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的没错。

    这家新开的西餐厅的确很有氛围。

    一个有特色又很浪漫的地方。

    一进来就仿佛是置身于17世纪的欧洲宫廷。

    装修是华丽古典的欧美风，仿欧洲皇宫的建筑风格, 从桌椅摆设到服务员的服饰无不写着奢华二字, 天花板跟墙壁上还有彩色的古典壁画, 餐桌上的蜡烛都是放在复古铜像的烛台上的。

    这里面积很大, 但是座位却不多，间隔很远, 而且每一个座位都可以用流苏门链隔起来，既浪漫美观又有一定的私密空间。

    在大厅的中间有一位穿着燕尾服的服务员在弹奏古典乐曲, 连那架钢琴也是定制的, 完美匹配这里的华丽风格。

    顾景夜第一反应是觉得荷兰尔可能会喜欢这里。

    一看就是情侣会光顾的地方。

    顾景夜有点无法想象, 杨林跟柳青田坐在这种地方吃饭的模样……

    他更不知道，在从娘胎solo至今的柳青田眼里, 记住的就只有这里的菜很好吃而已。

    跟冯九歌坐下之后, 等冯九歌点菜的空档，顾景夜拍了两张照片, 开朋友圈准备秀一下, 发表之前还是没忍住去看了一下荷兰尔的朋友圈。

    这个白眼狼昨晚秀了一夜的恩爱, 在天快亮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他一边认定荷兰尔是故意在激他，一边又无法避免的揪心。

    荷兰尔并不喜欢发朋友圈,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秀恩爱也很少, 所以突然这个样子，怎么看都是有些刻意了。

    但是不妨碍他吃醋。

    感情像是从理智里脱离, 分为了两股力量在左右他的情绪, 他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理智仍然冷静地做着最有利的判断, 感情里却有丝丝不安。

    在过去交往的一个月里，荷兰尔在他的面前虽然也很乖巧，但是他对丽丽安的态度和对自己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他忘不掉荷兰尔在舞台上的惊艳表现，更忘不掉他对丽丽安的笑容。

    丽丽安面前的荷兰尔不太一样。

    那份宠溺，他从未见过。

    他调查过了，丽丽安的身份也很成迷，就像开学时候突然出现的荷兰尔一样，她也是英国人，曾经在阿根廷生活，在此之前从来没来过z国，在国外的记录也很少。

    加上杨林他们从就认识。

    标准的青梅竹马。

    不管荷兰尔出于什么目的，他们的关系似乎都非同一般。

    顾景夜见过太多这种拿别人来刺激他的情人，可是他们演得再像，眼神都不会谎。

    他们爱他，从眼睛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荷兰尔呢？他竟然有些不太确定。

    顾景夜一边不信他会突然就变心，一边又无法欺骗自己。

    荷兰尔对丽丽安的态度就是有些特别。

    潜意识里的不安就来自于这里，占有欲也在疯狂作祟。

    就在他又一次刷新荷兰尔朋友圈的时候，看到了一条刚发的。

    一张丽丽安单人的照片，配字：“和她去吃饭！嘿嘿，约会约会～”

    背景看着有些眼熟。

    这个门……

    顾景夜想到这里，抬头往门的方向看了过去，略有些惊讶。

    当看到那个熟悉身影的时候，顾景夜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的扬了起来。

    卷毛绵羊被丽丽安拉着走进来，看表情似乎有些不情愿。

    服务员原本领着他们往另一边走去，丽丽安却了什么，然后服务员就带着他们过来了。

    顾景夜这一桌的前后左右都是空的。

    荷兰尔跟丽丽安就坐在了右后方的位置，从顾景夜的角度正好能清楚的看到荷兰尔的正面。

    荷兰尔坐下的时候，无意间抬眸，往这边看了一下，四目相对，那只绵羊秀气的眉毛就皱了起来，然后飞速地低下头，不再看他。

    ——真可爱。

    见荷兰尔不愿意看他，顾景夜不但不生气，还高兴起来，也装作不怎么在意，移开视线，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了，刚才的心酸散去了大半，同时还有些得意。

    果然绵羊还是在意他的。

    原本只是想刺激一下他的，没想到人就直接过来了～

    “景夜，你今天心情不错？”

    冯九歌刚才低着头在点菜，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情，现在抬起头来，突然发觉顾景夜的嘴角高高上扬，眼里像是亮起了一片星空，闪闪发光。

    顾景夜一向很有感染力，虽然平时他也很爱笑，但是这一刻，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很好，连带着冯九歌也很着笑了起来。

    “当然啊，好不容易可以跟你一起好好吃个饭，心情自然好。”

    顾景夜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一脸深情地着情话，只是这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一点音量，然后用余光看荷兰尔的反应。

    两桌之间隔着走廊，顾景夜甚至在想，为什么这里的走廊不能短一点？不能窄一点？

    “哈。”冯九歌略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腼腆地笑了笑：“景夜，其实该请你吃饭的是我才对，这几天都是你在帮我的忙啊。”

