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秋05

A+A-

    第二天依旧是大晴天,阮惜时和陆择在家吃过早饭, 等太阳升高, 才去晒谷场把谷子摊平晾晒。

    谷子比花生玉米体积,平均受热面大, 所以比花生玉米更容易晒干,仅昨天大半天的时间,谷子就已经干得差不多, 今天再晒,就不用像昨天那样一时一翻,两时一大翻地忙活了。

    虽然是这样,但为了把谷子晒得更均匀,还是得勤快翻一翻, 只是大家都抱着已经晒得差不多的想法,晒谷场里的人就少了很多,偶尔有几个人来翻翻谷子,比昨天安静了不少。

    别人都松懈了, 但阮惜时不敢,这些谷子是他下半年的粮食,如果不好好照料, 很有可能下半年他跟陆择就没有足够的米吃,所以他特别重视,除非大解, 否则绝不离开晒谷场半步。

    他这样执着,陆择也陪着他, 阮惜时怎么劝他回家休息都没用。陆择本身就体热,加上在外面被太阳晒,就更容易出汗了,阮惜时见他热得汗流浃背,心疼极了,只好用湿毛巾帮他擦汗,一边擦一边:“等过了明天,我们就能把谷子收回家,再也不用晒了,之后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看你都晒黑了。”

    陆择眯着眼睛舒服地享受着他的擦汗,闻言道:“没事,我是男人,晒黑一点没关系的。倒是你,长得白白嫩嫩的,还是少晒点太阳,有什么活就让我来做吧。”

    他着还伸出手捏了捏阮惜时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阮惜时的脸又滑又嫩,像豆腐一样,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是父母遗传,还是因为从就没接触过垃圾食品和辐射,吃的都是纯天然无公害的食物喝的用的是甘甜的地下水。

    阮惜时被他碰到脸的时候想躲开的,因为被一个男人摸脸实在是件害羞的事情,即使他也是个男人,还是觉得有点奇怪,虽然他挺喜欢跟陆择接触,但正因为是这样,他怕自己都心思被陆择看出来,会让陆择觉得他不正常,从而远离他。

    夏日的风徐徐吹来,吹散了些炎热,阮惜时听着枯燥乏味的蝉鸣,竟然觉得像是单调的催眠曲,让人听得昏昏欲睡。

    他了个大大的哈欠,陆择见了,把他往身边揽一揽,两个人挨着,陆择跟他:“你先睡一会吧,我来帮你看着谷子。”

    阮惜时看了眼外面骄阳似火,对陆择:“不用看也没事,太阳这么大,今天应该不会下雨的,陆择哥你也睡一会吧,醒来差不多就能收谷子了。”

    陆择嗯了一声,搂着他靠在树干上,也闭上了眼睛。

    半醒半睡间,陆择好像听到有吵闹声,然后一个妇人斥道:“你们兄弟俩就不能好好相处一天,待在一起就非要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仇人而不是亲兄弟呢!你们俩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你们看看,阮老师跟阿择哥,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这么大了都还相亲相爱,你们就不能向他们学学?”

    陆择无意中听到这番话,嘴角悄悄勾起,露出浅淡的笑意来,揽着阮惜时的手更加紧了些。

    而阮惜时早已经睡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八月的天变就变,前一秒还艳阳高照,下一秒就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片乌云,遮天蔽日,吓得农民胆战心惊,奔走相告要下雨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抄起工具,连衣服鞋子都来不及穿好,就急急忙忙从家里跑出来,往晒谷场赶。

    “下雨咯!收谷子咯!”

    也不知道是谁在晒谷场上吆喝了这么一句,把阮惜时从睡梦中惊醒,他顾不上擦去留在陆择胸膛上的口水,拿起草帽戴上就跑出去看天。

    果然一片乌云正飘在晒谷场上,看着十分可怕,阮惜时急忙拿上铲子扫把防水布蛇皮袋,慌乱地收谷子。

    陆择也被人们的吆喝声吵醒,睁眼感觉自己怀里空了,一看阮惜时早已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看晒谷场上到处都是慌乱的人,再看看天上那块乌云,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昨晚刚用手机查了今天的天气预报,显示的是晴天无雨,怎么突然就有乌云了?

    他来不及想太多,因为他看到阮惜时一个人在收谷子,手忙脚乱得差点被扫把绊倒。他过去扶了阮惜时一下,拿起扫把帮他把谷子扫到一起。

    好不容易把谷子铲成一堆,太阳又出来了,一时阳光太大,人们无法适应,一个个都眯着眼睛看天。

    乌云已经飘远了,看来是不算在这里下雨,人们虚惊一场,但也不敢松懈,就怕一会突然就下起瓢泼大雨。

    夏秋交接的时节,即使太阳当空也会无来由下大雨,村里的人有经验,所以这会都不急着回家,而是继续守在晒谷场,已经堆成堆的谷子他们也没重新摊开,但也没装进袋里。

    如果一会突然下雨,直接用防水布把谷堆盖起来,就能避免全都淋湿,如果不下雨,把谷堆摊平就好,节省人力。

    大家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雨滴,牛大爷甚至抽起了水烟,含糊地道:“看来今天是下不成雨咯。”

    有的人家比较胆子比较大,这会已经把谷堆重新摊开来晒了,大家见有人带头,也都纷纷把自己的谷子摊平,又晒了起来。

    阮惜时还是有些担心会下雨,手里抓着蛇皮袋不敢轻举妄动。

    陆择见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就安慰他:“今天不会下雨了,我昨晚看过天气预报,这两天都没有雨,我们也把谷子摊开继续晒吧。”

