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顾苧脸憋的通红, 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祁可欣得逞似得轻笑一声，“我亲爱的鬼王大人呵，你怎么不话了呢？我在问你呢，喏, 要不要试一试, 告诉她？”

    只见顾苧的身影突然变得有些模糊，身体的边界处竟然像是烟雾一般颤抖了起来, 如果眯着眼睛看去，逆着光的鬼王就如同一尊着了火的石像。

    “我、不会！”

    一直缄默的顾苧突然发出了声音，只不过那声线一点也不如往日一般清澈, 而是沙哑，尖利像是亡魂的嘶吼，就是凌薇薇在此，也绝没听过王能发出这般声音。

    祁可欣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僵, 却仍然强压住内心的惧意, “不、不会和她就不么……干什么突然这么凶……”

    宁濯漓却是清楚, 她死死的捂住嘴巴, 没让自己发出声音，看着顾苧身上鬼气森森, 她心疼的恨不得立刻现出身行。她已经不是从前什么都不知道的宁大姐了, 顾苧若是人的话，她现在这样是在飙血啊……

    何必呢……

    她不让她话，她就乖乖的不要就好了, 又不是没有别的方式表达，何必非要

    吼出来呢。

    可宁濯漓实在太明白那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虽然看不见，但她知道自己在这里，那话，分明是给她听的。

    祁可欣没听明白，但她宁濯漓怎么能不明白，她不会，她不会和不是宁的人，有任何纠葛。

    宁濯漓满心酸疚，刚刚的那一刻，在听完祁可欣那些言语的一瞬间，她是真的动摇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

    时间倒回不久之前。

    “去哪了。”

    “在区里散了步。”

    “顾苧，我们……”宁濯漓眼里噙着泪，一字一顿的，可还不等她把剩下的“分手吧”完，顾苧便探身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宁濯漓，不可能。”

    鬼王的声音闷闷的，有点委屈，又难得对着宁濯漓显露出这份强势，她摇着头，像怕对方不明白似得又重复了一次：

    “不行，不可能。”

    顾苧的手很紧，宁濯漓几乎能感觉到她手上的脉搏，她直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可顾苧却丝毫未觉，若不是鬼王情绪太过露骨，宁濯漓几乎以为对方这是要憋死她。

    宁濯漓想：你先放开我。

    可感受到她嘴唇的颤动，顾苧手上的力气更大了。

    “不可以！”

    宁濯漓委屈的的快哭了，不过这会可不是因为心理上的难过，而是生理上的窒息，她挣扎着捶顾苧，她好想和鬼王大人：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放手！我快要憋死了。

    可是嘴被顾苧堵的太死，她心中所想却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我不许你出来！”顾苧将宁濯漓抱的更紧，她把她乱蹬乱抓的手脚死死箍住，活像是……一张大网网住了一尾鲶鱼。

    宁濯漓绝望的想，我应该是被家暴了我。她急中生智，一口咬在了顾苧的手上，顾苧吃痛松了松，宁濯漓借着空隙猛吸了一大口空气。

    顾苧被咬之后这才放开宁濯漓，有些颓然的耷拉着脑袋，嘴里还在重复着“不要”。

    “你去哪了？”宁濯漓被这一顿“折磨”，也平静了许多，她又重新问了一遍。

    “你不是知道的……”顾苧声嘟囔。

    “知、我知道什么。”宁濯漓有点结巴。

    “你懂鬼物，我与魅在商场里的对话你不是都已经听到了……”

    宁濯漓一愣。“你都知道？”

    “就算不知道，也看出来了，那时候你整张脸都拉下来了……”顾苧垂头丧气。

    “……”宁濯漓心想，这么明显？

    “我以为你全都听到了，却没发脾气，是想做戏给魅看的，我索性就和你一起装了……”

    “……”

    “……其实我一般不会这样的，宁，你知道的，我毕竟是鬼王，身份在这里，用这种做法对辈实在是……实在是有失风度，可我看你演的那么认真，脸都绿汪汪的了都没有炸毛……”

    “……”

    宁濯漓突然勾起顾苧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宝贝，再认真讲一遍，你谁炸毛……”

    顾苧一个机灵，赶紧转移话题，“你不要那两个字。”

    “那你不许骗我。”宁濯漓上钩，忘记了“炸毛”的事。

    “骗你就罚我趴在鱼缸里，我们好的。”

    “好了，宝贝，我们接着炸毛的问题。”宁濯漓露出死亡笑容。

    “……”

