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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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黑漆漆, 偶尔有动物从某个教室里窜出来,大概是外面冷,找地方避风。

    教室里很安静。

    郁星禾久久没有作声。

    眼前这个人, 从需要被她保护的男孩, 蜕变成可以保护她的大男人, 他此刻真心实意,将她裹挟在他少见的温柔里,静静等她的答案。

    良久,她吭吭哧哧,结结巴巴, “我们, 是不是太快了。”

    见面到今天, 不过一个月而已。

    贺幼霆没动, 还堵在她身前,“我们已经认识十六年了。”

    我还嫌慢了呢。

    郁星禾:“可我——”还没想好。

    贺幼霆突然将另只手臂也撑在她身侧,此刻她整个人完完全全被他包围住,无处可逃。

    她了一半的话就这么被吓了回去。

    “不喜欢我?”他淡淡开口, 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 “不喜欢我,秦浩我对你没兴趣, 你干嘛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她狡辩:“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不喜欢我,还是没有要哭?”

    男人身子又往前靠了靠,几乎贴紧了她, “昨天你以为我要给你介绍男朋友,为什么生气?”

    靠得太近了。

    郁星禾觉得喘不上气,下意识用手挡在胸口,暗暗用力,想将他抵远一些。

    起先他还木桩一样一动不动,她又推了两下,他才不情不愿后退了些。

    郁星禾松了口气,缓了缓,终于看向他,郑重道:“贺幼霆。”

    贺幼霆等着,候着,嗓音暗哑地应了声,“嗯。”

    “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不想匆忙开始,更不想结束。

    父母的分手,母亲和养父的感情破裂,对她没影响是不可能的,自从进入青春期,也懂了什么是少女心事,她就很谨慎,不敢随意开始,就怕重蹈覆辙。

    她的思维很简单,开始了,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没想过分开。

    见贺幼霆一直不话,她低了头,“我爸爸的事还没结果,我现在没有精力考虑别的。”她顿了下,“你等等我,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认真想我们的事。”

    贺幼霆定定看了她几秒,这姑娘坦坦荡荡,不草率答应,也不是欲擒故纵,刻意拖延。

    这样的她,让他更尊重,更珍惜,良久,他点了头:“好。”

    “我答应你,给你时间,”他伸手揉了把她软软的头发,唇角微勾,“别让我等太久哦。”

    他的指尖从她柔顺的发丝上滑落,垂到下面,忍着想牵住她的冲动,与她的手背若即若离。

    贺幼霆将人安全送回家,看着她上楼,照例没马上走,他在车里坐了一会,闲着无聊,把火机翻来覆去转了好几圈,想了下,拿出手机在订餐软件上点了份餐,又给蒋平洲了个电话。

    蒋平洲听他完,一连“卧槽”了好几声:“你怎么不早啊?这事弄的多尴尬。”

    他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主,再他目前对郁星禾的喜欢也就只浮于表面,谈不上多深刻,还特大气地:“你放心,兄弟的女人我不碰,以后见面我叫嫂子。”

    贺幼霆没吱声。

    蒋平洲听出不对:“什么情况,你跟她表白没有呢?”

    “表了。”

    “她没答应?”

    “嗯。”

    蒋平洲又“卧槽”了一声,“这丫头可以啊,连你都敢拒绝,那你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候着呗。”

    那头乐了,估计是觉得新鲜,“行,大少爷这是真上心了,你慢慢候着吧,有需要叫兄弟一声。”

    挂了电话,贺幼霆等外卖。

    他没开车灯,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刚刚亲她一下那个口感。

    鼻子挺巧,白白净净,滑滑嫩嫩。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笑了出来。

    真想现在就冲上去把人按在沙发上好好蹂·躏一番。

    想完又觉得自己下流。

    正做自我检讨,看见不远处一个摩托慢悠悠骑过来,停在她楼门口。

    骑摩托的人戴着蓝色头盔,保温箱也是蓝色的。

    贺幼霆开车窗,“哥们,八楼的?”

