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刚才在问你什么？”齐子暮转而问起了这个问题。但是刘公公明白，要不是皇上自己心里知道些什么，是不可能问出这样的问题的。刘公公仍然弯着腰：“只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又想想不可能这么简单回复皇上：“是关于珍太妃的一些事情！想来殿下是在哪里听到了风声，所以才想要知道珍太妃的一些事情。不过都是小事情，不是什么重要的。殿下毕竟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或者他不想知道？旭儿越来越大了，而朕慢慢得老起来了。刘福，朕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不想再瞒着这件事情了，旭儿迟早会知道的，只是朕想着怎么和他说。”

    “陛下想告诉太子吗？可是太子心中会不会接受不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子殿下心中一直把皇后娘娘当做自己的母亲。包括今天做的事情，多半也是为了皇后娘娘。听说，皇后娘娘刚刚发病了。”

    “哼，她！她有什么资格做旭儿的母亲！当年要不是为了旭儿的出身和以后可以顺利一点，何必费尽心机让她坐在皇后的位子上。这么多年了，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皇后了吗？不自量力！”

    “皇后那里不用管，现在最重要的是阿寿。阿寿越来越大了，万一旭儿的身份公开，阿寿就是最大的对手。这几年药量就加大吧，给他留着一条命，算是我这个做父皇的仁慈吧！”

    “陛下何必这么说！寿王爷一直跟在殿下身边，说句不好听的话，基本是由殿下一手带大的孩子。只要寿王殿下一直在殿下身边，想来日后是不会和殿下闹别扭的。陛下不能太担心！”

    “刘福，这宫廷之中是没有什么情份可以讲的！当年朕也以为自己有好兄弟，可要不是他，朕和珍儿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世事无常，以前的时候兄弟情深，谁知道最后又会变成什么样的情况！”

    刘福想劝，可是看看齐子暮几乎半白的头发还是没有开口。自从珍太妃死后，这个男人就好像被挖空了所有的心力。人活着的时候，恩爱就像是彼此留给彼此最大的馈赠一样。

    “一转眼将近二十年了，每年都过这样的年宴朕也早就厌烦了。你去和太子说，这次年宴就让他主持吧，朕乏了，去别的地方休息下。等宴会结束了你再来找朕，免得你们找不到要急死。”

    正殿

    “父皇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还是出了什么问题了？”齐旭担忧地问着刘福，“是不是旧疾又犯了？要不要本宫现在就安排曲神医来？”齐旭是真的紧张，到底他是自己的父亲。

    “殿下放心，殿下放心！皇上就是有点累了，这些日子来都忙着处理淮南的事情。太子殿下现在也长大了，以后想来也能多帮着皇上一点了。皇上也不容易，前朝皇帝当年留下这么多的问题……”

    说到这里又突然住嘴了，“老奴都老了，这嘴上啊就是不太把得住门了。殿下放心吧，皇上身边还有老奴照顾，老奴会好好照顾陛下他的身体的。只要老奴活着一天，就一天会照顾好陛下！”

    齐旭看了看这位一直陪伴在自己父皇身边的太监：“那就多谢刘公公了。多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父皇，要不是你，恐怕父皇的身体要更加虚弱些！不过刘公公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刘公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红了眼睛。这么多年了，就是一开始自己仅仅是想要听主子的话，可现在也总有一两分感情的，能够从小主子的身上听到这样的真心的关心，总让他觉得是主子在说话。

    “多谢殿下的关心。老奴老胳膊老腿了，能够多活一年就是上天对老奴最大的器重了。等以后啊，老奴就希望可以陪在陛下身边，即便是陪着陛下散散步也不错。唉，人老了，有些事情该放下就要放下！”

    齐旭沉思地点点头：“刘公公的话，本宫会记挂在心上的。公公放心吧，本宫明白该怎么做的，不会让您和父皇失望，绝不会！”

    刘公公点点头，恭敬低头地退下了。他离开之前看了看威严日盛的太子殿下，内心欣慰的笑笑。想来主子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多年前她只希望有个孩子，后来她希望孩子可以长大，都实现了。

    齐子暮看着在夜幕中的这座宫殿：“有二十年了吧。这二十年来，我每天都在想，如果当时他没有保住你，那你会在哪里？会不会被我父亲扔进了军营，又或者是更加糟糕的地方？”

    “阿珍，我不敢轻易提起你，真的！特别是在旭儿面前，我更加不敢，因为我害怕！我害怕太多的东西了，就好像你我之间一开始就隔着很多本不应该有的东西。可现在他大了，我又能怎么做呢？”

    齐子暮走进这宫殿，恍惚中似乎她还在这里。总是带着面纱，笑起来甚至连眼睛中都带着温和：“你回来啦！快进来啊，你看看，他长大了，长得很可爱。你说，他是不是很像你？”

    那时候孩子还在她身边，自己偶尔也会找个时间看看她。父亲还在，只是自己是命定的太子，有时候倒也不在乎他的看法了。那时候如果不这么想就好了，也不用到最后自己把自己逼成这样！

    齐子暮整个人蜷缩在床榻上：“我那时候其实不是真心想要夺走旭儿的，真的。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如果可以让安慧茹有一个孩子，也许其他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想别的办法来解决的。”

    “我没有想到，你这么在乎这个孩子。你去求她，额头都是血，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做错了！我不应该相信那个女人，我信错了人，害了你！不过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你放心吧。你只想要他好好活着，他就会好好活着。不光光是这样，他还可以得到更好的，这个天下都是他的。”齐子暮抽出其中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画卷，“至于你，你会和我堂堂正正地合葬在一起！”