    冯九歌初来乍到，自然有很多地方都不熟悉，加上他一向迟钝，还有些健忘，在学院里就是出了名的不太靠谱。

    熟悉冯九歌的都知道，实际上他并不是性格冷漠，而是反射弧太长。

    顾景夜以朋友的身份接近他，主动提出帮忙，这两天都是以顺路的借口接送他上下课，虽然是顺路，但还专门准备了早餐、宵夜、零食。

    只要冯九歌提过一次的事情他就能记住，然后在最恰当的时候提醒他。

    对于冯九歌而言，顾景夜的出现简直是帮了他的大忙。

    而且他从来不会吝啬赞美之言，冯九歌随手弹两段曲子，顾景夜都能用最适当的方式夸出花来。

    跟顾景夜相处的感觉实在是非常愉快，不知不觉中还产生了一些依赖。

    顾景夜只用了三天，冯九歌对他的态度就有了变化。

    顾景夜此时微笑着跟冯九歌闲聊，注意力却一直在荷兰尔的身上。

    他看到那只卷毛绵羊一如既往的一副状态之外的模样，翻开菜单的时候，还被菜单壳蹭到了脸，红了起来。

    他鼓起腮帮子，用手掌轻轻揉了揉脸蛋，看起来有些委屈，然后抬抬手把菜单递给了丽丽安。

    强忍着过去安慰他的冲动。

    把这个可爱的动作尽收眼里，顾景夜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已经在计算下一步了。

    他不认为荷兰尔跑来这里是巧合。

    这里的菜单表面上做得很复古奢华，开来其实是电子屏。

    丽丽安在上面随便戳了几下，就放下了，然后站起来坐到了荷兰尔那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就像普通的情侣，动作亲密，在耳边着暧昧的情话，不时传来愉悦的笑声。

    顾景夜亲眼看到，荷兰尔的嘴角一直挂着浅笑，连眼里都少见的多了几分柔情。

    这样的温柔他从来没见过。

    顾景夜的心又揪了起来。

    冯九歌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边座位上的荷兰尔，微微一愣，眼睛却亮了起来，一脸惊喜。

    “哇，他好像就是荷兰尔？”

    “你认识他？”

    “不，但是我听他就是那天在音乐广场上演奏提琴的学生！”冯九歌满脸的崇拜，那一夜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他在微博上看到照片就记住了：“我想去认识认识他，可以吗？”

    顾景夜求之不得，正好可以试探一下荷兰尔的态度，于是微微扬起眉毛，笑着：“当然好啊。”

    冯九歌站起来走到了荷兰尔他们的身边，了几句什么，回来对顾景夜：“他们很高兴认识我，还我们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他们一起吃饭。”

    看得出来冯九歌有些兴奋，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一起吃饭？

    有点意思。

    顾景夜一连看了荷兰尔好几眼，那只包子脸一直低着头，似乎有些不自在，真是一如既往的坦诚啊。

    顾景夜轻笑了一声：“那我们过去吧。”

    丽丽安热情地招呼他们，并且跟冯九歌聊了起来。

    至于荷兰尔，从头到尾没抬头，低着头玩手机，就像是没听见。

    在那天台子上，荷兰尔冷酷大佬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所以对于他这么冷淡的表现，冯九歌不但不觉得奇怪，还觉得理所当然。

    大佬嘛，高冷一点很正常！

    实际上荷兰尔是浑身不自在，他一点都不想看到顾景夜，为了自己的好心情，只好选择低头玩手机，假装没看到。

    他完全不明白丽丽安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叫到这边来？

    菜上来后，他们暂时停止了聊天，丽丽安跟荷兰尔喝着饮料，笑眯眯地讨论着什么。

    近距离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顾景夜表面上是面不改色，拿着酒杯的手却轻轻握紧了，转而看向冯九歌，眼神很专注，带点笑意的声音温柔至极：“九歌，你晚上有没有空？”

    他很懂得把握度，更知道怎么让两人的关系从朋友不知不觉就跨度到暧昧。

    “有啊。”

    “一起去看电影吗？”

    冯九歌愣了一下，只觉得顾景夜的目光像是有某种魔力，勾得他没多思考就点头答应了，心跳还突然有些加速。

    顾景夜一直关注着对面，那两人突然安静了一会儿，准确是荷兰尔低下头不话了。

    顾景夜刚开心几秒，荷兰尔又抬起头来了，把手机上的东西给丽丽安看。

    看他的表情，似乎毫不在意，或者是根本没有听到。

    他真的不在意吗？

    就在这时，丽丽安拿起一杯冰淇淋让荷兰尔张嘴。

    他的绵羊乖乖张嘴：“啊～～”

    “宝宝，好吃吗？”

    “……”

    “好吃吗？”

    “……不好吃。”荷兰尔有点委屈，吧唧吧唧嘴抱怨道：“我不喜欢吃抹茶。”

    “那尝尝这个？”

    “好～”

    本来只是情侣之间的互动，冯九歌都觉得很正常，但是传进顾景夜的耳朵里，却挑得他的每根神经刺疼。

    他强忍着咬牙的冲动，正好看到冯九歌的嘴角沾了点巧克力酱，于是笑着用纸巾帮他擦掉，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最深爱的人，勾得冯九歌脸都红起来了。