    那人:“是啊。”

    贺幼霆下车,“给我吧,我叫的。”

    “电话后四位一下。”他还挺敬业。

    贺幼霆照做。

    不用上楼,送餐员自然高兴,餐盒给了他就走了。

    贺幼霆摸了摸包装,还透着热气。

    他乘电梯上楼,把餐盒往她门口一放,躲进消防楼梯里,给她发了条微信。

    屋里。

    今天发生太多事,郁星禾脑子嗡嗡的,回家一动不想动,从刚刚进门到现在,衣服没换,晚饭没做,澡也没洗。

    忽然手机响。

    她艰难地用脚趾把沙发尾的手机勾过来,解锁,是贺幼霆发来的微信:开门。

    她心里一惊,这人不会还没走吧。

    郁星禾腾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鞋都没穿,跑去开门。

    外头没人。

    她头一低,看到了门口的餐盒。

    一股暖流从头到脚。

    她看了眼电梯,还在八楼停着,猜他还没走,大概藏哪了。

    她也没戳穿,拿了餐盒就把门关上了。

    门外有动静,她透着猫眼看出去,看见贺幼霆从消防通道出来,按了电梯下楼。

    郁星禾手心捧着餐盒,背靠在门板上,低头笑了笑。

    开餐盒,里面两菜一汤,一份米饭,还有一杯热奶茶。

    她细细吃完。

    眼眶有些湿。

    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从养父家搬出去那天。

    新家只有一个房间属于她,客厅和厨房都是公用。

    第一晚,她忘记准备吃的,超市离得很远,邻居也不熟悉,那段时间正降温,很冷,她饿着肚子,一个人缩在冰冷的被窝里。

    那个时候真的很想念母亲。

    母亲漂亮,骄傲,一生要强,生命中最后那一年,过的很不如意,她甚至猜想,母亲可能曾经后悔出国。

    那时养父工作调动,不去就要两地分居。

    母亲为了这个家,辞了人人羡慕的稳定工作,跟着养父背井离乡。

    大概谁都想不到,最后竟是那样的结局。

    几天后,郁星禾和沈庭毓做了亲子鉴定。

    贺幼霆陪着她去的,一星期后出结果,他们在鉴定中心门口分别,沈庭毓看了眼贺幼霆,“我认识你,年轻有为,很厉害的伙子,如果以后有机会,希望可以合作。”

    贺幼霆笑了下,并没直接回答,只意有所指的了句:“不急,如果您真的是星禾的父亲,咱们以后一定还有很多机会交道。”

    沈庭毓看了眼他身旁的郁星禾,了然的笑了。

    他走后,贺幼霆问郁星禾:“去哪?”

    “我得回星启,半时后有课。”

    “我送你。”

    郁星禾摇头:“别送了,我自己车很方便的,你公司不顺路。”

    贺幼霆看了眼时间,确实也该回公司了,今天有个很重要的视频会议,他挤出时间才能过来,想了下,他:“晚上去我姐那么。”

    郁星禾点了头。

    “我接你?”

    郁星禾看了他一眼,贺幼霆挠挠耳后,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下,“我去那蹭饭。”

    过了会,她微微低着头,“我三点就结束了,你不能走那么早吧。”

    他马上:“你先回家,或者先去商场逛逛,我们电话联系。”

    “好。”

    郁星禾已经连续给米上了三天钢琴课了,米聪明,天赋极好,照着琴谱竟然也能弹一段两只老虎,贺思龄很高兴,每天好吃好喝好招待,恨不能让郁星禾住到她家。

    今天她照常送了一盘水果就关门出来,不扰她们上课。

    走到客厅,看到贺幼霆脱了外套,俩长腿搭在扶手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遥控器,来来回回换台。

    贺思龄走过去踢了踢他腿:“让让,没地儿坐了。”

    他把腿支起来,空出一块地方。

    贺思龄坐下,拿了个橘子剥皮,挺随意地了句:“你最近有点不对哦。”

    他没看她,电视台停在体育频道,里面正直播一场乒乓球比赛,“哪不对?”

    “怎么总往我家跑?”

    以前贺幼霆虽然时不时也来一趟,但绝对没现在这么勤。

    顿了下,他:“以前不来我不关心米,现在来多了也不行,真难伺候。”

    贺思龄挑了挑眉,意有所指:“你可不像来看米的。”

    贺幼霆终于瞥向她,“你到底想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星禾?”

    贺思龄一向心直口快,憋了几天才问出口已属不易。

    贺幼霆也拿了个橘子,几下剥开,掰了几瓣塞嘴里,没话。

    “啊。”

    “不行?”

