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042章 ...
这一晚, 彻夜难眠的还有另一个人。
睡下后,无论怎样努力集中精力,贺思龄的脑中总会想起今晚秦浩那几句话。
“我这辈子坚持最久的一件事, 就是喜欢她。”
“我绝对不会放弃。”
过去漫长的这十几年, 贺思龄真的只是很单纯的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 那天汤怀礼点出秦浩对她的感情,她几乎懵了。
从来都没有想过,以前那个傻乎乎又风趣体贴的男孩,对她藏了那么多年的心思。
大概她那时眼里全是汤怀礼,竟然无知无觉, 一点都不知道。
之前贺幼霆曾经跟她提过, 当年他帮秦浩折了一罐子千纸鹤, 还没来得及送给她, 她就已经有了男朋友。
回想那时,确实有段日子,两个男孩神神秘秘,整天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原来是在给她准备惊喜。
以前几个人在一起玩的时候, 看到她跟汤怀礼甜蜜恩爱的样子, 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吧。或许也会在深夜无人的时候偷偷舔舐心里的伤口。
她翻了个身,看到窗外皎皎明月。
今晚夜色很好。
她第一次为另一个男人, 失眠了。
山里的日子很静, 总给人一种时间很慢的感觉,天亮了也不着急起床,自动窗帘开, 阳光照进来,被子里暖烘烘的,都是阳光的味道。
昨晚亲密后,两人都没有穿衣服,此刻还肌肤相贴,郁星禾身子一半都露在外面,胳膊有些凉,贺幼霆支起一条腿,将被子顶过去一些,把她全盖住,那半截露在外面软乎乎的手臂也被他放回被子里。
他隔着被子搂她。
朦胧中,郁星禾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略带倦意的侧脸。
他另一半脸埋在她枕头里,呼吸绵长。
他的睫毛很长,下巴又冒出一层短短坚硬的胡茬。
她一直盯着他看。
昨晚他把她未完的话堵回去,两个人就再没有话。
他把她搂得很紧,像是怕她忽然消失一样,那个姿势很不舒服,但她一动也没动,直到身体已经很累,他似乎已经睡着,她才慢慢把自己从他怀中脱离出来。
但他还是下意识攥着她的手。
外面有鸟叽叽喳喳,这里真的很舒服,像世外桃源。
贺幼霆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她已经醒了,嘴角上扬,对她笑了笑,嗓音是清独有的沙哑,性感迷人,“早。”
郁星禾也笑了,凑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早。”
贺幼霆舒服透了,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在她鼻尖蹭了一会,霸道地使劲儿吮了几下她的唇,随后才躺回去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饿了。”
“叫餐?”
“一会跟他们一起吃吧。”
郁星禾嗯了一声,“今天做什么?”
这样放松闲暇的时光实在难得,他躺在床上有点犯懒,不想起来,“吃完饭爬个山,回来泡温泉,下午四点回去。”
郁星禾把脑袋挤在他肩窝,“好累啊,我们可不可以直接去温泉,还能多泡一会。”
他的大手揉揉她头发,“不想爬山啊。”
“嗯。”
“那我们直接温泉好了,让他们俩个去吧。”
他们谁都没有提昨晚的事。
两人穿戴好出门,郁星禾习惯性检查屋子里的东西,看到地上他的钱夹。
昨晚脱衣服的时候太着急了,裤子直接扔地上,大概掉出来了。
她走过去捡起来,钱夹敞开,她看到了里面的相框,愣了愣,上面是两个玩水枪的孩子。
贺幼霆凑过来,从后面搂住她,“眼熟么。”
郁星禾嘴角露出笑意,“你还留着呢。”
那时他们还是学六年级,有段时间特别流行水枪,两个人各执一把,玩得很疯。
她那时很强,攻击的贺幼霆眼睛都睁不开。
但他依旧笑呵呵的,心甘情愿被她欺负。
那照片是老师无意间拍下来的,后来洗了两张,郁星禾也有一张。
以前他都放在书房的日记本里,后来跟她在一起了,才拿出来塞进钱夹。
贺幼霆偏头看她,“你的呢?”
“扔了。”
“真扔了?”
