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夏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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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季的雨季来得太突然,倾盆大雨下就下, 放学时阮惜时看着天地苍茫的雨幕, 突然有点庆幸自己带了伞。

    还是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陆择喊住他,把伞放到他手里, 今天会下雨,让他带上。

    起来村里的人仰仗大自然生存,对自然规律天气变化都很敏锐, 哪天出太阳哪天下雨都能预测到,只是没有想到陆择也会看天气。

    不过阮惜时还是很庆幸自己听陆择的话带了伞的,不然这会还要等雨晴,或者得麻烦陆择给他送伞。

    因为突然下雨,撑伞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不在少数, 阮惜时作为老师,自然要尽责地等学生们都安全离开教室才能回家。

    十几分钟后,教室的学生就被家长接走得差不多了,阮惜时关好教室门窗, 以大风大雨刮进来湿桌椅,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教室门口还站着个女孩儿, 正瑟瑟发抖地看着雨幕犯愁。

    阮惜时知道这个女孩,虽然她在班上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他作为老师有义务了解每一个学生, 所以也大致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她是她家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 大的那个还没到上学年纪,的那个刚会走路,都是离不开人的年纪,她父亲在外工,母亲和奶奶在家干农活,弟弟很多时候都是等她来带,如果她上课,那么母亲和奶奶就必须留在家里带弟弟,这会下这么大的雨,也没人愿意抽个空来给她送伞。

    阮惜时还听,她这学期上完就不能继续上学了,她得留在家中帮忙干活和带孩子,而且她的家人一致认为女孩子读太多书也没用,将来还是要嫁人生孩子,认得几个字就差不多了,给她读书的钱要留给她两个弟弟上学。

    落后的村子就是这样,贫穷无知,重男轻女,恶性循环,他叹息,却没有办法改变,这也是一种悲哀。

    阮惜时走过去,女孩儿发现了他,急忙给他让路,外面的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阮惜时问她:“你家人还没给你送伞吗?”

    女孩声回答道:“估计没这么快吧,阿妈阿婆都很忙。”

    阮惜时皱眉:“那你怎么回去?”

    女孩干巴巴地笑了笑:“我再等一会,等雨一点就能回家了,阮老师您先走吧。”

    阮惜时觉得这雨只会越下越大,女孩这样等下去,估计到下午放学都回不了家,更别现在回家吃个午饭了。

    他问道:“你家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女孩连忙摇头:“我家在村头呢,要走好远的,跟老师家刚好是两个尽头,太麻烦了,我自己想办法就好了。”

    阮惜时看着她纤细的肩膀,衣服上面了几个补丁,很单薄,这样下去肯定会着凉。他果断把伞放到女孩手里,跟她:“你先撑我的伞回家吧,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会着凉的。”

    女孩连连推辞道:“这怎么行,您把伞给我,您就回不了家了。”

    阮惜时摸摸她的脑袋:“没关系,老师是男人,淋点雨无所谓的,而且老师家比你家近,你快回家吧。”

    在阮惜时的再三催促下,女孩咬紧了嘴唇,眼里噙着感激的泪花,不停地对阮惜时鞠躬道谢之后,就撑开伞走进了雨幕里。

    阮惜时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蹒跚走在雨幕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他看了眼磅礴的雨幕,想到陆择还在家中等他回去吃饭,于是用手护住自己脑袋,飞奔着往家的方向跑。

    等他回到家门口,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了,发梢滴答滴答地流着水,连手指头都有些冻,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发着抖。

    他推门走进去,跟闻声从屋里出来的陆择对上,他有些心虚地喊了声陆择哥。

    陆择见他像落汤鸡一样,顿时就拧起了眉头,招呼他过去,质问道:“今天早上我不是让你带伞了吗,怎么还淋成这样,也不怕感冒?”

    阮惜时跑进屋里,拿了条干毛巾擦头发,瑟瑟发抖地地:“有个学生没有带伞,家人也没空来接,我就把伞让给她了。”

    陆择不知道该责怪他还是该表扬他:“所以你就冒着这么大雨跑回来?”

    阮惜时是第一次见他生气,心里有些惶恐,声地:“我怕你等太久。”

    陆择见他这幅软软的样子,又舍不得责怪他了,叹了口气跟他:“你快去换身干净的衣服,要不要洗个热水澡,我给你烧水。”

    阮惜时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忙里忙外的,就喊住他:“不用了,我一会喝几口热水,再睡一觉就好,陆择哥你先吃饭吧,不用等我。”

    饭菜已经有点凉了,陆择又放到锅里热了热,等阮惜时换好衣服出来了才一起吃饭。

    吃过饭,阮惜时主动收拾了碗筷,等忙完了才回屋子里睡午觉,他几乎是刚躺下就睡着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再睁开眼,只觉得眼皮很重,整个人又累又困。

    他觉得可能是渴觉的原因,就没把这个反应放在心上,拿了另一把伞就去学校了。

    雨还在下,教室里也变得湿漉漉的,因为关了门窗,里面空气有点闷,光线也不好,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阮惜时教了学生九九乘法表,就布置一些算式给他们练习,自己趁这会坐到椅子上休息一会,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他时候经常生病,所以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后,他就知道自己感冒了,但他还是坚持把下午的课都上完。

    课间休息的时候,中午那个女孩走上来,把擦得干干净净折叠整齐的伞拿过来还给他,再次跟他道谢。

    阮惜时对她笑了笑,问道:“中午没有被淋湿吧?”

