮的笑脸，还在厕所里大肆议论她这次遭遇意外的花边新闻。

    和救他出来的王勇气。

    为此，她之后还偷偷听了一下，她的救命恩人王勇气，该不会和这个姓尹的医师有什么非正当关系吧……

    好在不是。

    “是宁濯澜让你这么的？”宁濯漓挑眉。

    “不是。”白大褂推了下眼镜，“这是我的个人建议。”

    宁濯漓早就听过这个姓尹的医生年纪轻轻就获得过什么什么学位，登过怎样怎样的期刊，多么多么的大牛，但她还是嘴贱的问。

    “就我这点伤，请问你是依据的什么，给出的这个建议？是你的博士学位教你把稀缺的医疗资源，浪费在没什么问题的有钱人身上么？”

    如果话能杀人，宁濯漓绝对是能气死周瑜的诸葛亮转世。

    “不是。”对于这种讽刺到了极致的言论。苦瓜脸的尹医生却并没有像别人一样瞬间爆炸，但也没有一点迎合陪笑的神色，她歪头想了想，认真的给出答案，就像在解一道复杂的题目。“我觉得某人大概率希望你在这里，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我私心希望你能留下来。”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了宁濯漓的意料，她看着这个医生，但见到的只有满眼的白。

    “某人？是谁？”

    “你想知道？”这时候，尹医生却卖起了关子，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宁濯漓。

    “喂，话别一半……”宁濯漓在医生面前坐下，“你告诉我，我或许会留下来。”

    “随你便，我只是个人建议。”尹医生耸肩。

    “喂！”宁濯漓拍了桌子，尽管这里并不是她的办公室。

    “顾苧。”对面很认怂，还没屈呢就招了。

    “顾苧？”宁濯漓一愣，“你……认识她？”

    “嗯。”尹医生点头。

    “尹伊……”宁濯漓看着医生胸前挂着的胸牌上面黑体写着的两个字，皱了眉，“没听她提起过你，你们……很熟？”

    “嗯。”尹医生又点了头。

    “八竿子不着，你怎么会认识她的。”宁濯漓对这个话题的兴趣很大，她稳了稳身形，拿出长谈的，查户口的架势。

    “我们做过一段时间的同学。”

    尹伊倒是没假话，为了学习人类，她与顾苧都为z国的教育体制添过砖、加过瓦。正常人还完成的一套流程，她与顾苧都走过一遭。

    其实凌薇薇一开始也同她们一起，只不过学毕业的实在太过艰难，尹伊与顾苧看着实在不忍，初中没毕业就让她辍学了。

    不忍？

    是真的不忍……不忍那些只是有点长歪了的花园苗们被凌薇薇……连根拔起。

    那个有暴力倾向的女人当年成为了多少校霸的噩梦……但凡把她当弱鸡，想收点保护费的人白天被的抱头鼠窜不，夜里还要接受凌薇薇的灵魂拷问。

    还有一次，有群混混曾在上学途中堵过凌薇薇，其中一个混混头头还动手动脚甚至要强吻她。

    那时天色已晚，凌薇薇娇滴滴的对混混，哥哥，我们两个去没人的地方吧，在这里好多人的，人家害羞……

    混混一看这姑娘还挺上道的，立刻就甩了众人，拉着凌薇薇去了一条暗巷，以为自己今天能尝尝鲜了。

    顾苧和尹伊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后来，据那个混混只要看到穿着凌薇薇他们学校校服的人，无论男女，都会叫着“有鬼啊”并夺路而逃，精神看起来相当的不正常……

    不过，也多亏了这个暴力女王，顾苧和尹伊的学习生活，几乎没受到太多的扰。

    “你什么？她和你是同学！”宁濯漓惊了，真不是她带有色眼镜，但顾苧的出场方式实在是太……市井了吧。

    朴实中又带着点乡野大妈的粗犷豪放，完全不懂吵架的最高境界实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谁又能想到一个高知，光天化日之下徒手灭杀奸夫淫妇呢？

    宁濯漓承认自己这一次确实是狗眼看人低了，那个女人果然不简单。但这又让她莫名觉得有一丝兴奋。

    一丝，就一丝！宁濯漓想。

    “她……是个怎样的人？”宁濯漓鬼使神差的，问出了一个这样的问题，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这表明，宁濯漓宁大姐想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个人。

    这话可以和杨，杨是她的人，可若是和尹伊，这是顾苧的朋友，难保这人不会去顾苧那里乱话。

    向她的朋友了解她，那四舍五入，不就要在一起了嘛！

    很明显的，宁·万年单身狗·濯漓被那些狗血电视剧荼毒的不浅……

    宁濯漓可不想示弱。

    就算是想了解对方，那也得是顾苧先想了解她，她可以顺便了解一下顾苧。

    但现在她这么倒贴是怎么回事啊！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不知道那个家伙知不知道，又会不会……担心自己。宁濯漓突然就想回公司了，她想见到那个人，如果对方没有一点关切表示，她就死定了。宁濯漓心想，露出了死亡微笑。

    顾苧是个怎样的人？

    这该是今天令尹医生感到最为难的问题了。她不想撒谎，但顾苧她……根本就不是人啊……

    若是问顾苧是个怎样的鬼，她能不带重样的三分钟，要是问，是个怎样的人……

    尹医生没话，这宁濯漓内心感到十分绝望，之前不是对答如流的吗？怎么回答到这关键性问题的时候，就萎了呢？这女人该不会是想让她再问一遍吧？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现在是我的私人秘书，作为上司，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对直系下属多一些了解。”

    宁濯漓这张嘴呦，可真能。

    尹伊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她微微蹙眉，想了想：

    “很漂亮……”王的身体与生前无甚分别，是个很美的女人。

    “很能干……”当年上学的时候，凭实力，尹伊的分数从来就没超过过王，虽然她并没有多努力，但……王也没有啊……

    “很棒……”尹伊实在没词了，用上了夸奖人的万金油。

    但这三个词连起来，停在宁濯漓耳朵里就变成了：

    很漂亮很能干很棒……

    宁濯漓深呼吸，鬼都不知道她想到哪去了。

    “我知道了。”宁濯漓再也待不下去，她要回公司，她才不想等顾苧过来看她，当着这个关系尴尬的医生。“我回公司了。”

    “……”尹伊无语，宁濯漓不是刚刚还在，如果自己告诉她，就留下来的么？人果然都是善变的生物，女人更是，宁濯漓尤其是！

    尹伊开始想念做鬼的日子，顿时觉得前途一片迷茫。

    *

    宁濯漓气呼呼的出了诊室，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但她就是很生气。

    她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脑海之中浮现了一个细节，刚刚的医生，全身都是白色，不同于别的医生护士，衣服穿着自己的衣服，只是在外面套着一件工作白大褂，但尹伊不同，她里面的衣服也都是白的，鞋子也是白色的。

    这些都没什么，个人喜好罢了，但在她的左手手腕处，系着一条红色的细绳，并不是那些饰品店里制作精良，或穿着一些吊坠或编制出特制花样的装饰用的红绳，而是一条很细的普普通通的红色细线。

    设计上可以完全没有设计，毫无美感可言，也就是尹伊的手腕白净且纤细，这东西出现在那里才不会让人觉得丑。

    但却让人觉得很突兀。

    宁濯漓心里一寒，有个不怎么好的念头升了起来。她停了回公司的脚步，转身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