郁星禾抿着唇笑,“在我爸爸家呢,没有带回来。”
他咬了她耳朵一下,“等我去洛杉矶,要检查。”
她笑着躲他,腰却被人箍着躲不远,只能双手尽力撑着他胸口,让自己离他远一些。
这样轻松欢乐的日子,真想一直过下去。
吃早餐的时候,两人表达了一下不想去爬山的意思,谁知正中另外两人下怀,他们两个也不太想爬山,四人达成一致,吃完饭,回房间拿了泳衣,一起去了山庄后面的温泉会馆。
温泉会馆这边一般下午人比较多,现在很多池子都空着,他们四个占了一个池子,过了一会,贺思龄从温泉水中出来,想换一个地方,她踩在满是水渍的台阶上,不心滑了一下,幸好秦浩眼疾手快,撑了她一把。
他一手扶在她腰上,一手捏着她胳膊,眼神炽热,“心点。”
贺思龄只觉得耳根发烫,声应了声,“嗯。”然后逃也似的跑去别的区。
贺思龄虽然已经生过孩子,但身材依旧好的跟姑娘似的,腰细腿长,泳衣遮不住的两条腿白嫩有型,刚一路上已经有好几个男人瞄着她了。
秦浩恨不得把那几个人的眼珠子挖出来。
他坐了半分钟,实在坐不住,起身也往那边去了。
只剩下贺幼霆两个人。
郁星禾今天穿的是相对保守的泳衣,腰腹都被浅绿色的薄纱罩住,什么都没露出来,贺幼霆一脸欣慰,摸摸她的头:“乖,只给我看,值得表扬。”
她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也能跟他玩笑两句:“我还有一套比基尼,一会换上。”
他手埋在水里掐她的腰,“你敢。”
她忍着笑,立刻投降,“没有比基尼,我只带了这一套。”
过了一会,温泉会馆人越来越多,他们不爱凑热闹,找了个休息室,四个人并排躺在四张单人床上,对面就是电视,播的宫斗剧。
但他们都没什么心思看,昨晚各怀心事,睡的都不太好,泡完了温泉,困意渐渐涌上来,先后都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本来算四点出发,但现在没事做,又不太饿,几个人准备提前走。
回去的路上氛围就比来的时候好很多,果然出来玩就会让人的心情愉快。
贺幼霆把秦浩和贺思龄先后送回家,才载着郁星禾回她的公寓,路过水果店的时候,她还买了一些草莓。
到区门口,他的车被保安拦住,保安向里看了眼:“郁姐,您等下,有您的快递。”
他从保安室拿出一个鞋盒大的包裹递进去,“昨天下午到的,快递员敲门没人应,上面电话又不太清楚,就放我这了。”
郁星禾道谢,接过来看了眼信息栏,并没有寄件人姓名。
贺幼霆看过去,“买了什么?”
她摇摇头,“最近没买东西。”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进了家门,贺幼霆把东西放沙发旁,拎了草莓袋子去厨房洗。
郁星禾从电视柜底下拿了剪刀出来拆快递。
半分钟后,贺幼霆听到客厅里郁星禾尖失声叫。
他立刻扔了草莓冲出去,就见郁星禾整个人缩在沙发角落,双手抱着头,浑身发抖。
而茶几上,那个拆开的快递里,是一只带着血的死老鼠,还有一张白纸,大粗记号笔写了四个字:虐童者死。
贺幼霆心口狂跳,迅速窜到沙发旁,一把将她抱住,回手将快递盒子盖上,以免她再次受到刺激。
他不停抚着她的背,柔声哄着,“没事星禾,没事了,不怕不怕。”
郁星禾情绪难忍,发泄着再次尖叫出来。
贺幼霆手掌护着她的头,不停亲吻她,“不怕的,恶作剧而已,没事了,没事了。”
她彻底崩溃,秦浩苦心安排的山庄之行好不容易有了点效果,瞬间功亏一篑。
过了好久,她才渐渐冷静下来,已经哭得哽咽,贺幼霆一直抱着她,一步也不敢离开。
她在他怀里慢慢睡着。
直到他压在下面的腿已经麻木,郁星禾才渐渐转醒,她长长的睫毛还湿漉漉的,脸上都是泪痕。
她抓着他衣服的手渐渐松开,无力地放下,浑身都泄了气一样,“贺幼霆。”
他赶紧低头摸她的脸,“我在呢。”
“我想走了。”
他以为她不敢住这里,马上:“好,我们去我那。”
郁星禾面无血色,摇了摇头,“我想回洛杉矶了。”
他手顿了下,慢慢蹲在她面前,仰起头看她,“回洛杉矶?”
她已经无力回应。
贺幼霆看了她一会,没有留她,也没有犹豫,“好,我陪你回去。”
郁星禾终于有了反应,看着他,“你陪我?”