    还没有等来荷兰尔的反应，丽丽安突然道：“宝宝，你今晚跟我一起回酒店吧，我一个人好无聊的！”

    “好。”荷兰尔答应地也很爽快。

    在他看来，丽丽安像昨晚一样在他宿舍里闹腾，和把他拉过去在酒店里闹腾没有任何区别。

    反正丽丽安想做的事情，他从来都阻止不了。

    在魔女姐姐要过来找他玩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这样的觉悟了。

    其实荷兰尔还挺高兴的，因为丽丽安这次并没怎么折腾他了。

    耿直可爱荷兰尔自然是没看出来，丽丽安现在是在折磨顾景夜啊！

    比如刚才的话在顾景夜听起来这就完全是另一种意思了。

    而且这一波伤害还没完，丽丽安在荷兰尔的脸上吧唧一口，开心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荷兰尔在心里无奈，但是拿丽丽安没办法，于是看她的眼神里都明显地透露出了这种感情。

    表情依旧冷清，眼里却是无奈的宠溺。

    丽丽安还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亲我一下～”

    “？”

    “快！”

    荷兰尔只能配合，在她的脸上轻轻吧唧了一口。

    “夸我可爱！”

    “丽丽安，你真可爱。”

    如果这是一场互相伤害的比赛，那么毫无疑问，顾景夜输了。

    他不是输给了丽丽安的暧昧，而是输给了荷兰尔的态度，他完全不往这里看一眼，连余光都懒得施舍，却陪着丽丽安胡闹。

    眼里只有那个姑娘。

    就好像他真的不在乎顾景夜了。

    完全不在意了。

    丽丽安突然又搂住了荷兰尔，在他的耳边了什么。

    荷兰尔眨眨眼睛，模仿着顾景夜的笑容，对丽丽安：“爱你。”

    爱你。

    他用那样迷人的模样对另一个姑娘：“爱你。”

    这一刹那，顾景夜眼里一贯的温柔彻底消失了。

    “啪嗒！”一声，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猛然站起来，绕开桌子，走到了对面。

    “荷兰尔！”

    “哇啊……”

    对上姑娘无辜的褐色大眼睛，顾景夜深深吸了口气将怒火压下去。

    他还记得自己的修养，勉强的笑了笑，礼貌地对坐在外面的丽丽安：“这位姐，能不能请你让一下，我想跟荷兰尔谈谈。”

    丽丽安微微一愣，嘴角勾起了玩味的笑。

    她还以为顾景夜多能忍呢，才到这一步就不行了？真是太没意思了吧～

    “顾景夜，你怎么了？”冯九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听到这话，丽丽安做出惊讶又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原来你就是顾景夜啊，荷兰尔跟我起过你……”

    “？”

    “他你是他朋友。”

    顾景夜脸上最后一丝笑容彻底没了，声音也冷了下来，他看向荷兰尔：“荷兰尔，你我是你的朋友？”

    荷兰尔仍然没抬头，看也不看他一眼，听到这话甚至还扭过头去。

    他这个态度彻底激怒了顾景夜。

    顾景夜在两天之内第二次失控，理智彻底下线。

    他有些暴躁的伸手想推开丽丽安，把荷兰尔拉出来，可是当他的手碰到丽丽安胳膊的时候。

    “啪！”一声轻响。

    被荷兰尔推开了。

    这一下，荷兰尔没有控制好力度，用力过猛。

    顾景夜毫无防备，被推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脸上还有些难以置信。

    “你……”

    他第一反应是想问，你居然为了她推开我？

    但是他觉得这样问实在是太可笑了，所以这些话被他硬吞了回去。

    其实荷兰尔的行为完全是下意识的。

    这是扎克先生对他从的教育，他们身为家里唯二的两位男性要保护好母亲跟姐姐，谁也不能欺负她们。

    这也是他就算从就被姐姐欺负得嘤嘤嘤，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还手的缘故。

    尽管他知道顾景夜伤害不了丽丽安，但是当他想拉开丽丽安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出手了。

    而且不但推开了他，还把丽丽安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做出保护的姿态。

    如果第一个动作还只是让顾景夜震惊，那么第二个动作就像一把尖锐的刺刀捅进了顾景夜的心脏，刺得他突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到了这一步，荷兰尔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淡漠和厌烦，他什么都没有，但是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顾景夜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轻笑了一声，微微低下头，阴影掩去了所有的笑意，最后化为一个冷笑：“荷兰尔，你可以啊。”

    上周还爱他，现在就只是朋友？

    前两天还深情满满，现在眼里就毫无爱意？

    顾景夜完这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景夜！”

    迟钝的冯九歌完全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脸莫名其妙，看看荷兰尔，再看看丽丽安。

    顾景夜一走，荷兰尔终于舒服了，抬起头来开开心心的吃冰淇淋。

    冯九歌见大佬心情不错，赶紧捧着手机问：“荷兰尔，那个……那个，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荷兰尔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