    “你会吗？会和我葬在一起吗？子暮，我害怕。要是以后我死了，那一定是很孤单的，我再也没有亲人了，我害怕再没有人和我葬在一起。如果你和我葬在一起，那我就不会孤单了！”

    齐子暮想起她当时的样子，眼神中的渴望：“一定会的，这么多年我做了这么多。一来是真的想要为你报仇，二来也是真的想要找到可以废了她的地方。我曾经答应过安国公，我不能轻易废了她！”

    “她越来越严重了，她终于也知道这样的滋味是什么样的！清醒的时候很清醒，可是糊涂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这样才好啊，你高兴吗？我知道，你不会的对不对？”

    “你会说，她是你姐姐。虽然你其实并不喜欢她，但是为了你的姨娘，你从来没有伤害过她。”齐子暮摸摸画中的人物，“你总是这样。为了你的姨娘，为了你的儿子。可你没有为过我，对吗？”

    “你没有留下给我什么东西，除了齐旭！不过算了，等以后我们到了地下，你再和我道歉好不好？阿珍，我上次不知道有没有和你说过，我遇到曲神医了，就是曲子啊！你很想他，对吗？”

    “不过我不愿意让他来看你的，你活着的时候总是想他。我早就不想他来见你了，只是没有办法。刘福你还记得吗？他也老了，现在有些事情都不如以前办得利落了。”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根本就不想在用他了。不过他是你留给我的，我不想这宫里没有你的东西了，过几年，过几年我就搬到这里来住。这里的风景好，还有你！”

    太子府正院

    “娘娘，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让苏语然先起来再说？殿下当然很生她的气，但是她到底也是娘娘的妹妹，别人说出去，恐怕只会说，说娘娘苛刻啊！”

    苏语溪看看外面的雪，终于点点头：“那就让她进来吧。听她讲讲这件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要是她还不知道错，接下来的日子都不用再出来了。”

    丝柔看着面前脸色惨白的苏语然，心里一阵的快意。就是你运气好，生在苏家又怎么样呢？你得到殿下的宠爱不也是要依靠自己的主子吗？

    没用的东西，要是自己是苏家的女儿，早就可以抓住殿下的心了。不过也好，这个女人这么蠢，日后娘娘总有用不上的时候的，那时候自己不是也可以帮助娘娘吗？

    “苏姨娘进来吧！娘娘说，姨娘可以仔细说说，这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位侧妃娘娘被禁足院子，而姨娘你竟然要向娘娘跪地请罪！”

    苏语然进了正院，里面一阵温暖的风吹来，让自己几乎要冻伤的膝盖缓和了起来。苏语溪正安坐在首座，看到她进来直接把茶盏砸过去了。

    “苏语然，我没有对不起你吧！你进东宫多少日子了？这么多日子来，要不是我这个做太子妃的处处在提携你，你能有今天的风光吗？”

    “可你呢？你在做什么呢？我要你跟着太子殿下进宫，要你跟在两个侧妃身边多看看，多学学。我这个做姐姐的，真心盼着你好，你倒是好？你给我在外面丢人！”

    “你在东宫丢人！你在淮南的路上给我丢人，你现在还在宫中给我丢人！苏语然，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不是苏家，是东宫，是太子殿下的东宫！”

    “你在淮南的路上，一路上像个丫头一样给殿下煮饭。哼，谁要你去煮饭了？啊？我是要你去好好照顾殿下的，你呢？你去做一个丫头了！”

    “淮南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为这件事情再责备你。可是现在呢？你进宫，你不好好跟着两个侧妃，学习她们怎么和人相处，怎么和那些官夫人打交道！”

    “你倒是好。你出去乱走了，你乱走了还去冤枉安王爷！哪里来的胆子让你这么做的？上次的事情你还不嫌丢人是吗？这东宫不够大，要你去宫里丢人吗？”

    苏语然躲也不敢躲，任由茶水泼在自己的脸上。茶水是烫的，让她惨白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大块红晕的地方。这样看起来整张脸都有点狰狞的味道了。

    可是苏语溪却觉得很舒服，自己是苏家最受宠的女儿。本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她的，现在弄成这样虽然不是苏语然的原因。但是苏语然代替了自己被殿下宠幸，她怎么可能会舒服。

    “娘娘，奴婢知错了。但是奴婢不是乱走的，是，是秦侧妃，她和奴婢说，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在东宫是殿下看在娘娘的份上才对奴婢好。”

    “她还对奴婢说，要是奴婢不管不顾地进去，就是丢尽了娘娘和殿下的脸！”苏语然似乎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奴婢是没有办法，才出去的。真的不是故意要出去的。”

    “奴婢出去以后，也是有一个宫女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是秦侧妃要她来带我去我该去的地方的，奴婢也是到了那里才知道是牡丹亭。”

    “可是奴婢对宫中根本就不熟悉。那个宫女又走了。奴婢想着要不然自己先避一避，谁知道，谁知道那安王爷突然就出来了，还，还口口声声说是奴婢勾引他！”

    “娘娘，奴婢没有读过什么书，可是奴婢也知道一个道理。要是奴婢现在这样的罪名被这么定下了，恐怕苏家的名声都没有了，也枉费了娘娘对我的教导了。”

    苏语溪皱皱眉：“你说，那个宫女的说，是秦侧妃派她去的，还说，是秦侧妃安排她给你领到了牡丹亭。你能确定别人说的就是真话了？这宫中的关系这么复杂，也许是别人呢？”

    “奴婢根本就不认识别人啊！再说了，奴婢也没有得罪过别人。奴婢想想，可能是秦侧妃想要和奴婢开个玩笑吧！”