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人走的呼呼带风,头也不回。
贺思龄嘟囔一声:“毛病,别理他。”
她想起一事儿:“星禾,你有兴趣教钢琴么,一对一的。”
郁星禾:“米要学?”
“是,这孩子跟我闹了几次了,死活不想学画画,本想着她性格太闹,学画画能沉沉心,但她不感兴趣,又嚷嚷课太满,哭的直抽抽。”
郁星禾点头:“是多了些。”
贺思龄喝了口果汁,“所以我想给她把画画和主持人停了,学钢琴吧,钢琴也养气质。”
郁星禾在幼儿园教钢琴,是一对多,如果想进一步深造,这程度是不够的,她问:“米同意吗?你问过没有。”
“问过了,她一听不用画画,什么都答应。”
她捅了捅郁星禾:“怎么样,考虑一下?”
这事自然没问题,郁星禾答应的很痛快。
事情定下后,两人才专心吃饭,这家川菜馆很不错,贺思龄是能吃辣的,难得郁星禾也爱吃,就定了这里。店很火爆,上菜慢,好在她们也不着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吃完饭,两人结了账,一开门就被冷风灌了一脖子,郁星禾缩了缩脑袋:“要不你给他个电话。”
“不用,那子忙时忙死闲时闲死,不知道又要几点,我自己车回去。”
郁星禾把毛呢大衣后头的帽子戴上,只露出半张脸,像个女巫,“嗯,那过几天我陪你选钢琴。”
贺思龄点头,摇了摇手机:“电联。”
来了辆出租,郁星禾让她先走。
下个出租很快跟上,在她身旁停下,她手刚握上把手,听到后头“滴滴”两声。
她看过去,不远处一辆白色轿车里,贺幼霆坐在驾驶位,大半张脸隐在昏暗处,这个角度看过去,脸型线条极好,那双眼睛随着过往车辆灯光的折射忽明忽暗。
两人视线一对上,贺幼霆又按了下喇叭。
司机开了窗:“走不走?”
郁星禾松手:“对不起,不走了。”
她快走了几步,副驾驶车窗适时开,她微微弯了腰,脸在大帽子里显得更了,“你不是去公司了?”
“回来了。”
“这么快?”
贺幼霆嗯了声,问她:“你回家?”
“嗯。”
“送你。”
郁星禾弹钢琴的手指纤细有型,她抓了抓两侧的衣领,不让风灌进去,“思龄姐就在前面那辆车里,要不你给她个电话。”
贺幼霆淡淡瞥了她一眼,“上不上?”
郁星禾眨眨眼,“上。”
两人一路都没怎么讲话,贺幼霆接了两个电话,都是公事,购物节转眼就到,今天也是大半天的会。
郁星禾侧着头,看副驾驶那边窗外的风景。
“购物节准备买什么?”
郁星禾大概在想心事,扭头:“嗯?”
他笑了下,方向盘一转,拐进另一条路:“你们女孩不都有一堆要买的么。”
郁星禾反应过来,哦了声,“没什么要买的,平时用的随时买。”
贺幼霆低笑了声:“你还挺理智。”
想起他那个购物网站,郁星禾:“我也在乐思优品买过东西。”
“是吗?买了什么。”
郁星禾噎了一下,没,买了几包姨妈巾。
贺幼霆也不在意,“回头给你几张代金卡,无门槛使用。”
车很快开到她楼下,郁星禾下车,手扶在胸口弯腰看向车里头,扬个笑脸,“谢谢。”
贺幼霆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
姑娘跑着进了楼道。
车里人没走,摸出烟盒捻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吸一口。
眼睛微微眯起,头歪了下,垫在靠背上,缓缓吐出烟圈。
过了会,贺幼霆看了眼楼上,发现她窗口的灯没亮。
这么久还没进屋?
想起上次她家里进贼的事,贺幼霆有点坐不住,直接摁灭了烟,下车快步进楼。
一进去才发现里面黑漆漆的,竟然没灯,电梯指示灯也是暗的。
停电了么。
这栋公寓楼只有十层,一般更高一点的大厦才有电梯备用电源。
贺幼霆直接拐进消防楼梯。
他腿长,几大步就是一层,上到三楼的时候就发现三楼到四楼中间的阶梯上有团黑呼呼的影子。
一团缩在那里,手机亮光照的脸儿煞白。
他叫了声:“星禾?”
郁星禾听出他的声音,愣了愣,“是我。”顿了下,“你还没走?”
贺幼霆走近,看她坐在台阶上,一手抓着包,一手按着脚踝。
他没回答她那个问题,蹲在她面前看了眼她的脚:“坐这干嘛,脚怎么了?”
“看不清路,扭了一下。”她解释,“不严重,缓一会就好。”
贺幼霆没什么,车钥匙塞兜里,手臂一压直接伸进她腿窝,轻轻松松将人抱起来。
这人一点心理准备也不给,郁星禾一紧张,下意识推了他胸口一下,“哎?”
“抱你上去。”
男人的手臂坚实有力,左手很绅士地避开了郁星禾胸口的位置,郁星禾悄悄红了脸,声了句:“我自己能走。”
他没停:“那你坐那干嘛呢,看风景?”
“我很重的。”
已经走到五楼,贺幼霆存了心逗她,站在原地颠了颠,“嗯,是挺沉的。”
这么一,郁星禾脸都要红透,推了推他,“那你放我下来。”
贺幼霆衣领不高,她冰凉的指尖一下碰到他的皮肉,触感柔软又带着一丝寒意。
贺幼霆皱了皱眉:“你手总这么凉?”