    “……”贺思龄愣了下,“真喜欢?”

    虽然已经猜到,但他承认的这么快,她还是没心理准备。

    贺思龄一向担心弟弟的感情生活,他虽然很有女人缘,但似乎一直都不太开窍,整天除了工作应酬就是跟那帮狐朋狗友一块儿瞎混。

    她曾经给他介绍过几个条件很不错的女孩子,都被他给推了。之前也问过他跟舒羽是不是在谈恋爱,被他给瞪了回来。

    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入他的眼。

    没想到是郁星禾。

    在贺思龄印象中,郁星禾就跟自己一样,在贺幼霆心里的角色是保护神,人生导师,心理依靠。

    她是真没把他们两个往一块儿想过,不然之前也不会撮合郁星禾跟秦浩。

    这子当时指不定怎么在心里骂自己呢。

    她渐渐有点兴奋。

    双眼直放光,八卦的翅膀已经藏不住:“所以你们在谈恋爱?”

    贺幼霆舔了舔嘴唇,“还没。”

    “在追她?”

    “嗯。”

    对郁星禾,贺思龄是一万个满意,性格温柔,长得漂亮,又知根知底,跟贺幼霆再合适不过,她有点跃跃欲试:“要不要我帮你?”

    想到贺思龄历年来那些不靠谱的行径,贺幼霆喉结滚了滚,“不劳您费心,我还是自己来吧,你管好自己的事。”

    想了下,他:“深圳那边谁去不行,非得是他?不行跟二叔一声,把他调回来吧,你们两个这样常年分居,也不是回事。”

    米的爸爸汤怀礼,已经在深圳分公司任总经理一年多,前阵子又延期一年。

    提到他,贺思龄脸色变了变,很快没了刚刚的活泛劲儿,闷闷的,“再吧,他想留在那,我也管不了。”

    贺幼霆没再什么。

    时间过去一半,休息十分钟,米坐不住,跑出来玩,贺幼霆看了眼门口,她没出来。

    他走过去,倚着门缝往里看。

    郁星禾坐在钢琴前,在电话。

    她微微低着头,长发挽在耳后,前面留一缕短一些的垂在脸侧,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轻微晃动,闲着的那只手有一搭没一搭蹭着琴键,偶尔按出一个音节。

    她低低的声音传过来:“嗯,我挺好的,这边还行,不太冷。”

    不知电话里了什么,她回:“还没定,可能过年吧,回去之前我给你电话。”

    他皱了皱眉。

    是在回去的时间吗。

    心不可控的沉下去,那边又了几句,挂掉了。

    她一抬头,看到门口杵着的身影,她歪了歪头,像在问他:怎么了?

    贺幼霆手指在门板边磨了磨,刚要推门进去,腰间就多了只手。

    米挤开他跑进房间,乐颠颠递给郁星禾一个橘子:“星禾老师,这个可甜啦。”

    贺幼霆终究没问出口,默默关了门。

    时间这个东西很奇怪,快慢看拿什么衡量。

    上学的人讨厌考试,觉得期中考完没多久就期末考。

    上班的人要做月报,就愈发显得一个月过得很快,还没怎么着就到月末。

    讨厌来大姨妈的女生神准,时常觉得刚走隔天又来了。

    期待一件事的时候反之。

    一个星期的时间,对郁星禾来十分漫长,她每天数着日子,盼着它来,又怕它不来。

    中午,她跟秦月一起把床一一摆好,准备朋友午睡。

    另外一个生活老师休产假,郁星禾答应园长帮几个月忙,工资按正式员工发放,所以她最近都是正常上下班,时间没有之前纯兼职的时候随意。

    她心不在焉,搬床的时候磕了好几次膝盖,秦月在一旁提醒她,“你心点啊,想什么呢。”

    她摇头,“没事。”

    收拾好后,朋友们先后进屋,纷纷跑向自己的位置躺好。

    他们的床都有编号,有固定的位置。

    大家都躺好,秦月拍了拍手:“朋友们,午睡开始啦,我们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老师数一二三,看谁最快!”

    她假装捂起眼睛:“开始啦,一,二……三!”

