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六章活路来了

    刘进忠远远地看着这些正一批批排着队，等着换衣服的人，心头不出是啥滋味。

    没想到，这数万难民中，才堪堪凑出了五千男丁，还尽是些次等货，老的老的不，脱了衣服一看，几乎个个瘦骨嶙峋，一眼看去就不像能上阵拼杀的。

    “唉！这种人能顶个球用！”

    刘进忠长叹一声，他有点暗暗后悔了。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将就了，就让他们去城西大营，顶在最前面当炮灰使。

    他内心十分清楚，实在是年前屠城杀得过猛，才造成如今这般尴尬的场面。

    既然是炮灰，他也懒得亲自训话了。

    最后，他捏着鼻子，令人将贱民们身上脱下来的破衣烂衫全都付之一炬，嘱咐几个带队把总好好操练，便匆匆回府去了。

    没过几天，前方消息传来，西江出现了大批明军战船，部分明贼已快速攻占了广州南边的顺德县城，肇庆的后路已被截断。

    看情形，肇庆城破已在旦夕之间，广州之战势所难免，王爷尚可喜又死都不肯擅自东撤，大有与广州共存亡之势。

    刘进忠没办法，王爷不走，他只得硬着头皮上，为加强城防，他将能作战的兵丁几乎全都撤进了城西大营。

    另外，他安排三千余精锐的老部下干脆撤进了城，分头驻守各处城门，兼带护卫王府等重要宅院。

    对于才操练了没几天的民壮，刘进忠已没什么兴趣了，决定就按师爷之计，用掺沙子的办法，将他们打散后，准备悉数派往城西珠江大营。

    不料，各处头领派去领人的刚到，还未按花名册点人，驻防大东门的佐领却死不放人，还亲自上门叫屈，是他的下实在太少，把人全带走了，东校场将无人驻守。

    而校场附近的集市又是外来客商居多，甚至连险中求利、前来走私的佛郎人都有不少，鱼龙混杂之下，治安隐患极大。

    “万一被明贼钻了空子，东门将不堪一击呀，大人！”

    佐领的确是实情，因大东门受到的威胁最，是以刘进忠只派了不到五百人驻守，而城外黑市的情形，刘进忠自然心知肚明。

    “那便留下一千民壮，你再派几个带队的去，别的要求休要再提！”

    刘进忠不耐烦的挥挥，草草将其打发。

    如此一来，驻防在这座校场的，除了自东门分出的百来个清兵，便主要是这些滥竽充数的民壮了。

    龚铁牛带人钻进栅栏，一路悄悄摸向营房，刚转过一个土墩的时候，却见一前面一棵树下生着一堆篝火，一老一两名放哨的民壮正围坐着声话。

    龚铁牛示意众人隐蔽，抽出军刺悄悄摸了上去

    “坤儿，听动静，像是王师杀至眼前了，”

    那老者抬头望了望远处四下乱窜的火把，道，“看到了，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鞑子只是紧守营门，都不敢出去探个究竟了，哪还有去年那股凶劲显然已是强弩之末，胆战心惊啦。”

    “父亲，万一真是王师已至，要杀我们怎么办？”

    那后生怯怯的问道。

    原来是父子俩？怎么回事？

    龚铁牛大为惊讶，悄悄伏下身子，且听他们些什么。

    “咱们被迫剃了发，穿了这身皮，哪里还能得清，”

    老者拨弄了一下柴火，抚着自己的膝盖，叹道，“鞑子抓我们来，就是给他们做替死鬼的，其用心险恶之极事到临头，咱们草民贱命一条，纵做冤死鬼又能奈何”

    “父亲”

    那的哽咽道。

    “你不要话，听我，”

    那老者轻叱一声，沉声道，“为父已经是五十开外的人了，纵有意外，你们和你母亲也不必太过悲伤”

    “你自幼喜爱读书，不是上阵搏命的料，故而我叮嘱于你这十多年来天下乱相渐现，不免宵之辈觊觎，终致鞑子作乱，天下糜烂”

    “你若是能活下去，定要好好照顾你母亲和三弟，第一要勤读诗书不可荒废，纵然报国无门，也可清白为人，第二便是要顺应天命”

    他盯着儿子的眼睛：“且不可多读了几本书，就读出个愚忠愚孝来，你可明白？”

    “是！儿子明白”

    那后生心里不知是明白还是胡涂，但不敢多问。

    “今日恰逢你我值守，一会若是有何动静，你定要见藏匿，不可乱窜，一切有为父出头。”

    “儿子愿随父亲一起厮杀！”

    “傻子”

    那老者长叹道，“你大哥惨死于鞑子刀下，咱们与其不同戴天，哪有为仇人厮杀的道理！”

    “那我随父亲一起逃命”

    “你不懂，刀兵凶险，没有为父挡着，你如何脱身你是秀才，咱王家不能没有你！”

    “还有三弟”

    “你三弟年幼，若没有你照顾，光靠母亲一人，哪还能活得下去”

    罢，那王老爷子站起身，整了整绵甲，“鞑子气数已尽，将来王师重拾旧山河，新来的太爷总得搜罗人才，为父不在了，家里有个秀才，怎么都能有条活路。”

    那后生听了，这才深悟父亲的苦心，满脸的苦涩，估计心中既悲壮又十分的不舍。

    “活路来了！”

    话音未落，龚铁牛从暗处现身，负站立当场。

    那父子俩猛地一惊，本能地窜起身来，举起刀护在身前，愣愣的望着龚铁牛。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个装扮怪异的人，究竟是如何无声无息潜至近前的，听口气，还将他俩的对话听去了大半，显已有一段时间了。

    “别乱动！”

    龚铁牛中军刺一闪，“老人家别怕，本人便是你们口中的王师将刀放下。”

    “王师？”

    那老者当啷一声把刀扔了，“军爷果然是王师么？”

    没等龚铁牛答话，那老者眼尖，隐隐见到龚铁牛身后有人影晃动，料不会有假，转头便对仍愣着的儿子道：“傻子，还不快把家伙扔了？”

    “如假包换，给你们送活路来了，”

    龚铁牛笑了笑，向后挥挥，身后侦察班的战士们全都围了上来，龚铁牛指着他们道，“这些人和你们一样，原本都是大明百姓，现在，救乡亲们来了。”

    “你们的事我已知道，我一定将大家都救出来，不过还需老人家相助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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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