他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嗯,陪你。”
她落泪,“那这边怎么办,你走不开的。”
“我会安排好,不用你操心。”
“可是——”
贺幼霆断她,“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别想甩了我,好要跟我结婚的,你是不是想反悔。”
郁星禾探过来搂住他脖子,“我怕你为难。”
“我不为难,我唯一觉得难的事,是怎样才能让你开心点。”
贺幼霆想,让她回洛杉矶,也许是个很好的选择。
在那边,她有亲人,有朋友,不会受到这边网络的干扰,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不敢出门,甚至家里也不安全。
而国内方面,网上的声音渐渐就会消失,他依旧会派人疏通宇妈,如果她能出来作证最好不过,但这很难,毕竟要付出让她丈夫坐牢的代价,可能是个持久战。
那个快递,贺幼霆还是选择了报警,将快递和那张纸都交给警方处理,毕竟有笔迹之类可以调查,早晚能抓到恶作剧的人。
他现在不想分心做别的。
决定跟她出国后,贺幼霆就开始着手准备,预先处理了很多事,安排了接下来三个月的主要工作,其余的事可以电话或网上沟通。
至于以后,他做好了长期两边跑的准备,一个月可以匀出十天左右在国内,其他时间在洛杉矶,应该不难办到。
一切都准备好后,终于到了离开的日子。
车一路开往机场,看着路两旁迅速倒退的树木,郁星禾觉得这段日子像做了一场噩梦。
已经是五月,她回国已经整一年,来的时候带了一幅画,回去的时候除了这幅画,还带走了一个贺幼霆。
她闭起眼睛,把那些不愉快忘记吧,起码身边还有他。
她靠在贺幼霆肩上,真的有些累了。
贺幼霆的手机响起来,是贺季常。
他跟郁星禾出国,并没有告诉贺季常,定了注意先斩后奏,这会儿八成瞒不住了,他摁了电话,没有接。
过了一分钟,副驾驶沙瑞的电话响,他看了眼,回过头,“是老先生。”
郁星禾从他怀里坐起来,转头看着他。
贺幼霆面色凝重,接过电话,“爷爷。”
电话那边了几句话。
贺幼霆:“我已经决定了。”
他静静听那边讲话,半晌:“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有什么事,等我下飞机再吧。”
贺季常似乎很愤怒,他的声音就快冲出手机了,似乎在极力争取,贺幼霆看了眼手机时间,飞机还有两个半时起飞。
他叹了口气,“好吧,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他看向郁星禾,“爷爷一定要跟我当面谈,他现在在去茶室的路上,那里离这里很近,我得过去一下。”
郁星禾直起身子,“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他握住她的手,“你先去,把箱子先托运吧,然后在那等我。”
郁星禾觉得心里很不安,她抓着他的手不愿松开,“贺幼霆。”
他笑了下,大手抚了抚她的脑袋,“放心,没事。”
车在路旁停下。
郁星禾将头探出车窗看着贺幼霆,车开了,他的身影越来越,渐渐有些模糊,不知为何,她的心忽然就空了下,她不顾一切将手伸出车窗使劲儿挥了挥,大声喊着:“我等你!”
沙瑞要吓死,赶紧把她拽回来,“危险啊郁姐!”
待郁星禾坐回去,沙瑞才发现她已是满脸的泪,他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郁姐。”
郁星禾朦胧微红的双眼看着他,“他还会回来么。”
沙瑞松了口气,“当然会啊,贺总一向到做到的。”
郁星禾看向窗外,心里依旧忐忑,却不再开口话。
茶室。
贺幼霆匆匆赶到,贺季常已经等在那里。
他一坐下,就将手机放在桌上,调成常亮模式,盯着时间,“爷爷,我要赶飞机,不能太久。”
贺季常直截了当,不想多一句废话:“我要你立刻发表声明,澄清你跟郁星禾之间的关系,你们没有丝毫关联,不是男女朋友。”
贺幼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嚯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撞上茶桌发出巨响,他满面愤怒:“爷爷!”
贺季常没有看他,直接扔过去一个文件夹。
贺幼霆接过来一看,是新鲜出炉的四月财报。
他看了几眼就合上文件夹,“只是这个月差一些,我会马上补救回来。”
贺季常:“你怎么补救,年初时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如今乐思优品风评如此之差,你失了业内最基本的信任,股市不稳,已经有多少合作伙伴有不再续约的算,你知道吗?丢了丰集的项目,你还不着急吗?”
贺幼霆皱眉,“丰集这个项目本来就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一码归一码,不要什么都扯到那件事上。”
贺季常:“好,撇开丰集不谈,就你,出国这么大的事你先斩后奏不告诉我,怎么,想把乐思优品总部挪到国外?”
“不是不可能。”
老爷子震怒,“简直胡闹!”他气的快要不出话,“冲动,幼稚,感情用事。”
贺季常盯着他:“你以为带她出国就能躲避舆论?大错特错,那只会让人觉得你们在逃避,这件事发酵到现在,已经给乐思优品,给贺家蒙上了污点,永远都洗不掉,以后但凡有乐思优品的新闻报道,都会将这件事一次次连根带泥扒出来讨论一番。”
“你身上带着贺家的标签,只要你有黑点,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在这个大起大落的网络时代,随时能引爆,随时毁了贺家,毁了乐思优品!”
他的句句在理,贺幼霆闭上眼睛,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过了很久。
他慢慢睁开眼睛,似乎做了一个决定,“作为贺家人,给您带来这么多麻烦,我很抱歉,那个声明我不会发,但我有另外一个办法。”
贺季常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过了几秒,贺幼霆缓缓开口:“我要辞职。”
“以后不管我身上有多大的污点,都跟乐思优品没关系,您不用再担心我给乐思优品的未来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
“发表声明,是为贺家,贺家的未来保住了,那我的呢?”
“我的未来,谁来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