    女孩摇摇头:“没有,老师的伞很大,谢谢老师。”

    阮惜时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等到放学,雨终于了些,阮惜时松了一口气,撑着伞往家里走。

    经过一户人家院子外,阮惜时看到种来护院的桑树,就摘了一把桑叶带回家。

    桑叶熬汤可以退烧治感冒,时候他发低烧,爷爷不会让他吃西药,硕西药吃多了有副作用,都是给他煮上一锅桑叶汤让他慢慢喝,喝几天就好了。

    陆择见他一回家就在厨房里捣鼓锅碗瓢盆,走进去问道:“现在就要做饭了吗?”

    阮惜时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回答:“我先煮一点桑叶汤。”

    陆择以为这又是什么乡间吃,好奇地上前看了一眼:“桑叶汤是什么?”

    阮惜时生了火,给他解释:“这应该算是一道中药吧,治风热感冒,明目润肺的。”

    “好好的怎么吃这个……”陆择到一半想起来他今天中午淋了雨,顿时就反应过来了,紧张地问道:“你感冒了?”

    阮惜时幅度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头晕而已,喝了热汤再睡一觉就好了。”

    感冒发烧哪有这么容易好,陆择听了这话满是怀疑,蹲下去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有点烫,他皱着眉头:“你发烧了,我们还是去看医生吧,村里有诊所吗?”

    阮惜时被陆择摸着额头,竟然觉得陆择的体温有些舒服,他一时贪恋,就没挪开陆择放在上面的手,回答:“有个村医,但是不用这么麻烦啦,我喝点药汤就好了。”

    陆择觉得他就是舍不得那点看病钱,非要拉他去看村医,阮惜时虽然生病了,但固执起来也很固执,陆择居然拉不动他。

    阮惜时无奈道:“真的没事,我以前感冒发烧,爷爷也是熬药汤给我喝了就好了。”

    陆择不放心地:“那如果晚饭过后你还没好,我们就要去看村医。”

    阮惜时敷衍地点点头,倒了一碗刚熬好的桑叶汤,慢吞吞地吹凉喝了,还让陆择也喝一点。

    桑叶汤没有什么味道,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像中药那样难以接受,陆择喝了一大碗,感觉体表体内的寒气湿气被祛了不少。

    阮惜时捧着碗慢慢地喝,热气扑在他的脸上,把他白皙的脸蒸得有些发红,陆择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人面桃花那个词,就更加怜惜他了。

    喝完药汤,不等阮惜时收拾残渣,陆择就给他舀了一桶热水,兑了些井水,帮他提到卫生间里,催促他洗个热水澡。

    阮惜时因为感冒浑身乏力,陆择还担心他洗澡洗着洗着会倒下,问他要不要帮忙洗,阮惜时听陆择要帮自己洗洗澡,窘迫地摇头:“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陆择还是不放心,阮惜时在里面洗澡的时候,他就守在门外,方便注意里面是动静。

    洗了个热水澡,阮惜时觉得身上轻松很多,他还想把今天换下来的两套衣服拿去洗了,结果被陆择阻止,陆择非要他快点进屋睡觉。

    阮惜时只好作罢,刚好他也觉得困,就想着衣服留到明天再洗也可以,就乖乖地回房间睡觉去了。

    陆择等他去睡觉了,就着手准备晚饭,考虑到阮惜时生病,做菜的时候他就挑着清淡的来煮,猪肉放到饭锅里蒸,再煮个丝瓜汤,感冒不能吃鸡蛋,所以丝瓜汤里就没放鸡蛋。

    做好饭,天色已经变暗,下雨天天黑得早,陆择见时间差不多,就敲响阮惜时的房门,喊他出来吃饭。

    敲了几下没见人开门,陆择有些担心,又对着门喊了几声阮惜时的名字,都不见阮惜时回应。

    阮惜时睡得沉,脑袋很重很迟钝,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但却没有办法回应,像是鬼压床那样,身体动弹不得。

    陆择怕他烧晕在里面,二话不就开门走了进去,也好在阮惜时睡觉的时候不习惯锁门,不然陆择可能会撬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陆择在门边摸了好久才摸到开关,拉开灯,看到床上静悄悄的。

    他大步走过去,撩起蚊帐,这才看到阮惜时蜷缩在床上,脸上是不自然的红,很难受的样子。

    陆择摸他的额头,只觉得比刚才还要热,看来这次感冒来势汹汹,他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要带阮惜时去村医那里看病。

    他推了推陷在梦魇中的阮惜时,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阮,你快醒醒,我们得去看医生,不然发烧会越来越严重的。”

    阮惜时被他推了几下,终于从昏昏沉沉的睡梦中醒了,他吃力地睁开眼皮,有气无力地哼哼道:“陆择哥,我难受……”

    陆择扶他起来,哄他:“乖,我带你去看病,看了病就不难受了。”

    作者有话要:

    重男轻女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