    阮惜时对陆择这番话没有抱有疑心,他只以为陆择是昨晚在他洗澡的时候开电视看了天气预报,听陆择这么,又见大家都已经重新晒上谷子,他才放下蛇皮袋,拿着竹耙把谷子摊平。

    闹了这么一出,再回到树荫下,阮惜时就彻底没有了睡意,即使他很累,但他被吓怕了,就担心一会他睡着了,突然下起大雨,来不及收谷子。他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外面,像个时刻警惕着的动物,可爱得紧。

    陆择忍不住就拍了拍他的脑袋,弯着嘴角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你再睡一会吧,时间还早。”

    阮惜时摇摇头:“我不困了,陆择哥你睡吧,我来看着天。”

    陆择忙了一阵,这会也没有睡意了,但这样干坐着等实在无聊,他跟村里其他人又不是很熟,聊不到一起,他就从旁边随手抓了一把禾杆过来玩。

    阮惜时看到禾杆,灵机一动,自己也抓了一把,放在手里编来编去,最后竟然编出个蜻蜓出来。

    他献宝一样把禾杆编的玩意儿递给陆择:“给你玩,陆择哥。”

    陆择接过蜻蜓,笑着:“你还会编这个啊。”

    阮惜时嘿嘿笑道:“这是我爷爷教我的,他比我厉害一些,他还会编草鞋,他以前村里更穷的时候,人们都买不起鞋子穿,所以留着禾杆做草鞋换着穿,冬天的时候也穿着草鞋,冻得脚指头都要掉了。”

    他现在提起自己爷爷,已经没有之前那样伤心难受了,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兆头,但他的确放下了很多,也轻松了很多,这都要归功于陆择。

    陆择是完全没有见过人穿草鞋的,听了阮惜时的话后他有些诧异,完全不敢相信那种贫穷的生活。他心疼地摸着阮惜时的头问:“那你有没有穿过草鞋?”

    阮惜时摇摇头:“我出生那会村里的生活条件已经好一些啦,鞋子还是买得起的。”

    就是质量不好,一双鞋穿到不合脚了还要继续穿,直到穿不下或者穿烂了为止。

    这些他没跟陆择,因为会让陆择觉得他可怜,他不想博取陆择的同情心,而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提起来也只是给自己添堵而已。

    太阳下山之前,阮惜时和陆择把谷子收了起来,晒谷场周围有人在烧禾杆,到处都飘满了灰蒙蒙的烟,连空气中都带上了草木灰的气味,虽然不好闻,但也比城市里刺鼻的车尾气能让人接受一些。

    阮惜时也去他们家剩的禾杆垛那边,经过两天的暴晒,禾杆的水分完全挥发,又干又黄,阮惜时用之前捆过稻穗的竹篾捆了几捆禾杆,要弄回家储存起来。

    陆择帮他挑了两捆,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还要把禾杆带回家,我看别人家都是直接烧了的。”

    阮惜时解释道:“禾杆用处很多的,可以喂牛,可以给鸡鸭做窝,可以用来做燃料,也能烧成灰做肥料,到了深秋,如果要种蔬菜,在地上铺一层禾杆还能保暖。”

    陆择这才知道禾杆原来是个宝。

    他们俩回到家,陆择做饭,阮惜时了水到外面浇菜,这几天都是大太阳,菜地被晒得干裂,菜也蔫蔫的。他们这段时间忙着收获,好久没时间理菜园,阮惜时想着过几天就可以不用这么忙了,现在得抓紧时间把菜侍弄好,到时候可以继续卖菜赚钱。

    从路上经过的李婶见到他,就跟他:“时仔啊,你家的禾杆烧了没有啊,村长让我们这两天把禾杆处理了,是后天请班子来唱戏呢!”

    阮惜时惊讶道:“村里要唱戏了吗?”

    李婶显然对唱戏这事充满期待,笑着应道:“可不是嘛,村长刚才在晒谷场贴通知了,他我们村今年大丰收,镇政府都知道了,给我们拨了一笔钱做奖励,村长一高兴就请了个戏班子。听下一季播种,镇上还会有补贴呢。”

    阮惜时山興听到这两个消息,也跟着高兴起来,扬着笑:“那就好呀,明天晚上我就去把我们家的禾杆烧了。”

    回到家,阮惜时一边洗菜一边给陆择分享了这个好消息,陆择对镇里拨补贴没怎么惊讶,毕竟这事是他让朱文办的,他比较感兴趣的是戏班子来唱戏,他长这么大都没看过呢。

    阮惜时显然高兴过头,到后面手舞足蹈的,跟陆择比划道:“以前村里过年也请过戏班子来唱戏,花旦可漂亮了,穿着大袖长裙带着花冠,咿咿呀呀地唱着婉转的戏文,好多人去看,其他村的人也来看,吸引来别处的商贩来卖零嘴吃,还会放烟花。”

    陆择见他开心的样子,也对那样热闹的场面憧憬起来,摸着他的脑袋:“那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看戏吧。”

    阮惜时激动地点头:“好,我们去早一点,可以找个好位置。”

    作者有话要:

    抢收真的是噩梦,能把人搞得神经质的那种,最气的是夏天有时候明明出着太阳,突然就倾盆大雨,落雨大水浸谷,冒雨收谷子的体验实在太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