    不过，顾苧的学位证也不是买的，面对宁大姐的送命题，她突然回忆起当初为了适应人间生活，专门“研究”过的“生物行为”。

    当女朋友这个物种对你，“我刚刚吃药的时候看了眼窗外，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她绝对不是在问你她看到了鸟还是乌鸦，而是暗示你她生病了。

    想到这一点，顾苧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宁濯漓关注的点绝对不是炸毛本身，而是这件事让她显得特别无理取闹特别傻！

    于是，顾苧当机立断：“哎，在商场里的时候，我没觉得魅能告诉我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但多亏了宁你的演技逼真！套出了凌薇薇尹伊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的幕后黑手的消息！”

    “幕后黑手？”宁濯漓眉头一凝，“她的是谁。”

    “……”顾苧瞬间哑火，她这彩虹屁一下子吹过了头，这件事竟然被她一不留神出来了。

    看着顾苧的反应，宁濯漓沉默了片刻，幽幽的，“是与我有关的人？”

    “……”顾苧沉默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件事能以伤害最的方式，被她的宁知道。

    “是……老师？”

    “！”顾苧惊的差点从床上滑下去，“你怎么知道？”

    “我不相信。”宁濯漓轻轻的，“老师他对我很好，他就算……也绝不会害人的。”

    “……”顾苧没有与她争论，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魅的话我没办法相信！”宁濯漓猛的抬起头，情绪有些激动，可顾苧却在她的眼瞳之中看到了迷茫与痛苦。“也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也许……”

    宁濯漓以为，顾苧一定会反驳自己的，就算不明言反对，起码也会开口据理力争一二，可顾苧却没有，即使宁濯漓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鬼王对她这位老师的敌意，即使她知道这赌上了人鬼两界的尊严，可顾苧却没有。

    顾苧什么话都没有，甚至还轻轻应和的“嗯”了一声，然后伸出手，从背后将宁濯漓圈在怀中，下巴落在了她的肩头。

    宁濯漓突然有些想哭。

    宋潜的突然造访给了宁濯漓莫大的心里压力，一向宽厚待人的长者突然像变了个人似得，口口声声都在贬斥她的爱人为恶鬼，一边是如父恩师，一边是倾心爱人，宁濯漓就像被拔河的两边拉扯在中间，身心俱疲。

    顾苧却没有让自己“选边站队”，甚至不舍得给自己施加哪怕一点点的压力，即使自己站在了敌人的阵营，她计算的也全都是自己会不会感到为难，明明十分在意输赢，却因为怕弄疼自己而松开了手。

    她的大傻鬼啊，从来都这般温柔。

    可宁濯漓自己口口声声着，不许顾苧欺骗自己，但老师造访的这件事，却又瞒下了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宁濯漓痛苦的把脸埋进了掌心，她垂着头，手指插进了长发，“顾苧，是老师从看着我长大的，他一直待我很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相信谁……能相信谁……”

    “宁，无论怎样，我永远、永远都在你这一边。”

    “顾苧，我有事情瞒着你……”

    “嗯？”

    “我不能告诉你……”

    “好。”

    “你会生我的气么？”

    “不会的。”顾苧轻轻的吻了吻宁濯漓的面颊，“你不用告诉我他来找过你，而且还在我们家，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

    宁濯漓本来一肚子的难过情绪，这下直接被顾苧一句话给气笑了。

    “你都知道！”宁濯漓气鼓鼓的。

    “啊……”顾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漏嘴了……”

    “……”宁濯漓懒得搭理顾苧，“那现在怎么办……你们之间……也许有误会……”

    “我可以找他对峙。”

    “不……”宁濯漓想了想，“我们……能不能把这场戏演接着演下去，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了，我……我想知道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想亲自弄明白……顾苧……你能不能帮帮我……”

    “可是……”顾苧犹豫了一下，“我怕你会有危险。”

    “没事，有你在，你会保护我的。”

    “可是我还是有点不想演下去……”

    “为什么？”宁濯漓不解，“我觉得你演的挺好的啊……”

    “那你岂不是还要和我分手……”顾苧闷闷不乐，“宁……我觉得我不太适合听这两个字……”

    “没事，都是假的！”宁濯漓安慰。

    “而且宁你容易假戏真做……万一又不开心了可怎么办……”

    鬼王真的是料事如神，她也没想到，自己这时候随口一的话，竟会在之后一语成谶。

    “……”宁濯漓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怎么可能，你当我傻？”

    事实证明，宁大姐果然也很是厉害，自己的话，自己分分钟啪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