    睁开眼睛,一排排蒜苗似的朋友都乖乖闭起了眼睛,只有两三个捣蛋还在动来动去。

    郁星禾离得近,走到闹闹的床旁,给他掖了掖被角,轻声:“闹闹听话,闭上眼睛。”

    闹闹是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平时爱动爱跳,最活跃,这会儿却揪着脸,被子里的身子扭来扭去,“老师,我肚子疼。”

    郁星禾听了,忙压下身子细问:“肚子疼吗?”她将手探进被子里,摸他肚子:“是这里吗?”

    闹闹也不清哪里疼,问哪都疼,郁星禾发现他脸儿都白了。

    “是不是闹肚子,想去厕所吗?”

    闹闹点点头。

    郁星禾忙扶他起来穿鞋。

    没一会,另一个朋友也肚子疼。

    这头一起,先后有四五个朋友都吵着肚子疼,想去厕所。

    郁星禾觉得有些不对。

    猜想大概是中午的餐食出了问题,这事可大可,她赶紧通知了园长和其他人。

    折腾到后来,朋友轮番上了两三次厕所,还是没有缓解,并且出现了呕吐的症状,郁星禾觉得不能再耽搁下去,直接将离她最近的一个朋友抱起来往外跑,“送医院!”

    家长们接到通知赶到的时候,急诊室已经坐满了正在挂水的朋友。

    一共十一个。

    意料中的,五分钟不到,里面就传出激烈的争执声,家长们情绪激动,叫嚷着一定要个法,好好的孩子送到你们幼儿园,弄到进医院。

    园长首当其中,被一群家长团团围住,不停的解释。

    外面已经有人围观,甚至有人拿起手机拍视频。

    各种争吵解释中,一个柔软又镇定的女人声音很突兀:“大家冷静一下。”

    家长们被断,一脸愤怒地望向声源。

    是个年轻女人,长得素净,戴眼镜,一身黑色修身毛呢大衣,单肩挎着墨绿色的包,手插兜,书卷气息很浓。

    郁星禾认识她,她是糖糖的妈妈,就是上次在商场走丢的那个朋友。

    她往前走了两步,将手从兜里拿出来垂在身侧,“谁都不想出这样的事,我想幼儿园现在比咱们还怕,孩子的身体要紧,那么大的幼儿园在那摆着,他们跑不掉。”

    “这里是医院,你们在这吵吵闹闹也不合适,有什么事我们冷静下来慢慢谈,总能有解决的办法。”

    园长赶紧:“是是是,我们现在正在调查原因,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法,现在还是孩子们的身体要紧。”

    家长们听了,虽有不忿,但激动的情绪还是有所缓解。

    众人渐渐散去,都去照顾自家宝贝,园长感激地看着糖糖妈:“谢谢您的理解。”

    糖糖妈笑了下,“都是做父母的,谁都不想。”她看向园长身边的郁星禾,“一直没能跟您声谢谢。”

    郁星禾一脸疑惑。

    糖糖妈看了眼里面还在挂水的女儿,脸上漾出一丝笑意,“上次商场的事后,她爸爸和奶奶主动找了我,以后我可以每星期都来看一次糖糖,听是您找到的我女儿,谢谢您。”

    这实在是个好消息,郁星禾挺高兴的,了不用谢,“糖糖应该很高兴吧。”

    “嗯,每个星期有一晚能住在我那里,她进步挺大的,会背很多诗,还给我表演节目。”谈到女儿,她脸上就愈发柔和。

    那是一个母亲的天性,无法控制。

    这一天过得乱七八糟,朋友们挂了水,病情都得到了好转,好在没有太严重的,不用住院,当天就被接回了家里。

    米倒是一点事没有,她体质好,平常都不怎么生病的,而且那天她没有吃那道西红柿炒鸡蛋。

    幼儿园因为这件事,暂时停业,因为有家长将这事举报到了市食药监。

    那边很快派人来调查。

    一般私立幼儿园的餐食都是外包,有专门的供应商提供幼儿营养餐,但星启幼儿园自己有食堂有厨师,并没有承包出去。

    监察部门一行五个人,有主调,有拍照,有记录,阵仗很大,气氛很严肃。

    虽然没开园,老师们也都按照要求按时到了现场接受调查。

    每个人都被问了几句话,之后他们要求去后厨,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面走,其中一人路过郁星禾时停了一下,看了她两秒,但没话。