黑暗中,姑娘轻轻嗯了声:“常年都是这样的,习惯了。”闻到他身上的烟味,“就这么一会,还抽烟了?”
她早就发现,他烟瘾不。
贺幼霆初中的时候就学会了抽烟。
那时郁星禾刚走没多久,他读初一,再也不像以前一样任人欺负,拉帮结伙,架闹事,抽烟喝酒,很快成为那个中学的霸王,成绩也是普普通通,中后边吊着。
这情况一直延续到高中,贺老太爷没辙,把他送到国外念书,直到两年前学成归国,接手了乐思优品。
但这抽烟的毛病一直延续到现在。
他嗯了声:“难闻?”
“没。”
已经走到七楼,楼道里的灯啪的亮了。
来电了。
贺幼霆抱着姑娘的手没松,脚步却慢了下来。
他看到怀里那张红苹果一样的脸。
头向一边偏了偏,背着她抿唇笑了下,又回过头,正正经经看她一眼,刚要话,忽然发现这姑娘怀里抱着的不止一个背包,那只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只黑色的罐子。
“那是什么?”
郁星禾手攥紧了些,“没什么。”
抓得紧,但贺幼霆还是从指尖的缝隙中看到了一行字,忍着笑:“防狼喷雾?”
郁星禾咬牙:“怎么了,刚刚那么黑,谁知道是谁突然跑上来。”
她顿了下,补充一句:“我防范意识强,不行么。”
贺幼霆已经走到八楼,“行。”
开门,进屋。
他把她放沙发上。
郁星禾很轻,他抱她爬几层楼跟玩似的,一点都不喘。
环视了一圈屋子,干净整洁,跟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郁星禾往沙发一边挪了挪,拍拍空位:“要坐一会吗?”
贺幼霆没动,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拿脚尖碰了碰她的鞋:“现在能走了么。”
郁星禾脚踝试着动了动:“好多了。”
他看了眼楼上,“一会怎么睡觉,能上楼?”
“能。”
她想起什么:“正好你来了,把衣服拿走吧,在楼上。”
贺幼霆答应着,先去门口换拖鞋。
翻了一圈,没有男士拖鞋,只有女式的。
粉色格子,质地柔软。
让他穿这粉嫩嫩的玩意儿,想想也好笑,再也太了,男人脚掌宽大,估计一大截都会露在外面,他索性光脚上楼。
楼上跟他想的差不多,陈设简单,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内嵌式衣柜,楼梯口不远处一个挂烫机,他的风衣已经烫好,平平整整挂在那里。
郁星禾的床品都是粉嫩的颜色,看起来暖洋洋的,床头柜上有张相框。
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眼,是她和她妈妈的合影,应该是时候,照片里的姑娘跟他记忆里的郁星禾一模一样。
漂亮,机灵。
桌上还有其他东西。
一个香炉,一盒香,黑色发夹,还有些零零碎碎。
他拿起香看了眼,助眠的。
指尖在她的发夹上划过,最终停在一张名片上。
沈庭毓。
是那个画家。
楼下郁星禾见他迟迟没下来,喊了声:“看到了吗?”
他回过神:“看到了。”
拎着衣服下楼,又叮嘱她几句,确认脚没什么事才离开。
大概因为今晚抢了贺思龄的车,又让她一个人车回家,贺幼霆心怀愧疚,送车的时候顺便给她买了她爱吃的榴莲千层。
米盘着短腿佛爷一样看电视,手里的遥控器被她按的一翘一翘。
贺思龄一边嚷嚷晚上减肥不能吃东西,一边心口不一地切蛋糕。
米换了个台,叫唤:“秦浩舅舅!”
贺思龄抬头看过去。
电视里,秦浩一身西装,人模狗样。
他是个养生节目主持人,名气……基本涵盖他家区以及周边菜市场。
年纪轻轻的伙子前一秒像脱缰的野马,镜头一开就:春吃花,夏吃叶,秋吃果,冬吃根菜保健康……
戴副眼镜斯斯文文,不知忽悠了多少大爷大娘。
估计微信里遭到中老年妇女大量转发的养生洗脑文章很多都出自这类节目。
每次贺幼霆看见他那副信誓旦旦一本正经的模样就想抽他,这念头刚起,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贺思龄一看,巧了,电视里那人来的。
她怕了拍米的屁股:“去,自己洗脸刷牙,准备睡觉。”
米颠颠颠跑了。
贺思龄按了免提,那头贱嗖嗖的声音:“思龄姐,你找我了?刚没听见。”
贺思龄:“想问你下周二有没有时间,米幼儿园搞了个防拐演习,家长都要去,我要去深圳给怀礼过生日,大概赶不回来。”
贺思龄就是个恋爱脑,就算生了孩子老公在她心中也还是第一位,再加上夫妻二人许久未见,所以她优先汤怀礼的生日,一点都不意外。
贺幼霆顿了下,手里的书卷了卷,“什么防拐演习。”
“就是演练一下,防止孩被拐卖。”
贺幼霆呵了一声:“你闺女不把别人拐了就不错了。”
书合上,他懒懒靠着沙发,闲散随意,“这种事找他干嘛,他是亲舅还我是亲舅?”
贺思龄瞥他一眼:“你不忙吗?我看你最近都没休息好,都有黑眼圈了。”
“还行。”
“二叔因为那事儿为难你没有?”
“没有。”
他走过去,顺手挂掉秦浩的电话,“下周二我去。”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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