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煞狼

A+A-

    膝上的狼崽子从煞气离身之时便陷入了昏睡

    煞气渐散,又重新回到狼崽子体内蛰伏下来。

    玄狼护体,是煞狼族王族的标志。

    他随手捡来的狼崽子竟还是煞狼族的王族?!

    林巉表情复杂。

    这是究竟是什么运气?!

    近百年来,人界、妖界、魔界摩擦不断。人界自诩为正道,将魔界称为邪派排斥在外。妖界亦正亦邪,在人界与魔界的硝烟中作壁上观,亦引起两界久久不满。三界近百年一直维持着一种紧绷的微妙的平衡,一种只要一点火花就能燃起滔天战火的平衡。

    前段时间妖界领袖煞狼族的狼王连带着新得的独子不知所踪,妖界大乱,随后被煞狼族太长老顾长风以一人之力生生压下。

    如今,他们的王族崽子却又毫无自保之力地出现在与妖界千万里之隔的人界。

    玄狼泛赤,这头狼崽子恐怕还是传言中那跟狼王一起失踪的狼王独子。

    林巉的表情更复杂了。

    他揉了揉额角,只觉得棘手头痛。

    好好的一个刚到手还热乎着的乖徒弟,眨眼间便热过头,成了近来三界最大的一个烫手山芋。

    林巉想着,要不让它送回煞狼族吧。

    正当他思考着如何妥当地把狼崽子送回妖界时,膝上的狼崽子慢慢醒了过来。它晃了晃脑袋,在林巉膝上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一脑袋钻到林巉怀里,露在外面的屁股摇了摇尾巴。

    林巉被这毛茸茸的东西一拱,心瞬间软了大半。

    狼崽子见林巉不理他,探起脑袋,狼瞳亮晶晶地看着他,舔了舔他的手指。

    刚才的念头瞬间就被林巉无情地掐灭了。

    煞狼族的水即使是他这种局外人亦不敢轻易涉足,更何况如今这种群龙无首,只靠太长老一人支撑,表面看似宁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场面

    将狼崽子送回去,不煞狼族太长老是否不会**乏术,能护住它。

    就单单一只未开灵智的幼崽,也足以引来杀机四起。

    况且,那大长老就真的可信吗?

    狼崽子见林巉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也不理它,便有些急切地用头蹭了蹭他。

    林巉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狼崽子的脑袋。这么个奶崽子,若是真进了那步步杀机、群狼环伺的地方,可怎么活。

    明月高悬,夜空无星。

    月色姣姣地落在舒展的花瓣上,仿佛梨树开出了寸寸月光。

    梨树开出的寸寸月光,被夜风吹得抖落下来,尽数落在树下坐着那人的肩上、身上、睫上。

    狼崽子抬起头看着林巉,只觉得这个人怎么那么好看,难道是月光做的吗?

    林巉没有发现狼崽子的视线,他沉默着,仿佛在做什么斗争一般,被风吹落的月光染得他眉目都清冽飘渺起来。

    夜色中,万家灯火渐灭,只剩狼崽子暖暖地蜷缩在他的怀里。

    终于,林巉狠狠一皱眉头,下了决心,低头对正看向他的狼崽子道:“既让我捡到了你,不待以后如何,只要你日后不违天道,我这一身道行,总是能护你一个狼崽周全的。”

    林巉低头看着它,狼崽子只觉得那张好看的脸离它从来没这么近过,它没忍住,凑到他低下来的额前,轻轻舔了舔。

    林巉愣了一愣,然后轻轻笑出声。

    他捻起刚才被狼崽子一个喷嚏在他身侧的梨花,又轻轻放到了它头上。

    “再过几个月就能吃梨子了。”

    ————

    夏日炎炎,狼崽子被热得焉焉地趴在林巉的书案上。

    前段时间狼崽子开了灵智,总是缠着林巉跟它话。林巉稍微一冷落它,它便嗷嗷得叫个不停或者直接跟在林巉身后添乱。

    林巉被闹腾得苦不堪言。

    如今林巉好不容易安抚下了狼崽子,只为站在案前专心画一会儿符,下一刻,刚被安抚好的狼崽子就不高兴了。

    师父怎么不理自己了?

    越想越委屈,干脆直接拍了一爪子。

    林巉笔锋被狼爪子带得一偏,符纸中蕴含的法力顷刻间便散了个干干净净。

    他头痛地揉了揉额角,刚想呵斥,转头便看见罪魁祸首正委屈巴巴地看向自己。

    林巉瞬间败下阵来,用白玉笔杆轻轻敲了敲它的脑袋,佯怒道:“这是今日第五张了,再捣乱,把你丢出去晒太阳。”

    听罢,狼崽子耷拉下耳朵,低低“嗷呜”一声,林巉竟听出十成十的委屈来。

    看着它无精采的样子,林巉心一软,无奈道:“好了,屋子里全是给你降暑放的冰,让你剃毛你也不乐意。一会儿等太阳焉了,带你出去吃南巷的奶冰,行否?别再捣乱了。”

    它一瞬间站了起来,立马“嗷呜”一声扑到了林巉的怀里,精确地踹翻了桌上的砚台,墨汁流了一桌,前半个时辰画好的符纸几乎全部遭殃。

    林巉额头的青筋爆了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以徒弟还,自己应该多包容教导的想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抱好在自己怀里拼命用脑袋蹭着自己的狼崽子,一低头便看见一条几乎摇成了一朵花的尾巴。

    林巉有一瞬间觉得他是养了一只和邻家差不多的狗,而不是自古以骁勇暴虐闻名的煞狼一族。

    想到此处,林巉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他从未养过活物,更别煞狼一族的崽子。林巉越想心里越没底。

    别是养歪了……

    他不禁开始怀疑这几年他养着它吃饱了睡,睡醒了闹的方式是不是不对。

    狼崽子见林巉不理他,“嗷嗷”地又叫了几声。

    这狼崽是不是太过粘人了一点?林巉认真想了一会儿。

    想了半晌,他纵容地叹了口气,它还,粘人或许再正常不过,至于这性情……

    林巉刚想把它拎起来,庭院湖的水面忽然无风起漪,一阵风从窗外吹入,微微翻起了案上狼藉符纸的边角。

    林巉松开拎着狼崽子后颈皮毛的手,顺势又给它顺了顺毛,狼崽子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你就宝贝它吧,指不定哪天就反头咬你一口。”

    声随风至,如果忽略欠揍的内容,倒是一个金玉铿锵的好声音。

    一个眉目带笑的蓝衣青年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屋里,活像一个人间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巉巉,想我了没?”

    语调微微上扬,犹如一只的勾子,直往人心尖尖上勾。

    “你回来了?”林巉无视他的不正经,直接问道:“都解决好了吗?”

    祝风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个术法便是热气氤氲,水雾袅袅中冲林巉微微一挑眉,一双略微上翘的桃花眼被茶雾染的朦胧,竟有一种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感觉。

    “当然,我是何人?那群长虫可奈何不了我。”

    他勾唇冲林巉一笑,一朵桃花仿佛在他的颊边的酒窝里盛开,霞姿月韵这四个字落在他身上,仿佛再合适不过。

    “来来来,巉巉,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巉巉……

    林巉无奈地抱着昕白走过去,在桌边坐下,却被他拿出来的东西惊了惊。

    “这是……骨?”林巉拿起桌上那块如同玉石一般的只有拇指大的东西审视许久,微微皱眉,抬眼看向祝风,不确定道。

    祝风也不故弄玄虚,他低头吹了吹茶沫,喝了一口茶,抬头邀功一般地看向林巉。

    “对,睚眦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