    郁星禾看清他的脸。

    刚刚人太多,她只关注领头那个人,没有注意后面跟着的人员。

    自从那年他回国,他们再也没见过面。

    就是之前郁星禾跟贺思龄提过的那个曾经有点好感的留学生邻居,许城。

    她眼里透着惊讶,刚要开口,许城声了句:“嘘,待会见。”

    完,跟着人群进了后厨。

    后厨检测结果对幼儿园很不利,卫生情况好几处不达标,而且他们还在剩余的蔬菜里找到了腐烂的西红柿和过期食品。

    厨师吓得瑟瑟发抖,连连摇头:“不关我的事,切好的菜看着都挺好的,没看到有不干净的东西。”

    一旁的章姨脸色惨白,大冬天,脑门上豆大的汗珠。

    她的孙子从来不吃食堂的餐食,事情到了这一步,幼儿园内部的人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监察人员经验丰富,不用谁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们做好收尾工作,勒令幼儿园停业整改,调查结果的正式文书另行通知。

    他们走后,园长将章姨留在厨房。

    郁星禾走到一半回头看去,玻璃窗内,章姨泪眼婆娑,嘴巴一张一合着什么,满心委屈。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克扣菜款,或许能暂时缓解自家艰难生活,但将那些腐烂变质的食物送进后厨,变成花骨朵一样的孩子们的盘中餐,便是极度的恶劣。

    收拾完,郁星禾挎着随身包,拎着一个袋子从幼儿园走出去,袋子里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几本琴谱,准备给米的。

    她站在路边等车,听见不远处有人叫她。

    偏头一看,许城抱着肩膀,斜靠在幼儿园左侧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

    他一身制服,清爽的寸头,眉眼还跟以前一样干净。

    他走过来,笑着看郁星禾:“刚才人太多,我不方便话。”

    郁星禾也明白,刚刚里面那个情况,让别人知道他们两个以前就认识也不太好。

    许城:“我一眼就看到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实话,在这里看到许城,她意外,也确实高兴,他们做了几年邻居,像半个老乡一样,很亲切。

    虽然早已没了以前的那点少女心思,但他还是很好的朋友。

    郁星禾也笑了,“有一阵子了,你不是学设计的吗,怎么做了公务员了?”

    许城无奈地耸肩:“来话长,我请你吃饭?”

    他们没往远处走,就在幼儿园附近随便找了家餐厅,点了几道菜,等待的功夫,他们就聊开了。

    许城当初学设计,回国后找的工作都不是很如意,后来家里找了人,硬把他塞进体制内的单位上班,他虽不愿意,却也不愿逆了爸妈的意思。

    于是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稳定工作。

    一成不变,一眼能看到十年后。

    看得出他也挺无奈的。

    完自己,他笑了笑,看向郁星禾,“很厉害嘛,都当钢琴老师了。”

    “也对,你那时弹钢琴就很厉害,记得么,房东有架钢琴在客厅里,都放落灰了,你一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擦的干干净净,跟大家混熟后,你就经常弹给我们听。”

    他起往事,让郁星禾想起最初孤身一人的那段日子,幸好当时碰到的邻居们都很好,不然她可能会更难熬。

    她略微出神,温淡柔和的夕阳透过落地玻璃窗在她脸上,耳垂上细碎短的绒毛都那么温柔。

    许城定定看了她一会,“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郁星禾回神,“嗯?”

    许城目光闪了闪,“没什么。”

    很快上菜。

    吃了一会,贺幼霆来电。

    “怎么样了?”

    郁星禾:“停业整改,大概也要交不少罚款,现在他们都走了。”

    “你也走了吗?”

    “嗯。”

    贺幼霆那边很嘈杂,不停有印机的声音传过来,过了会他:“回家了吗,还是直接去我姐那。”

    “没有,我碰见一个老朋友,以前在国外的邻居,在外面吃个饭,一会直接去思龄姐家。”

    电话那边静了一下,过了几秒:“碰见谁?”

    郁星禾:“以前的邻居,在那边留学的。”

    “……”

    他好几秒没话,郁星禾以为他忙,就想挂电话。

    谁知他忽然:“你在哪,我去找你。”

    “……过来干嘛?我一会就去思龄姐家了。”

    “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